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自然沒有吃成,況且蘇如昊也沒有準備食材,最後打電話叫個pizza。送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蘇如昊站起來問:“今晚不走吧?我去把上次的衣服拿出來,先換再吃。”
夏繪溪在衞生間衝臉,隔着門揚聲一句“好”。
卧室裏沒有開燈,暗娑娑的一片。他打開櫃門,手指觸到那件衣服,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句話——“他的臉在一片迷霧中若隱若現,正對我微笑。”
夏繪溪從門外探進頭來:“先吃可不可以?我好餓。”
他的思緒被一下子打斷了,自然而然的微笑回應:“餓就先吃吧。”
客廳裏全是芝士和培根香濃的味道,因為飢腸轆轆,開始吃得極快,到後來就覺得有些膩味。夏繪溪把餐盤推,認真的端詳蘇如昊的吃相。雖然吃的是速食,可是他小口小口,不急不緩,姿態相當的好。
他看她一眼,有些抱歉的笑笑:“是不是不愛吃?”
她托腮,一臉好奇:“以前在國外,你每天就是吃個,會不會膩?”
他不答,只是笑笑:“明天我們自己做飯吃。”
這倒是提醒了夏繪溪,她看看茶几上那疊報紙,皺眉:“我要看看那段節目,還得和CRIX那邊聯繫一下,好歹把滿城的廣告給撤了,或者放張別的照片也行。這種時候,把慈善活動和我連起,對大家的形象都不好。”
蘇如昊顯然想不到她這樣鎮靜,頓了頓,才點頭:“好。”
她又在電腦上搜索那段視頻,開了看一看。畫面並不清晰,聲音也嘈雜,從角度上看,並不是專業的拍攝,應該是現場觀眾錄下的。夏繪溪看到一半就關了視頻,意興闌珊:“不用看。”
本來以為是電視台被掐掉沒放的那部分在網絡上公佈,看來真的只是巧合,偏偏又趕上自己的照片滿世界亂飛的時候,想躲也躲不過。
對着空白的屏幕發會兒呆,蘇如昊推推她:“電話。”
夏繪溪一看號碼,彭教授打來的,略有些頭疼,想必他也是知道件事,要不然麼晚,老頭早就休息。
她接起電話的時候不由得有些惶恐,語氣也惴惴。
彭教授果然劈頭就問:“那段錄像我看了,那是怎麼回事?”
她實在不敢怠慢,連忙把前因後果都説了,最後訥訥的説:“最後出了這樣的事,為什麼突然死了,我真的不清楚。去我醫院看她的時候,看上去精神很不錯。”
彭教授有半晌沒説話,最後説:“我知道了。你學校的工作完成了是吧?去院裏交代一下,就負責論文集的選編和校對,別的沒什麼事,在家裏做也行。”
真是通情達理,夏繪溪心裏很感激,低低的説:“謝謝彭老師。”
那邊卻長長的嘆口氣,把電話擱了。
第二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蘇如昊叫起來吃早飯。夏繪溪洗漱之後坐在餐桌前,看着廚房裏大包小包的東西,興致勃勃説:“一會兒嚐嚐我的手藝,好不好?”
蘇如昊微笑不答,看着她喝完杯豆漿:“外邊的廣告全撤了。”
她尚有些發愣:“這麼快?還沒和CRIX那邊聯繫。”
“你想,拖的時間越長,對你,對他們,都不是好事。”蘇如昊若有所思,“裴越澤的反應很迅速。”
隨口“嗯”了一聲:“還得給他打個電話問問清楚。”
蘇如昊放下手裏的杯子,饒有興趣:“對了,你們心理諮詢做得怎麼樣?”
她實在不好意思説毫無進展,只能説:“馬馬虎虎吧。”
他似笑非笑:“馬馬虎虎?不像你平時的治學風格。”
夏繪溪嘆一口氣:“他不願配合,也是沒有辦法。”想了想,又多説些,“比如上次做語詞測驗吧,他的反應詞,全是有意識的想過後才回答的。我判斷的依據,只能是反應時間。”
他“哦”了一聲,面帶微笑:“從來沒有用過那個測試,總覺得有些玄。”
“是呀是呀!老是覺得精神分析那套太唯心,是不是?”夏繪溪打斷他,眉眼彎彎的笑.
蘇如昊沉吟了一下,想起那句話,那個疑問在唇邊猶豫一下,卻終究沒有再問出口,“你吃完了?”
他要站起來收拾,卻被她攔住:“我來就好了。”
於他們而言,這個寒假已經提前的開始了。蘇如昊把要用的東西都取過來,也不讓她出門,整天就在屋子裏待著。沙發邊堆了很多零食,她抱着電腦看美劇,甚至壓根忘導師還佈置了任務。
有時候蘇如昊也會提醒她,她就懶懶的抱着自己的胳膊,語氣無辜的説:“出版社的編輯都放假了,找不到人討論啊。”又或者一臉悶悶不樂,“你上次説,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要開心,不要老那麼能幹。怎麼,你現在反悔了?”
他無語,轉頭夏繪溪已經一臉得意的盯着電腦。
她穿着睡衣,赤着腳盤坐在地上,大約劇情到關鍵的地方,聳着肩,又悶着頭,似乎在強自抑制,不叫自己驚呼出聲。
也只是從那晚起,才看着將自己的面具的卸下來,直到現在,她才像是尋常的孩子,愛笑愛鬧,也愛偷懶。蘇如昊出神的看着的背影,她的長髮隨意的扎個馬尾,髮絲亦有些翹起,帶出並不服帖的弧度,彷彿勾在自己的心口。電腦的屏幕閃閃,輕柔的身體隨之輕顫,那翹起的頭髮亦微微的拂動在如玉的頸邊,瞬間灼熱自己的呼吸。
兇手掩着腳步,慢慢的靠近毫無警覺的小姑娘。
夏繪溪本來就有些提心吊膽的看着,冷不防被人從後背抱住,心臟幾乎頓住,她的第一反應是嚇得要大叫。數秒之後才反應過來,一扭頭,蘇如昊俊朗的面容正的在貼近她,他的目光中,不知何時,有幾分魅惑,眼角飛揚,彷彿有灼亮的光芒欲蓬勃而出。
原本的驚懼,剎那間變成了異樣的情愫。只是這次,除了親吻,他似乎想要的更多。她的睡衣被悄悄的掀開,此刻身體異樣的有些敏感,指腹上的薄繭從自己的小腹上滑過,繞過半個身體的弧度,又緩緩的往上……帶來比身體更燙的温度,帶來輕癢而躁動不安。
夏繪溪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想要阻止他,可他輕輕的笑笑,靠近她的耳廓,將氣息盡數蘸在她敏感的耳側:“別動,乖。”
他用吻封住她的不安和慌亂,不讓她亂動,這樣曖昧的姿勢和動作,不知維持了多久,她勉力推開他,氣息還有些紊亂:“我要接電話。”
他的唇角不依不饒的追隨着已經偏開在一側的唇,左手依然抱着她,右手卻比她更快的尋到手機。掌心淺淺的震動,她的傳到自己的心底,隨意看一眼屏幕,正要將手機扔開,卻忽然停下所有的動作,身子一僵,終於還是慢慢的往後靠,嘴角的微笑含義未明:“你先接。”
夏繪溪的耳朵都還有些紅意,明豔又不失嬌媚,如同夏季即將綻開的白玉蘭,漢白玉般的色澤上有着淺紅的脈絡,像是畫師精心用工筆繪上的圖案,精緻難言。
他的目光從她的臉頰收回,睨着眼看往旁邊挪了一挪,像是怕自己又靠過來,才接起電話。
“嗯,明下午?好的。我會準時到。”
“上次提到的道具呢?……好的,謝謝。”
他側過頭,那些對話似乎聽在耳裏,又似乎沒有。剛才還在體內燃燒的情感和慾望,倏然被撲熄,一直到她輕輕的叫自己的名字:“蘇如昊……明天下午有沒有空?”
他漫不經心的答應:“什麼?”
“送我出去趟好不好?免費司機?”夏繪溪笑的有些調皮,“好不好?”
他沒什麼,將零亂的衣襟理好,笑着頭。
第二吃過午飯,他們道去逛超市。夏繪溪看着超市裏來來往往的人流,扣着蘇如昊的手:“我想過了。裴越澤那邊,我不想再做下去了。”
他推購物車,聽了麼,倒是愣一愣,順口問一句:“為什麼?”
“不為什麼,其實他沒什麼心理疾病,也懶得再和他糾纏下去。反正也不差那份兼職的錢,對吧?”將幾袋貢丸放進車裏,又覺得大賣場裏太熱,將脖子裏的圍巾拿下來,V型領口露出精緻而明顯的鎖骨,“今晚我們吃火鍋好不好?——喂,別發呆啊!”
他反應過來,淡淡的微笑:“那我們再去買個電磁爐,還要吃什麼?”
她掰着指頭數:“生菜,金針菇,牛肉,羊肉……吃不吃香菜?”
最後裝了大袋小袋的,一直推到停車場,將東西塞進後備箱,夏繪溪坐回副駕駛的位置:“要等我啊,不許先偷吃!”
蘇如昊眉梢輕輕挑,唇角一抿,大約覺得樣的説話太孩子氣,搖搖頭沒話。
“聽到我説話沒有?還有啊……雞湯會不會熬?”
一路絮絮叨叨過去,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妻子,在上班前叮囑自己的丈夫。蘇如昊等紅燈的空擋,轉頭對她笑:“你是去做心理諮詢吧?”
“嗯,是啊——”
“哪個諮詢師這麼多話?”
她愕然,又有些氣急敗壞,最後嘟嘟嘴,徹底沉默。
紅燈正在倒計時,10,9,8——
他卻笑着湊過來,趁着她不注意,輕吻她的唇角:“可是我喜歡這樣。”
那座宅子本來是在山間,山路有些難找,夏繪溪本想着蘇如昊可能一時間難以找到。可只是説了地址,他便順順當當的找到。在路口下車,又對他揮手:“不用來接。他們應該會送回去。”
他伸手拉住,語氣有些古怪:“他住在裏?”
雖是冬日,可是綠意依然常青。宅子黑瓦白牆,彷彿孤島,自然有種出塵的氣質。
蘇如昊的唇線彷彿繃緊的弓弦,側臉的線條緊緻,陰鬱而散發着寒意,眼神莫名的鋭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