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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錯,他現在喜歡的是趙鳳妮。”我沮喪地道。

    “嘿嘿,只有我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太瞭解他啦,而且他是個大號醋罈子,如果我貼得你再緊些,他就會忍不住跳出來跟我搶的,真的。”秦義然突然孩子似的笑逐顏開,一臉陽光燦爛。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你還在打着要我跟你拆散他們的主意,跟你説,我就是不幹。”

    “這可由不得你,總而言之追定你啦,”他涎着臉湊了過來。

    “滾!”我狠狠地一拳砸過去,正中他的鼻樑。秦義然頓時鼻血長流,迅速染紅了那件銀灰色西服的前襟,我嚇呆了。

    “送我去醫護室吧,大姐。”他用袖子往臉上一抹,一片嫣紅。

    ……

    “每每,秦義然被你揍得鼻樑骨折啦?”麗麗不知好歹地跑來求證。

    我都面罩寒霜了,她還要死命纏着追問,真是不識相的傢伙。

    “每每,人家怎麼説也是帥哥嘛,到底哪裏惹到你啦?居然打他的臉。”麗麗憤憤不平地道。

    “麗麗,我才是你的姐妹好吧,秦義然對你來説只是個長得還行的路人甲,你就不能消停消停?”我忍無可忍了。

    “每每,那個……哈哈,其實我的意思是説,他哪裏欺侮你了?我們去幫你出出氣。”

    “不必啦,就現在這樣我已經很吃不消了,瞅瞅,成天躺在醫院裝重病號,要我天天送酒送煙送零食地伺侍着,你要是再去添把火,我就要搬家住到醫院當護工算了。”

    “可憐的丫頭,要不要我去賄賂一下醫生,把他趕出來?”

    “趕不走,我早試過啦,醫生都説鼻樑骨折打上石膏可以回家休養,那臭小子硬説自己頭暈眼花是腦震盪潛伏期。”

    “你不會真把他腦子打壞了吧?”麗麗緊張地問。

    “但願如此。”我恨恨地道,“我遲早會實現的。”

    “阿彌陀佛,我什麼都沒聽見。”麗麗迅速溜掉。

    我懶得理她,現在要去小酒館,買上一大盒燒烤美味,在六點前送至醫院秦義然的病牀前,並且陪他一個小時。這些事情必須要做,否則……

    “否則,我就告訴老師告訴你媽媽,讓他們看看我的鼻子。”他無恥地道。他的臉正中,鼻子的部位有一大塊白白的紗布包着,樣子很滑稽。

    “我欠你的!”我恨恨撕開燒烤的包裝袋。

    “我要先吃烤雞翅膀。”他從被子裏伸出隻手,孩子氣地撒嬌。

    “自己來拿。”

    “唉,你又氣我,你一氣我我就頭暈眼花,恐怕要多住幾天嘍。”他嘆息道。

    “你真是有錢沒地方花,住在醫院裏很好玩嗎?”

    “你説還有什麼比這更愜意的,第一呢,不用天天去上煩人的課,第二,你每天會自動來陪我,都不需要我花心思去約你。”

    “你的鼻子遲早會好的。”我冷笑道。

    “你若配合我的計劃,我保證馬上出院。”

    “你就乖乖地住着吧。”

    “啊,差點忘了,今天我們有客人,你必須拿出點主人翁精神來好好招待他們一下。”

    “誰?”

    “我的朋友,我受傷住院了,他們總要來探望一下吧,這是應該的。”“你住院很光榮嗎?就那點破傷。”

    “都骨折了,骨折啊……”

    “叮咚。”門鈴響了。

    “他們來了,每每,請他們進來吃燒烤。”秦義然的微笑很神秘。

    “等着。”我粗聲粗氣地回道,去開門。

    孫溯憶和趙鳳妮,以及桂龍、曉峯、成天。

    他們看見我,也是一臉愕然。

    “每每,我就知道你在這裏。”趙鳳妮意味深長地道。

    “進來吧,各位,我特意讓每每帶來了大家都愛吃的燒烤。”秦義然大聲招呼道。

    桂龍他們歡呼着衝向燒烤,然後一陣混亂。

    “每每,為什麼不帶點酒來?”桂龍大力嚼着牛肉。

    “病房不能飲酒,好在我們有燒烤。”曉峯滿足地道。

    “可是我不吃燒烤的東西,每每,你是知道的。”趙鳳妮嘟着嘴巴不高興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要來。”我心裏沒有半點內疚。

    “難道溯憶沒餵飽你?”秦義然淡淡地道。

    趙鳳妮臉色變了變,但沒有答話。

    “你的鼻子是怎麼受的傷?”溯憶用手指摸了摸那團白紗布。

    “輕點,是正兒八經的骨折。”秦義然皺起眉痛苦的樣子。

    “估計晚上喝多了摔的。”桂龍笑道。

    “嘿嘿,”他不置可否地笑道,“這些天多虧了每每照顧我,天天給我買吃的,陪我聊天,不然我悶都要悶死。”

    孫溯憶面無表情地聽着,他在想什麼呢?我的心,突然就很不踏實。

    “其實,他的鼻子是我揍的。”我小聲地道。

    “哈哈,我相信每每幹得出來。”桂龍他們三個大笑起來。

    “啊呀,粗魯的女人。”趙鳳妮掩着嘴,吃驚地瞪着我。

    我承認她這個樣子很漂亮,可是我看了堵心。

    “我認了,誰讓她是每每呢。”秦義然一臉深情地望着我,若不是我事先知道他的計劃,根不無法分辨那是裝出來的。

    “別跟我來這一套,我跟你説,時間到了,本姑娘要回家啦。”我得意地指指病房的掛鐘,正好七點整。

    “好吧,明天我就把它砸掉。”秦義然恨恨地道,“我需要一個走得超慢的鐘,桂龍,你去幫我挑一個。”

    “……那是次品。”桂龍從雞翅膀裏伸出腦袋,完全搞不清狀況。

    “各位再見。”我拉開病房門,回頭跟大家道別。

    溯憶的目光輕輕碰了我一下,迅速移開。

    第二日,我坐在教室裏,突然想起了溯憶。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天沒見到溯憶了,昨天,在秦義然的豪華病房裏再次見到他時,我心裏的某個部位,在慢慢復甦。

    是什麼醒了,我不知道。

    在病房裏,溯憶始終沒有跟我説過一句話,我寧可他像往昔一樣吊兒郎當地叼根煙,拉着我在黑夜裏滿大街轉悠。

    教室裏突然喧譁起來。

    “每每,溯憶回來啦。”麗麗興奮得用力掐我的小臂。

    逃課小分隊果然進了教室,他們臉上的表情不亞於凱旋而歸的部隊。

    “喂,這是我的肉啊!”我用力甩開她的魔爪。沒練過武功的女人同樣可怕,我的小臂上已經青紫一塊了。

    “嘿嘿,我這不是太興奮了嘛,溯憶都有二十天沒回來啦。”

    “去你的,要是他兩三個月才回來,你不是要掐死我啊?”

    “你比蟑螂還囂張,掐不死的。”

    “小心我揍你。”我握着拳頭威嚇。

    “老虎小姐,好久不見了。”溯憶突然立在我的桌邊,像往昔一樣戲謔道:“你還是如此好戰。”

    “謝謝。”

    “溯憶,你變帥了。”麗麗又眼冒桃花,真丟人,幸虧語文老師及時走進教室。

    上課了。我機械地抄着黑板上的每一個字,卻不知道它們的含義,這全拜孫溯憶所賜。

    他有趙鳳妮,我不斷提醒自己,每提醒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

    我不知道什麼時間下課,當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後,我才木然地站起來。

    出了校門,我打算去路的對面坐公車,畢竟是我把秦義然打傷的,在他沒出院前,我總得要順着他點。今天的腦袋有些混濁,而且沉重,這是中風前的預兆嗎?

    我正欲踏進斑馬線,突然一隻手大力將我拉回去,然後一部飛馳的小車擦身而過,帶起的風颳得我的臉生疼。

    我的背脊涼嗖嗖地直冒冷汗。

    生與死,就在這一步的距離。

    “你怕車軋不死你?”溯憶生氣地吼道。

    是溯憶救了我,是他。

    我的眼睛酸酸的,泛起淚光,心裏暖暖的。

    “以後小心些就是了,你要上哪兒去?”他的語氣緩和了些。

    “溯憶!”聽到趙鳳妮在遠處叫他。

    “在那邊等着。”他回頭吼道。

    原來他們要去約會。

    我的心,冰冷。

    “你要去哪兒?”溯憶又問。

    “我去看秦義然。”我淡淡地道。

    他的臉部線條僵硬,然後又恢復了面無表情,“那再見。”

    “再見。”我聽到心碎的聲音。

    秦義然的病房。

    “每每,你今天不高興?”秦義然狐疑地盯着我。

    “沒有。”

    “我看得出來,甚至能感受到你的悲傷。”

    “瞎扯。”

    “別裝了,每每,你能告訴我嗎?”

    “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那我不問了,你去給我買燒烤,現在去,買回來也差不多七點鐘啦。”

    “好。”

    我找輛出租車,直接到了小酒館。

    “每每。”桂龍驚喜地跑過來。

    “桂龍,你們在這兒喝酒嗎?”

    “是啊,都在,我正好出來買包煙,你也來坐坐吧。”

    “不必了,我還有事。”

    “每每,最近你都不跟我們玩了,你在跟秦義然那小子交往嗎?”

    “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因為是我揍了人,所以,只好多陪陪他啦。”

    “老實説,最近趙鳳妮總是跟着我們,我看着不爽,寧可是你跟着我們。”

    “謝謝!”

    “你今天好像不高興,誰欺侮你了嗎?”誰都能看出來我的情緒。

    “沒有,只是突然就有些鬱悶。”

    “女孩子就是麻煩,每個月都會有幾天的,忍忍就好。”他是什麼意思。

    “你腦殼裏在想什麼?”我瞪了他一眼。

    “桂龍,買煙買了這麼久,難道被煙壓扁了?”溯憶突然出現。

    “早買好了,我在陪每每説話呢。”

    “你快進去,他們毒癮發作了。”

    “每每,我們一起進去吧。”桂龍道。

    “不用,我要走啦。”

    “好吧,明天找你玩,這幾天我都在學校,再見哦。”

    “行,再見。”

    桂龍進去後,就剩下我和溯憶兩個人面對面立在小酒館門口。

    空氣裏瀰漫着一種曖昧的氣息,漸漸温暖着我的心。

    “你要去哪?”他問。

    “我要去看秦義然。”

    “我們一起去。”

    “什麼?”

    “你答應過陪別人吃飯時都要叫上我的,想反悔嗎?”他語氣説不出的温柔。

    “可是,沒有吃飯……”我笨頭笨腦地道。

    “傻姑娘,假如我叫一桌外賣過去,你説算不算吃飯?”

    “你瘋了。”

    “還差一點點就瘋了。”

    “不關我的事喔。”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還不快去攔出租車。”他命令道。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不怕死,看見車子也敢直接衝過去,憑着那種架勢誰敢不停車?”他笑出聲來。

    居然拿那件事來取笑我,真是沒有同情心。

    “啊,我想起來了,秦義然叫我給他買燒烤的。”我剛才全忘光啦。

    “很好,很好,你要真忘了,我就跟他把你烤來吃掉。”

    “你想死嗎?”我狠狠地展示了一下拳頭。

    “你敢碰我,我就躺醫院去,躺他個幾年不出來。”這個無恥的傢伙。

    我只好裝作沒聽見,跑到店裏去買燒烤。

    “大叔給我這個,還有這個,這個,一起打包帶走。”我盡撿自己愛吃的點。

    “好的,需要二十分鐘左右,你在店裏坐一會。”

    “每每,過來。”桂龍在一個角落的桌子邊向我揮手,這一熱情的舉動立馬招來店裏其他食客的聚焦。“每每,這邊有雞翅膀。”曉峯也在咋呼。

    我趕緊飛也似的跑過去,生怕他們再嚷嚷。

    “看看,還是雞翅膀有魅力,”曉峯得意地道。

    “每每坐我這裏。”桂龍指着身邊的椅子招呼道。

    “謝謝。”我不客氣地坐下來。

    “啊哈,我在外面吹風,你倒自己跑過來吃東西,真是太夠意思啦!”溯憶也來了。

    “是我叫她來的。”桂龍笑道。

    “去你的,讓開,這個位置是我的。”溯憶硬把桂龍扯起來,然後一屁股坐在我身邊。

    一直坐着沒出聲的趙鳳妮,臉色變了變。

    “每每,秦義然呢?”趙鳳妮問。

    “他還在醫院,其實早該出院了。”我憤憤地道。

    “你們還真是不打不相識呢,嘻嘻。”她乾笑着道。

    我意識到她在有意這麼説着,好讓大家認為我跟秦義然的關係不一般,看來這個女人跟秦義然倒是蠻般配的,都喜歡耍手段。

    “這句話應該用在我跟溯憶他們之間,桂龍,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哈哈哈哈,每每,你那天下手真狠。”桂龍大笑。

    “我是最吃虧的,桂龍全壓在我身上,重死了。”曉峯狠狠咬了一大口牛肉。

    “她居然打我的腰,腎是男人最重要部位啊。”成天皺着眉頭訴苦。

    “呵呵,我基本沒什麼損傷,看來每每一向對我都照顧有加。”溯憶得意地道。

    “黑乎乎的,我根本看不清……”

    “是啊,我當時正抽得過癮……”

    我們就這樣興致勃勃地談論着,趙鳳妮目瞪口呆地插不上話被晾在邊上。

    一直到燒烤大叔把我要的東西打包送過來。

    “我們該走了,秦義然還在病房等着呢。”溯憶站了起來。

    “今天要去看秦義然嗎?我都不知道。”桂龍愕然地放下酒杯。

    “不,只是我跟每每去,你們在這待著。”

    “我也去,”趙鳳妮道,“我突然有點想見他了。”

    非常不爽。

    趙鳳妮硬是要跟着我和溯憶去秦義然的病房,憑什麼?憑什麼嘛?!早幹什麼去了,非要這時候插在我跟溯憶中間湊熱鬧。

    但是人家打的是探望傷病員旗號,俺又不好意思説什麼。

    所以,當我推開秦義然的豪華病房門時,他的雙眼就定定盯住我身後足足三秒鐘。

    “每每,你給我帶來兩條又長又大的尾巴。”他咧開大嘴巴笑了。

    “嘿嘿,”溯憶乾笑道,“我想問問你什麼時間出院。”

    “我目前沒有要出院的跡象。”秦義然無恥地道。

    “好吧,你繼續住到想出再説,不過以後每每不能來陪你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什麼事?”

    “別管那麼多,兄弟,如果你需要,別説每日去小酒館買燒烤,我甚至可以請人每天揹着你遊米蘭市的大街小巷,直到你願意出院為止。”

    “每每,你不會拋棄我的,對嗎?”姓秦的擠出一臉的可憐相望着我。

    “看情況,哈哈。”我此刻跟溯憶簡直是一個鼻孔出氣。

    “我明白了,你們商量好的,合夥來欺侮我這個可憐的傷病員,欺侮我這可憐的骨折的傷病員。”秦義然指着鼻子提醒我們。

    “你怕別人不曉得你骨折啊,骨折有什麼了不起的,很快就能長好的,反正你小子又不缺鈣,你要缺鈣也不怕,大不了給你聯繫聯繫鈣片推銷員。”溯憶的口才真不賴。

    “不行,她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一直沒出聲的趙鳳妮突然開口了。

    “……”我很後悔讓趙鳳妮跟着來。

    “會負責的,所有的費用,包括揹着義然遊街的費用,我一個子兒也不會少給,哈哈。”溯憶又在幫我説話。

    “誰稀罕你的錢!我就要每每陪,天天陪,一天都不能少。”秦義然露出了本性。

    “好吧,我明天會讓大夫給你寫出院記錄的。”溯憶威脅道。

    “憑什麼呀我説?”秦義然憤憤地。

    “就憑我的零花錢比你多,看我怎麼讓大夫把你扔出去。”“從小你就拿這個欺侮我,”秦義然氣急敗壞地從牀上站起來,踩得牀板吱吱咯咯的,“有本事,你説點別的好吧,説點別的,啊?!”

    “好好好,那我們問每每本人的意思,這總行了吧?”溯憶對我調皮地擠擠眼,那意思我明白。

    “每每,你不會殘忍地離開我這個飽受摧殘的傷病員吧?”秦義然又變成了可憐的小媳婦樣。

    “想聽實話嗎?”我狡猾地甜笑起來。

    “不要,還是説點好聽的吧。”秦義然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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