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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書黛啊,你這份論文寫得好極了,乾脆你別去考博士了,直接來我這兒當助教如何?”

    長廊上,一名年約六、七十歲、鼻樑上掛着一副粗框眼鏡的老教授推開辦公室的門板,一路喋喋不休的走了出來,而一旁的史書黛則是揹着揹包、手提筆記型計算機,跟在他的身後。

    “謝謝老師抬愛,不過既然是決定好的事,我不想改變。”史書黛文靜的微微一笑,對於恩師三番兩次的邀請,不做任何動搖。

    “你確實很有修讀博士的資質,不過你也不一定非當老師不可啊,現在的學生可不好教,若想走學術路線,當助教也可以啊。”

    老教授求賢若渴,執教多年,史書黛無疑是他遇過最勤勉、資質最好的學生。

    不但精於國學,在文學上也很有才華,不過最難能可貴的是,對於國內外的歷史她也有很深的涉獵,因此撰寫的論文內容不但精闢,見解也相當獨到,即使目前論文尚未完成,但可以預見的是,這本論文肯定會造成轟動。

    “問題是,我只想走教職路線。”史書黛重複自己的意願。

    “你確定?你確定?”老教授不死心地問。

    “沒錯。”

    “好吧,如果哪天你改變心意,記得老師永遠都歡迎你。”垂着頭,再一次敗北的老教授,像是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的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老師。”

    柔徐圓潤的嗓音在後方響起,老教授雙眼一亮,馬上張開雙臂,迅速轉身。“什麼!什麼!你終於改變心意了是不是?來吧!我最看重的學——”

    “您誤會了,我只是想提醒您,您的辦公室在左邊,您走錯方向了。”指着左邊的白色大門,史書黛不疾不徐的替素有方向感白痴之稱的老教授指點迷津。

    “就這樣?”老教授大失所望。

    “對,就這樣。”

    瞪着眼前沉靜如海、不動如山的史書黛,老教授再也忍不下去了。

    “嗚嗚,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我老了,就要死了,而我最看重的學生竟然不想跟隨我,人生怎麼可以這麼悲傷?再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呢……”

    他一邊假哭,一邊哀怨的凝視着某人,就是期望某人可以軟化態度,成全他的心願,可是沒想到——

    “我還得到圖書館查些數據,如果老師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非常感謝您的指導,再見。”點了個頭,史書黛説走就走,將老教授的五子哭墓拋在腦後。

    走出寧靜的辦公室,人潮笑語迎面而來,她卻是靜靜的繞過擁擠的電梯口,選擇長廊底端的樓梯下樓。

    可才走近樓梯間,一抹高大的人影卻忽然朝她靠了過來,她驚嚇的往後退了一步,腦海瞬間想起好友口中的色狼——

    “書書。”

    人影從黑暗中現身,低醇的嗓音比他的身影更早泄漏出他的身分。

    只見紀綸拿着一封信,臉上的表情仍是一派的愜意自信,彷彿天塌下來,也壓不死他。

    “你在這裏做什麼?”一見是他,史書黛瞬間鬆了口氣,但纖淨的柳眉卻在下一秒皺起。

    這個人怎麼老是這麼陰魂不散。

    “我在等你,我有事想要和你談談。”短短半個月不到,她的課表、慣走路線,他全打探得清清楚楚,總是可以知道在什麼時間、地點等到她。

    她不耐地問:“什麼事?”一雙眼小心翼翼地往四周張望,就怕會有人發現他們倆站在一起。

    還好學校電梯多,樓梯向來乏人問津。

    “這封信。”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標準信封,那是她今早塞到他辦公室門縫下的。

    他把信紙抽出攤開,讓上頭的文字見光。

    約會應遵守規定——

    第一,此次約會為一場交易,不含個人情感。

    第二,約會時間為兩小時整,男女雙方皆不得延長時間。

    第三,約會地點只限定女方所指定地點——大安森林公園,男方無權更改。

    第四,約會期間,男方不得隨意觸碰女方身體,牽手也不行。

    第五,以上條件,男方必須嚴格遵守,若有違背其中一項規定,男方得無條件説明兩人過去故事。

    ……

    第十,如對條約內容無異議,男方得在底部空白處簽名,以茲證明達成協議。

    “請問一下,這算什麼?”指着白紙上,簡直跟“防狼守則”沒兩樣的字字句句,他沒有變臉發難,只是咧着一抹非常謙卑的微笑,向她不恥下問。

    “保證書。”她沉定回答。“為了保障我的人身安全。”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是嗎?可在我看來,這根本就是不平等條約,而且這裏頭——”他看着她,眼神深黝難測。“陷阱一堆。”

    怦怦!

    伴隨着跳漏的心跳,鏡片後的水眸有瞬間的閃爍,可小臉上還是一片平靜,看不出任何心虛。

    “我不認為有什麼陷阱。”她淡淡回應,就連語氣都聽不出有什麼可疑。

    “你還是這麼狡詐。”他卻瞭然於心的笑了起來,看着她的眼神,除了犀利,還有更多的寵溺,並沒有因為她使壞而生氣。

    比起冷淡的態度,他更喜歡她這樣“全心全意”對付他的模樣,雖然動機不單純,但至少這證明了,她愈來愈“注意”他了,嘿嘿!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説,請問紀老師,我哪裏狡詐了?”她用最冷靜的口吻隱藏住心裏頭的錯愕,卻壓不住被人看透的心慌。

    沒錯,身為街坊鄰居眼中的書呆子,她其實一點也不書呆。

    為了“混”過這次的約會,她特地在條約裏設下許多可以讓自己脱身的陷阱。

    就拿第四條規定來説,之所以規定不能牽手,並不是因為要防他,而是因為她打算趁人多擁擠的時候,“不小心”與他失散。

    她本以為這陷阱她藏得很好,沒想到他竟然一眼就識破,看來她是太低估他了。

    “你確定要我把這裏頭的陷阱一一點出來?”撫着下巴,他揚了揚手中的“防狼守則”,莫測高深的眼神,看得她心跳加快,更加不安。

    “我看你是有被害妄想症,這些規定純粹只是用來保障自己的安全,並沒有其它的用意。”眼見計謀被識破,她也只好打死不認賬。

    “沒其它用意?嘿,這樣設計欺騙老朋友不太好吧?”

    “我和你才不是什麼老朋友!”他得理不饒人的態度,把她給惹惱了。“就算我們曾經認識好了,照我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的情況來看,可見你對我而言一點也不重要,更或者,也許是你做錯了什麼事,所以我才會忘了你!”

    哼!他能夠識破她的詭計,應該只是運氣好,其實他才沒有那麼像他所説的,那麼瞭解她。

    她逞強的想着,可話才説完,卻見到那總是自信滿滿的臉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瞬間露出痛苦的表情。

    “或許吧。”他聳肩咧笑,臉上的痛苦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常那痞痞的笑臉,然而他這掩飾的動作,卻讓史書黛更無法釋懷了。

    之前,她也常對他説重話,他總是可以無動於衷,但是剛剛他卻露出好痛的表情,放佛被人踢中了傷口似的……

    無預警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模糊的人影。

    記憶中,似乎曾有一個人對她露出同樣痛苦的表情,那是……

    “對了,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紀綸出聲,無預警的打斷史書黛的思緒。

    “打賭?”她挑眉,暗自提高戒備。

    這個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老是愛動歪腦筋,她剛剛真是瘋了,才會對他覺得愧疚感!

    “對,既然你堅持沒有設計我,而我又很不喜歡這張‘防狼守則’,不如我們就來打個賭,只要你輸了,那麼這張紙就算作廢,而且除此之外,從今天起,你得讓我接送你上下課。”

    她將目光放冷,用看路邊垃圾桶一樣的眼神,瞪他。

    “你的腦筋,有問題嗎?”否則怎麼敢跟她提出如此“無恥”的要求?

    他當作沒聽見。

    “相反的,若是我賭輸了,我就讓你海扁個痛快,然後從此消失在你面前。”他豪爽的宣佈。

    “你……説什麼?”丹鳳眼微瞇,眼眸深處因“消失”兩字而閃過一抹光亮。

    “我説,若是我賭輸了,我就讓你海扁個痛快,當然,如果你想要對我SM我也奉陪,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穿上女王裝,那樣——”

    “我是説下一句!”她厲聲斷話,卻忍不住為那不倫不類的言語而臉紅。

    這個人,為什麼就是這麼不正經!

    “喔……”他立刻就發現她臉上的嬌羞,笑嘻嘻的嘴臉一收,眼神迅速變得深邃。

    她雙手環胸,等着他把話説清楚,可等了半天,卻只等到沉默。

    她皺眉抬頭,卻對上他如夜空黝黑的眼神,瞬間,她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變得好快好重。

    “你看什麼?”

    “看你。”他誠實回答。“你臉紅的樣子真是迷人。”他輕聲説着,看她的眼神,像是想把她給吞了。

    “你胡、胡説什麼!”小臉更紅,她張口低斥,卻遮掩不住慌亂。

    在他告白前,她可以將他的一言一行當作是玩笑、是陰謀,然而在他親口表明心跡後,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再將他視若無物。

    就是因為知道他喜歡她,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都變成了有答案的暗示。

    當他站在人羣裏對她擠眉弄眼時,她知道,他想得到她的注意。

    當他對她眨眼賊笑時,她知道,他肯定正在動歪腦筋想佔她便宜。

    當他用灼熱的眼神盯着她看時——就像現在這樣,她知道,他真正想做的,可不只是這樣看着她而已……

    咬着下唇,她迅速將臉撇到一邊。

    “你看夠了沒?”她問,用兇巴巴的語氣隱藏住自己的羞赧和無措。

    “一點都不夠。”他誠實搖頭,灼熱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燃燒。

    “是嗎?那再見!”心緒紛亂的她,幾乎是狼狽的想逃開,沒料到他卻一把抓住了她。

    “等一下!”

    幾乎是他的掌心觸碰她肌膚的那一瞬間,她的體內立刻敏感的起了一股顫慄,使她的身體明顯的顫動了一下。

    “啊!你、你放開我啦!”她急忙忙的甩手,冷漠的表情早已不復見,只剩誘人酡紅和慌亂。

    見狀,紀綸多想把她擁在懷裏狠狠吻個夠,但是他卻忍住了。

    書書的面皮薄,個性又保守,操之過急只會將她嚇跑,步步為營才是上策。

    只是……唉!好不容易心上人終於對自己有那麼一丁點的“反應”,他卻得裝作視而不見,真是折磨人啊!

    深吸了口氣,他奮力壓下體內幾乎失控的慾望,暗自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靜。

    “如果我賭輸了,我就讓你海扁個過癮,然後從此消失在你面前,如何?你敢跟我賭嗎?”他將話題導正,非常識時務的沒戳破她臉紅的事實。

    一得到自由,她就立刻轉身背對着他,彆扭的不願讓他看見自己臉紅的樣子。

    吸了幾口氣,她冷靜思考他提出的建議。

    雖然他所要求的賭注很大,但那句“消失”卻更有價值,只要她贏,她身子不用跟他約會,就能跟他説掰掰……

    許久之後,她終於轉過身,並做出決定——

    “你想怎麼賭?”生平第一次,保守的她,願意投機這麼一次。

    魚兒上鈎了!

    紀綸幾乎想當場歡呼,但是他忍住了。

    “怎麼賭都行,但是得公平一點,所以不能賭跟我們有關的事……”他低頭,假裝沉思。“好,那我們就賭正反面好了!”

    “賭正反面?”她挑眉,看着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枚一元硬幣。

    “對,機率正好是一半一半,如何?”

    “行。”

    “好,那我押人頭,只賭一次,不管誰贏誰輸,都要願賭服輸。”他咧笑,深邃的眼底閃過一抹狡詐。

    “你擔心自己就好。”她不甘示弱的反諷,卻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小小舊舊的銅板在他大大的手掌裏,看起來是那麼的不起眼,但卻操縱了他們接下來的命運……

    鏗鏘!

    銅板迅速飛起,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拋物線,接着落下。

    結局是——

    一失足成千古恨!

    即使是用“懊悔”,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坐在家中的沙發上,史書黛默不吭聲的看着牆上的時鐘,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很平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情有多糟糕。

    願賭服輸,是他們説好的。

    所以當她和他並肩走出研究所大樓時,她就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都別妄想好過了。

    驚呼聲、尖叫聲、抽氣聲……各式各樣的聲音就像是旱地雷響,不斷在她耳邊爆炸。

    不分男女、無論老少,幾乎是學校一半的人都對她發出刺耳的噪音,他們對她指指點點,甚至還用手機拍下他們倆並肩走在一起的畫面,接着,還很有狗仔精神的跟着他們,一步一步的進了地下停車場……

    “女兒啊……”這次發出噪音的是史大年。

    史書黛緩緩回神,然後靜靜的看着父親提着菜籃從紗門外衝進屋內,然後再衝到她面前。

    “什麼事?”她問。

    “那是真的嗎?剛剛我買菜回來的時候,聽見常太太她們説你今天不是自己一個人回來,而是讓一個男人開着車載回來的,那是真的嗎?”史大年迫不及待地問,非常高興女兒終於對男人有了興趣。

    “是真的又怎麼樣。”看着父親,史書黛臉上表情不變,可那冷寒的語氣,卻把史大年臉上的笑容給凍結了。

    沒錯,發現她和紀綸在一起的不只有學校的師生。

    當車子駛到家門前時,對面的常太太正巧開門走了出來,她不但親眼目睹了她走出車子,還得到了那該死王八蛋的熱情招呼。

    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男人,竟然按下車窗,大大方方的跟人打起招呼,而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常媽媽,自然是下一瞬間就認出他。

    “呃——也不怎麼樣啦,只是爸爸想知道,那個男人……真的是你男朋友啊?”史大年小心翼翼的求證八卦內容。

    “男朋友?”丹鳳眼狠狠的瞇了起來,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都挾着冷冽的殺氣。“你真的認為、希望、以為他是我的男朋友?”

    不!爸爸希望你饒過對方!

    被凍得皮皮剉的史大年,幾乎是在瞬間連退了三大步,非常確定自己的女兒心情超級惡劣。

    雖然他不明白傳聞中的男人對自家女兒做了什麼,但是,他由衷的希望對方可以長命百歲。

    砰!

    屋外的鐵門被人一把推去撞牆,史家長男和次男人未到,聲先到地問:“書黛,聽説你交了男朋友!”

    話落,隨着紗門的咿呀聲,不約而同一起回家、卻也不約而同被長舌婦抓住,暢談最新八卦的史知禮和史知義,像是兩道旋風似的,先後衝進了屋內,然後旋到了史書黛的面前。

    “她沒有!她沒有!”深知女兒心情惡劣的史大年,立刻跳起來闢謠。

    “沒有”兩人同時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常媽媽她們説——”

    “她們説的話能信嗎?那羣女人有嘴説別人,沒嘴説自己,一定是她們隨便捕風捉影,胡亂説的!”

    話是這麼説,可史大年卻是非常使勁朝兩個兒子使眼色,兩人一看,立刻領悟的閉上嘴巴,乖乖的來到父親身邊。

    正打算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沒想到屋外卻又忽然傳來砰的一聲,緊接着,史家三男——史知廉的身影竟出現在紗門外。

    雖然沒約好,但三兄弟都不約而同的挑在史書黛心情最差的這一天,回家報到。

    “書黛,我聽説你——”

    “閉嘴!”不等兒子將話説完,史大年立刻出聲喝止兒子將情況愈弄愈糟。

    “為什麼?”史知廉一臉莫名其妙的走進屋裏。

    “沒有為什麼,總之,你先過來一下。”三個男人一起擠眉弄眼的暗示着。

    可惜,心有旁騖的史知廉卻無法領悟,只見他隨手揮了一下,還是開口問了。

    “書黛,我聽説你學校附近出現了色狼?”

    “色狼”三個男人全嚇了一跳,不明白老三所聽到的八卦,怎麼和他們聽到的不一樣?

    “沒錯,聽説大安區的學區最近出現了一名專門劫財劫色的色狼,而且截至目前為止,已經有兩名女大學生遇害!”史知廉眉頭鎖得死緊。

    因為大安區並非他所屬的管轄,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安全正受到威脅,幸虧今天在路上遇見派駐大安區的同期好友,才能得知這個消息。

    此話一出,史大年等三人,總算明白是自己誤會了。

    “劫財劫色?那還得了!咱們書書那麼可愛,要是被盯上了那可怎麼辦?”史大年立刻杞人憂天。

    “老爸你放心,我今天回來就是要告訴你,從明天起,我會每天接送小妹上下課!”史知廉拍着胸脯道,保護妹妹搶第一。

    “也算我一份。”史知禮和史知義也搶着報名,不讓三弟專美於前。

    史大年總算放心了。“那就好,待會兒你們把班表排一排,從明天起就——”

    “不用了。”柔徐的嗓音打斷話題。

    四人同時轉頭,看向沉默許久的史書黛,他們先是一愣,接着異口同聲地問:“為什麼?”

    因為她賭輸了!

    想起稍早發生的事,史書黛的心情更惡劣了。

    “總之,從明天起,會有人送我上下課。”她一語帶過,不想解釋太多,可惜史大年靈光一閃,馬上聯想到某一個人。

    “啊!你説的該不會就是你男朋——”接到女兒帶着殺氣的眼神,史大年脖子一縮,立刻改口:“呃,爸爸是説,會接送你上下課的,該不會就是剛剛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吧?”

    沉默三秒,史書黛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嘿嘿,好!好啊!”史大年立刻大笑。

    一旁不明所以的史家三兄弟立刻追問:“好什麼?老爸,你到底在笑什麼?”

    “我在笑你們的妹妹終於有人追啦!”史大年歡欣的宣佈。

    寫小説的就是有這點好處,只要給他幾個梗,就能架構出劇情。

    “真的假的”三人立刻發出驚喜的歡呼聲,接着下一秒,三人全都朝自家小妹圍了過去。

    六隻曖昧的眼睛像是探照燈似的,看得史書黛一陣窘一陣惱。

    “老爸説的是真的嗎?”史知禮温聲問着自家妹妹。

    “當然是真的!”史大年搶着幫忙回答,迫不及待想發表自己的看法。“會接送書黛上下課,這就證明了那個男人想保護書黛;想保護書黛,就證明了那個男人喜歡書黛;喜歡,當然就想追嘍!”男人總是急於保護心愛女人,身為過來人,這種事他最瞭啦!

    “聽起來,那男人相當成熟有擔當,他叫什麼名字?”史知義也低頭問向自家妹妹。

    “不知道。”史大年還是搶着回答,超喜歡湊熱鬧。“可是聽常太太説,那男人長得很帥,雖然開着名牌車,不過説話很客氣,感覺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

    “謙恭有禮還不錯,不過還是得弄清楚對方的來歷和品性,怎樣?那個男人是做什麼的?個性如何?對你好嗎?”

    史知廉也接着問,不過這一次,史大年可就答不出來了。

    只見他搔着頭,也加入好奇寶寶的行列,跟着三個兒子看向自己的女兒,一雙眼寫滿了問號。

    眼看四個男人全都緊緊盯着她不放,史書黛更窘了,咬着下唇,怎樣都不肯開口説話。

    “怎麼不説話?難道……那個男人結婚了,你們談的是不倫之戀”想象力豐富的史大年,立刻將情況設想到最糟的程度。

    “才不是!”史書黛立刻反駁,下意識的不希望父親對紀綸有所誤會。

    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好友總愛在她耳邊叨唸有關紀綸的事,害她不瞭解他也不行。

    她説,他在美國的時候是個工作狂,狂到連一點緋聞都沒有,雖然不敢保證是處男,但絕對保證不會有舊愛來搗亂。

    她説,他是天蠍座O型的男人,專一是他的個性,只要愛上一個人,就會愛一輩子,配上巨蟹座的她,剛剛好。

    她説,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她,除了上課,他總是追着她跑,雖然有一拖拉庫的女學生跟他告白,但是他全都慎重的拒絕了……

    “那到底是怎樣?他到底是做什麼的?”四人同時逼問,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史書黛被逼得緊,不得已只好答個大概。

    “他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老師

    四個男人全都抽了口氣,這——這也算不倫吧。

    算了算了,再觀察。

    “然後呢,他的個性怎麼樣?”

    皺着眉頭,史書黛想了一會兒,然後很懇切的形容:“像蟑螂。”

    蟑螂?

    這算什麼?師生戀還不夠,精神上,還要來個人類和昆蟲的戀愛?

    算了算了,一樣再觀察。

    “那對你怎樣?”

    “對我……”

    老實説,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們之間的情形,只知道,無論她怎樣冷言冷語,他就是不肯退縮。

    先是用交換條件逼她跟他約會,接着又用一枚硬幣贏得了接送她上下課的“專利”,為了接近她,他根本是無所不用其極,只是,若不是父親點破,她還搞不清楚他的動機呢!

    她就奇怪,以他的個性怎麼不要求更過分的事,反而只要求送她上下課,原來……

    他是想要保護她啊!

    粉唇微彎,史書黛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沒有那麼糟了。

    “怎麼又不説話了?書書啊,那個男人到底對你怎樣,你老實説啊!”

    四個男人不死心的追問,卻眼尖的發現,平常總是冷冷淡淡的小臉上,竟浮起了兩朵美麗的瑰紅。

    哇!天要下紅雨了是不是?

    “我……”抬起頭,史書黛正想敷衍,卻發現四個男人全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着她看,放佛她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剎那間,一股莫名的惱意盈上心頭,讓她迅速斂下唇邊的笑意。

    “我不知道啦!”唰的一聲,她迅速自沙發上起身,接着咚咚咚的朝自己的房裏奔去,用行動和語言,徹底表明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道?

    看着那害羞的背影,四個男人先是互看一眼,接着下一秒,卻都有志一同的笑開了,那四張相似的笑臉,像是什麼都知道了。

    正所謂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臉紅的人不知道自己為何臉紅,可他們這些看的人,卻是一清二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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