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霓裳在多倫進宮面聖後,召多倫至坤寧宮,向他探問桐兒近況;一問之下她才知道桐兒受了傷,於是她向冷王請求,私下來到將軍府探望桐兒。
“桐兒,好點了沒?”殷霓裳關懷問道。
“奸點了,謝謝皇后姐姐關心。”
殷霓裳嘆了口氣,感嘆道:“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本宮定要覓得良醫為你醫治。”
皇后的關懷令桐兒心生愧疚,但為了能夠離開將軍府,她只能昧着良心道:“沈御醫醫術高明,他説沒辦法就是沒辦法,皇后姐姐,請您別費心。”
“桐兒!”
桐兒望着一臉關心、憂慮的皇后許久,突然開口請求:“皇后姐姐,桐兒有一事想請您為桐兒作主,”
“什麼事?”
“請您下道懿旨讓多倫將軍休了桐兒。”
聞言,殷霓裳大吃一驚,當場拒絕:“不成!”
並不訝異皇后不答應她的請求,桐兒堅定地道:“皇后姐姐,請您答應桐兒的要求吧!”
“桐兒,你要本宮怎麼答應你?多倫是你一生的依靠啊!”她怎能讓桐兒無依無靠的過完餘生?
“桐兒配不起他!就算我腿沒跛,可我出身卑微是事實,他娶我是委屈了他。”既然他討厭她至極,那麼她就離開他。
“桐兒!”
“皇后姐姐,請您大發慈悲,讓多倫將軍休了我吧!”
望着桐兒堅定的神情,殷霓裳覺得十分為難。
抬起眸望向她,半響後殷霓裳才微啓朱唇問道:“你是為了他納妾之事而不高興?”這件事她聽説了,可又無法可管,雖然他們的婚姻是御賜的,但多倫仍有納妾的權利。
桐兒淡然一笑。“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桐兒雖然有些怨懟,但又能如何?世上有哪名女子能真正敞開心胸,歡喜的去接受和她一起分享丈夫的女人?”每個女人都希望她的丈夫只愛她一人,偏偏這又是不可能的事。
殷霓裳點點頭,表示贊同桐兒的話。
“桐兒,本宮希望你能夠再好好的考慮考慮。”
“皇后姐姐,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桐兒是不敢向您開口的。”
只要得到皇后的應允,她就可以安心的離開,不用擔心大王和皇后會指責多倫。
唉!説到底,她是還在乎他,連要離開了也不希望他會出事。
殷霓裳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只能對她説道:“這件事本宮會斟酌的,不過本宮還是那句話,你還是再好好的考慮一下吧!”
桐兒笑了笑,“謝謝皇后姐姐。”
殷霓裳也只能回以一笑,同桐兒聊聊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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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倫送皇后回宮後便急急忙忙的趕回將軍府,一人家門便往桐兒的房裏走去,進門的第一句話便是——
“你同皇后娘娘説了些什麼?”
皇后娘娘要他明日上朝後到坤寧宮去,瞧皇后娘娘若有所思的表情,應該不只是為了桐兒腿傷之事在煩心。
桐兒別過臉,拒絕看到令她心痛的俊顏,冷淡地道:“我和皇后娘娘説了些什麼,不需要一字不漏的告訴你吧?”
“你竟敢頂嘴!”這是她頭一回頂撞他!他挑起了眉,強忍着怒火道:“別以為有皇后娘娘當你的靠山,你就可以如此放肆。”
“我就是如此放肆,你能拿我如何?”冷淡的語氣像是在挑釁他。
“你!”
“我們的婚姻是御賜的,你要是對我不滿,大可同大王説去。”她故意惹惱他,只求一紙休書。
緊握雙拳,怒力剋制怒火,多倫咬牙切齒地説着:“好!真是好,威脅我是嗎?從今以後,你休想再讓我踏上這兒。”
話甫落,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等到聽不見腳步聲後,淚水在桐兒臉龐成串滑落,她能待在這兒的時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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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倫下朝後來到坤寧宮,殷霓裳正等着他。
他請了安後,尚未開口詢問,殷霓裳已率先開口:“多倫將軍,你和桐兒是怎麼了?”
多倫沒回話,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她還真的來向皇后娘娘訴苦,企圖打壓他。
殷霓裳瞧着多倫,語重心長地勸道:“多倫將軍,其實你和桐兒的事本宮無權可管,但一夜夫妻百世恩,別鬧得太僵。”頓了頓,她又道:“本宮同大王商量過了,倘若你們的婚姻真的走不下去,你想休了桐兒,大王和本宮都不會怪罪於你。”
“恕微臣愚昧,微臣不懂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昨日桐兒向本宮請求,要本宮作主讓你休了她。”
休妻?
雖然他不滿這樁婚姻,但也沒想過要休了她啊!
瞧多倫愣住的模樣,殷霓裳喚道:“多倫將軍?”
多倫回過神,恭敬地道:“皇后娘娘,微臣從未想過要休了桐兒。”
“是嗎?”
“是的!微臣會向桐兒問個清楚,弄明白她怎會突然説出這種話來。”
殷霓裳放心地點了點頭,或許他們之間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糟。
多倫則滿心疑問,桐兒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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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兒平心靜氣地望着多倫許久,見他也不發一語的回望着她,最後她終於沉不住氣地先開了口:“你不是説不再來我這兒了嗎?”
多倫冷哼了聲,不答反問:“你為什麼要請皇后娘娘作主,要我休了你?”
“不好嗎?”她反問。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的語氣裏有着隱忍的怒氣。
“我不想做什麼,我只知道我是你的累贅,我不想讓你丟臉。”將軍夫人之位她坐不起呀。
“那你向皇后娘娘請求就不會讓我丟臉嗎?”
桐兒微低着頭,沒有回答。
多倫也沒再説話,只是直直地瞪着她。
半晌後,桐兒抬起頭來,沉聲問道:“如果我説我是被人推下望雲亭的,你相信嗎?”她想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多倫眯着眼睛看着她。“你該不會想説是芙蓉推你的吧?”
“若我説是呢?”
“好!很好。你顯然忘了我曾説過的話,別用宮裏那一套來對付芙蓉,你休想在我府中興風作浪!”
他的話令她心碎,他仍是不願相信她!
桐兒突然笑道:“如果你想讓府中平靜,最好的法子就是休了我。”
多倫倏地挑起眉,一字一字地問:“你在威脅我?”
桐兒冷着臉説着:“你應該知道我久居於爾虞我詐的宮中,若我真不想讓芙蓉好過,我有千百種法子可以讓她過得生不如死。”
她的話令多倫臉色一變。“你敢!”
她抬起頭,堅定的望着他。“有何不敢?”
暴怒躍上他的眼眸,他真的相信再這麼和她談下去,他會情緒失控掐死她。
深吸口氣,壓下怒火,他開口了:“桐兒,為什麼你就不能有正室的度量呢?”不知為何,他不想休了她,或許因為這是大王所賜的婚姻吧。
聞言,桐兒不禁苦笑。
就算她容得下芙蓉好了,芙蓉也不見得容得下她;再説,她也不想看到他們恩恩愛愛的情景,那會讓她心如刀割呀。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宮中的妃子為何會鈎心鬥角;她們要的只是丈夫的寵愛,可她們只能將苦往心裏藏,而她正步上了她們的後塵。
思及此,桐兒正色道:“對不起,我心眼小,容不得其他女人和我分享丈夫,有時候,嫉妒是可以讓人發狂的。”
多倫有些不敢置信自個兒所看到的,此時桐兒俏臉上所浮現的妒恨,像是巴不得要將芙蓉碎屍萬段。
“你真的這麼恨芙蓉?”
桐兒又笑了,其實她一點也不恨芙蓉,肇事者是他,若他不喜歡芙蓉,芙蓉能嫁進門嗎?
“我想你應該清楚,我既然有法子請大王作主讓你娶我,就有法子除掉礙眼的敵手;想保住你心愛的女人,那你就應該知道要怎麼做才是,你應該不會希望她死吧?”
她的話讓他再也壓抑不了強忍的怒氣,心頭那把熊熊怒火此刻燒得更加猛烈,他旋過身走到案前,拿起文房四寶寫好一紙休書,憤怒地丟在她面前。
“如你所願!”話落,他轉身離去。
桐兒看着那紙休書,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她抬手揪着衣襟,彷彿只有這麼做,心口的痛楚才能稍稍減輕。
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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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由怡春替自己收拾好的小包袱,桐兒決心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
怡春哭哭啼啼的送桐兒出府,“夫人,您真的要離開啊?”
桐兒拿出懷中帕巾替她拭淚,温柔地道:“別哭了,原本清清秀秀的模樣都被你哭醜了,別讓我走得不安心。”
“夫人!”
“我讓將軍休了,不再是你的夫人。”
“可您在怡春心中永遠都是好夫人。”
桐兒温柔地笑了笑,沒再説什麼。
怡春難掩不捨地問:“夫人,您以後打算怎麼辦?”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她已經想好她要靠什麼養活自己。
桐兒又安慰了怡春幾句才轉身離開。
踏出了將軍府的大門,她也拋棄了過往,她要開始過她的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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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沉着臉色,多倫問着總管。
“是的。”
沉默了片刻,他又緩緩開口:“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離開嗎?”休書給她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她竟然就離開了!
“將軍,要不要奴才去把夫人追回來?”
“追回來又如何?夫妻情分已斷。”為什麼在得知桐兒已離開之際,他的心竟如此難受,好像失去了什麼珍貴的寶物?
他可是堂堂鎮國大將軍,行事一向果斷,但對於她的去留怎會如此猶豫不決、反覆不定?
他到底是怎麼了?
若此刻他身在沙場,那他所帶領的軍隊豈不被敵人殺得片甲不留?
瞧着將軍臉上盡是煩躁、憂心,總管硬着頭皮道:“將軍,奴才……奴才……”
“有事就説,別吞吞吐吐。”
“是!奴才是想,夫人孤身一人腿傷未愈,就這麼出府會不會出事?”總管偷覷了將軍一眼,瞧他沒因自己的多嘴而動怒,才大著膽子説下去:“您和夫人的婚事是大王御賜的,讓夫人就這麼走了,似乎不太好吧?”
的確是不好,那麼……
多倫起身奔出書房,快步的趕往大門,恰好看見桐兒正要轉身離去,他放聲喚道:“桐兒!”
桐兒猛地停下腳步,這聲音是……多倫!
她沒聽錯吧?可她沒勇氣轉身瞧瞧。
多倫急忙的繞到桐兒身前,凝望着她。
桐兒對上他的黑眸,心頭不由得一顫。
他為什麼追出來?是因為他心裏有她嗎?
他這麼心急如焚的喚住她到底是為什麼?他不是不喜歡她嗎?此刻,多倫已經不明白自個兒的心思了。
瞧他都不説話,桐兒先開了口:“還有事嗎?”故作平靜的語氣難掩一絲絲激動。
“你就這麼走了,我對大王以及皇后娘娘不好交代。”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期盼、喜悦的心情因他的話而沉至谷底,原來他是擔心大王會怪罪他。
“你放心,皇后娘娘既然曾要我好好考慮,代表她不會插手,也就是説不會怪罪你的。”
“那……你要走至少也要把腿醫治好。”
“我的腿醫不醫都是一個樣,留在這裏也沒用,我自會好好調養的。”她的腿是否會痊癒對她而言已無關緊要,她沒有想再嫁人的打算。
他似乎也沒有理由再留住她了吧!
望着曾令她魂牽夢縈多年的男人,桐兒已分不清此刻的心情是傷是怨,她自嘲道:“我想當初是我太奢求了,才會造成今日的錯誤……願你和芙蓉能白頭偕老。”
“桐兒!”她冷靜的表情令他莫名的感到心慌。
桐兒朝他扯出一抹微笑,在轉身之際無聲的流下二行清淚。
別了,她最愛的男人!
望着桐兒離去的背影,多倫覺得他的心正悄悄的淌着鮮血,疼痛漸漸劇烈……
風,慢慢吹起,帶着濃濃的哀傷,似乎也為他們多災多難的情緣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