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容乘韻從客廳出來了。一副少爺的架勢,坐在我們對面的沙發上,仰臉高傲地打量着我們。
“這次你還有什麼話説呢?人贓俱獲。”他冷冷地問。
我不説話,亦柔也不説話。
“當啞巴就可以放過你們了嗎?”容乘韻繼續問。
我們還是不回答。
“喂,你們怎麼不説話?那乾脆把你們送到警察局好了!”他生氣起來,猛地抓起身邊的一個沙發靠墊,啪地衝我砸過來。
啊?我目瞪口呆!警察局?原來我們平時看到的冷酷的容乘韻,不只是外表冷酷,還有這麼壞的壞脾氣啊!
“容乘韻,送就送我好了,這事跟亦柔沒關係,是我把她拉來的。”我説。可惡的傢伙,想到自己曾經對他動過心,而且很痴心地喜歡過他,真是讓自己無比難過。宿惠秀,你的眼光太差了,怎麼會喜歡這樣一個冷酷的人呢?!
“又上演白天的戲嗎?這樣很仗義?你一個人扛下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容乘韻挑挑眉毛。
“容乘韻,你不要太過分!”
“過分?”他冷冷笑,“是你自己進來偷東西被抓,如果我報到學校你是會被開除的。我這不是誣陷你,很多雙眼睛都看到了。”
天,如果真被送到警察局,學校也會知道的,到時候,會叫家長去把人領走。爸爸媽媽也必須從外國回來,他們一定會很失望的……
“容乘韻,我們都是同學,只是出於好玩才過來……”亦柔想替我辯解。
“好玩嗎?大街上那些偷東西的壞人都是因為好玩才偷的?”容乘韻大聲説,“你們是翻過柵欄進來的,明顯的是偷盜的行為!”
“……”
“……”
“怎麼不説話了?害怕了嗎?”客廳的燈光在容乘韻吃完飯後就換成了暖色的,跟我們之間火爆的氣焰分外不相融。光照在容乘韻的臉上,並不能削減他臉上的冰冷,像一尊冷冰冰的雕像一樣,坐在那裏,冷酷的,沒有表情的。
“少爺,這事還是不要驚動警察局的好。”一邊的劉伯説話了。
“為什麼?”容乘韻轉頭看看劉伯。
“很麻煩,她們只是喜歡園子裏的花,這説明花開得好,只要她們認錯就行了。而且,這事要經警察局的話,會比較麻煩,你也得跟着去錄口供……”
容乘韻看看劉伯,不説話了。
我用手摸摸額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出了很多汗,濕濕的。我看看劉伯,他正在容乘韻旁邊,笑呵呵看着我呢。雖然容乘韻很壞,但劉伯卻是個善良的好人呢。
“那也不能這麼算了。”容乘韻説。
“叮——”
電話鈴很適時地響了。
“可能是夫人。”劉伯説着,急忙過去接起電話,説了幾句就扣住話筒叫容乘韻,“少爺,是柳小姐。”
柳小姐?柳雪嬈?我在大腦裏快速轉着。亦柔的小手也碰了碰我的手。看來,她也對這個名字很敏感。
容乘韻走過去,接起電話:“是的,在家裏。什麼?你要過來?不用了。你不……”
他靜靜聽了一會兒,又看看我跟亦柔:“唔,沒什麼要緊的。好吧,你來吧。”
容乘韻眉頭緊鎖,又重新坐回沙發上。“雪嬈要來,劉伯,把上次媽媽寄來的禮物準備出來吧。”
“好的。”劉伯説完上樓去了。
“考慮到你們將來的前程,今天,就不報警了。”容乘韻説。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腿有些軟。真是的,早知道會被抓,我就自己來,不連累到亦柔。
“謝謝你,容乘韻。”亦柔説着,碰了一下我胳膊。她是想讓我也跟容乘韻説聲感謝的話。
我執拗着,沒有開口。
“你不用開口,我不會輕易地就放過你的。”容乘韻嘴角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什麼?他想做什麼?嚇了我跟亦柔一頓還不夠,還想再怎麼對付我們?
“從明天起,每天中午一點鐘去鋼琴室幫我打掃衞生。暫時定為一個月。如果表現不好,時間再加!”
打掃鋼琴室一個月?!天!
“不同意嗎?要不同意,我也不怕麻煩,我們報警好了。”容乘韻説着就要去拿電話。
“沒有。我們會好好打掃的。謝謝。”亦柔急忙拉住氣憤得要吼叫的我。
“那就好。你們可以走了。”容乘韻很輕鬆地説,説完,打開大門,做出請出的神態。
可惡,柳雪嬈來了就讓我們趕緊走。我是不是還要感謝那個柳雪嬈救了我們呢?!不管怎樣,能順利走出這幢別墅,已經很幸運了。
“對不起,亦柔。”回家的路上,我滿心愧疚。
“哪有?”亦柔衝我吐吐舌頭,“雖然被抓了,冠了個小偷的罪名,但是每天中午都能看到帥哥,説不定還能欣賞到帥哥彈琴,那不是很美的事嗎?!”
“哇,原來懷亦柔也是個色女呀,大大的色女。”我故作很驚訝的樣子。
“你才知道嗎,那你對我瞭解太少了。等着看吧,有好戲哦。”
“好戲?”我奇怪地看看她。今天的亦柔怎麼了,眼中閃着難以掩藏的興奮,難道被容乘韻當賊抓了去打掃鋼琴室會讓她這樣開心嗎?真是讓人弄不明白啊。
中午,太陽懶洋洋地透過窗外的枝葉射進來,照在坐在窗邊的我的身上。
“惠秀,你應該高興啊,今天中午可以看美男彈琴哦。”亦柔把頭靠在我的背上,仰臉接受着窗外太陽的愛撫。
“一點鐘過去,還有半個小時呢,可以小睡一會兒。”我懶懶地説。
“喂,宿惠秀,你最近好像老是這個樣子,每天中午都睡得跟豬一樣。你要睡過了怎麼辦?”亦柔在我背上啪地拍了一下。
我依然趴在桌子上。“沒關係,你醒着叫我就行了。”然後在亦柔重重的一聲嘆息中,我走進了夢鄉。
忘了是哪位哲人説過,中午小睡相當於喝牛奶補充營養。我從小不愛喝牛奶,但午睡卻從來不能少,不管怎麼樣,我的精神牛奶一天也沒斷過。
我感覺我自己在爬坡,走了好久都走不到頭。累得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忽然腳下一滑,我一下踩空了,從山坡上滑下來。我的腿痙攣般一下抽搐,忙從桌上起身。哦,是做夢!我這才感覺自己的胳膊和腿都麻了,桌上還落着一攤口水,看看周圍同學沒人注意,我趕忙掏出紙巾擦乾了。
可是……亦柔呢?亦柔的座位怎麼是空的?我看看手機,已經一點半了!
天,難道亦柔不忍心叫我自己走了?不對,她不會真因為容乘韻這個美男才自己跑去的吧?
懷亦柔,這個死丫頭,怎麼可以這樣呢?!想到這兒,我撒腿就往外跑,直奔鋼琴室。
我一衝到鋼琴室門口就呆住了,裏面空無一人。亦柔呢?我扭頭四處張望,沒有亦柔的影子!她沒有來鋼琴室,那她去哪兒了呢?
“為什麼遲到?”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一眼就看到容乘韻冰冷的臉,從旁邊的小提琴室出來。
“呃——對不起,我現在馬上打掃。”畢竟是自己失約,即使覺得受了壓迫,也不得不低頭。
“遲到一次多做一週衞生。”容乘韻説。
“什麼?”未免有些過分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
“有什麼問題嗎?有問題的話就再多加一週。”聲音依然很冷,但看向我的眼睛卻暗藏着笑,隱隱的。
這個冷酷的傢伙,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也是冰的,“好的。我知道了。”
“那就不要動不動就瞪眼睛。打掃完我檢查。”説完,又進了小提琴室。
壞蛋!這麼冷酷的人,天下少有,是不是無心人啊,沒有心,所以永遠冷冰冰的!我對着他的背影恨恨罵。
我找來拖把,將鋼琴室的地板先拖乾淨,又拿了水桶從洗手間接了水,洗了抹布擦窗台,最後是鋼琴。亦柔這個臭丫頭説不定想偷懶,所以趁我睡覺時溜走了吧。不可能的,她是我的好姐妹,不可能丟下我不管的。可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一邊打掃一邊琢磨着,不一會兒就滿頭大汗,直起身看看被自己打掃得差不多的鋼琴室,無比地欣慰,原來我很厲害呢,能這麼快做這麼好,尤其是鋼琴,被我擦後濕亮濕亮的,更加漂亮了。
容乘韻每天都在這架鋼琴前練琴嗎?我想着,彷彿看到他坐在鋼琴前的樣子,直挺的身姿,好看的眉眼和嘴唇,全身心都陶醉在演奏中。
我笑了起來,忘了剛才的不快和勞累,坐在鋼琴前的凳子上,打開琴蓋,手輕輕落在黑白琴鍵上,按下去,就發出叮咚叮咚的好聽的聲音。真是美妙啊。我想着,正要再彈,卻見容乘韻已經站在了門口。
“哦,已經打掃完了。”我急忙起身。
“我讓你動這架鋼琴了嗎?”
“對不起,我……”至於這麼兇嗎?我只是一時好奇摸了摸而已。
“你擦鋼琴了?”他像發現了新大陸,急忙奔過來,摸着鋼琴的外殼。
“哦。”廢話!如果有一處遺漏,你又要加時間了!“當然不能丟掉任何一個死角,而且鋼琴這麼漂亮,擦擦就更好了,你説呢?”
“你……”他的眼睛忽然瞪得又圓又大,“你怎麼可以這樣?!不滿的話可以直接跟我説,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我被罵得一頭霧水。我做了什麼事了?只是打掃衞生了,這有錯嗎,這不是你容乘韻讓我做的嗎?!
“哥,這是怎麼了?”柳雪嬈忽然出現在門口。看看容乘韻,看看我。
“沒什麼。”容乘韻氣得呼呼喘粗氣。
“別騙我了,是不是她又做了什麼壞事?”柳雪嬈走進來,拉住容乘韻的胳膊。
“她用濕了的抹布擦鋼琴了。”容乘韻冷冷説。
“什麼?濕抹布?”柳雪嬈驚叫,急忙察看鋼琴,“喂,你是白痴嗎?”她忽然衝我喊起來。
“什麼?”這兩個人怎麼都有神經病一樣,忽然都衝我大喊大叫。我擦鋼琴有什麼不對嗎?
“你真的傻了嗎?你不知道為了保護鋼琴的油漆不被破壞,是不能用濕抹布或是毛紡品擦的嗎?”柳雪嬈很生氣地説,“你知不知道這架鋼琴的價值,是從俄國專門運過來的,是十八世紀留傳下來的!”
啊!柳雪嬈的話如一把錘子,字字都砸在我心上。我真是笨,連這樣一件小事都不知道。我低着頭,戰戰兢兢。可是,該怎麼解釋才好呢?“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不能用抹布擦。”
“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隨便犯錯誤了?可是,你為什麼來這裏打掃衞生?是學校的派來的嗎?”柳雪嬈説着,看看我,又看看容乘韻。
唔?難道容乘韻沒有告訴柳雪嬈我跟亦柔偷花被罰的事?我看看容乘韻。
“好了,走吧,一會兒上課了。”容乘韻忽然説。拉了柳雪嬈就要往外走,然後又停下,回頭衝我叫,“喂,做衞生要遲到,難道上課也不怕遲到嗎?”
“哦。”我答應着,趕緊跟着他們出了鋼琴室,飛奔跑向教室。
“那你也應該把我叫醒啊!”終於放學了,我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終於有地方發泄了。
“宿惠秀,你清醒點兒好不好,是你自己沒有看到紙條,就在你的桌子上用書壓了個角的!那麼大的字,瞎子都能看到。”亦柔不甘示弱,跟我大聲吵着。
中午,亦柔忽然被人叫出去了,因為過幾天又有一場足球賽,她們啦啦隊要出節目,所以在中午的時候急急忙忙把她叫了出去。可是亦柔走時都快一點鐘了,她竟也沒叫我一聲。
“你用一張紙條能把我叫醒嗎,紙條上有嘴嗎?”氣死我了,如果她叫醒我的話,我就不會遲到,説不定也不會發生用抹布擦鋼琴的事。一想到中午容乘韻氣憤的樣子,還有那個柳雪嬈裝腔作勢地在一旁幫腔,真是肺都快被氣炸了。
“我以為你肯定會醒,留紙條只是想告訴你我有事去不了,拜託你受累……”亦柔依然跟我辯論。
我怎麼可能會醒呢?她是我的死黨兼同桌,怎麼會不知道我中午一覺能睡到上課,自己根本醒不過來呢?!“就是提前幾分鐘叫也沒關係啊,總比遲到失約好吧?”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你們是好朋友,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鬧得不愉快呢。”尚洛塵在一邊勸解。
“喂,尚洛塵,不關你事!”我又把所有的火氣都轉移到尚洛塵身上。儘管我知道這事跟他沒關係,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是不關我事,但是你們兩個要是有一個氣壞了,我都會很難過的,所以,還是跟我有關呀。”尚洛塵不急不惱,依然笑容滿面。
“尚洛塵,你不要貧嘴好不好?”我瞪他一眼。有時候真是拿他沒辦法,老是夾在我跟亦柔中間,做我們兩個的調和劑,有了矛盾都是他來解決。
“不是貧嘴,是我剛才聽到了你肚子的咕咕聲。”尚洛塵忽然湊到我兒邊,很壞地笑。
“你——”我伸出拳頭就往他身上砸,“可惡的傢伙!”我看到剛才還生氣的亦柔撲哧一聲笑了。
接連幾下後,我的火氣終於發泄出去了,站在一邊喘氣。
“看,勞動幾下後肯定更餓了,走吧,我帶你們去吃大餐。”説完,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亦柔向前走去。
儘管我跟亦柔都有些不情願,但相互望了一眼,還是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跟亦柔分工,速戰速決,很快就把鋼琴室打掃完了,只是對鋼琴卻不知該怎麼處理。
“這麼嬌貴啊,還不能用抹布擦。”亦柔嘖嘖幾聲。
“聽説是個老古董!誰知道真假!”我説着,瞥了一眼外頭,還是沒有容乘韻的影子。我們來早了,他卻姍姍來遲,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嗎?!
“惠秀,你看。”亦柔忽然指指斜對面的架子鼓室,裏面空無一人,門卻開着。
“哇,機不可失呀。”我興奮地説着,跑到門口,沒有人,於是拉着亦柔大膽地走進架子鼓室。
“惠秀,你會敲嗎?”亦柔見我坐到鼓前,很專業的樣子用手敲了幾下。
“你看呢?”我又敲了幾下,沒忘拍了一聲鑼,發出噹的一聲響。
“好像很專業呢。”亦柔笑笑,也學着我敲起來。霎時,架子鼓室響聲一片。幸虧這是單獨的樓,要是被教室的學生聽到了,肯定要捱罵,大中午不睡覺卻來製造噪音。
好開心啊,我從很小時看演出就一直很羨慕那些架子鼓手,但在我九歲那年,爸爸媽媽因為工作關係到國外定居,把我也帶了過去。那段時間,只顧着學習外語和功課,把想學的架子鼓卻放掉了。
“今天坐在這裏,是小時候很希望的場景呢。”我笑笑對亦柔説。
“很小時候就學過了?”
“沒有。那時候想學,但沒學成,所以現在坐在這裏,忽然想起來小時候很多事,很快樂很幸福。”
“呵呵。”亦柔笑了,“那就趁現在沒人,多敲幾下過過癮吧。”
“咚——咚——咚——”我用力打着,手腳並用。
我們興高采烈,彷彿回到了童年的快樂時光。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身影卻嚇了我跟亦柔一跳,急忙停了下來,像犯了錯的孩子,站在那裏,等着懲罰。
“為什麼要動那些樂器,我沒説過不準隨便亂動的嗎?”容乘韻冰冰冷冷地説。
“我……不是故意的。”我結結巴巴。
“不是故意就可以了?你什麼能做好呢?”容乘韻依然站在門口,將頭頂玻璃房頂透下來的陽光擋住,形成一個高大的影子,在架子鼓室的地上。有點電影中主人公遇到魔鬼的感覺。
“只是敲了幾下……”我辯解。
“幾下?”容乘韻冷笑,“我已經在走廊裏站了十分鐘了,你們一直在敲。如果敲的好聽也就算了,比噪音還噪音,連最基本的節奏都不懂,還敲什麼?!”
天,我這是怎麼搞的,怎麼每天都能被他抓到把柄!我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我不得不開始懷疑,這幾天是不是他的生理週期,所以他才會這麼暴躁易怒。也可能我這幾天在走黴運,摘花被抓,挖花被逮,打掃衞生又因為不懂用抹布擦了鋼琴,今天好不容易沒出什麼差錯,卻又被他抓到偷打架子鼓!有鳥屎掉到過我頭上嗎?我這麼幸運,所有的倒黴事都被我碰上了。
“還呆在裏頭做什麼?難道還想製造噪音嗎?”我跟亦柔出來,低着頭,從他身邊走過,向樓梯口走去,準備回教室,“鋼琴要用一旁的撣子撣一下。”
我跟亦柔不得不停下腳步。
我的手握成了拳頭,我感覺自己就要爆發了。我深呼吸一口,讓自己稍稍放鬆一點,然後轉過身,拿起撣子,在鋼琴上撣了幾下。
“可以了吧,容乘韻,你説撣一下就可以,我撣了六下。滿意嗎?”我走到門口,衝容乘韻説。
我在心裏告訴自己,如果他再挑毛病讓我再做什麼,我一定要反抗,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不錯,你們可以走了。”容乘韻一反常態,嘴角洋溢着難得的笑意。
難道他看透我心裏想什麼了?我奇怪地看看他。迅速從他身邊走過去。
可就在我要走開的時候,他竟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幹什麼?!”我大叫,揮起拳頭衝他的胸口砸了過去。
“不幹什麼!”他一把捉住了我揮過去的拳頭。
該死!
“這就是不幹什麼?如果手裏有器具,完全夠得上謀殺了!”他的手很有力,握着我的胳膊,動也動不了一下。
“放開我!”我叫。
“喂,容乘韻,你千萬不要衝動,放開她吧。”亦柔也衝過來,對着容乘韻説。
她聲音不大,不是命令不是求饒,是軟中帶硬。這才是我的死黨,關鍵時刻見真情。我在心裏得意地想。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掙脱了幾下,還是掙脱不開他的手。
“不是我想怎麼樣,是你想怎麼樣?!”冷的聲音裏,仿若空氣中漂浮的塵埃,看不到,卻能感覺得到。
“我想怎麼樣?”被他抓在手裏,剛才的驚恐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很好奇。他怎麼會突然這樣呢?
“是因為讓你來這裏打掃衞生不滿嗎?”
“什麼?”不滿?他想問什麼?
“所以這樣不負責任!”
我沒料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竟一下怔住了。
“容乘韻,不是這樣的……”亦柔想幫我辯解。
“我沒要你回答。”容乘韻冷冷地打斷了亦柔的話,“回答我,是不是這樣。第一天用濕抹布擦我的鋼琴,今天又跑去打架子鼓,而且鋼琴卻忘了撣?!”
聽到這裏,我的頭也耷拉下來,“我不是故意的。”
“這還不是故意的?!”他冷冷一笑,“你作為班長就是這樣起表率作用的嗎?偷東西,做活兒不認真!怪不得你考試成績會下降!”
可惡,該死!我的手臂一直在用力,準備隨時把拳頭衝他砸過去。可他從來沒放鬆過對我的警惕,一直牢牢抓着我的手臂。
“無話可説了吧,因為你就是這麼想的這麼做的。”容乘韻説着,將我一把扔到地上,“走吧,從明天起,老老實實過來打掃衞生,每一次不合格,都加半個月的時間做懲罰。如果你願意做這樣的勞動,那就多犯幾次錯誤吧。”
“容乘韻,你……”亦柔還想跟他理論。但我知道那是徒勞,所以拉了亦柔地手,直直向樓梯口走去。
又是中午,馬上就到一點了,我依然坐在座位上不動。
“惠秀,馬上就一點了……”亦柔説。
我還坐在那裏,不吱聲。我一想到鋼琴室就頭疼,一想到容乘韻那副冷酷的嘴臉心裏就像被萬根針扎一樣難受。
“惠秀?”亦柔拉拉我的裙子。
“什麼時候能熬到頭兒啊?”我痛苦無比地説,“我們覺得打掃得很乾淨很完美了,可他總能挑出毛病來。已經加到兩個半月了。暑假回來還要去面對那張冷臉,我受夠了!”
可亦柔並不生氣,“那説明我們沒有做好啊。放心吧,後面肯定有好戲的。”
“好戲?”我吃驚地看看亦柔,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説夢話。好戲就是我們被折磨!
“唔。等着看吧。”她笑笑,拉起我就往外走,“難道你還想遲到被他加時間嗎?走。”
今天天氣很熱,從教學樓到鋼琴室所在的樓,有一段距離。我們暴露在太陽底下,毒辣的陽光就那麼烤着我們的皮膚。
“真熱啊,這樣的時候,真應該在教室裏趴着做個美夢。”現在變成我拉着亦柔在陽光裏頭跑了,跑到鋼琴室,大喘着氣,身上出了汗。
“天氣太熱了。”亦柔叫,“不過鋼琴室裏真的很舒服。我們就當在那裏避暑吧。”
“打掃衞生也成了享受嗎?!那就多打掃幾天好了。”
可惡!我一聽這聲音就全身不自在,怎麼跟陰魂不散一般,總是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就出現了。好在剛才沒説他壞話。
我跟亦柔都回過頭看着容乘韻。他今天穿了件淺色亞麻T恤衫,同樣質地的淺色褲子,寬鬆休閒,雙腿叉開站在那裏,很高大,很自負。他好像很喜歡這類歐美風格的服裝,很適合他的高大身材。他站在長長的走廊頭上,英俊帥氣,如同一幅風景,美得讓人窒息。
“還有三十秒一點鐘,遲到的話時間多加一週。”他低頭看看錶,很得意地晃晃手。
啊!中計了!中了美男計!
我跟亦柔聽了,撒腿就往樓上跑。上氣不接下氣到達鋼琴室,看看口袋裏的手機。
3,2,1,一點整!太險了!
“太好了,沒遲到。”我大口喘着氣,一抬頭,竟發現尚洛塵站在鋼琴室門口,“尚洛塵,你怎麼在這兒?”
亦柔也看到了尚洛塵,“就是啊,你怎麼在這兒?”
“是過來看你的女朋友有沒有受到虐待嗎?”容乘韻這時候也上來了,在我們背後,冷冷説。他的眼睛看着尚洛塵,充滿了不屑與挑釁,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怎麼,你們兩個還不趕緊幹活兒,非要等我加了時間再動手嗎?”
該死!我跟亦柔馬上進到鋼琴室打掃起來。
“喂,容乘韻,你不要太自大了,怎麼能這樣殘忍地對兩個女生?!”尚洛塵跟進來,看我跟亦柔很用力地拖地很辛苦,就跟容乘韻爭論起來。
“這有什麼錯嗎?這是她們自願的。她們犯了錯,就得受懲罰。這個道理你不懂嗎?”容乘韻坐在鋼琴邊的凳子上,很傲然地盯着尚洛塵。
“尚洛塵,你出去吧,一會兒我們打掃完了跟你説。”我不想讓尚洛塵在這裏,否則濃烈的火藥隨時都可能爆炸。
“惠秀,我説過,要保護你,不能讓你被人欺負。”尚洛塵看向我,目光堅定如初。
我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了。
“啪——啪——”容乘韻笑着,鼓起掌來,“很好感人的場景。”他説在和,猛然低頭,打開琴蓋,手在琴鍵上輕輕一滑,就有串動聽的音符跳躍出來。
“不就是兩棵玫瑰嗎,我賠你!”尚洛塵已經有些急了。
容乘韻並不理他,反而彈起琴來。這激怒了尚洛塵。他一步跨過去,抓住容乘韻的脖領。
“我的花從來都不賣。”容乘韻輕描淡寫,就推開尚洛塵抓住他的手,繼續坐下要彈琴。
“你!”尚洛塵生氣了,一把將容乘韻放在琴鍵上的手打開,一拳砸在了鋼琴上。
砰——
鋼琴被重重的拳頭一擊,發出沉重的低音。瞬間,空氣都凝固了,我跟亦柔呆呆地站在那裏看着面孔逐漸憤怒起來的容乘韻和臉漲紅的尚洛塵。
發生了什麼?!尚洛塵在做什麼?竟然砸了鋼琴?!
“天!”我一把衝過去,推開尚洛塵,“你幹什麼啊?!”我看到容乘韻的眼睛冒着怒火和難以言表的疼痛。他的眼睛落在鋼琴上,手握成了拳頭。
“惠秀,我只是不想讓你跟亦柔太累被人欺負。”尚洛塵有些委屈地説。
“那就砸鋼琴?!”容乘韻大吼一聲,將胸中所有的憤怒都爆發出來。
這是怎樣一張面孔啊。青筋暴起,卻因為努力剋制而微微跳動,他的眼裏,充滿因心的疼痛而帶來的傷心,點點的亮在眼中盈滿。
我被驚呆了。亦柔驚呆了。尚洛塵也驚呆了。
“容……乘韻,對……對不起。”我看看容乘韻,怯怯説。
“你這個壞蛋,你是做了什麼啊?!”他衝尚洛塵低吼一聲。
“壞了我可以找人修……”尚洛塵還想嘴硬。
“國內根本無法修,要運到俄羅斯!”容乘韻生氣地吼。
啊?!這麼嚴重?!我傻了,傻傻地看着被砸下去的那幾個琴鍵,沒有彈起。
尚洛塵也沒想到會有這樣嚴重的後果。“我出錢。”
“錢可以做所有事嗎?!”容乘韻一把抓住了尚洛塵的衣領。我這才注意到,他們兩個的個子差不多高,但尚洛塵因為一直踢球而顯得更壯實些,容乘韻則因為瘦削些而顯得更清秀。但他的手上充滿了力量,好像一拳就可以將尚洛塵打倒。
“不要啊。”我想要阻止,可容乘韻根本不聽,只是狠狠盯着尚洛塵,“錢不是萬能的,時間,時間是最珍貴的!”説完,瞥我一眼,眼中裝滿了傷痛和無限遺憾。怎麼了,他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事情真的很嚴重嗎?
“容乘韻,都是我引起的,是我不好,請你……”我真的很害怕,怕他們兩個會打起來,那是我最不願見到的場景。任何一個受傷我都會自責一輩子的。
“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容乘韻想了想,又狠狠抓了一把尚洛塵的衣領。或許是因為尚洛塵也覺得自己做的不對,所以,沒有反抗。“還給你,你的尚洛塵。”容乘韻説着,一把推開尚洛塵。
他剛才説到時間最寶貴,我好像聽同學議論過,説他要去德國參加一個國際鋼琴比賽,難道……
“容乘韻,你的鋼琴比賽……”這句話讓容乘韻的臉微微頓了頓,“是什麼時候?”
“八月。”他的聲音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冷酷,充滿痛楚。
“還有兩個月。”我低呼,“那……那鋼琴要多長時間才能修好……”
“最快三個月。”他依然盯着尚洛塵,回答着我的話。
“對不起啊。”亦柔也説。
“哪架鋼琴不能練琴?”尚洛塵不屑地看看容乘韻。他也夠大驚小怪了吧。
容乘韻看他一看,他立即住了口,“這是我比賽時專用的鋼琴,是媽媽捐給音梵中學的。”
“啊!”我跟亦柔都發出一聲驚呼。原來這架鋼琴對他這麼重要!
“如果你心胸夠寬,原諒她們兩個當初犯的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尚洛塵,不要再説了。”我制止住要再説下去的尚洛塵。我已經感覺到了容乘韻此時的心痛,從心漫遍全身,“那……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既然是他比賽時用的琴,那他平常肯定要用這個琴來練習了,可現在……
他搖搖頭。
“那怎麼辦啊。”亦柔也可憐地望望我望望容乘韻,又望望尚洛塵,她的手拉了一下尚洛塵的胳膊,示意他跟容乘韻道個歉。
尚洛塵倔強地沒有開口,用沉默拒絕了她。
“尚洛塵?!”亦柔低低叫。
“你們走吧。”
什麼?走?容乘韻這是怎麼了?
“你們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們。從明天起,你們也不用來打掃衞生了。”他恢復了往日的冷漠。
“容乘韻……”我還想説什麼,可是他用冰冷的面孔告訴我,一切都是白費。只有跟着亦柔和尚洛塵從鋼琴室退了出來。
晚上回到家裏,我的心依然很沉重,落落不快。
“這破天氣,真難受!”我氣呼呼吃着飯,滿身是汗,“動一動就出汗。”
“心裏有火的話,冰天雪地也會覺得熱的。”奶奶瞥我一眼,半笑半逗。
奶奶真是的,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難道看不出我現在心情很差嗎!
“怎麼樣,有什麼事跟奶奶説説,你不是説奶奶是你最好的朋友嗎?”奶奶依然笑呵呵的。
“沒有。”怎麼能跟奶奶説呢,説了她也不理解。
“喲,看來我的孫女是嫌奶奶老了,怕奶奶不懂你們年輕人的事?”奶奶做着很奇怪的表情説,“是不是有人把我們家惠秀的心偷走了?”
“奶奶,你怎麼又亂説?”我瞪奶奶一眼,繼續低頭吃飯。
“如果飯吃起來都不知道滋味,還是不要吃的好。”奶奶説。
有個老頑童一樣的奶奶會很氣人的,我現在才知道。“對了,奶奶,你知道鋼琴嗎?”把話憋在心裏真是難受啊,我禁不住跟奶奶説起來。
“怎麼,我們家惠秀對鋼琴產生興趣了?”奶奶看着我問。
“哦。我們有個同學,用的鋼琴是十八世紀俄羅斯生產的,剛壞了,聽説要弄到那邊去維修,真是夠麻煩。”
“哦?那很正常啊。好鋼琴都是這樣的。”奶奶説。
“奶奶,你對鋼琴瞭解嗎?”
奶奶想了想,“瞭解些,不多。奶奶以前會彈的。”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奶奶家也有架鋼琴的。“奶奶,那架鋼琴就是你用的嗎?那你給我彈一曲吧。”
“奶奶都十多年沒碰過了,已經不會了。”奶奶繼續吃了幾口飯,好像不大願意再跟我談論一樣。
“為什麼?”我揪住不放,“十多年了?!奶奶,那鋼琴是不是也十多年沒碰過了?都快有我一樣大啦,那不是成老古董啦?!”我驚訝地叫。
“當然了。它比你大得多呢!”奶奶笑笑。
“奶奶,這説明鋼琴還能用?”我驚問,腦子裏閃出一個主意。
“它現在睡覺,或許,有一天會醒來吧。”奶奶説得意味深長,好像是在某種幻想中。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奶奶有什麼心事?
“你確定嗎惠秀?”我把主意跟亦柔説了,亦柔還是有些懷疑。
“唔,當然。我昨天夜裏偷偷進去看了看,那架鋼琴看上去很好的,一直閒置着。”我説。
“放了這麼多年了,會不會早就壞了啊?”亦柔問。
“不會吧,不過,不去試試怎麼知道呢?”爸爸媽媽不讓我跟奶奶提那架鋼琴,我當然不敢跟奶奶要求讓奶奶去彈彈試試,所以只有想辦法把容乘韻帶到家裏去,讓他自己試了。
“可是,容乘韻會去你家嗎?”亦柔滿臉疑慮。
“所以我們要配合起來,我把奶奶騙出去,你在外面幫我纏住,我把容乘韻帶回家去試琴。”
“啊?!”
“啊什麼啊?”我瞪她一眼,“反正今天晚上你把我奶奶哄着在外面待上一個小時就行了。”
“啊!”
“懷亦柔,這樣的事你都幫不了嗎?!”
“不是,你奶奶那麼好,想到要讓我騙她,我覺得很難受。”亦柔居然真的很難過的樣子。
“不會吧,又不是真騙,只是為了讓容乘韻試下鋼琴的。”我勸説她。
“那要是他想用怎麼辦?他試了鋼琴後覺得好,想用那個怎麼辦?”亦柔反問。
“呃——”這個問題我還真沒考慮,“唉,不管怎麼樣,車到山前必有路。”
“好吧。可是,把奶奶哄在外頭容易,那個容乘韻會去嗎?”
是呢,這倒是個大問題。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就是綁架也得把他綁架過去,“放心吧。晚上放學我們就行動,我現在去找容乘韻。”
因為鋼琴壞了,容乘韻不可能在鋼琴室,我直接上樓去他的教室找他。
中午,教室裏很多同學都趴在桌子上休息,也有一些在安靜地學習,還有輕聲交談聊天的。容乘韻在最後一排,脊背很挺直地坐在那裏,低頭看着書,非常認真,好像周圍的所有人和事都不存在一樣。我的心微微一動,充滿了愧疚和歉意。教室裏有人發現了我,抬起頭來,眼中滿是驚奇。
我輕輕走過去,在他桌邊停住,他還那樣坐着,絲毫沒有發覺我的到來。我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課桌,再指指門外。他冷冷地看我一眼,隨我走出教室。
“又有什麼事?!”他很冷漠,餘怒未消。
“呃——”我想着,該怎麼跟他説他會同意跟我去我家。“我家有架鋼琴……”
“你家有鋼琴?”我還沒説完,他就打斷我的話,“一個連鋼琴的都沒碰過的人的家裏,能有什麼好鋼琴?不會是幾百年前的西方皇家留下來的吧?別告訴我你是什麼皇室血脈?”
可惡!我心裏很不開心,本來是出於好心想幫他,居然還諷刺我。不過,他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我安慰着我自己。“你不去看看怎麼知道不好呢?那架鋼琴有很多年曆史了的。”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了,天,我對那架鋼琴一點都不瞭解,他如果去了發現我説的是假話,會不會更生氣?
“哦?”
他好像動了心了。
“真的。”只有硬着頭皮把他哄過去試一下了。要不然我也不會死心的,“如果可以,請今天晚上到我家看一下,如果覺得合適你就可以用。那樣,我心裏也會不那麼難受。”
他看看我,眼光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冷漠了。
“去看看吧,不會佔用你很長時間的。”我急忙説着,生怕他忽然説不去。
“好吧。”
哇!容乘韻答應了!太高興了,完美計劃就要開始了!謝謝謝謝,謝謝老天幫忙,我在心裏一個勁兒地念叨。
“沒事了吧?”他忽然問。
“哦?”我一愣。“沒了。那下午放學我跟亦柔在學校門口等你。”説完,蹦蹦跳跳走了。
“奶奶,一會兒亦柔要來我們家!”一進家門,我就衝進奶奶的卧室。
“哦?那太好了。”奶奶放下正在看的書,摘下老花鏡,“那她會在我們家吃飯嗎?”
“唔,當然,奶奶,家裏有筍嗎?亦柔最愛吃奶奶做的竹筍的。”我早看了冰箱,知道家裏已經沒有竹筍了。
“哦,那我現在出去買點。”
“好。”太好了,奶奶中計了。要知道,這個時候,亦柔就在我家樓下等着呢,等着跟我的奶奶很“巧合”地碰上,跟奶奶一起去買菜,然後拉着奶奶在外頭轉上一個小時……哈哈,亦柔,拜託了哦。
我笑嘻嘻送奶奶換鞋出門,然後從窗子口看到奶奶跟亦柔“碰”了面走遠後,迫不及待地打開門,把一直在我們上一層樓梯處等着的容乘韻叫下來。
“怎麼跟做賊一樣?這是試鋼琴嗎?”他很不滿地問。
説得真難聽,怎麼能説跟做賊一樣呢?!“快點吧。”我一把將他拉進門,砰地把門關上。
關上門轉過身看到愣愣看着我的容乘韻,我才記起來,天,我把自己跟一個男生單獨鎖在了家裏!
他好像也有點不知所措。
鎮靜鎮靜,我在心裏告誡自己。“這邊。”我説着,邊朝放鋼琴的那個房間走過去。容乘韻就站在客廳裏,有些傻的樣子,打量着房間。
我拉起門的把手,一轉一開……
啊?!怎麼回事?怎麼門打不開?!我又轉了幾下,根本轉不動!天,奶奶居然把門鎖上了!!!
“怎麼了?”容乘韻走過來。
“好像,好像門被鎖了。”我尷尬地説。
天,好不容易把容乘韻哄來了,這門竟被奶奶……
“喂,宿惠秀,你……”容乘韻想要發作,可一看我轉過身無奈焦急的樣子,知道不是我故意的。
“門很多時候都是開着的,不知道為什麼奶奶今天鎖上了……”我説,急得手心都是汗。
“沒鑰匙嗎?”容乘韻也試着打了幾下,就是打不開。
哦,對,找鑰匙!我急忙跑進奶奶卧室,把抽屜、牀、書架都找了個遍。沒有!
“叮咚——”
該死,這個時候誰給我發短信?!我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大驚失色。
“容乘韻,你……”
“怎麼了?”他也被我的緊張嚇住了。
“我奶奶上來了……”
“啊?!”他也嚇了一跳。
我已經聽到了奶奶上樓的腳步聲。天,來不及多想,我一把把容乘韻推進我卧室。正在這時,奶奶已經取鑰匙開門了。我急忙喘了幾口氣,走過去開門。
“奶奶,你這麼快就買好菜了?”我裝作很驚訝的樣子看着奶奶。
“哎呀,沒有。真是老了,沒拿錢就出去了。”奶奶説着就往她的卧室走去,“我身上只有十塊錢,真是的。”
“我還想奶奶快得真像會飛呀,剛出去就買回來了。”我追在奶奶身後,看奶奶把鑰匙隨手放在了桌上,然後從錢包裏拿出錢放進了口袋。
太好了,別拿鑰匙,奶奶。我在心裏默默唸。
“哦,對了,我在樓下碰上亦柔那孩子了,她非要跟我去買菜。剛才我沒好意思説沒帶夠錢,只説這雙鞋擠腳,所以上來換雙鞋,她還在下面等呢,你一定要給奶奶保密,她要是知道會笑話奶奶的。”奶奶邊在客廳換着鞋邊跟我喋喋不休。
天,這些話一定都被容乘韻聽到了。真是可愛的奶奶!快出去吧,奶奶!
“哦,鑰匙。”奶奶剛要出門,又想到了鑰匙,就要回房間去拿。
“我去拿。”我急忙先奶奶進去。然後拿起鑰匙串,“奶奶,我指甲裂了,得剪一下。”説着,就拿起上面的指甲刀剪了起來。“我在家看家,不用帶鑰匙了,回來敲門就行了。”
“也是,看我這記性。”奶奶説着,就出門了。
噓——真是虛驚一場啊。唉,終於可以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