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孔漁然出門。她不緊不慢地向舞酒吧走去。雖然今天可能就要被炒魷魚了,但還是去和那幫姐妹們道個別,畢竟最近大家挺關照她的,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她依然很感激那幫姐妹。
她剛一進後台,迎面就碰到了經理。她低下頭,閉上眼睛準備接受被炒的通知
經理笑着問:“孔漁然!怎麼還不換衣服?”
“嗯?換衣服?”孔漁然瞪大了眼睛。
“難道你想穿成這樣上台?”經理笑着説。
“經理,我還可以上台嗎?”孔漁然試探地問。
“可以啊!誰説不可以?”經理説。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炒我?”孔漁然大聲問。今天不炒,明天也會炒吧,不如來個痛快的了斷。
“是不是最近沒好好跳舞?自己心虛了?”經理開玩笑。
“經理……”孔漁然無話可説,最近她確實頻繁出錯。
“孔漁然!”經理突然嚴肅起來。
“嗯!”孔漁然應道。炒吧炒吧,別拐彎抹角了。
經理清清喉嚨説:“以後你可以不用穿特別暴露的衣服,也不用跳你一直不願意跳的那種舞了。”
終於還是來了,孔漁然嘆了口氣,安靜地道別:“謝謝經理對我這段時間的照顧。”
經理繼續説:“顧客很喜歡你的機械舞,很另類。你就跳你喜歡的吧,服裝你也可以隨便穿。但是像現在這樣套三四件毛衣就有點……是吧?咱們酒吧也需要多元化,沒點特色怎麼能有發展呢?”
孔漁然低頭看看自己,裏三層外三層全是毛衣。孔漁然開心地衝經理點點頭説:“我去化妝了!”説完撒腿跑向化妝間。得向姐妹們借衣服穿了,她今天一件衣服都沒帶。
看吧!偽君子崔隱,也有花錢辦不到的事!幸虧經理慧眼識人,怎麼可能因為幾毛錢就放走她這個人才呢?
孔漁然鬆了一大口氣,工作總算保住了,可心底還是隱隱地不舒服。
孔漁然心咯噔一下,趙旭瑞,她看到了他的身影,下巴上還貼着創可貼。他來上班了。又要天天見面了嗎?
他看到她時視線突然轉到別處去了,嘟着嘴幹自己的事。顯然他有些生孔漁然的氣。
好在趙旭瑞沒跟她説話,不然得多彆扭。把他當空氣吧。孔漁然若無其事地向其他姐妹問好,借了兩套相對保守的服裝,換好了。請一個姐姐幫她化了個大濃妝,這姐姐的化妝手藝太差,孔漁然的妝粗糙得好像一幅蠟筆畫。以前都是林姐幫她造型的。唉!也不知林姐怎麼樣了,連個電話也沒打來。
登上領舞台,彷彿久別重逢般,竟然激動得淚如泉湧。一曲終了,她跑下台,淚水已經把妝衝得亂七八糟。説想念這個領舞台其實只是藉口,她是覺得委屈,老天對她太不照顧了。為什麼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近乎完美的崔隱,卻突然讓他變成了偽君子?為什麼讓她發現了那麼嚴重的缺點?世界上真的沒有完美的男人嗎?還是堅守獨身的信仰吧,不傾注感情,便不會覺得被欺騙。她為什麼要替崔隱而難過呢?這麼説她是真的有一點點喜歡崔隱了?
“清醒點!那樣的人,不值得我喜歡。”孔漁然小聲告訴自己。
“姐。”趙旭瑞突然叫住她。
“別叫我姐了好嗎?”孔漁然輕輕地説,語氣寒冷得讓人顫抖。她迅速向化妝間走去,只有在人多的地方,她才感覺到安全。
“不能原諒我嗎?”趙旭瑞緊隨其後。
“你説呢?”孔漁然冷冷地説。
“我是真的喜歡你!”趙旭瑞説,“喜歡得要死了。我看不得別人站在你身邊……”
“別説了!”孔漁然決絕地搖頭。
剛走進化妝間,小寬指着孔漁然的衣服説:“你電話一直在響。”
“哦。謝謝啊!”孔漁然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手機,十一個未接電話,兩個家裏的座機號碼,九個崔隱的手機號碼。他又在搞什麼?她正想得出神,崔隱再次打來,她猶豫了一下沒有接。把手機設成無聲,他一定是以為她已經被炒了,想抓住這時機安慰她,好讓她對他感激涕零。讓他打吧。看他能打到什麼時候,有本事就來這裏抓她。孔漁然突然覺得和他鬥一鬥也不錯,誰勝誰負還很難説。
“崔隱嗎?”趙旭瑞探頭過來問。
孔漁然瞪着趙旭瑞,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人呢?她將手機塞回衣服裏,洗了臉重新化了個簡單的妝。再次回到領舞台上,瘋狂地搖擺着身體,她想把煩惱也一併甩到腦後。
回家的時候,趙旭瑞依舊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孔漁然手裏一直握着手機,掏出來看看,崔隱依舊在打,眼看着手機就要沒電了。突然來了一條短信,崔隱發來的。孔漁然開打來看:“小熊有些發燒,我帶他去看急診。你不用過來,下班就直接回家睡覺。別多想,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孔漁然突然愣在原地,她飛快地按動鍵盤迴撥,沒想到剛接通電話就沒電了,她轉身瞪着身後的趙旭瑞:“電話借我!”
“怎麼了?”趙旭瑞掏出手機遞給她。難道被她發現了?
孔漁然一把搶過手機,撥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電話接通,她急切地問:“在哪?”
崔隱不慌不忙地説:“漁然,彆着急。怕你回家看不到小熊着急才打算告訴你的。”
孔漁然大吼:“告訴我小熊在哪!”
崔隱乖乖答道:“仁安醫院。”
“我馬上過去!”孔漁然掛斷電話。
終於打到一輛出租車,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仁安醫院。孔漁然找到他們的時候,小熊縮在崔隱懷裏,臉蛋上還掛着兩顆眼淚,看到孔漁然,直接撲到她懷裏哇哇大哭道:“媽媽!……媽媽!……”
“小熊不哭!不哭!小熊乖啊!聽大夫的話病才能好啊!”孔漁然輕聲地哄小熊。
小熊一張淚臉,有些微紅,他看來很煩躁。孔漁然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揪心的感覺,真恨不得自己能替小熊生病。
“怎麼回事?”孔漁然問崔隱,這時候她哪還在乎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體温39。8℃。有點咳嗽,心肺正常,剛抽完血,正在等結果。”崔隱眉頭緊蹙,表情異常凝重。
“什麼?體温39。8℃?”孔漁然嚇了一跳,這麼高的體温,小熊怎麼受得了?孔漁然彷彿看到小熊的身體變成一個小火爐,上面冒着熱烘烘的小火苗。她記得自己最嚴重的一次發燒是38。5℃,就已經暈頭轉向了。可憐的孩子!
孔漁然把小熊的腦門貼在自己冰涼的臉頰上,希望能讓他覺得舒服一點:“小熊不怕!有媽媽在呢!”
“嗯。”小熊在孔漁然的臉上蹭來蹭去。
“很快會好起來吧。”孔漁然自言自語。
音樂突然響起來,孔漁然半天才反應過來聲音出自自己的毛衣口袋,崔隱從她懷裏接過小熊。孔漁然掏出電話一看,剛才太着急了,她竟然把趙旭瑞的手機揣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崔隱沒説話,若無其事地抱着小熊在走廊裏走來走去。孔漁然沒有接,關機塞回衣服口袋裏。真是的,崔隱肯定會想歪的。不對不對!他想歪不想歪跟她有什麼關係!再説眼下小熊的病才是最重要。
“血常規出來了。”崔隱抱着小熊大步向急診室走去。
孔漁然跑了幾步跟上,沒想到大半夜,急診室裏卻有這麼多病人,小病人居多,小孩兒的哭聲此起彼伏。比小病人表情更誇張的是帶小病人來的父母,一個個急得臉紅脖子粗,又喊又叫,偶爾傳來幾聲父母們相互指責的爭吵聲。老病人都緊皺着眉頭,本來生病就夠難受的,還不得不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下看病。
“都怪你!你要是不給他穿那麼多衣服不就沒事了嗎?”
“怎麼能賴我?你不是也不知道嗎?”一對年輕夫妻又吵了起來。
崔隱抱着小熊小心地繞開他們,來到醫生面前。他把化驗單往醫生面前一放,然後就盯着醫生的表情,安靜地等他開口。
“從血液上看是病毒感染而引起高燒,但是也不排除是幼兒急疹的可能。咽喉有點紅,頸部、枕部的淋巴結增大。你怎麼會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得過幼兒急疹呢?”醫生推了推眼鏡,抬頭看着崔隱。
“小熊得過幼兒急疹嗎?”崔隱轉過頭問手足無措的孔漁然。
孔漁然慌亂地搖搖頭説道:“我不清楚!”然後又把焦急的眼光投向醫生。
醫生撇撇嘴説:“看你們這父母當的。這樣吧,我給你開點退燒的藥,拿回去先吃着,兩次吃藥必須間隔四個小時。要是持續高燒不退的話,就得物理降温了,買瓶酒精和紗布,酒精稀釋了給他擦身子。注意,不要擦手心腳心,前胸後背。肚子和後腰可以用毛巾蓋好保暖,只能擦脖子和大腿根部大動脈處及腋窩。每隔5分鐘擦一次。如果是幼兒急疹的話,他可能會發兩三天燒,燒退前後身上會出紅色的疹子。不要給他穿太多,室温也不要太高。……”
“我們住院!”崔隱打斷他。
“也好!”醫生點點頭,刷刷地在病歷上寫了一大堆只有醫院內部人員能看懂的字,之後推給崔隱,“去繳費吧,然後辦理住院。”
崔隱把小熊交給孔漁然,找了個位子讓他們坐着等,自己跑去辦住院手續。
孔漁然看崔隱跑來跑去,很快把一切辦妥。護士給小熊輸液,他哭得稀里嘩啦。孔漁然心裏着急,眼圈一直紅着。可卻沒辦法,只好在一旁一邊幫他物理降温一邊不停地安慰他。液輸了半瓶,小熊才漸漸適應了點滴針在皮膚裏的痛感,累得睡着了。崔隱每隔一會兒便給小熊量體温,四點多的時候,小熊的體重終於降下來一點,維持在38℃左右。
崔隱和孔漁然鬆了一口氣,他們彷彿打了一場大仗般。之前太緊張了,孔漁然都沒發現給小熊擦完酒精之後,自己的手竟然一直緊緊地握着小熊的小手,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沒事了!回去休息吧。”崔隱對孔漁然説。
孔漁然搖頭,她怎麼可能放着生病的小熊回去睡覺呢?再説回去也睡不着。
“我在這裏盯着。你回去休息一會兒,明天你還得上課呢!”崔隱又説。
“還上什麼課?”孔漁然搖頭,“去了也不能集中精神。”
崔隱又説:“你能替小熊發燒嗎?不能就乖乖回去睡覺!這裏有大夫和護士,比咱們照顧得好。我在這裏看着他,有什麼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我不回去!在這裏看着他,我才能安心。”孔漁然堅持。
崔隱輕輕地把孔漁然拉起來説:“聽話!回去睡一會兒!如果你累垮了,就不能替我了!”
孔漁然掙脱:“不!回去也睡不着!上課?怎麼有心情聽課!去了也是白去。你不用管我,我就在這裏看着他!”
崔隱假裝生氣:“好,那你在這裏看着他!我回去睡覺了!”
“嗯!”孔漁然坐回到小熊身邊,冷靜地應道。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冷血。雖然小熊和他沒關係,但是好歹也相處了這麼多天。他還能睡得着?
崔隱嘆了口氣説:“漁然,如果小熊真的發燒三天的話,你真能做到三天三夜不睡覺嗎?聽話,你先回去睡。睡飽了,喂‘駱駝’點吃的。然後帶上小熊的奶粉和故事書回來換我。”
孔漁然瞪着崔隱,前一秒還恨崔隱恨得牙癢癢,現在忽然着了魔般信了他的話。崔隱就是有這種本事,他長了張容易讓人信服的臉孔。她點點頭,起身親了親小熊的臉頰,然後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家了。
老天保佑!讓她的小熊快快好起來吧!
3、
夜晚再次降臨在這所聚集病痛、呻吟與哭聲的醫院。燈管閃着白光,崔隱已經跟護士説了好幾次還沒有人來處理。要不是他離不開這個病房,他一定會找把梯子把那燈管換成新的。那燈已經閃得他夠鬱悶的了,要是沒有小熊在,他肯定找個什麼東西把那燈管打碎。白色太多了,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窗簾,白色的被褥和枕頭,手背上貼着的白色的膠布,一切都顯得那麼壓抑。崔隱剛把煩躁不安的小熊哄睡着,孔漁然就輕輕地走了進來。他納悶地問:“漁然,你怎麼又回來了?”
孔漁然望着崔隱沒説話,她突然忍不住笑笑,又搖搖頭,撇了撇嘴,眼淚就掉了下來。
崔隱慌了,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怎麼了?有人欺負她了?是不是又是那個趙旭瑞?他把她拉出病房,在安靜地走廊拐角,他伸出手背,輕輕地撫去她的眼淚,沒想到她的眼淚竟然噼裏啪啦地掉起來沒完。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麼愛哭?還是她原本就是個愛哭的女生,只是在外人面前裝作很堅強的樣子?
“對不起!崔隱……”她低着頭頭。
“什麼?”崔隱小聲問。
“對不起!誤會你了!”孔漁然抬起頭説,“説起來真慚愧,竟然把你當成偽君子……”其實她才是地道的偽君子,明明喜歡他喜歡得要命,卻要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崔隱眨了眨眼睛問道:“什麼事?你説我給你們經理錢的事嗎?”
“嗯。”漁然點點頭。本來是去向經理請假的,沒想到經理竟然向她問起崔隱!哪一個吞了錢的老闆還敢和被買賣的那個人談論買家?他瘋了不成?再想想崔隱給她講的故事,有時候我們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殊不知它們也會騙我們。她意識到是自己誤會他了,慚愧得要命。知錯就要馬上改正才行,這是她的原則。
“你跑來特意告訴我這件事?”崔隱鬆了一口氣,不是有人欺負她就好。
“嗯!”孔漁然點頭。
“好孩子!你想象力太豐富了!怎麼能想到那裏去的?虧我那麼相信你!”崔隱故作輕鬆,不停地打着哈哈,“真是沒天理啊!”
孔漁然吸了吸鼻子,噘嘴道:“換了誰也會那麼想的!當時看到你在經理辦公室裏,第一反應就是你去給經理送錢了。而且經理當時還往衣服裏塞了什麼東西,嘴裏一直説什麼沒問題……”
“把我想得那麼庸俗……”崔隱笑道,“你們經理是我老同學,那天他突然看到我,拉我去敍舊,我看你跳舞呢,哪有時間和他鬼扯?所以給他留了張名片,説改天請他吃飯。”
“我還以為你……”孔漁然不好意思撓撓頭髮,又説,“你怎麼不趁機讓他開除我呢?我丟掉了工作,又不會怪在你頭上。”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我倒是真想讓他開除趙旭瑞來着,後來也忍了沒説,我覺得那樣有點小人。我只是讓經理照顧着點你。我不是反對你跳舞,只是天天都去身體受不了,能不能還像以前一樣一週只跳兩次?或者一次更好。適當的運動對身體還是有好處的,要不然還得減肥。”
“我的錢買電腦花得沒剩多少了,小熊要買奶粉,我必須去跳。本來還有一份家教的工作可以做,如果那樣我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了,而且工資也不多。我也得生活啊!”
“我知道!”崔隱深知孔漁然的難處,他點着頭説,“我是他爸爸,奶粉我來買!”
“可是……”
“可是什麼?別説我趁人之危,你這次誤會我,衝我發了三天的脾氣,讓我受了不白之冤。”崔隱振振有辭地説,“我沒道理那麼輕易原諒你!”
“嗯?不原諒?”孔漁然呆住。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小氣了?
“我覺得委屈啊!”崔隱感嘆。
“那你説怎麼辦?”孔漁然問。
“你得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賠償?好,你説怎麼賠吧?”孔漁然認栽,誰讓她關鍵時刻沒堅定地站在崔隱這一邊。
“滿足我三個願望怎麼樣?”崔隱嘿嘿一笑。
“是不是有點多?”孔漁然莞爾,沒想到崔隱還真不傻,把她當阿拉丁了。
“道歉沒點誠意怎麼行?”崔隱撇嘴。
“好吧!算我倒黴!”孔漁然豁出去了。
“不能浪費這三個機會啊!我得好好想想!”崔隱作冥思苦想狀。
“慢慢想吧,我回去了。”孔漁然揮揮手,轉身就走。得趕緊回去補覺,明天才能早早地來替崔隱的班。
“漁然!”崔隱喊住她,發覺自己聲音有點大,他拉住她小聲説,“我的第一個願望……”
“嗯?這麼快就想好了?別浪費啊!”孔漁然微笑。
“嗯!”崔隱點點頭,鄭重其事地説,“我的第一個願望是你一週只跳一次舞!”
孔漁然目不轉睛地望着崔隱深邃的眼睛,他也同樣望着她。他的願望,該滿足嗎?只跳一次?小熊的奶粉怎麼辦?她的學費,電費,房租,又該怎麼辦?不行啊!不行!只跳一次肯定不行!她為什麼要答應他這麼無禮的要求?
可是她卻中蠱般點了頭!難道就因為他低聲説話的樣子有點酷,他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有點性感?他望她的眼神充滿了不容她抗拒的魔力?
反正她點頭了,她一定是瘋了。
4、
小熊的體温又飆升到了39。5℃,他不停地哭。崔隱給他餵了一片退燒藥,沒過多久,小熊便開始昏昏欲睡。崔隱折騰了一夜,不停地給小熊物理降温,天快亮時體温終於降下去了。
第三天也是這樣,白天體温趨於正常,只到晚上會發高燒,崔隱沒敢對孔漁然説小熊晚上會燒得很厲害,怕她不能安心地在家睡覺,他只説再觀察兩天比較好。
崔隱都懷疑是不是這個小傢伙兒故意折騰他?只把發燒的時候留到晚上他看護的時候,孔漁然在的時候就什麼事都沒有,只安安靜靜的睡覺。他和小熊,上輩子一定是冤家。
陳舊、李感和鄭而末幾次申請來看小熊,都被崔隱無情地拒絕了。理由是他們會帶來可怕的病菌。小熊可不像他那樣百毒不侵,小傢伙兒現在脆弱着呢。
第五天一大早,孔漁然輕輕地推開病房的門,小傢伙兒還沒醒來。崔隱趴在牀邊,似乎也在睡。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把熱乎乎的早餐放在桌子上,等他們醒來再一起吃。她轉過臉來盯着小熊看,孔漁然吃了一驚,這小傢伙兒脖子上出了一片片紅色的疹子。
“崔隱!崔隱!”她推推崔隱的肩膀。
崔隱猛地醒來,半眯着眼睛望着孔漁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孔漁然皺了皺眉,他的眼珠佈滿了血絲,難道昨天白天回家沒睡覺嗎?
“怎麼了?”崔隱不知道孔漁然為什麼事而皺眉。
孔漁然搖搖頭,指了指小熊説:“好像是急疹,小熊出疹子了!”
“哦?”崔隱拍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清醒,拉開小熊的衣服,果然身上也有大片大片不規則的紅點。
小熊被崔隱的把掌聲吵醒,他睜開眼睛,衝崔隱和孔漁然汪汪叫了兩聲,那淘氣地表情令人忍俊不禁。他又恢復了往日的調皮了,看來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
崔隱急忙洗了洗臉,頂着滿臉的水珠去找醫生。孔漁然給小熊喂東西,他乖乖地喝下一杯白開水,又喝了200毫升配方奶。
醫生確診小傢伙是幼兒急疹,現在疹子出來了,就説明沒什麼事了,不會再發燒。再有一兩天,疹子就會下去,身體就會恢復健康的。
聽説沒事了,崔隱和孔漁然鬆了一口氣。他們一致決定出院,再在這裏憋兩天,小熊會得憂鬱症的。醫院可不是好人能待的地方。
兩個人把燒餅和米粥吃光,小熊又吃了點蘋果泥,他胃口一直很好,生病住院也一點都不少吃。小孩子只要能吃能睡,大便正常,基本上就可以説是個健康的寶寶。
5、
終於回家了,小熊興奮得不得了。孔漁然把他放到沙發上,剛摘下他的帽子,還沒來得及幫他脱棉外套,小傢伙兒就從沙發上出溜下來,踩着太空步,衝着同樣興高采烈的“駱駝”晃去。在醫院,除了大小便和檢查身體,他被禁止下牀,可把他憋壞了。要知道他可是才學會走路沒幾天,新鮮勁兒還沒過呢。
“狗狗!汪汪!汪汪!……”小熊邊走邊大聲喊。
“駱駝”本來在和崔隱親熱,聽到小矮個兒招呼它,它搖着尾巴走到小熊面前。
孔漁然蹲到小熊旁邊,指着斑點狗告訴他:“它叫‘駱駝’!”
“託……託……”小熊的發音糟糕極了。他伸手摸摸“駱駝”的頭。
“‘駱駝’!‘駱駝’!”崔隱一邊收拾小熊的東西一邊説。
“‘駱駝’也很想小熊呢。”孔漁然笑着説。
“小熊病剛好,還是別讓他碰‘駱駝’了!”崔隱説。他招呼“駱駝”到陽台老實待着。“駱駝”很聽話,跑到陽台趴下,可眼珠子還盯着兩大一小三個人。它想不明白之前這幾天大家都在折騰什麼,它真想知道,可是它也知道沒人能回答它。主人和孔漁然每天輪流回家,回來馬上睡覺,它吃飯和散步的時間都不固定,害它的腸胃都出了問題。小矮個兒一直沒回來,它還以為他再也不會來了呢。沒想到他回來了,而且全身通紅,他是不是也被蒸過了呢?上次主人買回來的青蝦,蒸完之後就變成了紅色,他覺得蝦還是紅色的比青色的好看。但那小矮個兒還是原來的顏色好看。
小熊為了抗議不讓他和狗狗玩,他哼哼唧唧地在屋子裏晃了好幾個圈子。孔漁然和崔隱一左一右緊跟其後,生怕他嗑着碰着,小傢伙兒似乎不打算停下來了,對這個遊戲樂此不疲。
最後崔隱不得不使用“暴力”,把他扛到茶几旁的墊子上,脱掉他的棉外套,塞給他幾本書。他一點都不感興趣,給他玩具,他也推到一旁,打算再站起來。孔漁然急忙給了他紙和彩筆,小傢伙兒嘿嘿一樂,左手按着紙,生怕它跑了。孔漁然幫他把筆帽拔下來,小熊攥着彩筆,低下頭認真地胡畫了起來。
崔隱衝孔漁然豎起大拇指,兩個人相視一笑,都鬆了一口氣。
崔隱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終於可以歇會兒了。
孔漁然説:“你去睡吧,眼睛特別紅。昨天沒睡嗎?”
崔隱懶洋洋地答:“嗯,昨天趕一個活兒。”
“崔隱……”
崔隱提醒她:“千萬別覺得過意不去!”
孔漁然點點頭説:“快去睡吧!”
“好!”崔隱起身,突然想起什麼又説,“哦,我還是先帶駱駝去散個步吧。”
孔漁然問:“可以嗎?要不你陪小熊,我帶‘駱駝’散步吧!”
“沒問題!我這個主人越來越不稱職了!”他轉過頭對一直盯着他看的“駱駝”笑着説,“走啦!”
“駱駝”猛地從地上躥起來,連蹦帶跳地撲到崔隱身上。
小熊停下筆,歪着頭樂呵呵地看着“駱駝”發瘋。快樂是可以傳染的,這句話説得沒錯。
孔漁然坐到小熊旁邊,摸摸他的腦門,自言自語地説:“小熊,你再也不要生病了!”
小熊彷彿聽懂了似的點點頭,他衝孔漁然拱了拱嘴,孔漁然會意地湊上自己的臉蛋,“啵”的一聲,小熊在孔漁然的臉頰蓋了一個濕漉漉的章,然後又迫不及待地低頭作畫了。
孔漁然在一旁望着他,眼中滿是愛憐的目光。幸好小傢伙兒沒事,不然她怎麼向林姐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