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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你可愛的小妹(3)

    "我已經跟所有長得醜的同學絕交,放心吧,他們再也傷害不到我的完美。"她向我宣佈。

    "神經病。"我是不是還應該慶幸她沒踢我進黑名單?

    "對長得好的男生有這樣的偏見,到底誰比較神經病?"

    "就是你!"

    "拜託,難道你就沒幻想過自己的白馬王子,難道你心儀卡西摩多?"

    "我沒幻想過什麼白馬王子。"

    "怎麼可能!"

    "怎麼沒有可能?"那個李寧廣告不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不要告訴我你沒談過戀愛。"

    "哈,你今天才知道。"我笑得大氣。

    她的回應是——給我一個自殺的表情。

    是的,我沒有戀過愛,我比恐龍還要珍稀,我就是金剛,那又怎樣?

    下午測量練習。

    一個老師帶着三十來名學生在校園裏量來量去,學生東一個西一個,像順着草皮吃草越吃越遠的羊,測着測着就有些學生自動失蹤了。

    我看一眼我旁邊的CC,她抱着金城武的海報在大樹底下睡着了。《紅樓夢》裏,憨湘雲醉眠芍藥裀,也就這等壯觀吧。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在睡眼朦朧中一陣抓瞎,終於撥開我的手,然後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去。如果她知道金城武的臉已被她壓得歪七拐八,回頭她一定哭它個呼天搶地。

    我從陰冷的樹蔭下走出來,曬太陽促進鈣的吸收。

    我問這一組組長他分派我做什麼。

    他想了五分鐘,把別人都分派好後,最後分配我去觀風。彷彿女生只是用來觀風的——照顧儀器,不讓路人、風或者自己人不小心碰倒它。

    我站在那裏,愣愣地看着測量。

    有人拍一下我肩膀,我一回頭,原來是前幾日碰見的花房先生,他居然認出我來。你瞧瞧人一輩子不一定記得好人,壞人的嘴臉化成灰倒也認得呢。

    "我不是女的,我是小女孩。"我説。女的只有雌性性徵,我就算長得不美,也夠可愛,用"女的"形容我,遠遠不夠。

    結果他用我的邏輯取笑我:"你的意思是白馬非馬?"

    另一組學生架着儀器朝着我們這邊,對了半天,那個做測試的學生向我示意,説道:"你擋住我們的測量點了,請讓開三度。"

    土木系學生説起話來都是這麼的酷。

    我至少給他讓了三十度,並且走出N米遠。

    花房先生陰魂不散地跟着我:"嘿,你又想跑。"

    "我又沒越獄,跑到哪裏都不犯法。"我強調。實際上是有人催我去拉尺,原來我觀風工作做得不好,不能隨便和陌生人説話的。説話容易分心,分了心,儀器便有危險,摔壞了把自己當掉也不夠錢賠。可見這觀風比帶孩子還需要謹慎,原來我們的組長曾經那麼看重我,我豈不是辜負了人家?

    "什麼專業要做這個測量?城市規劃?"花房先生應該改姓牛,牛皮糖一塊。

    "做這個的多了,土木也要做。"我從組長大人那裏拿過皮尺,他奇怪地看了我們一眼。

    "我們學校幾時有土木這個專業的?"花房先生有不恥下問的優秀品德。

    我們學校?我們?他跟誰關係都這麼好?

    "你是學生呀?"我問。

    "有什麼問題?"

    "你不是送花的嗎?"

    "不是。"

    "那是什麼,梁的情人?"

    "也不是,我也是這裏的學生,送花只是受人之託,我姑姑在開花店。"

    "啊,明白。"我點頭,終於明白。

    "小妹記住喲,我也是學生,不要用怪眼神看我。"他用他的爪子摸我的頭。

    "我哪有?"我揚起眉,感覺自己被熊抓過。

    "沒有嗎?"

    "沒有!"

    "真的沒有?"

    "當然沒有。"不承認的辦法只有一個,否認到底。

    "OK,沒有就沒有。"他舉手投降,順手就牽過尺頭,我示意他蹲下,把尺頭按到定好的點好。

    他果然乖乖聽話,我拉到另一頭去找另一個標記點,順便問道:"那送花給梁的是誰?"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體內的三八因子就蠢蠢欲動,我至少需要搞明白梁靚的"一個人"到底是個什麼玩意,不是嗎?

    "你問太多了。"花房先生不睬我。

    "我是梁的室友兼好友,有權利知道。"

    "為什麼?"他笑。

    "怕她被騙。"

    "嘿,你比她還小,剛進大學的小姑娘吧?"

    "比她小又怎樣?我比她成熟,而且本姑娘已經上大二了。"

    "這麼肯定她會被騙?"他笑笑地問。

    我想起梁靚那張夢得天花亂墜的臉,很肯定地點頭:"絕對。"

    "不對,你對男生有偏見。"

    "哈,你才知道,除了我親愛的爸爸,我沒覺得哪個男的是好東西。"

    "有囉,就是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你一看就不像好人,隨便跟人搭訕。"

    "我有嗎?"

    "你沒有嗎?"

    "沒有。"

    "就是有。"

    "OK,你説有就有,不過你要相信這可不是隨便的搭訕,隨便搭訕是對隨便的人,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而且我也不把你當隨便的人。"

    "我本來就不是隨便的人,我是你親愛的姑姑的客户所暗戀的女生的室友兼好友。"天,原來這層關係這麼複雜,我差點把自己説蒙。

    "不用這麼複雜,我們的關係可以直接一點,我叫唐燦,大三。"他像招財貓一樣向我招手,表示重新認識。

    我也可以很酷地不理他:"你叫唐僧也不關我的事。"

    "那可不一定。"

    "搞清楚梁的秘密情人是誰前,我只對梁的事情有興趣。"

    "嘿,別耍小聰明,我不會上當的。"他叫。

    "你少自作聰明。"我恨不得踢他,但尺已拉出很多米遠,只好拿着皮尺順着地板上的線一直退,找下一個標記點,嘴巴里還在跟人家説:"梁的愛慕者是誰我遲早搞清楚,根本沒打算向你打聽什……麼?!"

    壞了,直接後面撞到了什麼。

    一回頭,是個人,抬起頭來看,我給了自己一個自殺的表情,撞上我避如蛇蠍的冷氣機。我的媽呀,他怎麼在這裏?那……那……上帝在哪裏?海又在哪裏?

    好吧,死則死矣。文明社會,我道歉,包括上次不小心踩到的人家的貴腳,省得好像欠着他。

    "不好意思。"我説。

    他又那樣低頭看着我,也不説話。

    "我説不好意思了。"我叫,真是受不了了!

    他看着我,我以為他要打我或者掐死我,我閉起眼睛,忘了發出警戒聲。警戒聲便是尖叫"不要打我",這或多或少能讓別人動惻隱之心,手下留情。現在,我忘了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這證明我真的被他嚇到。

    五秒後他沒打我,而是説:"沒關係。"

    我睜開眼睛,他正看着我,看穿了我臉上也不會開花,看吧看吧,讓他看,不用理他便是。我再退兩步,終於找到那個標記點,記下數字,沿原路走回去,把尺收起來。

    "小妹,你沒事吧?"唐燦問我。

    "沒事。"我説,然後瞪他,"不要叫我小妹,我有名字,我叫梅琳,梅樹的梅,王木木的琳,再叫小妹,我就抽你。"

    "梅琳是吧?"有人插話進來。

    誰?!我抬頭看旁邊,嚇得跳出一米遠:"你神經病啊?!"

    這個神經病,除了冷氣機,還能有誰呢?此人被我一罵,便不吭不哈地走了。

    "小妹原來你不認得他。"唐燦説。

    "我認得他才怪,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孃的,難道他還有輕功?

    "你收尺回來,他就一直跟着你啊。"

    "你不早説?!"

    他做無辜的表情:"我以為你朋友啊。"

    "你是豬啊,看不出來我跟他一點都不熟?!"

    "OK,琳妹妹不要生氣,我識人不才,我的錯。"他舉手投降。

    "你再亂叫,就滾!"

    他立馬乖乖地閉起嘴巴,有些人真是給不得好臉色。

    而有些人真是小肚心腸,踩他一腳,也要記仇二十年。

    難道我們要血淋淋地上演《無極》那一套?

    晚飯時間過後,花協的美人會長找上門來,此刻,我深深地明白我結下的仇家正在滾雪球中。

    "梅琳?"她衝我叫。

    我衝裏頭正換鞋的梁靚叫:"梅琳,有人找!"

    梁靚瞪我一眼,穿好鞋,咚咚咚地從我和楊會長中間穿過去,出門去等電梯。我看着她的背影,真想用念力殺死她——忘恩負義的東西!

    楊會長好笑地看着我。

    "好吧,我叫梅琳。"我只好承認,我的仇家都知道了我叫梅琳,關鍵時刻,還遭遇朋友背叛,有夠悲哀。

    楊會長笑。漂亮就是好,笑,就能傾城。其實我也可以的,人家都説土木專業女生一回頭,嚇倒一幢樓。多回幾次頭照樣傾城嘛。

    "楊會長有何貴事?"我很客氣地問,心中善良地默唸"與人為善,與人為善",再也不敢跟任何人撕破臉皮。

    "請你去玩啊。"

    "為什麼要來請?"

    "當然是有人要我來請。"

    "誰?"我警覺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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