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永定門外的郊道上,秋風颯颯,沙塵滾滾。
一排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腳鐐手銬,戴着木枷,正艱苦的、顛躓的前進。金瑣也雜在這一排人犯之中,跟着囚犯們狼狽的走着。
官兵們拿着鞭子,不斷的抽在眾囚犯身上,窮兇極惡的吆喝着:
“走快一點!這樣慢吞吞,走到明年也走不到蒙古!”
囚犯隨着鞭子的聲音,不斷慘叫哀號。
金瑣一步一個顛躓,滿頭的風沙和汗水,哀懇的説:
“官兵大爺!能不能給我一口水喝?”
金瑣一説,就有好多囚犯向官兵哀求着:
“水……水……水!請給一口水……”
“水?又要喝水?這些水,還要支持到下一站呢!夠不夠我們喝,都不知道,哪兒還有你們的份?都是你!羅嗦什麼?”官兵説着,就一鞭子抽在金瑣背上。
“哎喲!痛啊……”金瑣哀聲喊着。
“痛?痛就走快一點!”官兵又是一鞭。
金瑣忍痛前進,看着天空,心裏一片悽苦。心想,不知道紫薇和小燕子,是不是已經砍頭了?午時早就過了,説不定她們兩個已經昇天了,説不定她們正在天上看着她。她對着層雲深處,極目四望,卻什麼都看不到。
走在金瑣前面的一個老者,忽然支持不住,倒下了,嘴裏呻吟着:
“水……給我一口水……”
“老伯,你怎樣?”金瑣急忙去扶,抬頭看官兵:“請你們做做好事,給他一口水喝,他快暈倒了!”
“暈倒?抽幾鞭子,就不會暈倒了!”
官兵的鞭子,就狠狠的對老者抽了過去。
“哎喲……哎喲……哎喲……”老者痛得打滾。
“你們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呢?”金瑣忍不住喊:“難道你們家裏沒有老人?沒有父母嗎?為什麼要這樣殘忍?大家不是都是人嗎……”
“哈!還輪到你這個犯人來教訓我?”官兵就一鞭子抽向金瑣。
金瑣想躲,沒躲掉,腳下一絆,就整個人摔倒了下去。
“這個丫頭故意的!起來!起來……”
官兵手中的鞭子,就雨點般落在金瑣身上。
“不要這樣啊……求求你們,不要打啊……”
金瑣痛得滿地打滾,脖子上的金鍊子,就滑了出來。一個官兵眼尖,喊道:
“這丫頭脖子上,還戴着金鍊子呢!”説着,伸手就去扯那條鏈子。
金鎖大驚,急忙抓住鏈子,哀聲大叫:
“不要搶我的鏈子!這是我家小姐給我的紀念品……這是她戴過的東西,我不能失去它……”
“什麼紀念品?現在,它是我們的紀念品了!”官兵一把扯走了鏈子。
“還給我!求求你還給……”金瑣大急,喊着:“那條鏈子不值錢,是我家小姐給我的呀……還給我……”她爬到官兵面前,還想搶回項鍊。
“身上藏着金鍊子,不知道還有沒有值錢的首飾?”官兵對着金瑣一腳踢去,嚷着:“趕快把身上值錢的首飾都交出來!快!”
“你們饒了我吧!哪兒還有值錢的東西?”金瑣哭了。
“不交出來是不是?那……我們可要扒了你的衣服來檢查了!”
金瑣大驚,勉勉強強的爬了起來。
“不要……不要……”
眾官兵貪婪的看着她,個個如同凶神惡煞。金瑣恐懼的後退,腳鐐手銬一路“叮鈴哐郎”響着。官兵吼着:
“來!我們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她身上到底藏着多少好東西?”
眾官兵就飛撲而下。
金瑣拔腿就跑,慘叫着: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可憐她身上又是木枷,又是腳鐐手銬,哪兒跑得動,才跑了兩步,就又跌倒在地。她就手腳並用的往前爬。
囚犯們害怕的看着,誰也不敢動。
官兵們撲了過來,就動手開始剝她的衣服。金瑣拼命扯住自己的衣襟,死命的掙扎,哀求着:
“各位大爺,饒了我……我真的沒有值錢的東西……不要這樣,你們殺了我吧……”
“殺你?我們活得不耐煩嗎?你是欽犯,我們還丟不起呢……”嘩的一聲,她的衣袖,被整個扯掉了。
正在十萬火急,有輛馬車突然急駛而來。其實,這輛馬車跟蹤這個隊伍已經很久了,一路上都有行人,不能下手,這時已到荒郊野外,馬車就衝了出來。駕駛座上,正是爾康、柳青和柳紅。
“不好!他們正在欺負金瑣!停車!”柳紅大喊。
爾康和柳青一拉馬繮,馬車停下。
官兵們聽到聲音,抬頭張望。
柳青、柳紅、爾康三人,像是三隻大鳥一樣,飛撲而至。爾康大吼:
“身為官兵,這樣無恥下流!犯人也是人,你們簡直是一羣野獸!”
爾康聲到人到,一腳踢飛了撲在金瑣身上的官兵。
柳青看到金瑣衣衫不整,氣得臉都綠了:
“膽敢這樣欺負金瑣,我要了你的命!”
柳青撲了過來,拳打腳踢,打飛了其他幾個官兵。柳紅又打倒了好幾個。
“金瑣!不要怕,我們來救你了!”柳紅邊打邊喊。
官兵們就大喊大叫起來:
“不好了!有人要劫囚犯!大家上啊!”
官兵們拔出長劍,就和三人大打出手。柳青、柳紅、爾康都鋭不可擋,打得虎虎生風,把一個個官兵全部打得飛跌開去,摔的摔,倒的倒。
金瑣又驚又喜,從地上爬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着,聲淚俱下了:
“爾康少爺!柳青!柳紅……我是不是眼睛花了……”
眾官兵哪裏是三人的對手,打了一陣,知道打不過,就撒開大步,落荒而逃。三人志在金瑣,也不追官兵,爾康奔到金鎖身前,喊道:
“金瑣!你怎樣?”
“鏈子……鏈子……”金瑣喘息的喊:“小姐給我的金鍊子……是太太留給小姐的,被他們搶走了……”
“搶了你的金鍊子?該死的官兵……”
爾康回頭一看,看到一個官兵,正握着金鍊子奔逃,爾康就追了過去,一拳打去,打倒了官兵,搶下鏈子,義憤填膺的説:
“紫薇貼身的東西,豈能讓你搶去?”
柳青就奔向金瑣,歉然的説:
“對不起,金瑣,我們來晚了,讓你吃苦了!”説着,一刀劈斷了鐵鏈木枷。
金瑣喜極而泣:
“柳青……我……我……”
金瑣腳下一軟,就倒了下去,柳青一把扶住,看到她衣衫不整,趕緊脱下自己的上衣,把她裹住,抱了起來。柳紅急忙喊:
“哥!趕快抱她上馬車!”
“救救那些犯人……他們好可憐……”金瑣指着那些犯人説。
“好!管他有罪沒罪,全體逃命去吧!”爾康豪邁的説:“今天是‘劫囚日’!‘同是天涯被囚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爾康説着,就把犯人們的木枷鐵鏈,全部砍斷。那些犯人真是想也想不到有這種好運,全體跪在地上,給爾康等人磕頭,嘴裏亂七八糟的喊着:
“英雄!好漢!救命恩人……謝謝!謝謝……”
爾康看着這些犯人,心想,怪不得《水滸傳》會成為禁書,這“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思想實在不容氾濫。想着,自己那個“御前侍衞”的責任感就開始作崇了,對大家臉色一正,嚴肅的説:
“大家逃命去吧!以後記住,千萬不要再犯法!不要做壞事!如果作了壞事,落到我手,一定不饒!”
“是是是!”囚犯們磕頭如搗蒜。
柳青抱着金瑣,早就奔向馬車。
黃昏時分,爾康、柳青、柳紅把金瑣救回來了,大家到了老歐的農莊。
柳紅扶着金瑣走進房門,紫薇就激動的尖叫起來:
“金瑣!金瑣……”
金瑣一看到紫薇,就撲奔上前,和紫薇緊緊的抱在一起。
“小姐啊!”金瑣唏哩嘩啦的哭了:“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紫薇拍着她的背,自己的淚,也滾滾而下:
“金鎖……他們找到你了!我好害怕,怕他們找不到你!”
小燕子衝上前來,叫着:
“金瑣!如果找不到你,我們已經作了最壞的準備,預備全體都去蒙古!一路上找你,絕對不讓你一個人流落在那兒!”
金瑣抬起頭來,含淚去握小燕子的手:
“小燕子!又能聽到你嘰哩呱啦的叫,我太幸福了!”
“怎麼弄得這樣狼狽?趕快進房裏去,洗個澡,梳洗一下,換件乾淨衣服……”含香嚷着。
“香妃娘娘!你也在這裏!”金瑣驚喊。
“我們這兒沒有‘娘娘’,沒有‘格格’,沒有‘阿哥’,沒有‘御前侍衞’了!大家都喊名字,不要忘了!”永琪急忙提醒大家。
柳青就關心的喊道:
“你們幾個,最好給她檢查一下,她身上都是傷!那些官兵簡直可惡極了,對她又打又搶又欺負!”
“我要殺了他們!”小燕子怒喊,看着爾康問:“你們有沒有幫金瑣報仇?有沒有?”
“當然有,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還好,我那個‘跌打損傷膏’,都是隨身帶着!趕快進去洗洗乾淨,上藥!”
爾康上前一步,遞上那條項鍊。
“紫薇,還有你的項鍊,我從那些可惡的官兵手裏搶下來!你娘留給你的東西,你還是收起來吧!”
紫薇接過項鍊,含淚看爾康,眼裏盛滿了感激:
“爾康,謝謝你!找回了金瑣,我的一顆心總算歸位了!”
爾康對她深情的微笑着。
幾個女子,就陪着金瑣進房去梳洗上藥了。
“現在,總算所有的人都到齊了!”永琪看到她們進房了,才透了一口氣,説:“以後,到底要怎麼辦,應該好好的計劃一下了!”
“今晚,我要摸黑去一趟帽兒衚衕,把大家的行李裝備取來!再打聽一下宮裏的動靜!”爾康説:“我很想回學士府去看看我阿瑪和額娘!”
“我勸你不要冒險!”簫劍警告的説:“剛剛,你們去找金瑣的時候,我進城去察看了一趟,現在,城裏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官兵在挨家挨户找逃犯!如果要去帽兒衚衕拿東西,我幫你去,畢竟,沒有人認得我!”
“我看,我們還是越早離開北京越好!我們的情況和含香、蒙丹不一樣!那些侍衞官兵,認識蒙丹和含香的人不多,可是,認識我們的人就多了!”永琪説。
“就是!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分開,蒙丹和含香還是單獨逃亡!我們這些人,是兵分兩路,還是都在一起,也要商量一下!”爾康深思着。
“我想,含香是捨不得和你們大家分開的!”蒙丹説。
“爾康説得對!”簫劍正視着蒙丹:“捨不得也要捨得!如果我們大家全體在一起,第一,太引人注意!第二,有一個落網,就全軍覆沒!我們這樣轟轟烈烈,又是變蝴蝶,又是越獄,又是劫囚車……現在還加上劫金瑣!如果再被抓回去,集體砍頭,那豈不是太不值得了?”
蒙丹臉色一正:
“那麼,我和含香還是單獨走!但是,我們去哪兒呢?”
“還是那句老話,不要告訴我們你去了哪裏?走!就對了!”
“簫劍,你呢?還跟我們在一起嗎?”爾康問簫劍。
簫劍一笑:
“我看,我送佛送上西天吧!你們這樣一羣人,我還真不放心!”
大家正在談論,忽然,外面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大家全部緊張起來。
歐嫂突然衝了進來,急促的説:
“快快!大家躲起來!官兵來搜人了!誰去把含香她們叫出來!”
“我去!是不是去曬穀場?”爾康問。
“來不及了!他們已經進了院子,堵在那兒了,你們一出大門就會被捕!趕快,全體跟我來!”
小燕子紫薇她們匆匆從卧室裏跑出來,歐嫂就帶着大家,奔向後門。原來,這個農莊還有個後院,院子裏,放着好多罈子,有的是醃菜,有的是釀酒。院子角落裏,還有一間破破爛爛的柴房。歐嫂帶着這一羣男男女女,到了柴房外面,打開門,急急的喊:
“趕快!全體躲進去!”
簫劍一看,柴房那麼小,哪兒容納得了這麼多人,就當機立斷的説:
“我在外面把守!那些官兵不認得我!柳青,柳紅,你們兩個也不用進去!趕快去拿耙子、鋤頭……假裝在工作!”
“這個地方行嗎?門上都是大縫,對裏面一看,就看見我們了!”小燕子説。
“沒辦法挑剔了!趕快進去!爾康,你們幾個會武功的人注意了,如果不對勁,就只好出手了!”簫劍説,把大家往屋裏推。
“我們知道!”爾康一拉小燕子:“快進來!”
所有的人,就忙忙亂亂的擠進柴房,把柴房的門闔上。
簫劍和柳青柳紅趕緊拿着耙子、鋤頭、斧頭等工具,砍柴的砍柴,整理院子的整理院子。歐嫂坐在一大堆醬菜罈子前面醃醬菜。
乒乒乓乓的聲音,從前面一直傳來。老歐的聲音,不住的響着:
“各位軍爺,你們到底在找什麼?我是莊稼人,家裏沒什麼東西!”
官兵在七嘴八舌的問:
“有沒有看到幾個年輕的男男女女?像這張圖畫裏的樣子!看看清楚!兩個丫頭,兩個很漂亮的少爺……看到沒有?看到沒有?”
“沒有!沒有……喂喂,你們怎麼可以隨便往人家屋子裏闖呢?”
柴房裏,一半堆了柴,大家擠得簡直無法透氣。每個人都緊張得不得了,大氣都不敢出。門縫好大,小燕子對外面張望,低聲説:
“來了!來了……好多官兵都來了!”
“噓!你就別説話呀!”永琪趕緊阻止小燕子,也湊在門縫對外張望。
紫薇摟着金瑣含香,好緊張。
爾康、蒙丹兩人都握着腰間的武器,蒙丹帶了劍,爾康帶了九節鞭,蓄勢待發。
柴房外,一隊官兵其勢洶洶的奔進後院,對簫劍柳青柳紅看來看去。簫劍停止劈柴,鎮定的抬頭問:
“你們在找什麼?”
柳青柳紅也停止工作,故作好奇的看着官兵。
官兵拿着小燕子等人的畫像,一個個的問:
“你們有沒有看到這樣幾個男男女女?他們是朝廷重犯!如果你們敢把他們藏起來,給我們逮到,通通要砍頭!”
歐嫂嚇了一跳,趕緊伸頭看那張圖。敬畏的,指着圖問:
“他們是強盜還是土匪?做了什麼案子?如果看到了,有沒有賞金什麼的?”
官兵神氣的一抬頭:
“問你們看到沒有?誰要跟你們説故事?”
歐嫂就揚着聲音問:
“小柱子的爹,你有沒有看到這些人呀?”
“哪兒看過?我有那個命嗎?”老歐沒好氣的説:“整天在田裏看泥鰍看田埂看我自己的腳丫子!”
官兵東張西望,發現那間柴房了。
“這是什麼房間,打開門給我們瞧瞧!”一個官兵説。
簫劍的手握緊了斧頭,全神貫注。柳青柳紅握緊了耙子鋤頭,也是全神貫注。
柴房裏,大家緊張的彼此互視。小燕子摩拳擦掌。爾康、永琪、蒙丹全部備戰。紫薇一手摟着含香,一手摟着金瑣。老歐走到柴房門口:
“那是我家的茅房!可躲不了人,你們不嫌臭,我就打開給你們看!”
這時,歐嫂拿起一個酒罈,突然發出驚叫:
“哎呀!不好,這酒罈裂了一條縫,釀了一年的葡萄酒,別都給漏了,得換個罈子!”
説着,就“啵”的一聲,打開了酒罈,頓時間,酒香四溢。眾官兵精神一振,忍不住回頭看。歐嫂拿着碗,倒了酒,自顧自的嘗着。喊着:
“孩子的爹!這酒有點味兒了!快來嚐嚐……”一回頭,看到官兵,就笑嘻嘻説道:“軍爺,要不要嘗一嘗?是我們自己釀的!今天天氣有點涼,喝點酒可以暖暖身子!”
官兵吸着氣:
“呵!這酒可香了!來!咱們也嚐嚐!”
歐嫂就好脾氣的笑着,拿了幾個碗來,嘴裏“閒話家常”:
“在衙門當差,好玩不好玩呀?”
“有什麼好玩,整天累死了!一家家找人犯,連影子都沒有!”
官兵們一面説着,一面就喝起酒來。大家喝了酒,就忘記要看柴房了。對歐嫂也笑嘻嘻的,沒有敵意了。
“好酒!好酒!再來一點!”
歐嫂倒酒,官兵們咂嘴咂舌,喝得不亦樂乎。
柴房內,小燕子等人緊張的等待着,小燕子看到那些官兵喝酒聊天,氣得不得了,心想,糟蹋了一罈好酒!
官兵們終於放下碗,抹着嘴角,彼此招呼。
“大家走羅!還要幹活呢!大嬸,打擾了!”
“沒關係!沒關係!再來玩!鄉下地方,難得看到這麼多人!”歐嫂笑着。
官兵紛紛往外走,眼看危機快過去了,就在這個緊張時刻,小燕子鼻子裏一癢,一個忍不住,“阿嚏”一聲,忽然打了一個大噴嚏。
永琪大驚,急忙把她的嘴捂住,已經來不及了。
官兵們立即站住,回頭看柴房:
“什麼聲音?有人在裏面?”
簫劍、柳青、柳紅全部變色。歐嫂機靈的一看,對柴房喊:
“小柱子,你還要蹲多久呀?進去大半天了,你到底在幹什麼?”對官兵笑笑説:“我兒子!不知道是鬧肚子呢,還是偷懶!每次要他幹活,他就蹲茅房!”
柴房裏,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覺得需要呼應一下歐嫂,但不知道由誰發言好。小燕子就捏着喉嚨,裝成孩子的腔調,説話了:
“娘……”她拉長了聲音,緊張中,竟然説了一句:“我忘了帶草紙!”
大家一聽,這是什麼話?每個人都瞪着小燕子,恨不得把她掐死。
柴房外,大家也全部傻眼。難道小燕子要歐嫂開門送草紙不成?歐嫂不能不答話,笑得好尷尬,哼哼啊啊的:
“忘了帶草紙啊?你真笨……越大越笨了……嘿嘿……笨……笨……”
官兵倒沒有懷疑,詫異的説:
“你還不給他送草紙進去?”
“是……是……草紙……我給他送草紙……”歐嫂傻笑着,吞吞吐吐。
柴房內,小燕子的眼睛瞪得好大,眾人個個跟她伸拳頭抹脖子,小燕子知道説錯了話,急於更正,又捏着嗓子喊:
“娘……草紙找到了!”
歐嫂簡直沒辦法接招,狼狽的説:
“哦……哦……找到了?有了嗎?”
“有了有了……狗狗叼着呢!”小燕子説,説完,覺得不大對,趕緊學了兩聲狗叫:“汪汪!汪汪……”
大家目瞪口呆,個個都快要暈倒。
永琪一把捂着她的嘴,不許她説話了。
奇怪的是,那些官兵們居然沒有疑心,大家笑了笑,彼此吆喝着走了。
官兵們一走,小燕子和眾人衝出了柴房。
大家聚在一起,立即七嘴八舌的嚷了起來。爾康就對小燕子喊道:
“你真偉大啊!什麼話不好説,説那麼一句莫名奇妙的話!‘忘了帶草紙’!你是不是就怕他們發現不了我們,還要人給你送草紙進來!”
“最奇怪的是,説有狗狗叼着草紙!怎麼想出來的?”柳青問。
“最最奇怪的是,還去學狗叫,狗一叫,草紙不是又掉了?”柳紅説。
“如果我不馬上矇住她的嘴,她説否定還會學貓和狗打架!”永琪説。
紫薇、金瑣、含香揉着肚子。
“小燕子,我真的快要被你憋死了!”紫薇笑着説:“難得,剛剛逃過砍頭,又被官兵追捕,還有這麼刺激好笑的事!”
金瑣笑得直不起腰來:
“我渾身都痛,緊張得要命,還要憋着笑,憋得肚子也痛了!”
小燕子睜大眼睛,一臉無辜像,振振有詞的説:
“上茅房會發生的狀況,我只想到一個是忘了帶草紙……我總不能説,我是掉進茅坑了吧!我才説一句,你們個個跟我瞪眼睛抹脖子,才把我弄得心慌起來……那個狗狗叼東西,是很平常的事,為什麼它不能叼草紙呢?”
“以後,你就別説話,也不許打噴嚏!”永琪説。
“打噴嚏都不許我打?”小燕子瞪着永琪:“你比皇阿瑪還兇……”提到皇阿瑪,她猛然嚥住了。
“你們這個‘皇阿瑪’三個字,一定要改掉!”蒙丹趕緊提醒。
“就是!要不然,只要一談話,就露了行跡!”含香説。
紫薇一嘆:
“這三個字,對我們已經那麼熟悉,張口閉口,早就成了習慣,沒有想到,今天要面對的,是把他從記憶裏抹掉!”
“我建議我們提了的時候,找一個詞來代替!”爾康説。
“他動不動就要砍人腦袋,我們給他取個綽號,叫他‘砍頭幫幫主’!”小燕子眼珠一轉,氣呼呼的説。
永琪皺了皺眉頭,到底提到的是他的“父皇”,怎能如此不敬?説:
“這多難聽!他好歹是我爹!”
“你看,你還是忘不掉,他是你爹!以後,我們必須把這一點也忘掉!”小燕子對永琪嚷嚷着。
“不要為難永琪了,人生,就有許多事,是你無法忘掉的!”紫薇插了進來,説的也是自己的心態:“尤其是自己的爹,他可以對我們不好,我們不可以對他不敬!”就想了想説:“這樣吧!皇帝是龍,但是,他這樣對我們,他是一條睡着的龍,以後,我們就喊他‘卧龍幫幫主’吧!至於皇宮,因為又稱‘紫禁城’,我們就説‘紫城’!”
“卧龍幫幫主?真好聽!紫薇,他要砍你的頭,你心裏還是對他好!”小燕子看着紫薇:“我就不行,我太不服氣了!他要砍我的頭,我才不讓他當‘幫主’!你説他是睡着的龍,我勉勉強強,就喊他‘瞌睡龍’好了!那個‘紫城’怪怪的,我説不順口!我想,皇宮裏面住着一大堆大囚犯、小囚犯、男囚犯、女囚犯!我看,乾脆就喊它‘囚犯城’好了!”
“那不成!”爾康説:“如果我們談起皇宮,來個‘囚犯城’……太彆扭了!總不能説,記得我們在囚犯城的時候怎樣怎樣,給人聽到,還以為我們全是逃犯呢!”
小燕子瞪大眼睛:
“我們本來就全是‘逃犯’啊!難道你還以為我們是王子公主嗎?”
“這樣吧!我們把那個皇宮,稱為‘回憶城’吧!那是我們大家的‘回憶’了!”紫薇接口。
“這個好!‘回憶城’,滿美的!”簫劍説:“從前,有一個回憶城,城裏,住着一個瞌睡龍……哈哈!很有意思!”
“好了好了!什麼幫主,什麼城,什麼龍都可以!大家進房吧!現在要研究的,是怎麼走了?我看,這個北京城城裏城外,都不安全!早走一天是一天,不要再連累了老歐和歐嫂!”柳青提醒大家。
“我們才不怕連累,就是再來一個‘忘了帶草紙’,我就不會接招啦!”歐嫂笑着説,對這個“忘了帶草紙”,真是印象深刻。
再度逃過危機,大家心情良好,全部大笑起來。小燕子嘻嘻哈哈的説:
“你們不要笑我了,我看,如果沒有我,你們大家就少掉很多快樂了!”
永琪由衷的喊:
“這句話倒是真的!你是‘彌足珍貴’的!”
永琪一用成語,小燕子又聽不懂了,詫異的嚷:
“什麼東西‘真貴’啊?那個什麼豬真貴,咱們就不吃豬!吃‘魚有濃煙’!總之是‘山不轉人轉,樹不轉水轉’……”
“是‘山不轉路轉,石不轉磨轉’!”紫薇笑着更正。
“差不多!差不多,就那麼一回事嘛!”小燕子嚷。
眾人又鬨堂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