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滿意足地站起來,對華瑞辰擺了擺手説:“你去玩通宵吧,不用擔心我,我自己回艙休息。”
“我才不擔心你吶!”他迅速扔下這句話,一點也不跟我客氣,隨即轉身走人。
“呵呵,少爺是不是害羞了?”廚師們看着他急匆匆而去的背影,善意地起鬨。
他會害羞?我怎麼沒注意到。這種絲毫不顧及自我形象的傢伙,也會害羞?切!不可能的了!
我怎麼也想象不出華瑞辰的斯文樣子,當即將這個情況歸結為廚師們對他的偏心寵愛。
謝了廚師們,我走出廚房間,獨自漫步在無人的甲板上。星光灑在海面上,輕波微漾,彷彿此地不在人間。陣陣海風地吹過,撩動我的短髮,讓人心情一爽。要是此時此刻,林朗在這裏該多好!
“安貝兒!你在這裏啊!”一聲焦急的呼喚從不遠處傳來,我一看,從過道上急急奔來的,不是林朗是誰。
呵呵!我果然心想事成。沒有華瑞辰的世界,是多麼的完美!
“你傻了?怎麼不説話?”林朗已經來到我旁邊,擔心地看着我,繼續數落:“你知不知道一個人跑到甲板上來多危險?萬一掉到海里,都沒人知道。”
“你看!”我不理會他的責罵,自顧自轉移話題。
“看什麼?”他奇怪地問。
我雙臂大張,像翅膀一樣煽動了幾下,説:“看,風從我的翅膀下掠過!”
“淘氣!”他走上一步,抓住我的手臂説:“好了,外面冷,我知道你不開心,但別拿自己身體出氣。”
“不開心?錯了!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麼開心!”我後一句沒説出來,因為你在我身邊呀!
“好了好了,你以為這是泰坦尼克啊?”他用力將我張開的“翅膀”合攏,皺着眉問:“你怎麼了?搖搖晃晃的?”
“風吹的——”我晃晃腦袋,不在意地説。
“瞎説,你好像醉了!”
哦?我醉了麼?我是高興啊!終於在浪漫的星空下,和天使在一起,如果這是醉了,我寧願永遠這麼沉醉下去……千萬別讓我醒來。
“瑞辰怎麼搞的,他還得意地吹噓説找到你了,結果把你獨自扔在甲板上,出了事怎麼辦?”
哈哈,不是他扔我,是我打發了他!我覺得自己總算將好運又弄了回來,高興地雙手一振,將林朗挾持我的手振開,雙手展開,將甲板當作舞台,不停地旋轉……旋轉,仰視着夜空,深深呼吸。這才是幸福。沒有爭吵,沒有陰謀,沒有指責。這一刻,我不是醜小鴨,我是最美的天鵝!
可惜,事情往往樂極生悲。倒黴的事一般都在你最幸福的時候襲擊你。
我就是這樣了。
沒轉幾圈,我的胸口一悶,一股難受的濁氣冒了上來。
“嘔——”嘴裏一腥,肚子開始翻江倒海地作起亂來。我彎着腰吐得一塌糊塗,有很多髒物都噴濺在我的大衣上。
“貝兒?!”林朗着急地拍着我的背,一邊大罵:“你怎麼喝酒了?你才多大啊?一個女孩,怎麼能喝酒呢?”
“我……我……”嗚嗚嗚,我居然在天使面前吐了!
林朗他看見我醜陋的樣子了!
完了完了,他還説一個女孩不能喝酒!
他討厭我了……嗚嗚!華瑞辰,都是你害的!我跟你誓不兩立!
可惜我鬥志再高,也無法彌補我受損的形象。本以為吐完了就好了,哪知道一陣惡寒襲來,胃部驟然一縮,痛得我蹲下了身子,頭上冒出了冷汗。
“走!我帶你去找醫生!”林朗絲毫不嫌棄我一身惡臭,就要將我抱起來。
這怎麼可以?他是純潔的天使,怎麼可以碰髒東西。即使是我自己,也不行!
我連忙推開他,大叫:“你別過來!我不礙事!是冰激凌吃多了,還喝了酸奶,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傷了胃。”
“該死的,冰淇淋配啤酒?一定是瑞辰叫你這樣吃的對不對?他以為每個人都是金剛胃啊?”林朗再也不顧我的反對,一用力,橫空抱起了我就走。
他的胸膛好温暖……可惜身體太難受了,我還沒來得及仔細體會,就失去了意識。第三章
0昏沉中,我漫無目的地走着,感覺灼熱的陽光照耀着我的額頭,即使我走到陰涼的樹下,陽光還是跟了進來,照着我的額頭……曬死了,熱得我好難受!我自己用手遮!
突然,我的手被人拿住,不讓我自己遮太陽。
哇呀呀,這也太不人道了!我憤恨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哎?華瑞辰?他正手持熱乎乎的毛巾往我額頭上放。
想起來了,原來我剛才暈倒了。現在我躺在軟軟的牀上,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舒服多了。
似乎是見不得我舒服似的,那個華瑞辰把他那張臉伸到我面前,仔細地看着我。為什麼是他呢?為什麼不是林朗呢?明明知道我看見他就要生氣的麼,林朗怎麼就放心把我扔給一個壞蛋照顧?莫非……林朗去陪那個“女朋友”了?
這麼一想,我心裏又酸又氣,自然語氣不會太好。
“幹嗎?湊那麼近,驗屍啊?”
華瑞辰沒想到我會這麼説話,愣了一下,笑了起來,“嘿嘿,罵人都不會罵,哪有咒自己叫屍體的。”
“你管不着!”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我偏就管了!”他的臉皮厚度與我的怒氣成正比。
“你個倒黴蛋!遇見你我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吃個冰激凌也會暈倒。”我直接控訴他。
“靠!”他不服地説,“你自己身子嬌貴還冤枉我?我吃了幾十年,一次都沒出事,就你吃了會吐,簡直糟蹋食物。”
幾十年?他可真誇張呀,最多17年而已,還誣衊我糟蹋食物,天知道我是最愛惜食物的人。
哇呀呀——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我氣得從牀上彈起來,把被子披在肩膀上,威風凜凜地站在牀上,居高臨下地戰鬥,“我才要靠!”
我怒氣衝衝地叫道:“別以為你給我敷熱毛巾,我就原諒你,我要去告你!告你虐待顧客!”
“申明兩點。”他根本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對我支撐着病體戰鬥,不僅不馬上舉手投降,反而囂張地對我進行反擊,“第一,我不僅僅給你敷了熱毛巾,我做的好事,你數都數不完!”
他自得地笑了笑,然後拖了張凳子施施然坐下,蹺起二郎腿衝我説,“第二嘛……嘿嘿嘿嘿,你是客人,但不是顧客哦!”
“客人也不能虐待!”我反駁他。
“嘿嘿,是你自己要吃的,你去告吧,告到哪裏,都不會有結果的。”
其實我也沒打算去告。如果他來個低姿態,我也會用高姿態去原諒他。可是他高調反抗,拒不認錯,我自然不願意這麼輕易放過他,更何況,他還是打破我浪漫夢想的罪魁禍首!
“我詛咒你!”我氣得口不擇言。
“隨便!”他無所謂地聳聳肩,臉皮厚厚地説:“本少爺號稱厄運王子,今年已經丟了五部車子,這個月就捱了四次揍,還被我自己養的狗咬了一口。昨天,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最後一枚彩蛋也被人偷了,我倒要看看,你的詛咒能讓我倒黴到什麼地步?”
天,他真的是厄運王子啊!
我真是對他無語了。怪不得他臉皮厚啊,原來他已經被厄運打造成金剛不壞之身了。
就像古代的王族,為了防止有人下毒暗殺,他們都在平時吃點微量的毒藥,這樣萬一真的被人下毒,身體會對毒藥產生抵抗力,毒也毒不死,從而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看我站牀上發呆,嘆了口氣説:“算了,我不和你吵了。雖然你是個會騙人的壞女孩,但是我卻是個有良心的好人。你還是安分點躺下,配合我照顧你。”
他什麼意思?
哦,他照顧我是不應該的?我活該暈倒?他倒變成好人了?
我,我,我,讓我吐血吧!
“咳咳咳——”我氣得咳了半天,也沒吐出半口血來。唉,現實和電影就是不一樣,要營造吐血那種煽情的氣氛是比較難了,好遺憾。
“看,不聽本少爺的話,你馬上就咳嗽了!”他一本正經地走過來,雙手在我腰上一收,直接舉起再又放倒。
“撲通——”我被他橫着扔在牀上。
哇——暴力啊,暴力!他居然對一個病人,一個弱女子,一個沒有反抗力的人行使暴力!
本小姐可沒那麼容易投降認輸,我掙、我蹬、我抓——
我就像待宰的螃蟹一樣張牙舞爪,奮力掙扎。
他就像難以下手的饞貓亮着爪子四處撲騰。
我們糾纏在一起,鬥得難解難分……
“喂!你們這是幹嗎?”
隨着一聲驚呼,包廂裏所有的壁燈都打開了,一時光線刺眼,我就落了下風,被華瑞辰像裹粽子一樣用被子包成一個嬰兒包包,只露了一個頭出來。
林朗和他那個所謂女友走了進來,看到我們這副樣子,詫異地瞪大眼,然後連忙把門關上。
“華瑞辰,華少爺,您這是在實現自己的承諾啊?”林朗諷刺地説。
華瑞辰在劇烈的搏鬥之後,剛剛取得勝利,喘着大氣説:“我是拍了胸脯保證要好好照顧這個丫頭,可她不聽話!”
他雖然用被子禁錮了我的手腳,可我的嘴巴還是自由的,所以我還是沒有放棄戰鬥,我不假思索反駁他:“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我不是壞女孩!我吃壞了肚子不是活該,你不過是從良心出發施捨我照顧我嗎?我不要可以吧!”
林朗和那個叫小欣的女孩震驚地看着華瑞辰,這個黃毛難得地顯露出侷促不安的樣子。
小欣一臉同情地看着我,看到我像犯人一樣被壓着,嘆息地搖搖頭。華瑞辰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暴行,連忙跳開,解釋説:“別誤會,我沒欺負她,我是怕她凍到。”
我獲得自由,把被子一裹,坐了起來,一言不發,只是不停地衝他發射強力眼刀。他説的是不錯,可我願意被凍到,與他何干?
那個女孩遲疑地説:“只怕安貝兒以後的名節要受損了。”
“什麼名節?”華瑞辰呆呆地問。
林朗不可思議地看向華瑞辰,問道:“你是白痴嗎?連男女授受不親都不知道?”
“什麼授受不親?”華瑞辰虛心地請教。
我再狠狠白他一眼。果然是呆子,連這個都不知道,也不曉得怎麼考上中學的,也許是家裏用錢買的吧。
“授受不親就是男的不能隨便摸女的,女的也不能隨便讓男的摸!”
“哦……”華瑞辰毫不在意地看了我一眼。
奇怪,他怎麼不內疚啊,現在被批鬥了,卻還是這麼一副輕鬆的樣子。
他大咧咧地宣佈:“這又不是第一次摸她,早在陸地上就摸過了!”
華瑞辰一語既出,頓時震驚四座(雖然只有我們三人了)。
“什麼?原來你們……”林朗和那女孩都叫了起來,然後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和黃毛。
“閉嘴!”我惱怒地叫了起來。天啊,他不要面子,我還要面子啊。什麼摸不摸的,不過是幫我掏票而已,被他這麼一説,大家都誤會了。
我這麼一叫,另兩人都用瞭然的目光盯了我看,完了,説不清了。
那女孩張着大大的眼睛,骨碌一轉,馬上善解人意地説:“貝兒沒同意,你就不能亂來,應該道歉哦!”
“喔,那個……你叫什麼?”華瑞辰絲毫沒有誠意地問我。
他真夠打擊人的,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的名字。當然,我也沒打算告訴他。
“安貝兒!”林朗説出我的大名。
“哦,原來你叫安貝兒。你看,我本來想做好事的,現在因為某人的原因,我沒有做好,所以我向你道歉。”
“哦?道歉了?”我惡意地問,“那個某人是誰啊?那你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沒做好啊?”
看他怎麼回答。
難道我聽不出他是説因為我安貝兒他才沒做好的嗎?道歉也這麼沒誠意,口服心不服!
林朗和那個女孩同時威嚴地看向華瑞辰,他只好解釋道:“這個……某人就是我了!原因嘛——這個原因嘛——”
看來他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這時候艙門上“篤篤篤——”敲了幾下,船長和一個長得很美的女醫生走了進來。
他們顯然已經聽到發生了什麼事。
美女醫生拿出過來人的架勢教訓華瑞辰説:“你和安貝兒小姐是神定的最佳搭擋,而且你是男生,應該照顧她,愛她,寵她!你想想,要是你温柔點,貝兒會跳起來嗎?哪個病人不想好好休息,喜歡吵架的啊?”
醫生就是醫生啊!她説的好有道理,簡直説到我心裏去了。我笑眯眯地不住點頭。
“愛她?”華瑞辰瞪大了眼,指着我喊。
“嗯!”船長和醫生一起點頭。
“還要寵她?”
“當然!你愛的女人是要拿來寵的!”船長搖頭晃腦地感嘆地説了一句,不知他想起了什麼,臉上泛着陶醉的笑容。
華瑞辰撓了撓頭,説:“寵就寵吧!”
哦?我眼睛一亮,當即決定,只要他宣佈愛上我,我立馬就不假辭色地堅決拒絕,給他一個好看。但接下去,我差點被他氣死。
他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説:“反正我也很愛吃魚,我也很寵丘比特。”
“丘比特是誰?”我問,心裏莫名其妙有點酸酸的。
“是我的狗。”
“你去死吧!”我抓起枕頭就朝他扔了過去。
他現在倒是不遲鈍了,敏捷地低頭側身,堪堪閃了過去,然後就是一個反撲。
“行了,小子!跟我喝酒去!”船長見勢不妙,硬把他拉走了。林朗和那女孩也趁機跟着去了,一邊走還一邊不停地數落他。
他們一走,剛才鬧哄哄的船艙一下靜了下來,屋裏只剩下我和美女醫生。
美女醫生嘆了一口氣,對我説:“別怪他,他根本不懂愛。”
“哼哼……”我算明白了,本小姐在他心目裏,連狗都不如。當然了,他在我心裏,比最惡毒的罪犯還可惡。
人對我好一分,我就對人好十分。人若對我壞一分,我必回報他十分。
這個就叫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了!
“給你。”美女醫生遞給我一個藍色的小藥瓶。
“我其實沒病,不用吃藥。”
“不是給你吃的。”
不是給我的,那她遞給我幹什麼?我狐疑地看了看醫生。
“悄悄告訴你吧,這可是我外婆製造的特效藥哦,對愛情有特效,會讓你中意的人愛上你哦!據説連神秘的大師也曾經求取過這種藥呢。”
美女醫生説的大師,就是那個愛亂點鴛鴦的占卜大師了,也就是被我老爸看成神一樣的那個人。想不到他除了亂搭配,還對愛情藥感興趣,不知道他拿去給誰吃啊。這麼説,美女醫生給我的是好東西了?
“這個怎麼用啊?”我按捺住激動問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你是醫生哎!”
“我外婆説了,這個用的方法很多,不過到底是給對方吃下去,還是讓他聞一聞,或者是自己吃下去,好像都可以,反正用了的人都會回來謝謝外婆的。”
我鄭重點了點頭,將藍色小瓶子揣在懷裏。我這一揣才想到,我現在只穿了襯衣,那……我的衣服是誰換的呢?
“醫生,我……我的衣服呢?”
“華少爺叫人拿去洗了,別急。”
啊?是他?
“那個……那個……是誰幫我換的呢?”
“呵呵,小丫頭不好意思了?剛才不是華少爺説摸過你了嗎?”
“他説的不是這個!”莫非真是他換的?我也不能肯定了,他可不是那麼好心腸的人。
“哦?這麼説,你們更早些時候就……”醫生頓了頓,似乎不想説“摸”這個字,遲疑了半天,才接下去説,“肢體接觸過了?”
哼哼,何止接觸,還碰撞呢!不過我意識到越問越糟,打定主意不再扯這個話題,還是換我感興趣的話題好。
“那個,是林朗救了我吧?”
“沒有啊!”醫生疑惑地看了看我,問,“林朗是來過,不過抱着你的是少爺。”
唉!倒黴。好不容易可以上演一段感人的英雄救美的好戲,偏偏被華瑞辰硬插一槓子。不過……既然我手裏有了愛情藥,日後有的是機會!
醫生走了,我在牀上翻來覆去地亂想,肚子也餓得像打仗一樣,唧咕唧咕響個不停。唉,都怪我自己太倔強了。如果老老實實給華瑞辰照顧,哪裏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起碼現在可以像主人一樣對他頤指氣使,要喝的有喝的,要吃的有吃的,有熱毛巾敷在額頭上,還能看黃毛委屈吃癟的樣子,哈哈,那將是多麼巨大的享受。我居然把他趕跑了,本小姐真是太善良。決定了,以後的鬥爭,決不明着來,我要改變策略!要他像漸漸加熱的水中青蛙,明知要死,卻沒有力量逃出生天!
可惜,這只是我美妙的構想,偉大的鴻圖。現實是,本人忍飢挨餓,那個人現在一定是大吃大喝;本人輾轉反側,那個人一定在舞會上談笑風生。最最不可原諒的是,我一個人過着聖誕,只有船艙裏孤零零的壁燈給我一點温暖,而該死的他,一定在燈火輝煌的大廳裏,左擁右抱,穿梭在萬花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