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斷絕後路
我還是留下來——説我鼠目寸光也好,説我小家子氣也罷,有一個原因是,我捨不得把錢白白地送給Z大,五千多塊錢,縱然不算很多,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樣便宜了Z大,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即便是離開,我還能回去嗎?我早就回不去了。
退一步説,民辦大學再不好,可它至少有這樣一個舒適的空間,它可以讓我離開慘不忍睹的高中生活,給我一個短暫的希望——讓我隨心所欲地在我所期望的地方生活,雖然,我所期望的它無法全部承載。
吳天用説,來到Z大不是接受教育的,不過是買這樣的地方來自習罷了。哪怕讓我天天安靜地在這裏上自習,我TMD也認了。
因為我深知,我不是學習的料。
以我的資質和水平,名牌大學是斷然考不上的。我無法做到班裏的尖子生那樣每日起早貪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一直很奇怪並佩服他們可以那麼用心地學習。而我,一節課上不到五分鐘,思緒就跑到十萬八千里之外了。
考不上名牌大學也不要緊,關鍵是我這人還眼高手低,一般的普通大學還看不上,一般的專業也不願意讀。
自考呢,如果新聞這個專業我不喜歡(播音與主持專業沒有就沒有吧,我可以假裝它根本不存在,我可以假裝我根本就不喜歡),我隨時隨地可以從自考所設置的專業裏隨便選一個繼續讀。法律,英語,金融,行政……機會多多,選擇多多(靠,真變態!我現在都恨不得叫阿Q了)!
大實話是:既然已然無法回頭,無路可退,那就這樣吧。我告訴自己,有時候人必須要對自己狠一些,老是留退路,不斷地縱容自己,結果反而會適得其反。
雖然我不知道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否正確,雖然我不知道未來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不就是自考嗎?那就試試吧,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可我至少知道自己不要什麼,我不要過每天培育傻子般的一年,我不要過那可怕的黑色七月,我不想成為中國高考制度下那犧牲品大軍中的任意一員。
我不要。
我是如此羨慕李雀,她什麼也不想,很容易滿足,而且總是很快樂。
14.終於迎來了軍訓
場地設在Z大的足球場,説是足球場,實際上一片長滿了野草的荒地。Z大雖説號稱佔地120公傾,但真正開發的卻不到二分之一,沒有開發的地方到處長滿了野草,聽萬邦的村民説,這裏原本是片墳地,平時很少有人來。
足球場就設在了這沒有開發的荒草地裏,只不過象徵性地多了兩個球門而已。2001屆的四千多名學生就在這裏,頂着炎炎夏日開始了軍訓,倒也頗為壯觀。初高中的軍訓有過類似的體驗,我並不覺得多麼辛苦,不過有些累罷了。但第一天軍訓我們班居然有八名女生昏倒,六名男生腿抽筋,到了下午站軍姿時近一半的學生沒有來,其他班的情況也差不多少。
(強烈推薦背景音樂孟庭葦《真的還是假的》:我聽説軍訓很苦總是真的,但昏倒腿抽筋常是假的。充滿虛偽的苦臉哪,不過是隨口説説打發教師的歌。)
我聽到吳天用在一旁大聲地喊:"同學們,一定要堅持住,自考是一條非常難走的路,如果連小小的軍訓都堅持不住,又怎麼能堅持自考呢?"
現在他説得可真清楚,可早幹嗎去了?我的那個心啊,那個痛啊!幾乎是發泄一樣,我咬着牙,堅持着。
但看到林傲雪時,我不禁啞然。
我們這幫傻了吧嘰在太陽底下暴曬的人同林傲雪相比,實在可憐得很,因為林傲雪不像是在軍訓,倒像是野炊:在林傲雪軍訓的時候,林阿姨擔心自己的寶貝女兒,在我們軍訓的路邊上提着西瓜、礦泉水等好多吃的東西,等到我們休息時她就急匆匆地過來幫林傲雪擦汗,或者喂水喝,儼然在歇場時給拳擊選手做護理的專業人員。回到宿舍,一日三餐兩菜一湯,全部放在寫字枱上,她甚至為我們拖了一月的地。一個月後林阿姨回家,林傲雪哭得死去活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我今天才深有感觸。
15.色魔"胸罩"教官
説到軍訓,不得不提下我們的教官,也就是被大家一直稱作班長的人——宋熊釗,不知道Z大從哪裏找來的"部隊",也不知道誰給他起的這麼一個名字,他給我們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聽到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胸罩啊!教官就是教官,連名字都起得這麼有個性。"
全場鬨笑。
結果後面我們一個字也沒有聽到,盡被這"胸罩"給罩住了,所以遺憾得很,我至今不知道他來自哪裏,不知道他來自哪裏也沒有什麼遺憾的,關鍵是每當我們起步走或者跑步時他老是喊:"鴨啊鴨(一二一),鴨啊鴨……!"還好喊的不是"雞啊雞",否則會讓人聯想到他是否存在着過度的性壓抑。
宋教官個子不高,也就170cm左右,他的眼睛很小,白淨的四方臉上還長有幾顆青春痘,最惹人眼的是他那一對大板牙,笑起來時,門牙全部露出,眼睛眯成一條線,就像一隻傻兔子。
我一直想知道這個"鴨啊鴨"到底是哪裏的方言,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因為我實在是不敢惹他。
宋教官的形象雖然很差,但這並沒有妨礙他擁有強烈色慾的本性,他所表現出來的色膽包天是我這輩子都沒有想到的:軍訓第一天主要是站軍姿,我們班總共49人,21名男生分成三列站在前面,28名女生分成四列站在後面。宋教官有事沒事就往後面湊合,"抬頭!"他時常色迷迷地盯着某個漂亮女生,然後把手有意無意地碰下女生的下巴或者前胸,與此同時還一本正經地喊着:"挺胸,收腹!"學生呢,大多是敢怒不敢言,有老師在場時他還收斂點,老師一走就放肆得要命,同時惹急了前面的同班男生,有的小聲地罵着,有的甚至肆無忌憚地叫道:"胸罩教官,給我們留兩個!"
每當這時宋教官就會眉頭一皺,帶着怒氣一本正經地説:"嚴肅些!誰想去太陽底下站軍姿就直説!"
在太陽底下站軍姿並不可怕,讓人難堪的是在這麼多女孩子面前站軍姿。其實,反抗教官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但至少現在不可以。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幫學生裏還是有很多打架不要命的主兒,之所以此時沒有"下手",一是剛來還不太瞭解形勢;二是以往的經驗證明,幹架的時候打羣架是最吃香的,佔多少便宜不好説,肯定不會吃虧。現在人生地不熟,還是要本着"觀察為主,安全第一"的原則。
原以為是宋教官在部隊待久了,沒見過女孩子,此時如放虎歸山,他恨不得把所有女生都吃掉,後來經過我一翻仔細觀察才發現,大同小異,前後左右的教官基本都以個人為圓心,以色迷迷的眼睛拋出的視線為半徑,在所有的女生中畫圓。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發現,有的教官已經交到了Z大的女學生做女朋友,他們摟着那些女學生在Z大校園裏四處招搖,得意非凡。
所以後來有人問我:"你上學時軍訓過嗎?感覺如何?"
我通常會這樣回答:"軍訓?軍訓不過是為了那些沒有見過女人或者很久沒有接觸女人而造成性壓抑的所謂的-軍人-找到性夥伴而已。"
休息的時候我們也唱歌,一些帶着好多肩章的高層領導在時,我們就唱: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
"記得我當兵的那一天,爸爸媽媽都來送我,他們緊緊拉,拉住我的手……"
"寒風飄飄落葉……
領導不在時,宋教官就夥同其他班的教官要我們全院的學生一起高唱流行歌曲,你能想像全院七百多人共唱任賢齊的《心太軟》嗎?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獨自一個人流淚到天亮
你無怨無悔地愛着那個人
我知道你根本沒那麼堅強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
相愛總是簡單相處太難
不是你的就別再勉強……
或者集體高唱雪村的《東北人都是活雷鋒》:
老張開車去東北撞了
肇事司機耍流氓跑了
多虧一個東北人
送到醫院縫五針好了
老張請他吃頓飯
喝得少了他不干他説
俺們那嘎都是東北人……
還有什麼《單身情歌》、《我可以抱你嗎》、《甜蜜蜜》……大部分是一些愛情歌曲,反正他們能想到的就都會叫我們唱,由此可見,做一個教官其實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我説話這樣刻薄,一點都不冤枉他們,尤其在李雀交到男朋友之後,我更加這麼認為。
Bytheway,寫到這裏,我突然想起這部長篇在網上連載時,曾有讀者經過百般周折要到了我的電話,在電話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問我:"你怎麼可以這樣描繪我們軍人呢?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他們呢?難倒你在寫這些文字的時候,就沒有想到那些奮鬥在抗洪一線的戰士嗎?"
在此我要聲明一下:我本人有天大的膽子也絕對不敢對軍人同志有絲毫的偏見和侮辱,寫這些文字的時候,我……我我我……還就真的沒有想到那些"奮鬥在在抗洪一線的戰士",我不對,我有罪——但這段還是不能刪,因為這些場景,的確是是我當時的所見所想所感。
16.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羅植在軍訓的第一天就出了名。
雖然所有的學生都穿着肥大的軍裝,但站在人羣裏的羅植十分惹人注目:筆挺的褲縫,身子板得直直的,口號喊得響亮,軍姿極度標準,正步踢得漂亮。
宋教官問:"你當過兵?"
"報告班長,我是99年兵炊事班的班長,做過旅長的公務員,我還是一名黨員。"
"唔,不錯,不錯!"宋教官度着方步,像在思索什麼,過一會兒,他説道:"這樣吧,以後就由你來帶這個班,我在旁邊負責指導。"
"是!"羅植做了一個標準的立正,然後走到隊列的前面,洪亮的聲音震住了所有的人,包括在我們隔壁訓練的隊列,"都有(隊友),立正!稍息!"
"正步——走!左腳向正前方提出,腿要繃直,腳尖下壓,腳掌要與地面平行……"
羅植比宋教官專業得多,至少他不那麼色(反正至少在我們面前沒有表現出來),也不會或者説不敢對女生動手動腳,在他的訓練下我們的訓練科目反而像那麼一回事。
宋教官搬把凳子坐下,斜眼看着我們,開始是掃視,後來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出他慢慢地把目光聚焦在一個女生身上。
那個女生就是胡雯。
一樣肥大的軍裝穿在胡雯身上卻別有一翻韻味,她把上衣的領子壓得低低的,故意鬆開兩個釦子,露出細長的脖子和乳溝,扎着那一束馬尾般的火紅色頭髮晃來晃去,惹眼之至,皮膚白皙,金色的眼影,睫毛卷翹,還有幾乎能夠噴出血的紅唇。
那麼那麼……性感,多麼讓人想入非非。
其實胡雯就住在我們隔壁,她的室友曾晶就站在我的前排,是個長舌婦,經常説別人的長短,據説胡雯經常夜不歸宿,像個交際花一樣,每天電話不斷,找她的人什麼都有。我對這些風言風語是從來不放在心上的,但這次例外,因為我親眼看到她衝宋教官拋媚眼。
我不明白,人交朋友至少有個標準吧,真不明白像宋教官這樣的人究竟有什麼可取之處?拋媚眼勾引人也不至於拋到他頭上去吧?難不成真的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17.多少愛情發生在軍訓
由於逃避軍訓的人越來越多,引起了校方的高度重視,馬上下來相關文件:"軍訓期間病假必須有三級甲等醫院開病例證明,其他事假需本班班長簽字,無任何證明、手續者一律視作逃訓,並記錄在學生檔案裏,視作本學期學分不及格。"這招倒也靈驗,請病假的人減少了一大半。但學校的校園電話卡銷量大增,大家紛紛給家裏打電話,要家人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從三級甲等醫院開病例證明校方的本意是監督學生軍訓,卻喜壞了校園商店的老闆,不過一天之間,校園卡、手機充值卡就緊缺起來。與之相反,來自各個地區的醫院病例證明如冰雹般砸向班長,太多的病例證明難辨真偽,或許只有水欣例外。
水欣的身體一向很弱,那天天熱得出奇,我們在炎炎烈日之下已站了近一個多小時,在踢正步的時候,水欣緩緩地栽了下去。離她最近的侯明一把將她抱起來,快速地跑到樹陰下,等到宋教官看到出事狼狽地跑過來時,侯明已經小心翼翼地將水欣放下,"可能中暑了,大家都散開,誰幫忙弄點水來?"隨即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瓶清涼油,塗在水欣的太陽穴和和人中部位,並小心地按摩。
一旁的宋教官,不停地訓斥羅植:"你怎麼訓的,把人都弄成這樣了?"
羅植忍氣吞聲,低着頭不停賠不是。
有人遞過一瓶礦泉水,給水欣喂下後,她慢慢醒來,不住地對侯明道謝。
第二天水欣的父母就從貴州傳真一份醫院的病例證明到學校,水欣自此不用再軍訓,得以每天在寢室休息。那時的水欣並不知道,這一次的昏倒,促成了她和侯明的一段戀情,卻改變了她的整個人生。
實際上,還是有很多人喜歡參加軍訓的。因為軍訓的時候所有新生在一起訓練,增進了新生們彼此交流溝通的機會。我經常看到好多男生隔着老遠就給女生扔紙條,有的軍訓一結束就屁顛屁顛地跑到女生身邊套近乎,等到軍訓結束的時候很多人成了情侶,從這一方面講,軍訓的力量還是功不可沒的!
李雀的愛情就發生在軍訓期間。
李雀沒有暈倒,她是被羅植"慧眼"相中的。誠然,她並不漂亮,海拔不到160cm,體重超過130斤,臉上還有幾顆深深的雀斑,但這些都不算什麼,用她自己的話説:"我的身材還是很好的,雖然有些胖,但不像某些沒有胸、沒有屁股而自卑的女人,我胸大,屁股也大,這就是資本,是吸引男人、勾引男人的資本。"
我為她説出這樣一句話而"敬仰不已"。
我想,女人分為好幾種:第一種是花容月貌,有自己獨特的思想和主見。這種女人是人間的極品,但除非你有充分的把握,否則輕易不要惹,因為容貌出眾的女人會有一種天生的自我優越感,如同某些有着強烈地理位置優越感的北京人一樣,這種優越感是天生的,永遠不會改變。她們清高而自傲,孤芳自賞,最為重要的是有頭腦的女人會比較麻煩,考慮的事情太多,想的問題過於深遠,會讓人勞累至極,林傲雪算是這一類。
第二種是容貌驚人但無一點頭腦的女人。這種女人只適合談談戀愛,卻不能相伴終生。宛如花瓶,擺在那裏好看,拿出去也很有面子,但如果一個男人的面子是靠女人不斷給他的,至少説明這個男人的心機也不夠純正。而且面子多半不是靠別人給的,而是靠自己的本事獲得的。尤其重要的是,談戀愛的時候誰還要臉呢?僅剩下二人相對的時候,誰又要面子?日子久了,難免會將花瓶遺棄。男人真正想要的,其實是花,不是裝飾的花瓶。找了這樣的女人做老婆,可以歡喜、慶幸,或得意,但那畢竟只是一時,等不來長久。這樣的女生在Z大比比皆是,或許胡雯屬於這類人。
第三種是姿色平平但還算有思想的女人。這種女人深知自己過於平凡的姿色給自己帶來的阻礙,但她們更明白如何發揮自己的長處,更好地證明自己的價值。但可惜的是,在Z大,容貌永遠排在第一位,思想不是誰能一眼看出來的,換句話説,即便看得出來,但現在的男人,哪個肯要有思想的女人呢?所以她們很難有人追求,安離應該算是這一類。
第四種是略有姿色但腦袋空空的女人。這種女人看上去養眼,但不張揚,有自知之明,懂得享受生活;因為稍欠主見,活得真實、簡單而純粹,所以更加可愛,水欣算是這類女人。
第五種是既無姿色又無頭腦的女人。這種女人是"極品"中的"極品",扮演了一個跳樑小醜的角色,一方面,她們因為自己的容貌自卑不已,另一方面,內心卻在渴求一份近乎完美的愛情。這類女人談戀愛時,會任對方隨意擺佈,因為沒有思想,所以不斷放縱自己,因為沒有姿色,抓住一根稻草會死命不放。所以,有人愛上她們,或者她們愛上別人,都是一種悲哀,李雀、白麗屬於這類女人。
既無姿色又無頭腦但有"身材"的李雀是我們寢室第一個談戀愛的人。這段浪漫史是這樣發生的:
李雀個子矮,站在第一排,她無論是走路還是跑步,姿勢都非常奇怪:胸使勁地向前挺着,屁股不斷地往後蹶,就像一個阿拉伯數字"2",練習踢正步時依然如此,偏偏羅植是叫我們分解練習的,李雀的身體最終沒有把握住平衡,幾次堅持不住落在後面,或者撞到旁人,整個隊列大亂。
羅植皺皺眉頭,走到她旁邊,"你,出列!"
她滿不在乎地向前跨了一步,依然保持着她"獨特"的身姿。
羅植終於沒能忍住,"你蹶着個大屁股幹嗎呢?以為自己是企鵝啊?自己不知道有多難看嗎?"
眾人終於沒能忍住,哈哈大笑起來,許多男生起鬨,"企鵝,別説,還真像。"
"哈哈,關鍵時刻,怎能屁股大……"
"長這麼難看,總得給人家點別的東西吧,屁股大不是她的錯,這麼出來撞人就是她的不是了……"
我站在人羣中小心地觀察着李雀的表情,生怕她受不了這些話做出什麼來。我在擔心,萬一李雀受不了這個打擊,該怎麼辦呢?女孩子的自尊是最承受不起傷害的,這樣的事情太殘酷了。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李雀滿不在乎地聳着肩,眼睛不斷地上瞟着。
她的態度和眾男生起鬨的話語把羅植給惹怒了,他一個健步走到李雀的後面,右手重重地拍了下她的屁股,大吼道:"提臀!"左手手背碰碰她的肚子,"收腹!"
李雀似乎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緩緩地將腰彎了下去。
羅植終於爆發,左手按住她的前胸,右手拍住她的後背,"挺胸、抬頭、收腹提臀!"
我們都愣住了,因為羅植的大手正不差一分一毫地捂在了李雀的右Rx房上。
李雀也愣了,臉登時紅了。
羅植傻傻地看着李雀,好一會兒才將手抽了回去。
起鬨的還是這幫男生,我聽到莫如海尖細的聲音:"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羅植,你比咱們胸罩教官厲害多了,他老人家也就只敢偷偷地吃下豆腐,您當着我們大家的面就……小的佩服之至!"
"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開了眼了。"
"羅植是我們的偶像!"
"向羅植學習!"
"向羅植致敬!"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默哀三分鐘!"
"羅植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在籃球架底下喝果汁的宋教官隱約感到出了什麼問題,他走過來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人説話。
李雀、羅植也沒有吱聲,惟一變化的是李雀悄悄地把身體站直,頭也羞愧地低了下去。
見問不出什麼,宋教官揮揮手,"沒事你們鬧什麼,快點抓緊時間練習,明天你們就休息了,後天就參加全校的比賽,爭取出個好成績。"
"羅植!"
"有!"
"繼續帶領大家練習。"
"是!"
這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但好多人都知道了新聞二班有個大屁股,甚至有人當着李雀的面就意味深長地笑,走在校園裏,也有人在她的背後悄悄地喊:"企鵝,企鵝……"
李雀就在這一天聞名全校。
18.安離,和我志趣相投的朋友
第二天,李雀早早起來,不停地往身上灑劣質香水,濃烈的味道把全體寢室人員都弄醒了。
"去哪裏啊?"我揉揉眼睛,"灑這麼多香水,還畫眼影了?"
"哦,羅植約我去西單玩。"
林傲雪一骨碌從牀上跳起來:"羅植家裏有錢麼?他爸媽是做什麼的?羅植住幾人間?"
安離也問:"怎麼,他在追求你麼?"
水欣不滿地低吼道:"平時沒人追過是吧?你有約會也行,可別人都在睡覺呢,拜託你為別人着想一下。"
白麗用手託着下巴,若有所思:"有人追真好!有什麼情況記得向我們彙報哦!"
李雀嘿嘿一笑,她才不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呢,從抽屜裏掏出一管唇膏,用力往嘴唇上抹着。
我不禁打趣道:"看來你倆在軍訓時的一切是有預謀的啊,怎麼,他向你表白了嗎?小妮子春心動了啊!你喜歡他?"
李雀撇撇嘴,"説不上喜歡他,但也不討厭,沒有什麼事情,出去瞎玩唄,反正有人出路費我幹嗎不去!"
林傲雪下牀衝了杯奶粉,"就是,不去白不去,狠狠榨他一筆。"
"呀!時間到了,我不和你們囉嗦了,出去了,拜拜!"
李雀拎上黑色的小皮包一扭一扭地出了宿舍門。
李雀走後,我們繼續悶頭大睡。
大約十點的時候林傲雪起牀,説是和老鄉孫鑫一起吃飯,水欣要出去逛街,白麗自告奮勇陪同前往。
我一直睡到下午一點,直到安離把我叫醒。
睜開迷濛的雙眼,安離正輕輕地搖晃着我,"怎麼了?"我問。
"去吃飯嗎?我想你可能餓了。"
我滿意地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你等我下,我先洗漱。"
"好。"安離順手從牀頭拿出一本書,"你慢慢弄,我邊看書邊等你,不急的。"
我愣了下神,她手中書的封面是如此熟悉,"是安妮寶貝的書麼?"
她驚異地抬起頭,"你怎麼知道?"
"我在高中就特別喜歡她的文字。"
"我也是。"
"真巧。"
"是啊,我最喜歡安妮的《八月未央》,你呢?"
"我喜歡她的《七月與安生》,都看了三遍了。"
"那篇我也看過,還不錯,我特別喜歡《八月未央》裏的一段精彩的描寫,我都背下來了。"
"你背給我聽下,是哪段來着?"
"是這樣寫的——在人羣裏我喜歡陰暗的角落,不説話,觀察別人的表情。這是不厭倦的遊戲。有時候我獨自在淮海路上走一個下午。我看着人羣像魚,彼此清醒而盲目遊動。
這是一個陽光充沛,人潮湧動的城市,空氣常年污濁,高樓之間寂靜的天空卻有清澈的顏色。一到晚上,就散發出頹靡的氣味,物質的頹靡的氣味。時光和破碎的夢想,被埋葬在一起不停地發酵,無法停止……"
"是不錯,我也很喜歡這段。你一定很喜歡看小説了?"
"是啊,我最喜歡小説。但總的來説,國內國外的,言情的,偵探、恐怖的……只要是小説,我一概來者不拒。"
……
我和安離越説越投機,居然忘記了吃飯,等到想起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罷罷罷,乾脆午飯和晚飯一起吃吧,"我説。
19.等咱有了錢
Z大的餐廳看上去很美,分為兩層,一樓的飯菜相對比較便宜,每天有葷菜、半葷菜、素菜等八樣菜,一葷一素下來五塊錢基本上就解決温飽問題了;二樓相對比較奢侈,有各地的菜系和風味小吃,二十五塊錢都不夠吃頓宵夜的。所以在Z大,看一個人家裏是否有錢(或者説父母是否捨得把錢砸給子女),只需要看這個人是不是經常在二樓吃飯就可以了,尤其是在對當前的服裝鞋襪品牌瞭解甚少的情況下;所以在Z大,如果想談一個有錢的異性朋友,用這招同樣適合,所謂融會貫通是也。
我和安離一直去一樓吃飯。
"北京就是北京!瞧,都是有錢人啊!"我説。
"黑,學校黑死了!"安離也無奈地嘆道,"可是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天天吃方便麪吧。湊活過吧。"
"恩,等咱有了錢,想去一樓吃就去一樓吃,想去二樓吃就去二樓吃……"
我和安離由此成了好朋友,更讓我欣喜的是,我們都是八二年生人,B型血,而且,都是雙子座。
書上説我們這類人處事方式十分圓滑,又不失原則,是無人可及的"兩面人"。隨時都保持着冷靜、理智,無論遇到重大的事件或行動,仍然能保持客觀的分析能力。性格是知性重於感性,理智勝過情感。
安離還寫作,除了上課外,她總是在寢室的桌子上不停地寫,多半是一些愛情小説,讀起來抑鬱而沉悶,像極了安妮寶貝的文字。讓我一直迷惑不解的是她筆下的主人公要麼是同性戀,要麼是親兄妹之間發生戀情,其他的就是第三者,有時候還有第四者、第五者。她寫了大量諸如此類的文章,讓我鬱悶的是,很多文章;我看了三遍,都沒有看出來她究竟要表達什麼意思,必須在她不斷地啓發之下,才能艱難地讀懂和體會。
這並沒有影響我和她成為朋友,雖説有時我和安離的處世觀以及待人接物有很大差別,但能在Z大遇到這樣一個脾氣還算相投的朋友,我已經很開心。
20.有多少感情可以胡來
吃過飯,已經是晚上七點多,我們在校園散步。晚上的Z大,瀰漫着一種近乎頹廢的氣息,很熱,亂哄哄的,人很多,讓人覺得窒息至極。
正是因為空氣讓人覺得窒息,所以很多人都在旁若無人地進行"人工呼吸",尤其是女生公寓的樓前,好多情侶都採取了這樣的措施。
還有一些男生坐在女生公寓對面的台階上,抽着煙,吹着流氓哨,"漫不經心"卻又"別有用心"地打量着進進出出的女生。旁邊還有幾個男生抱着吉他高聲唱着張楚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空氣裏都是情侶的味道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大家應該互相微笑摟摟抱抱這樣就好
我喜歡鮮花城市裏應該有鮮花即使被人摘掉鮮花也應該長出來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大家應該相互交好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生命像鮮花一樣綻開我們不能讓自己枯萎沒有選擇我們必須戀愛
鮮花的愛情是隨風飄散隨風飄散隨風飄散他們並不尋找並不依靠非常地驕傲……
"沒有選擇,我們必須戀愛",這句話説得太對了,在Z大的這些天裏,我發現Z大的學風很差勁,雖説來到這裏的是形形色色的人,但總體來説,還是以高考落榜者居多,其中由於發揮失常的佔不到四分之一,其他多半是除了學習其他方面都優秀的人,比如唱歌,比如蹦迪,再比如談戀愛。雖説大家到Z大的時間不多,但這並沒有影響他們特長的發揮,早就有學生在全校自發組織卡拉OK大賽,學校後面的村落已接連開了三家迪廳,其中一家叫做"情人吧"的歌舞廳老闆居然是我們班的胡雯。那天我去洗照片路過那家酒吧,親眼見到胡雯依靠在門口,很有派頭地點着錢,旁邊有一服務生很小心地叫着"胡老闆"——他們可真有經濟頭腦!佩服!要是換作我,頂多擺個小攤賣個烤紅薯、油炸臭豆腐啥的,唉,人與人的差距就是這麼大啊!
最近寢室終於裝上了電話,每天晚上我們都會接到很多騷擾電話,通常是剛打發走一個下一個就過來了,並且清一色的上來就問:"有男朋友嗎?多高?長得好看不?"林傲雪好幾次走在路上被男生截住,賴死賴活要聯繫方式;某個漂亮的女生剛進女生宿舍樓,馬上有某女生(被男生許以百般好處,因為女生寢室,男士免進)一路跟蹤,查出該生姓名、所在寢室、電話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舉不勝舉。
因為這幫人除了戀愛,別無選擇。
鑑於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形勢,有着經濟頭腦的萬邦村民開始行動了,他們把自己住的破房子打掃打掃,用隔板隔開,再貼幾張好看的壁紙,搭幾張像樣的雙人牀,換上嶄新的牀單和被罩,再從舊貨市場買些簡單的傢俱和電器,一個小型的旅館就正式建成。村民們甚至把宣傳單發到校園裏來,"甜蜜蜜旅館開業大酬賓,每小時十塊錢,包夜二十!安全可靠,提供成人用品……"諸如此類的曖昧宣傳語舉不勝舉,旅館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幾乎每天晚上都爆滿,開到後來還要提前預約。
萬邦的村民應該感謝Z大的領導,是他們的英明決定使得萬邦的經濟復興,並呈日益蓬勃發展的趨勢。
21.令人瞠目結舌的高價"小姐"
我和安離一邊胡聊,一邊找個地準備坐下來休息。走到操場的時候我們坐了下來。
"也不知道李雀回來了沒有。"我嘆口氣。
安離像是沒有聽到,半天沒有説話。
好一會兒,安離説:"你們倆是朋友嗎?"
我一愣,"你想説什麼?"
"沒什麼,覺得有些奇怪,你們各個方面都相差太遠,很佩服你,居然可以忍受天天聽她説一堆蠢話。你別介意,我不是挑撥你們的關係,而是事實如此,而且,似乎你並沒有把她當成朋友。"
我苦笑道:"你説的沒有錯,我的確沒有把她當成朋友。之所以維護到今天,一是因為我們是高中同學,二是她再如何沒有傷害到我,她做什麼也不會影響到我。更何況,她從小母親就生病去世了,我只是覺得她可憐。"
"這樣啊!"
"是。你呢,我一直想知道你為什麼老是那麼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如果你剛來就像現在這樣,或許我們很快就可以成為好朋友的。"
我笑笑,補充道:"曾經我還以為你是從修道院裏跑出來的呢!"
安離大笑起來:"是嗎?那可能讓你誤會了,其實也沒有什麼,我這人性格比較內向,不願意主動和人打交道,平日裏獨來獨往慣了;再説,進了這個學校,必須要格外小心點,你沒有發現嗎?這裏沒有什麼好人,前兩天我吃飯時聽人説我們學校有個女生是黑社會的大姐頭,據説犯了什麼事被警察追捕,逃到學校避難來了。"
"不會吧?肯定是誰造謠,這世道,流言止於智者,別聽別人瞎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大家都應該小心些,畢竟不是公立大學,人雜的很,知人知面不知心。"
"嗯,説得對。"
我倆談得正歡,前面來了一堆男女,女的抱着一個籃球,走過來説:"同學,我們想玩下籃球,能給騰個地兒嗎?"
旁邊的男生也抱歉地笑笑,我仔細一看,居然是同班同學李強,"你們玩你們的,我們去別處。"
"謝謝啦!"
"不客氣!"
我和安離站起來,繼續朝前走,Z大的學生實在是多,似乎到了晚上大家都出動了。學校的保安們似乎也不甘寂寞,幾個人聚在一起拎了幾瓶啤酒,在草地上猜着拳,偶爾有漂亮女生經過就吹口哨,膽大一點的就上去要人家電話,靠,整個一流氓團,真不知道學校是哪裏請的保安,要是這樣,將來非得出事不可。
安離衝我眨眨眼,那意思是説,看,現在知道學校有多亂了吧?
我正要説什麼,突然聽到噓聲四起,原來是一個高大的保安把一個女生攔住了。
又是胡雯!她那束頭髮走到哪裏都眨眼得很。
我們離得並不遠,甚至能聽到他們説什麼。
"小姐,你就把電話給我吧!我不會騷擾你的。"
"不給。"
"不就是個電話嗎,給了我你也不會缺點什麼。"
"好,我先問你,你月薪多少?"胡雯冷冷地打量着他。
"這個,這個,你問這麼幹什麼?"保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怎麼,不敢告訴我?你也得説了之後我才知道值不值得告訴你啊,對吧?"胡雯衝他拋了個媚眼。
保安馬上被電得找不到北,興奮地説:"包吃包住900塊。"
"我一個唇膏就900塊,就你,想泡我?還嫩點!"説完,胡雯扭着屁股,頭也不回地走了。
保安憤憤地罵了幾句,又回到隊伍喝酒。
"小妞挺厲害的嘛!"
"是啊,看來你我兄弟想在這裏找個女大學生做女朋友的夢想要泡湯了。"
"別灰心嘛,這個不行,就下一個,我就不信所有女生都用900塊的唇膏!肯定有人用9塊錢的唇膏!"
"有道理!革命尚未成功,我輩還需努力!"
"為了9塊錢的唇膏,乾杯!"
"乾杯!"
哈!真長見識!
現在保安的素質越來越高了,被人拒絕了並不灰心,並且能冷靜地進行分析,不像報紙上報道某些的大學生,求愛被拒絕時就跳樓或者割脈自殺,沒有一點新意。人家保安可比這些大學生強多了,這個不行,咱就退而求其次,活人還能被尿憋死?總有一天咱能找到對吧?
事實就是這樣,Z大確實不是不是每個人都用900塊的唇膏的,至少我們寢室,除了林傲雪和水欣,其他人是買不起的。
"Z大簡直就是一狼窩啊!"安離輕輕地嘆口氣。
"走吧!"
我和安離像躲避瘟疫一樣繞開了喧鬧的校園,安離説在操場後面有個湖,其實是條河溝,Z大為了搞宣傳,把河溝挖深,開了幾道渠,放水,並起名"Z大湖",她説我們去那裏逛逛吧,風景應該不錯的。
月光照在"Z大湖"的湖面上,泛着藍盈盈的光,時有清涼的風吹過,泛起層層的波浪,蛐蛐小聲地叫着,在這樣喧鬧的校園裏,這裏無疑是世外桃源。
我和安離呆住了,甚至忘了呼吸。
這時,突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嗯,啊……"喘息的聲音。
"小乖乖,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快,快,快點!"
"哦,寶貝,你真……你真美……"
我和安離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面紅耳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倆像個木樁子一樣邁不開步,傻傻地站在那裏,面面相覷。
"胡雯,你等我休息五分鐘……"
胡雯?我和安離瞪大了眼睛。
"誰和你再戰?趕緊掏錢!"
"掏錢?掏什麼錢?"
"廢話,你丫白白上了我就想一走了之?"
"什麼?你,居然做,做……"
"少廢話,給不給?"
……
我拽了下安離,示意她我們趕緊走。她會意地點點頭,我們躡手躡腳地往外走,才走出沒幾步,就聽到了後面的腳步聲,我倆停下來,緊張得要死,彷彿方才是我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豈料胡雯看都沒有看我倆一眼,不屑地哼着歌曲走開了。
我倆長吁了一口氣。
"素顏,咱們趕緊回寢室吧,我覺得好害怕。"
"好。我也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件事情對我而言,無疑是個不小的打擊,我沒有想到Z大會開放到這種程度,如果這也算是一種開放的話。但安離説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少見不必多怪,不要以偏概全,他們怎樣,是他們的事情,不是學校的錯。
"可是學校至少有些責任吧?在公立大學會發生這種事情嗎?"我有些不甘心。
安離很認真地盯着我,嘆口氣,半晌,她突然雙手抓住我的胳膊,不停地搖晃着:"梁素顏,你給我聽着,你現在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民辦大學生了,不要TDM動不動就提什麼公立大學!有本事你就去公立大學,你去啊,你怎麼不去?"
"安離,你……"我從來沒有見過安離發這麼大的火,一時不知道是理虧還是驚訝,怯懦着不知説什麼。
"既然已經來了,就多想想在以後的日子裏,如何充分地安排時間,不枉你當初從高二退學離開來到這裏,不枉父母花費在你身上的每一分錢,你整天説父母如何的不容易,這些,誰都會説,説了又有什麼用?要不,就滾回家去,讓你爸爸求爺爺告奶奶似的四處求人、送禮,好讓你重新回到高中去,如果不想,那麼,在以後的日子裏,就少在我面前提什麼公立大學!"
"我……"
或許是看我不知所措的樣子有些可憐,安離嘆口氣,"素顏,我不是對你本人有什麼意見或不滿,我沒有惡意,你明白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或許是我不甘心,或許是我對未來太過迷茫,老是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是在公立大學會怎麼樣。"
"我和你一樣,也沒有在公立大學待過,不知道該怎麼勸説你。但我想告訴你的是,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用了。你已經來了,就要去勇敢地面對,想公立大學,公立大學能為你做什麼?有用嗎?你現實一點行不行?胡雯的事情,我打個比方,你喜歡吃蘋果嗎?"
"蘋果?是,很喜歡吃。"
"那也有人喜歡吃梨子,對嗎?"
"是的,梨子也有很多人愛吃。"
"那你不喜歡這些愛吃梨子的人,是他們的錯嗎?"
"你的比喻不對,不是這麼一回事……"
"不,就是一回事。如果你進到一個果園,是為了去吃蘋果,滿園的蘋果樹中,你偶爾見到幾棵梨子樹,見到就罷了,你儘管去摘你的蘋果好了,何必介意那些梨樹呢?除了這些梨子樹,可能還有杏樹、石榴樹、櫻桃樹……難道為了這些其他的、你不喜歡的水果樹,你就不肯要你的蘋果,也怨恨起整個果園嗎?這是果園的錯?是水果樹的錯?"
我無以應對,我啞口無言。
22.抓住女人眼睛的男人
我和安離回到寢室,看到白麗正在試穿一套粉色的套裙,見我們回來,轉了個身,"好看麼?"
"好看好看。"我説。
"水欣送給我的,二百多呢。"
水欣漫不經心地剝開一個開心果,解釋道:"我看白麗挺喜歡的,就買下來送給她了。"
"哦,不錯。"我這麼説並沒有撒謊,其實白麗生得還算比較白淨,很瘦小,那套裙穿在她身上,倒也合身,曲線也凸現得恰到好處,同以前比判若兩人。
站在鏡子面前的白麗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我以為她會興奮地叫出聲來,但是她沒有,只是這麼默默地看着。
"原來我同樣可以成為天鵝的,"她喃喃自語,"只可惜……"她小心地把衣服脱下來,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等我有男朋友了再穿吧。"
水欣打趣道:"還是現在穿比較好,這樣才能引起男孩子的注意。"
林傲雪正在牀上啃蘋果,這時也補了一句:"説得對!白麗,不是我説你,就你那套跟要飯似的衣服哪個男生看着不躲着走啊!人靠衣裳馬靠鞍嘛!"
白麗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反唇相譏道:"是,我是像要飯的,可我至少沒向你要吧?你是穿得好,要不然所有的蒼蠅怎麼會都往你身上粘。"
林傲雪一聽急了,"你這是怎麼了,我這不是為你好嗎?"
"您老人家可千萬別對我好,我承擔不起,管好您自己,趕緊傍個億萬富翁比什麼都強。"
"你……簡直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懶得理你,山溝裏的孩子就是智商低。"
白麗氣得差點哭出來,眼看要撲到林傲雪身邊,大有不打個天昏地暗不罷休的氣勢,冷不防被水欣一把抓住,"白麗,生什麼氣,算我説錯了話,今兒咱們出去不就是圖高興嘛,犯不着為一些小事計較。"
我也急忙過去拉住白麗,"是啊,白麗,別生氣了,多大的事啊,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得了啊。"
林傲雪也覺得自己有些理虧,偷偷看了水欣一眼,嘴巴閉得緊緊的。
"好,我聽你倆的。"白麗安靜地坐下來。
寢室的氣氛有些尷尬。
"噹噹——當——當——"李雀一腳把門揣開,"我回來了!"
她懷裏抱着一隻有半人高的流氓兔,左手拎着兩個手提袋,右手掛着一個物美購物的袋子,裏面鼓鼓的,看來裝了不少東西。
"今天可是大豐收!"她一屁股坐在牀上,"全是羅植付的賬,哎,你們説這男的是不是都這麼傻B啊?"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卻見林傲雪從牀上挑下來,"讓我看看都買了啥?"她一邊説,一邊翻李雀扔在牀上的大包小包。
林傲雪先是掏出了一個碧綠的玉佛,晶瑩剔透,馬上驚呼道:"多少錢啊?"
"才三百多。"李雀得意地回道。
"這身套裝呢?在哪買的?啊?還有衞生巾?不會這個也是他付的錢吧?"
"那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個衞生巾嘛!"
安離突然開口問她:"羅植給你買,你就都要嗎?"
"為什麼不要?又不是我逼他買的,這年頭,有便宜不佔,純粹王八蛋!"
"可是他想追你,他是有目的的呀!"
"我也有目的啊,我現在也沒有男朋友,寂寞得很,十分歡迎他來追求我。"
"好極了。"我笑笑,"李雀,你的理想終於實現了,祝賀你。"
李雀得意地笑笑説:"謝謝你,我也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聽人説,女人若想抓住男人的心,最好先抓住男人的胃。此刻,我卻想説:男人若想抓住女人的心,最好先抓住女人的眼睛。羅植不傻,他第一次和李雀出去就下了大血本,幾乎花了他兩個月的生活費,但這很值得,因為這些對稍微有些虛榮心的女孩子都是一個致命的打擊,更何況,他看上去是那麼的人模狗樣——衣服整潔得體,説話彬彬有禮……
李雀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説:"你們猜我剛才回來見到誰了?"
白麗問道:"誰呀?"
"胡雯啊,我們班的胡雯。剛才,就在操場上,我和羅植打啵的時候……"
"你和羅植打啵?"正在喝水的白麗一下子把水噴出來,濺了李雀整整一身。
李雀哭笑不得,一面找來毛巾擦,一面説:"不就是打個啵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水欣説:"發展得有點忒快了吧?"
"切,這哪算快啊,人家還有好多第一次見面就上牀的呢!"
安離譏諷地説:"那你怎麼沒和羅植上牀呢?"
我以為李雀至少會説些什麼我才不那麼傻之類的話,不料她白了我們一眼説道:"你們傻啊,沒看到我買衞生巾嗎?我-大姨媽-來了,今天可是第三天,哪敢和他上牀啊?"
我們集體暈倒。
最後還是白麗回到了正題上,"你剛才説胡雯怎麼着了?"
除了我和安離,所有的人都滿懷期待地望着李雀。
李雀見我仍然懶洋洋地躺在牀上,覺得有些掃興,"素顏,拜託你感下興趣嘛,你絕對猜不到胡雯是幹什麼的。"
我翻了個身,背對着李雀説:"有什麼好猜的啊,無聊。"
林傲雪急急地問:"哎呀,你倒是快説啊!"
見有人買她的賬,李雀這才神經兮兮地説:"剛才在操場上,我看到胡雯和一個男的説,想上本小姐也容易,如果你兜裏有兩千塊錢的話。"兩千塊?
白麗和林傲雪驚呼道。
水欣也睜大了眼睛。
李雀又説:"你們更猜不到那男的説什麼。"
"説什麼?"
"他説,好,有性格,我喜歡。不就是兩千塊錢嗎?本少爺錢包裏有五千塊現金,先買你兩次的,剩下一千塊算小費了。"
"然後呢?"
"然後胡雯就和他走了。"
"再然後呢?"
"再然後我就和羅植繼續打啵唄!"
再次集體暈倒。
先是林傲雪憤憤地罵:"什麼爛學校,居然有這種人。老太太靠牆根喝稀粥——卑鄙無恥下流(背壁無齒下流)!"
"這倒是個發家致富的好職業,"水欣不冷不熱地説:"一個晚上5000塊,兩天就成為萬元户了!"
李雀半開玩笑地説:"確實是好職業!等我哪天混不下去了,也去幹這行當,累不着、曬不着、凍不着、成本低,來的錢還快!"
我實在忍無可忍:"李雀,怎麼理想又改了?別告訴我你現在的理想是做一個拿高薪的妓女。"
李雀自知失言,這才吐吐舌頭:"這個,暫時還不會,以後難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