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誰?呵呵,我告訴你啊,這次我們小……”
“這次我們小芳可是鉚足了勁要主動出擊喔!”我搶過話頭,笑得一臉邪惡,“你知道嗎?我們小芳暗戀紹兵哥哥你很久了喔!她決定,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讓你正視她對你的一片真情。甚至不惜犧牲一切喔!”
“她?”許紹兵提高嗓門,轉過頭去上上下下看了看方芳:“你暗戀我?”
方芳一臉咬到自己舌頭的神情,用足以電死三十隻小強的超強高壓電擊向我無辜地笑着。
“紹兵哥哥,方芳她臉皮薄,你不要這樣子喔!男人嘛,要有風度,更要會體貼女孩子的心,那才能讓人心動的!紹兵哥哥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跟我們小芳出去談!”説着,我無比體貼地靠到方芳耳邊:“泄露軍事機密者,殺無赦!”
“你……”
“對了,李羣好像有託我給你個東西,放在我這裏的。你們聊完回來後,我交給你啊!”我用力地拍了拍方芳的肩,使出我的絕密殺手鐧。
方芳暗戀隔壁班李羣已經是初中時代的事了,最近在我的努力撮合下,才剛有點起色。這丫頭現在有求於我,如果敢説出任何不該説的話,哼哼哼哼!不是我想狡猾,我只是想保護自己嘛!
眼看着方芳滿臉黑線,一副恨不得逮個人上前來啃骨吃肉的樣子跟着許紹兵往外走,我終於忍不住捂着肚子暴笑起來。
不過,身後忽然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傳來,我轉過頭去,卻恰好對上宋方允的雙眸。視線在空中微一碰觸,便都各自錯開。我低下頭,心跳忽然開始失去規律……
“秦同學,不好意思喔!我的那個座位有點冷,你這邊靠窗有陽光,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跟你調換一下?”
一向木訥得只知道抱着書的秦飛聞言,抬起眼睛,比啤酒瓶底更厚的鏡片下,眼神略有些呆滯,“調換?”
“對!調換!我想跟你換個座位,曬曬太陽,可以嗎?”我用温柔得滴得出水來的聲音輕聲道,很是親切地趴在他的面前,笑着眨了眨眼睛。
果然,秦飛的臉迅速漲紅,急急地拿起桌面的書,二話不説,就騰出了座位,坐到了我的空座位上。
很好,初戰告捷,雖是意料之中,不過還是小小得意了一番。
對着窗外的陽光做了個深呼吸,我幸福地嘆了口氣,坐了下來。身旁的座位還空着,離上課只有十分鐘的時間了,宋方允一向早到,今天……
想蟑螂蟑螂就到了,一陣陰影忽然從我頭上覆下,我抬頭望去,不是宋允方還會有誰?
“怎麼現代整容技術還附送換心換腦嗎?我的同桌明明是個勤勞刻苦的……”
“謝謝誇獎,勤勞刻苦是每個學生應盡的責任和義務!”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
宋允方挑了挑眉,放下書包,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宋同學,你餓不餓啊?吃了早餐沒有?我幫你準備了……”宋允方前座的一個女生忽然回過頭,笑得一臉燦爛地捧着一包鮮奶,在對上我足以殺死人的視線時,微微一愣。
“謝謝你,我在家裏吃過了!”宋允方謙和一笑,眉間的温柔讓我不自覺地收攏拳頭,骨關節咯咯作響。
“你以為自己是誰?無敵大情聖嗎?幹嘛對每個女孩子笑得眼睛眉毛都攏成了一團?”
宋允方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是嗎?”
“你出門都不照鏡子的嗎?自以為很帥嗎?不過是個白一點的蟑螂罷了,沒事還愛亂放電,當心哪天碰到大磁鐵,把你的眼珠子都吸出來……”
“蘇羽白,你兇什麼兇啊?不要以為長得漂亮就真把自己當公主了……”
我一頓,是啊,我這是在幹什麼?居然……居然會當眾發飆,自毀形象?天哪!我鬱悶的暗暗捶自己一把,出師不利,真是出師不利!
“這位同學你誤會了,蘇羽白同學也只是做個比喻罷了。況且磁鐵只會吸鐵,導電,對人的眼珠子是沒有興趣的。”
聽宋允方這麼一説,那個女生也只好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你的頭再低下去的話,就要……”
“砰!”
“撞到桌面了!”他不吐不快地説出了最後五個字,我捂着額頭,恨得咬牙切齒。
可惡,我應該跟隔壁七嬸的六大姨學學京劇才對的。不僅可以更好地瞭解一下中國的國粹,生氣的時候,也可以“呀呀呀”光明正大吼兩聲啊!
小不忍則亂大謀啊!大局為重,大局為重!我放下手,擠出一臉微笑:“其實呢……我剛才的的確確只是想做下試驗。大家一直都把我當成公主,我也想偶爾嘗試一下做個野蠻丫頭嘛!畢竟,高處不勝寒……”
“嗯,我理解的,不過,公主陛下忽然垂青於我,肯屈尊調位坐到我的旁邊,該不會……”宋允方把書翻到下一節課要上的內容那頁,然後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是有什麼詭計吧?”
呃?我的演技有這麼差?
藉助乾咳掩飾一下我的心虛:“你看你,一個不小心就露出了你的小人之心了不是?”
“關鍵是,公主要收好你的司馬昭之心。可千萬別讓人家誤以為你換座位,是想跟我解除戰鬥關係。”
他這是什麼意思?威脅?挑釁?嘲弄?
呀呀呀!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了嘛!
我騰一下站起來,大步流星走回到座位上:“秦同學,你可以回去了!”
秦飛再次抬起臉:“啊?”
“沒太陽了,可以換回來了!”豈有此理,該死的宋允方,為什麼每次站在他面前,我的好口才和無與倫比的戰鬥力都會大打折扣?最關鍵的是,為什麼一跟他説話,我就完全跟變了個人似的,情緒根本不受我自己掌控。
秦飛連忙站起來,逃也似地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
“喂,你就回來幹什麼?不會是出師不利身先死吧!”方芳一臉意猶為盡,顯然秦飛那傢伙,果然很好欺負。剛才的幾分鐘裏,一定倍受方芳的“毒舌”蹂躪。
“看看我臉上寫了什麼沒有?”
“沒有啊!還是很水嫩嘛!你這麼主動把臉湊過來,不會是同意讓我打你一個耳光吧……”
“生人勿近!懂嗎?”我惡狠狠地翻開書:“百越之君,俯首繫頸,委命下吏……”
“喂,我也是生人嗎?我們認識四年了耶……”
深呼吸,深呼吸,抬腳……
“啊!”方芳慘絕人寰地發出一聲痛呼,引來全班同學的側目。
“你看你,早就叫你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的嘛,坐在那兒腳都不老實,東踢西踢的……”
“蘇羽白,你狠,算你狠!”方芳紅着眼眶,咬牙切齒:“我有眼無珠,有口無心,我……我真是識人不淑啊,我的羣哥哥……”
在宋允方那裏受到重創的幼小心靈這才得到了些微安慰,不過方芳這丫頭演技還真是越來越好了,關鍵時刻,好朋友之間的默契就是不一樣。如果她剛才慘叫的聲音能再大一點,紅着的眼眶裏能含點淚的話,我想,我會更滿足的。
哇哈哈哈……
“你哥最怕什麼?”
“最怕什麼?”
“對啊,比如老鼠啊,臭蟲啊……”
“哎喲,羽白姐,那種東西只有女孩子才會怕的啦!”可可在電話那端嬌嗔着叫道。
誰説的,我就不怕!
“那你哥到底怕什麼嘛!”我不耐地催促道,孫子兵法説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哼哼,我就不信他宋允方沒有弱點。
只要我查到了他的弱點,我就不信我佔不到上風。
“我哥他最怕人家矇住他的眼睛。”
“矇眼睛?”我沒聽錯吧?我用力敲了敲話筒:“可可,你聽得到我説話嗎?會不會傳輸有問題,聽少了一個字?”
可可尖叫一聲:“不會啦不會啦,你別敲了!”
“那你再説一遍,你哥怕什麼來着?”
“就是那首歌裏唱的那樣: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讓你猜猜我是誰……”
“你確定?矇眼睛?”
“我當然確定了,我哥……嘟嘟……”
我鬱悶地看着已經呈現黑屏狀態的手機,老媽太過分了,答應我中考能考進全市前五名就給我買手機,結果呢,買來買去,居然是把老爸那台摔得支離破碎的破手機給我。可可才讀初中,可是用的手機,什麼藍牙綠牙的不説,還帶一大堆的功能。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如果我的血夠吐的話,一定可以從太平洋吐到北冰洋去。
不管了,既然確定的話,要知道是真是假,直接去實驗一下不就行了?怕矇眼睛?那他會有什麼反應?
我望着洗手間那面大鏡子裏,一臉若有所思,忽然笑了起來。
我蘇羽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東西就是貓,每次看到貓我都會忍不住打哆嗦,然後尖叫一聲,有多快跑多快。我的大腦自然而然把場景進行了調整,我只要一蒙上宋允方的眼睛,他就會全身抽搐,然後尖叫着捂着腦袋,夾着尾巴……嗯嗯,人是沒有尾巴夾的,反正,他落荒而逃的樣子,一定很好看就是了。
想到這,我頓時信心倍增,志得意滿地向門外走去。
哪知道剛走到拐彎處,就撞到一個人身上了,一股濃郁的粉香撲鼻而來
“哇!”我捂住鼻子,正準備看看是哪個女生這麼變態,把香粉當沐浴露抹啊?但是一抬眼,對上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時,卻是下意識地抱着頭尖叫:“啊!!!!!!!!!!!”
高分貝的尖叫聲響起,頓時有腳步聲向這邊聚來。
“小、小白!”
“你……你是誰?你別過來啊!我……”我縮進牆角里,一臉恐怖地看着面前的“不明物體”,這傢伙雖然穿了我們學校的校服,但是臉白得驚人。像是粘了整塊粉餅在臉上似的,一説話就有白色的粉末籟籟地往下掉,其情其景,簡直就是歎為觀止。
“出什麼事了?出什麼事了?”方芳迅速從女廁所衝了出來:“幹什麼?有人想闖女廁嗎?”
“他……他……”
“哇——!”方芳看到面前的“怪物”也禁不住尖叫出聲:“快來人啊,有變態色魔闖進女廁啊!”
話音剛落,只見洗手間前已經被圍成一個小圓形了。
“是蘇羽白耶!”校花親衞隊一個隊員一眼認出了我:“豈有此理,敢打我們小雅典娜的主意?兄弟們,上!”
“砰!”
“當!”
“不要打了!啊——別打我的臉!我是許紹兵啊,別打我了——”
許紹兵?我一愣,聽這聲音……好像,似乎……
“住手!”我大叫一聲,眾人立即住手:“等下,我看一下!”
我彎下腰,看着被打得不輕的人,臉上的粉餅已經被打得掉的差不多了,露出來的臉,雖然已經變成國寶情形,但是還是依稀可以認出那滿臉熟悉的小痘痘……
“小白,我沒有想闖女廁,我只是剛從男廁出來而已!”
“夭壽啊!天哪!居然被打成這樣!嘖嘖嘖嘖!大白天的你把自己搞成這樣幹嘛?你這不是……”我把“討打”兩個字咽回去,一臉同情地把他扶起來。
許紹兵一抹臉,“方芳,我跟你拼了!”
再看方芳,一溜煙似地逃回女廁去了,許紹兵欲哭無淚:“方芳,你給我記住,你別走出女廁,你出來一次我打你一次!居然叫我化妝,還叫我畫濃一點,什麼要均勻嘛,我抹了半天,越抹越多,男廁的鏡子又被砸了,想出來找人幫我看看抹勻了沒有,沒想到一出來就把小白給嚇壞了,還害我莫名其妙挨一頓打。你這個臭婆娘,你給我記住了……”
“羽白,你要救我啊,一定要救我啊!”方芳在廁所裏疾呼着,一邊探出頭來道:“你白痴啊,自己笨得要死,連打個粉底都不會。我好心好意幫你出主意,想讓你抱得美人歸,你倒好,自己笨得要死把自己化得怪模怪樣,還敢怪我?……真是那個什麼?對了,我欲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狗屎!”
“哈哈!”眾人頓時轟堂大笑起來,方芳顯然又會錯意,自我感覺良好地跟着笑了起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悄悄溜出人羣,孔子曰:朽木不可雕也!
深吸一口氣,我躡手躡腳地繞到了宋允方的身後。雖然現在是自習課,不少人都溜之大吉了。不過教室裏還是有一小半學習認真的人,當然,也不能排除像我這種,既是因為學習認真又因為“身懷重任”而留在教室裏的人了。
他不知道在算什麼東西,正低頭沙沙地寫着什麼,一、二、三、我一伸手,準確無誤地用雙手矇住他的眼睛,等待着預期中的尖叫或是抽搐。
一秒,兩秒,三秒……
“把手拿開!”一聲冷冷的低喝從宋允方口中傳出,聲音冷得猶有地獄的寒意。我居然馬上打了個冷顫。
教室裏的人頓時都奇怪地望向我們這邊,我騎虎難下,要是就這樣放開手,好像會顯得我很怕他,可是……
還不等我猶豫完,我的手就被迅速拉了下來,宋允方騰的一下站起來,臉色異常難看,飛快地跑出了教室,連桌上的書都沒有收拾。
“喂,宋允方!宋允方!”我的心沒來由一陣緊縮,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只好緊跟着他跑了出去,身後是一陣唏噓和竊語。
“你等等我嘛!”我嬌喝着,前面的人卻好像完全沒有聽見似的,越走越快,很快便消失在了樓梯口。
我急忙緊跑兩步,卻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大跳。只見宋允方可能跑得太快,一時失足正從台階上往下滑,好在我們的台階每一層都只有八級,宋允方的腿夠長,很快便停了下來。
“你沒事吧!”我眼眶一熱,迅速衝上去:“要不要緊啊?會不會很痛……”
“走開!”宋允方一把推開我,掙扎着就站了起來,誰知道剛一邁出左腿,身形一搖,又差點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痛得直冒汗的額頭,頓時被潮水般的負罪感淹沒了,結結巴巴道:“對不起……我……我剛才……”
“出什麼事了?”許紹兵忽然出現在樓梯口,我如遇救兵,連忙衝了上去:“他剛才……他摔下去了……”我説着,鼻子一酸,眼淚居然不由自主地湧出眼眶。
許紹兵聞言,連忙跑了過去:“你沒事吧?”
宋允方的臉色依然很難看,卻咬着牙仍是不説話。
“你看見他摔到哪了嗎?”
“從樓梯上滑下去的,腳,傷在腳!”
許紹兵彎下腰,蹲了下來,拉起宋允方的褲腿在腳踝處捏了一下,宋允方頓時痛得倒吸一口氣。我的心居然也跟着猛一陣痛。
“脱臼了,我揹他去保健室。”許紹兵説着,頓了頓,看了我一眼:“你別哭了,把眼淚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