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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延命仙藥七情六慾

    鬼醫公孫輸俯身撥開顧明遠身上覆蓋的冰雪,然後跟蕭無兩人抬起顧明遠,擺在石桌之上。

    他嚴肅地道:“你用冰雪洗洗手,然後將他的衣服脱光。”

    窮神蕭無依言將顧明遠身上的那襲滿布刀劍刀印的襤褸衣裳剝去。

    他的眼光在顧明遠的身上掃過,不由得大吃一驚,伸了伸舌頭,忖道:

    “這傢伙真是神勇無敵,傷得如此之重,竟然還能不死!”

    敢情顧明遠滿身的舊創,再加上新添的掌印、劍痕,更是渾身上下無一塊完膚。

    尤其他背後中了崆峒掌門烏道人的那一劍,深入腰腹,雖然公孫輸止血塗藥,可是從那道傷口望去,依然可以看到腹中的內臟!

    他打了個寒噤,忖道:

    “怪不得血手天魔之名,震動武林,他這種不怕死的勇氣,確值得我佩服!”

    血手天魔顧明遠激鬥梅花上人,力殲長白四怪,硬闖南海劍陣,勇敗天山掌門,又從武當血戰而回,這每一件事都足以轟動江湖,而每一場爭戰的結果,自然會在身上留下不少傷痕。

    可是他明知道崑崙山集聚的六大掌門人並非與之輩,他卻依然義無反顧的去面對,只是為了對玄天道長的諾言必須履行。

    這種勇氣,這種不畏死、不畏難的精神,的確是使人佩服的!

    鬼醫公孫輸託着一具人體自另一個石槽裏而來,也將他放在石桌之上。

    那一具人體似乎已經死去,可是面目栩栩如生,看來正是一個藏族的中年人。

    窮神蕭無問道:“這傢伙到底死了沒有?”

    公孫輸道:“我在大前天下山時,他中風還未死去,我是以五兩金子將他買下來,然後我便加以麻醉,然後施以放血之術,延續他的生命。我原想再找一具人體來動手術,卻因一時之間未能找到,而致讓他死去,所以我將他擺在冰槽裏,原要作為解剖研究之用,後來正好找到顧明遠……”

    他的目光從這個藏人的身上移到顧明遠身上,感嘆地道:“一個武林人物要想成名,所經的兇險,所歷的劫難,以及身受的痛苦,無一不是常人所能忍耐的……

    其實一個虛名又算得了什麼?可是卻依然有那麼多人為了它而送命……”

    窮神蕭無點頭道:“一點都不錯,世人往往知道名利之可怕,卻又趨之若鷺,正如飛蛾之撲火……”

    公孫輸頷首道:“放眼天下,誰又能脱得了這名利二字的誘惑?雖然他們明知自己受到利用,可是卻無法逃避,無法超脱……”

    他在説話之時,已將那藏人的幾個穴道閉住,然後拿起一柄長有一尺的利刀,剖開他的腹部,然後伸手去撥開他的腸子。

    窮神蕭無何曾看過這樣的情景,他皺了下眉頭,道:

    “這傢伙死了多久?他的內臟還有用嗎?”

    公孫輸換了一柄小刀,熟練之極的找到他的目的物,然後將之割取下來。

    他將之放置在自己的眼前,仔細的瞧了又瞧道:

    “一般人的內臟並不能保存兩個時辰,過了二個時辰之後,整個組織都會敗壞,可是我將他放在冰櫃之中,卻可以保存五個時辰之久。”

    説着,側首道:“此人大概畢命時間是在今日凌晨子時,到現在為止,肝與腎還沒有一點死亡的象徵。人體真是非常奇妙的,看來心跳脈博已經完全停止,可是腦腎,肝的生命卻仍然延續着……”

    窮神蕭無道:“若非今日親眼所見,我真不會相信你所説的話!”

    公孫輸道:“世人那是無知的,往往對一些不可置信之事視之為神術,不但膜拜它,而且畏懼它,比如説三國的華陀,便是死於曹操之無知……”

    窮神蕭無道:“無論如何,我想,我對你足夠有信心的,如果你此刻要剖我的心,我都願意……”

    他笑了笑道:“我想這個藏人死而有靈的話,他也會為自己的內臟之能換給名聞天下的血手天魔而欣慰。”

    公孫輸沒有回答他的話,神色頗為緊張地拿起另外一把刀子和幾把夾子,道“現在開始,請你不要説話!”

    窮神蕭無閉上了嘴巴,凝神注視着公孫輸,只見他剖開顧明遠的肚子,然後將夾子將他的腹部肌肉繃開。

    花花綠綠的腸子裏,流出許多鮮血,公孫輸快速地拿起一疊白布和棉花拭去血跡,然後撥開他的腸子,將他的兩個腰子摘出。

    窮神蕭無嚥了口唾沫,只見那兩隻腎臟好似泄了氣的球,整個都扁下去。

    他暗忖道:“聽説腎臟是精力的泉源,不知他的腰子怎會空成這個樣子,莫非魔教的武功能將深潛體內的精力透支……”

    忖思之時,已見到公孫輸將兩隻腰子割下,然後紮起血管,再從罐中拿出另外兩隻剛從藏人身上割下來的腰子。

    他看到這裏,已有些忍受不住,渾身汗毛直豎,幾乎要嘔吐出來。

    吸進胸中的都是些血腥與藥物的混淆的氣息,這使蕭無更加的受不了,他揑住鼻子急忙轉過身去,走向冰槽。

    抓起兩把冰雪,他在臉上擦了擦,方始覺得好過一點。

    籲出了口胸中的悶氣,他忖思道:“看來要幹一個大夫也不是一件易事,説也奇怪,我能殺人竟不能看到人被剖開,彷佛那就像在殺雞一樣……”

    他撐着綠竹杖,坐在冰槽旁,再也不敢回過頭來,只顧在胡思亂想。

    許多問題自腦海中掠過,無數的解答又被他想出,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公孫輸長長的噓了口氣。

    他聞聲轉首,只見公孫輸全身幾乎都被汗與血濕透了,臉色蒼白之極,渾身微微顫抖,幾乎隨時都會倒下去似的。

    老叫化驚問道:“公孫老鬼,你怎麼啦?”

    他走了過去,扶着公孫輸,只見顧明遠那剖開的肚子,已被一根根的線密密的縫合住了,就像補衣服似的。

    公孫輸吁了口氣苦笑道:“總算完成了!”

    “他總算完成了這件艱鉅的事了!”窮神蕭無忖思道:

    “看他這個樣子,便知道這種手術該是多麼艱辛了!”

    他扶着公孫輸,道:“老友,你該休息一下!”

    公孫輸似是從未聽過他對自己稱呼老友,一時倒有受寵若驚之感,他笑了笑道:

    “許多年來都沒有像此刻這樣緊張過,我想這主要是因為我一生的心血都貫注於其中,只容許它成功,而接受不了失敗的打擊之故。”

    他緩緩走到冰槽旁的一個小池邊,俯身下去,把手上的血跡洗去,然後脱下罩在身上的外袍。

    窮神蕭無站在石桌之前,望着顧明遠蒼白的臉龐,以及身上那密縫起來的肚皮,心中充滿了神奇的感覺。

    他忽然想到道:“人若是能夠將頹壞衰老的內臟換上年輕人的,那麼他豈不是可以長生不老嗎!如此,自古以來歷代帝王所夢想的長生不死的願望,豈不是不需藉什麼仙藥便可以達到了嗎?”

    可是一念掠過,他自己也不由為自己的突生狂想而感到好笑!因為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啊!

    身後傳來公孫輸的聲音:“老叫化,你笑什麼?”

    窮神蕭無轉過身去,只見公孫輸已將面上汗跡拭去,衣袍也整理了一番,已不若剛才那樣狼狽。

    他於是笑着將方才自己心中所想的念頭説了出來,道:

    “這真是妄想,人之生死有命,豈能加以強求?”

    公孫輸求搖搖頭道:“老友,你這又想錯了!所謂生死有命這個説法,也太沒有事實作為根據了,就算有天命存在,但是禍福唯人看招,要想延續壽命,需要的自我保養,以及情感的平穩……

    自古以來,帝王將相,無不爭奪不死之藥,但是服用靈丹,選食藥物,不但不能延續生命,適足以戮害體質,猶如拔苗之助長……”

    “嘿嘿!”窮神蕭無笑道:“當皇帝老兒的,一面尋求靈藥,一面縱情色慾,怎能夠使體魂強健?那一個傢伙不是因這原故而死?這樣説來,倒還是我們叫化子的舒服多了!有酒喝酒,有肉吃肉,什麼事兒也不煩,睡足了覺,陪你老兒下兩盤臭棋,再好也不過,我才不相信我活不到百多歲哩……”

    公孫輸道:“的確,七情六慾最能戮害吾人,還是你老叫化活的好!每天弄點吃喝,再也無需煩心!”

    窮神蕭無似是被他這句話説的引起了心中的感慨,他嘆了口氣,道:

    “但願每天都能如此啊!”

    公孫輸似是也看出了蕭無心中頗多煩惱,他深深望了蕭無一眼,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友,咱們還是不要管他,到書房裏去喝他幾杯,然後再下兩盤!”

    窮神蕭無點了點頭,側首望了一眼躺在石台上毫無知覺的顧明遠,問道:

    “他就這樣縫起來便行了嗎?”

    公孫輸道:“我在刀口都塗有避免肌膚腐爛的藥末,把血管績接好後,便點了他的睡穴,恐怕他醒來後傷痛不堪而致將所縫合之線繃斷了……”

    窮神蕭無道:“你有把握使他醒過來?”

    公孫輸搖了搖頭道:“我並沒有這個把握!”

    窮神蕭無臉色一變,道:“那麼他可能會死去?”

    公孫輸道:“這倒不一定,我自認為這次替他換去肝、腎兩種內臟,已盡了全力,至於是否有效,這就要看他的體能和潛力,至少要三天以後,我才能曉得手術的結果是否成功,他是否能夠活下去!”

    他話聲一頓,道:“老友,我看你對於血手天魔之能否活下去,很是關心!是為了什麼?

    總有個原因吧?”

    窮神蕭無默然望着公孫輸,點了點頭道:

    “你畢竟看出來了,的確,血手天魔的生死關係到本幫的存亡……”

    “哦!有這麼嚴重嗎?”公孫輸吃了一驚,問道:

    “怎麼我從沒聽到你提過你幫中有困難呢?這真使我大惑不解?”

    窮神蕭無道:“我已經有兩年沒到你那兒了吧!你可知道為什麼我又會在這時突然跑到這兒來嗎?”

    公孫輸笑道:

    “這個我怎麼知道?我還以為你是好久不見老友了,所以特地來看看我!”

    窮神蕭無道:“這並不是主要的原因,當然我是想見見你,但現在幫務忙碌之極,我怎又會偷閒到你這兒來?”

    公孫輸詫異地道:“哦!你怎麼來了三天也都沒對我提起過,到底是什麼原因?我卻猜想不出,是不是需要我幫你的忙……”

    “不!這件事你絲毫都幫不上忙!”窮神蕭無道:

    “我是被人逼出幫的,你怎能幫得上這個忙!”

    公孫輸吃了一驚道:

    “哦!真有這種事!我真想不出誰能逼你離開丐幫主舵,恐怕天下沒有幾個人能惹得起,我若不離開長安,整個丐幫主舵都會被他掀了!”

    公孫輸道:“到底是誰?你説給我聽聽!”

    窮神蕭無道:

    “嶺南幽客之子‘玉面郎君’樸立人,梅花上人未來的乘龍快婿!誰惹得起?”

    公孫輸道:“我隱居在此十多年了,倒沒有聽過嶺南幽客的兒子叫什麼玉面郎君,但是他既然被劍聖梅花上人選為乘龍快婿,必然不是一個為非作歹之徒,你又怎會惹上了他呢?”

    窮神蕭無苦笑道:

    “從嶺南谷金縷宮裏出來的人,我們還敢去找他的麻煩嗎?老友,你説的完全相反,那個小孩年紀輕輕,今年才十七歲,可是陰狠毒辣較之七十歲的人尤甚……”

    他話未説完,室內又響起一陣鈴聲。

    公孫輸皺了下眉頭道:

    “不知外面又有什麼事情,如雲這小子,我該好好的教訓他一頓了!”

    他拉着蕭無的手道:“我們到內房裏去談談,讓我瞭解整個事情的始末後,也許我可以幫你出個主意。”

    窮神蕭無道:“本來我尚不知道要如何解決此事,現在見到了血手天魔父子,我開始有了希望。我想,唯有血手天魔與梅花上人的交情或可以使本幫逃過此劫!”

    公孫輸又是吃了一驚,問道:

    “血手天魔父子?你是説你所救起的那個孩子是顧明遠的兒子?”

    窮神蕭無頷首道:

    “你別看他年紀輕輕的,可是他的份量卻是較之血手天魔尤重!”

    公孫輸道:“這話怎講?”

    窮神蕭無道:“我親耳所聞血屠人魔與苦海離亂人説過願以生命保護他的安全,而那什麼天龍寺的丹珠活佛更是以整個天龍寺作他的後援,你看看這等聲勢是如何浩大?所以我……”

    公孫輸笑道:“所以你唯恐他死去是吧?”

    他們説話之間已經走到門口旁,公孫輸拉開石門,正要走出滌心齋,已見外堂裏擠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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