皇上駕到!
幾乎是皇甫韜抵達相爺府的那一刻起,相爺府的奴僕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全體動員的開始張羅起所有事,泡茶的泡茶,備點心的備點心,兩名婢女甚至還下了冰窖,鑿了一大碗的碎冰,打算讓廚子製作蓮子冰,可饒是他們動作再快,卻還是快不過皇甫韜和上官傾雲的腳步。
皇甫韜貴為九五之尊,平日出宮總是眾人環繞,可今夜,他卻特意遣退身邊的宮女、侍衞,獨自跟着上官傾雲,迅速的朝掬蓮樓走去。
“真的找着了?”路途中,皇甫韜忽然問着。
“是的。”
“確定是她?”
“千真萬確。”
“宰相是如何確定身份?”皇甫韜驀地停下腳步,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上官傾雲也停下腳步,回身低頭恭敬回答:“微臣聽説過先皇曾珍藏一對白玉,此對白玉看似樸實無華,然而透過月光卻能在白玉中央分別看到吉祥二字,極為特殊,不過其中吉字白玉卻在先皇一次微服出巡後遺失。”
“是啊,當時母后還替父皇惋惜不已,屢次想派人協尋,卻遭父皇制止,當時父皇倒是看得很開,直説若是有緣人,自會得到那枚白玉。”皇甫韜一臉感慨的回憶着當年。“現在想來,也許那枚白玉當年並沒有遺失,而是父皇贈與了他心中的有緣人。”而那有緣人,應該就是父皇在外頭相識相愛,進而讓父皇思念一輩子的女子。
皇上也是人,自然也有七情六慾,若非他在藏書閣裏意外發現一份先皇手稿,若非那份手稿正巧就藏了個天大的秘密,也許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曉得,自己可能有一個妹妹正流落在外。
他的妹妹——這金玹皇朝的公主,就因為父皇難以啓齒的過去,竟流落在外整整十八年!
上官傾雲眉眼錘鍊,恭敬的臉龐上始終是波瀾不興。
“皇上英明,猜的完全沒錯。”一頓,他冷靜補充:“而微臣,已尋獲那枚白玉以及白玉的主人。”
“什麼?”皇甫韜明顯一愣,接着就看見上官傾雲自懷裏掏出一枚白玉。
他一眼就認出那枚白玉,不論是那色澤質地、刀工切莫,皆與宮中另一枚白玉如出一轍。
慎重的接過白玉,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將白玉高攀過頭,對準空中皎月。
“這——這——”透過月華照射,白玉中央,果然就浮立着由透明裂紋交織而成的一個字。他驚喜的張大了眼,不敢相信有早一日,自己還能再見到這枚白玉。“丞相,快!快説,跟朕説説,你是在何處尋獲這枚白玉?”
“稟皇上,微臣是在當鋪尋獲這枚玉佩。”上官傾雲畢恭畢敬地答道,一路上,不曾逾矩抬頭直視龍顏,與皇甫韜距離八尺之遠,始終謹守君臣分際。
“當鋪?”皇甫韜臉色大變,不禁握緊了白玉。“宰相是意思是,公主困苦到必須以典當物品生活?”
“恐怕是的。”上官傾雲不疾不徐的點了個頭。“就微臣探聽的結果,公主生母身體孱弱,生活一直相當困頓,直到一年多前,為替母親辦理喪禮,公主自願賣入青樓。”
“青……樓?”皇甫韜目光一黑,瞬間往後踉蹌了一步。
“皇上請小心。”上官傾雲身手快如雷電,幾乎是皇甫韜身形才動,他便移身護到他的身邊,將兩人之間的八尺距離拉到最近。
“沒事。”皇甫韜立刻揮了揮手,遣退他的護勸。“所以,宰相才會希望由朕親自來一趟,而不是將公主直接接入宮?”
“是,還請皇上見諒。”
“朕不怪你,此事你判斷得相當正確,公主來歷一定要保密,否則不只有損公主名節,就連先皇威嚴也會蕩然無存。”唉,父皇一時的糊塗,竟造成一對母女坎坷的未來,父皇要是地下有知,可會心痛?
看着手中的白玉,皇甫韜不禁嘆息,上官傾雲佇立一旁,卻是不言不語,靜若深海。
迴廊上,琉璃宮燈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又斜又長,直到夜風吹來陣陣蓮香,他才低聲打破沉默。“公主如今人正在掬蓮樓裏,微臣敢問,皇上是去,還是不去?”
“就算公主淪落風塵,依舊流着我皇家的血。”握緊手中白玉,皇甫韜深吸一口氣。“她是朕的妹妹,這事實永遠不變。”
掬蓮樓裏,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
當印喜徐步走過曲橋,正巧就見到上官傾雲和皇甫韜相攜走出掬蓮樓,而幾日之前,上官傾雲帶回來的美人兒,正巧就站在兩人身後,臉色蒼白得彷彿受到了什麼打擊。
印喜眼兒一轉,迅速打量起眼前的情勢,接着才彎起甜笑,來到小樓前朝皇甫他恭敬福身。
“皇上吉祥。”
沒料到才出門就見到陌生女子,皇甫韜不禁詫異的頓了一下,為了能讓他和公主安靜密談,宰相先前早已遣退四周奴僕,如今——
他不禁困惑的看向身邊的上官傾雲。
“宰相,她是?”
“稟皇上,喜兒姑娘乃睿王爺的小姨子,兩年多前,曾和皇上有一面之緣。”
上官傾雲眼也不眨,泰然自若的替皇甫韜介紹印喜的身份。
皇甫韜恍然大悟,“你是印歡!呃,皇嬸的妹子?”
“是。”印喜笑得更甜了。
今日,她紮了兩條小辮子,襯得一臉甜笑,模樣煞是靈巧可愛,皇甫韜不自覺的多瞧了幾眼,忽然想起兩年多前的婚宴上,有個小姑娘忽然跑到了廚房裏,將還沒端上的御膳全都“試”吃了一口,大廚們嚇得是魂飛魄散、跪地求饒,整場婚宴也差點因此亂了套。
當時,他還因此暗自竊喜,巴不得整場婚宴因此而停擺。
眼前盈盈淺笑的印喜,忽然與記憶中那搗亂的小姑娘重疊在一塊——
“喜……兒?你是喜兒吧!”皇甫韜憶起她的名字。“你長大了,朕差點就認不出來了呢!”他笑了開來,雖然皇叔終究還是娶了妻,不過當時那場小亂,還是讓他的心情好轉不少。
“謝謝皇上讚美。”印喜屈膝,恭敬的又付了個身,“兩年多不見,皇上還是這般的俊朗威嚴雍容華貴呢!”
“咳嗯,你這張小嘴可真甜,竟説好話,朕可沒獎賞哪。”皇甫韜被説得心花怒放,卻努力維持着帝王威嚴。
“我不需要獎賞,何況,我説的都是真的啊。”印喜噙着淺笑,認真的補充。
原本她的長相就相當討喜,加上嘴兒又甜,更讓皇甫韜覺得彼此投緣,因此也就不怎麼計較以“你”,“我”相稱,畢竟先是印歡,接着是印心,這姓印的姐妹們總是這般沒大沒小,他也早就習慣了。
只是話又説回來,幾日之前他才從皇叔睿王爺那兒聽説,印喜還留在飛石峯陪伴印峯,怎麼今日人就出現在相爺府了?
“宰相,算來喜兒和朕也算是姻親,她何時來到你這個相爺府,怎麼朕卻不曉得?”皇甫韜不禁狐疑的望向上官傾雲。
“微臣知錯。”月光下,上官傾雲恭敬回答,頑強壯碩的身軀沉靜不動,恍若一株百年老松。
印喜眼看他錘鍊眉目,目光始終黏在腳下石板,不禁玩味的挑起眉尾,故意將小手伸到他的眼前揮了揮。
“怎麼,地上有黃金嗎?”
沉斂如海的黑眸略微仙台,他看着她,淡淡開口:“沒有。”
“既然沒有,那上官大人為何老往地上瞧呢?”她促狹的眨着眼,語氣間藏着若有似無的調侃。
雖然他始終沒説話,可不代表她就看不出他的異樣,自見到她來到掬蓮樓後,他就一直相當的沉默寡言,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
雖然她不曉得他是因何原因轉變,可他這靜若深海,温文謙和的模樣,果然是像極了如意滿意所形容的相爺、百姓口中那歌功頌德的護國宰相,只是看在她眼中,卻覺得他像是戴上了一層假面具。
平時,他可不是這幅德行,他究竟是在演戲給誰看?
清靈水眸不禁掠過皇甫韜,抬頭望向掬蓮樓裏的深雪——
“啊!瞧朕糊塗的,竟忘了和你介紹深雪。”皇甫韜順着她的目光,這才憶起深雪的存在,不禁眉開眼笑的轉身招了招手。
公主正名入宮是遲早的事,屆時舉國皆知,倒也沒什麼好瞞,唯一該瞞的,只有她的來歷,只要瞞得好,這金玹王朝就能多一位公主,到時深雪想要什麼,他一定會盡力的給,一定會替先皇好好的彌補她。
“皇、皇上。”在皇甫韜的示意下,深雪不敢有所遲疑,幾乎是飛快的來到所有人眼前,只是明眼人都瞧得出她不是一臉歡喜,而是一臉驚慌。
印喜甚至敏鋭的察覺到,她的一雙腿還在抖着呢。
“別喊皇上,這個時候,你該喊我一聲皇兄才是啊。”皇甫韜笑容可掬,才打算伸手免去她行禮的動作,誰知她卻嚇得全身僵硬,臉色慘白。
“這……皇、皇、皇兄。”深雪用盡力氣,才擠出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皇甫韜無奈的嘆了口氣,為了避免自己會將人給嚇死,只好將手抽回。
自從聽聞自己的身世後,別説是開心了,他這個好不容易尋到的妹子,根本是一副愁雲慘霧,如喪考妣的模樣,雖然他一再表示不會介意她的來歷,並懇求她能和他一起回宮,可她就是怯懦的不敢答應。
唉,算了,此事宜緩不宜急,還是讓她先習慣身邊的人事物!
念頭一轉,皇甫韜只好重拾笑臉,替彼此介紹。
“深雪,這位是皇嬸的妹子印喜,改日朕再替你引見皇叔皇嬸,讓他倆好好的看看你,可好?”
“任、任憑皇上決定,深雪沒、沒意見。”
是沒意見,還是不敢有意見?
印喜瞅着臉色蒼白的深雪,還真擔心她會不會被嚇昏。
皇甫韜還在熱心的替彼此介紹。
“喜兒,她是深雪,是先皇流落在外的庶出公主,算來,也是,你的姻親呢?”
“喔?”柳眉迅速輕揚。“原來她竟是公主,原來……如此啊……”印喜喃喃重複着令人意外的消息,一雙眼不禁意外深處的看向身邊的上官傾雲。
“是啊,多虧宰相不辭辛勞,替朕走過千山萬嶺,翻遍大江南北,好不容易才在江南找着深雪呢!”皇甫韜轉頭看向身旁的上官傾雲,“宰相,待深雪入宮認祖歸宗後,朕一定要好好的賞你!”
“是。”上官傾雲微微頷首,仍是一臉嚴謹。
反倒是一旁的深雪,卻是一臉驚慌的望着印喜,臉色又蒼白了一些。
“皇、皇、皇、皇兄?”
皇甫韜興奮極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深雪有事要和朕説?”嗚嗚,他的妹妹竟然主動叫他了。他好感動哦!
“是。”握緊顫抖的雙手,深雪得深吸好幾口氣後,才能夠發得出聲音。
“其、其實,深雪已、已經見過喜兒姑娘了。”
“見過了?”皇甫韜還是一臉笑意,語氣輕如柳絮在飄,唯恐嚇着了好不容易主動開口和他説話的深雪。“那還好啊,皇兄還愁着這兒你人生地不熟,沒人能陪你聊天解悶,你倆見過很好啊!”
“不!不……不是的。”還是蚊子叫的聲音。
“嗯?”皇甫韜露出不解的表情。
“事實上……事實上……我們是在芙蓉香裏見過的。”
燦爛的笑容頓時被凍結。
“芙蓉香?”皇甫韜愣愣重複。
“芙蓉香就是、就是那個……青樓,也就是深雪……喔……”深雪誠惶誠恐的用力點頭,根本無法在當今皇上面前説謊。
雖然適才在掬蓮樓裏,皇兄和上官大人早已替她的來歷編好故事,但是喜兒與她曾有一面之緣,此事恐怕難以取信於她。
皇甫韜根本等不及她將話説完,不禁迅速轉頭看向上官傾雲。
“宰相,這是怎麼回事?”天啊,難道他父皇的風流情史,他金鉉王朝有史以來最大的皇家秘密,其實早就被人發現了?
捂着前額,皇甫韜只覺得目光發黑,腦門昏眩,而一旁的上官傾雲,卻還是那八風吹不動的模樣,俊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波動。
“微臣不慎,願憑皇上責罰。”他雲淡風輕地説着,彷彿像是談論天氣一般自然,既不試着解釋原由,也無任何懊惱。
“有什麼好責罰的,不過就是青樓嘛。”入銀鈴般的笑聲,忽然插入皇甫韜昏眩的意識裏。“上官大人不也常上青樓,有什麼大不了的。”
唔,她還當他是打算金屋藏嬌呢,沒想到他自芙蓉香帶回來的美人兒,竟然是個庶出公主,這其中究竟有什麼曲折?
莫非他三番兩次的造訪青樓,其實是為了尋人?
月光下,輕靈水眸滴溜溜的一轉,印喜有意無意的瞥了上官傾雲好幾眼,眼眉之間有藏不住的喜色,彷彿像是非常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暈眩中的皇甫韜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他又驚又喜的看着印喜,非常不恥下問的求證:“宰相上青樓?”他有沒有聽錯?喔,快!快!快告訴他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他想的那種意思?
他金鉉皇朝的棟樑,他的護國良相,竟然經常涉足青樓?
天,不可能,不會的吧?這真是他登基上位以來,聽過最聳動的消息啊!
“喜兒姑娘誤會了,微臣上青樓,只是為了尋人。”上官傾雲打破沉默,沉靜出聲,俊美斯文的臉上波瀾微興,可一雙黑眸卻直直的凝望着印喜,後者卻只是一臉無辜的回望着他,清靈水眸裏閃爍着過分湛亮的光彩。
“原來‘只是’尋人啊。”她加深笑意。“不小心誤會上官傾雲大人,還望大人千萬別見怪哪。”她笑盈盈的朝他欠了個身,那句“大人”喊得又軟又嬌,卻充滿了狡黠。
黑眸深處閃過一抹幽光,他仍是一臉無動於衷。
“不會。”
皇甫韜不禁失望的垂下雙肩。
“原來只是為了尋人,原來只是這樣啊……唉,也對,若非是替朕辦事,依宰相一本正經,剛正不阿的行事作風,又怎麼會去青樓呢。”瞧他在期盼水眸,他和宰相君臣多年,還不瞭解宰相嗎?
怎麼這小喜兒的隨口一句,他便莫名其妙的上了鈎?他有那麼容易被人牽着鼻子走嗎?
皇甫韜不禁困惑的看向印喜,卻見她捂着小嘴,覷着上官傾雲格格的笑,那摸樣説可愛實在是可愛,可似乎又有股説不出的——
狡詐?
“皇上能夠找回公主,實在是可喜可賀。”印喜轉眸看向一臉狐疑的皇甫韜,臉上仍漾着淺淺的笑。“可就如同皇上所言,我們都是姻親,既是姻親,自然就有責任維護公主的身世來歷,您説是嗎?”她眨着眼,學着上官傾雲一本正經的口吻。
“呃……”皇甫韜看着印喜,忽然覺得她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難道不是?”
“不,不,當然是,當然是。”皇甫韜迅速回神。
印喜又笑了,“既然皇上擔心公主在這兒不熟悉,那麼印喜只要有空,就來公主這兒陪公主作伴可好?”
“真的?”不只是皇甫韜,就連一旁的深雪也高興極了。
她出身卑微,向來都是她服侍他人,從來就沒被人服侍過,雖然皇上和上官傾雲大人言之鑿鑿的説她就是庶出的公主,但她還是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她不想入宮,更不習慣這富麗堂皇的相爺府,若是有人作陪,那是再好不過的,雖然她和喜兒姑娘只有一面之緣,但莫名的,她就是讓人感到安心。
“當然,我們是姻親嘛!”她一再強調這層關係,清靈的水眸格外的閃亮。
“沒錯沒錯,雖是沒有血緣關係,可姻親也算是一家人。”皇甫韜相當同意她的話。
“所以照顧公主,我責無旁貸啊。”她立刻笑眯眯的接話,沒發現上官傾雲若有所思的多瞧了她一眼。“不過在這之前,我聽説有盒點心被送到了這兒,不曉得皇上、公主有沒有瞧見?”她忽然將話鋒一轉。
“點心?”什麼點心?皇甫韜一臉困惑。
“呃,喜兒姑娘説的可是那盒桂花沾蜜蘆薈?”深雪反應最快,一下子就聯想到半個時辰前,送到掬蓮樓的那繪金花漆盒。
“原來今晚的點心是桂花沾蜜蘆薈?”印喜雙眼一亮。“如何,好吃嗎?”
“嗯,很好吃呢。”深雪害羞的點點頭。“我記得大廳裏還有剩,喜兒姑娘想嚐嚐嗎?”
“多謝公主!”印喜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握住深雪的雙手。“公主蕙質蘭心,人美大方,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哪像某些人,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呃,不,是忘了道義。”她不禁意有所指的瞥了眼身邊的上官傾雲。“那種人,最可惡了!”末了,她還不忘補上這麼一句。
皇甫韜夜訪相爺府一事,如意滿意七早八早就跑來向她報告,本來事不關己,她也懶得理會,可誰曉得當她打算到書房吃點心時,總管竟跑來告訴她,那盒點心已隨着上官傾雲送到了掬蓮樓。
哼,是啊!她只是區區一名食客,沒有皇上大,更沒有深雪美,只是看在彼此的交情上,難道他就不會替她留一小份嗎?
虧她是那麼的擔心他,日夜替他卜卦,沒想到他竟是這樣回報她!
“喜兒姑娘過獎了。”深雪被讚美得滿臉通紅。
“哎,既然皇上都開口説是一家人了,你也別再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往後我喊你深雪,你就喊我喜兒,你覺得可好?”印喜笑吟吟地問,那口氣,那表情,親熱的活像是彼此早已認識了十幾年。
深雪不禁被她的熱情所感染,頓時忘了皇甫韜和上官傾雲所帶來的壓力,臉紅紅的點了下頭。
“好,喜、喜兒。”她小小聲的喊着她的名。“那我現在就帶你去吃桂花沾蜜蘆薈好嗎?”她羞怯的問,好高興自己終於交到了朋友。
“當然好!”印喜喜不自勝的拉着她,反客為主的主動拉着她步上石階,只是她才走了幾步,卻又忽然轉身。“對了,上官大人,有件事我差點忘了跟你説呢!”
上官傾雲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直望她臉上那過分甜膩,卻也過分美麗的笑顏。
“喜兒姑娘請説。”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稍早我替你卜了個掛,卦象乃是兑為澤,顯示你近來必會遇上女媧。”彎着朱唇,她狀似天真的加強補充:“女禍雖不比血光之災來得兇惡,可若是掉以輕心,也有可能會釀成大禍,所以請您千萬別再任性放縱,更別再上青樓“找人”了,否則未來堪憂啊。”
女禍?
皇甫韜實在驚訝極了,老早之前,他就聽聞印老前輩是位高人,三位愛徒皆有所長,印歡武功高強,印心力大無窮,如今印喜精通卜卦,他自然也就不意外,只是……宰相竟然會女禍?
他和宰相君臣多年,印象中,宰相清心寡慾、自律甚嚴,向來不近女色,這會兒犯女禍,到底會是怎樣的情形?
皇甫韜想破了頭,卻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一旁,深雪也不禁詫異的多看了他幾眼,然而身為當事人的上官傾雲,卻是一臉氣定神閒,讓人看不出任何異樣,唯有眼底深處那一閃而是的鋭利光芒,稍稍泄露出他的心情。
“感謝喜兒姑娘關心,在下會的。”
“上官大人何須言謝,平時承蒙您許多照顧,我偶爾‘禮尚往來’的替你占卜吉凶,也是應該的。”嗯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在見色忘友,將點心送給別人!
印喜得意洋洋的衝着上官傾雲一笑,接着便拉着深雪,轉身進入掬蓮樓。
兩人走得匆忙,沒行拜別禮,皇甫韜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一臉若有所思的看着上官傾雲。
“宰相,為了尋找深雪,你應該去過不少青樓吧?”他好奇的問着。
“稟皇上,微臣共找了一十八家。”上官傾雲説出精確的數字。
“一十八家?”嗚,真好,他可是連花街都沒逛過呢!那你可真是厲害,竟然沒泄露一絲風聲。堂堂一朝宰相上青樓可是件天大的事,他找了一十八家,他卻沒聽過一絲一毫的流言?
“微臣儘量小心。”
“那的確是需要很小心啊。”皇甫韜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總以為一個大男人上青樓,絕不可能什麼都沒做,會不會有可能,宰相其實早就拋開世俗道德的規範,曾經放手擁抱過“春天”,所以喜兒才會卜出他近來會有女禍?
雖然説品行不正實在是有違於良心,可他就是好奇啊!
所謂的女禍,究竟是指什麼呢?
看來他得好好的靜觀其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