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專心聽課啊,人工呼吸怎麼做的?你自個兒去翻課本。”
“……。”我趕緊裝睡。我抱着幫孫溯憶洗了疊好的外套,緊張地躲在校門口那個大號垃圾桶後面望着孫溯憶逃課四人組出了校門。
此時不去,更待何時?孫溯憶小分隊就要消失在校門口的出租車了。他們這一去,也不曉得哪年哪月才回來。
我心一橫,氣沉丹田.
“等等,”我吼道,從藏身的垃圾箱後面跳出來,噢!我承認我跟蹤他們很久了。
“什麼事?”他們待看清是我,頓時警覺起來。
“每每大姐,我們可沒惹你。”桂龍無辜地叫道。
“不是的……謝謝你的衣服。”我把外套奉上。
四個傢伙明顯鬆了口氣,孫溯憶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
“就只有謝謝?”他用兩根指頭捏了捏衣服,卻沒有接。
“呃?”
“自然欠我一個人情。”
“好吧,可不許再逼我上男生宿舍了。”
“小巫婆,不要試圖把人的心思摸得太透,難道你就不怕喜歡上我?”
“切,再等一千年,如果地球上的男生都死光光的話,也許可能。”
“哇,這算不算千年約定?”
“別裝聽不懂,裝着裝着,就成了真笨啦。”
“看看,你又打擊我脆弱的心靈,這樣吧,為了補償我,”他突然有點忸怩起來,微低着頭飛快地説,“你陪我吃頓飯,怎麼樣?”
吃頓飯來還人情,聽起來似乎比上次的悲慘經歷划算得多,可是哪有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這該不會是個陷阱吧?
“喂,你們還要等多久才上車?”出租車司機大叔不耐煩地伸出個腦袋來瞅我們。
“馬上。”桂龍答道,連同另外兩個一起鑽進出租車。
“車子坐不下五個人。”司機大叔警惕起來,“交警會找我們麻煩的。”
“該死的,你們三個下車,快點!”孫溯憶拉開車門大聲道。
桂龍三人相互對望幾秒,萬分不解地從車上爬下來。“溯憶,你到底想幹什麼?”
孫溯憶嘴角扯出不易察覺的笑容:“你們換部車,先去虎樹,我可不想交警為難大叔。”
“瞭解瞭解,成天、曉峯,我們去那邊打計程車。”桂龍領着兩個人去了。
“啊哈,溯憶,你要小心點啊。”那個叫成天的回頭怪笑一聲。
“説什麼呢,應該叫溯憶慢慢享受……”曉峯打了成天一拳。
我要鄭重聲明,本姑娘不是怪獸也不是食物,都説的些什麼嘛。
“磨嘰什麼,上車啊。”孫溯憶已經拉開車門在等我了。
“幹……幹什麼?”我心裏的小算盤還沒打好,不曉得禍兮福兮,可不敢輕舉妄動。
“廢話,還債唄。”
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欠着他人情似的。
“女人果然都是些麻煩的生物,讓我幫幫你吧。”他不由分説,硬扯着我的胳膊將我往車子裏拽。
救命,打劫?!
“你最好乖一點,不然就要你去男生澡堂拿東西。”
“不要!”
“嘿嘿,只是吃頓飯而已。”他奸笑着也上了車。
“大叔,請開車,去天逸假日酒店。”
“可是,晚上還有自修課。”
“別裝了,那天你踩了我一腳後,不也是逃課跑了嗎?嗯哼,骨頭都快被你踩斷了。”
“那麼久的事了,你居然還記着,小心眼。”
“你給我踩一下試試?”
“你敢?!”
……
我就這樣,穿着土裏土氣的校服,抱着他的外套,很怪異的樣子出現在這家三星級大飯店。
穿過大堂,一直到餐廳就坐,路途引來無數“敬仰”的目光。
身着豪華禮服的迎賓小姐不住拿眼睛瞅我的校服,啊哈,想看清楚學校標誌嗎?那您是徒勞了,本女俠將外套抱在胸前正好擋住。
“你很冷嗎?把我的衣服抱那麼緊,都揉皺了。”他不滿地嘀咕道。
“回頭熨完還給你還不成嗎?”
“好吧,這個問題先放一放,容我先點吃的,吃飽了才好幹活。”他説畢,果然轉頭點單了。
沒禮貌的傢伙,整個點單過程壓根就沒問過我喜歡吃啥喜歡喝啥,只顧着自己跟美麗的服務員小姐嘀咕,然後她就直接走掉,三星級酒店居然也是這服務態度嗎?
算了,這只是個任務,沒被派去男生澡堂子已經很幸運了,知足吧,覃每每。
很快,菜就陸續端上來了。
還有一瓶紅酒。
“我不喝酒。”事實是,我的酒量極差。
“這是我的。”他一把拎到自己面前,“你要是口渴就喝湯好啦。”
敗給他了。
菜都做得很精緻,只可惜,中看不中吃,瞧着老大一個盤子,裏面鋪着美麗的各式果蔬雕花,中間就一小坨地方放着主菜,這能餵飽人嗎?看看,他在那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吃,瞅起來是很優雅的樣子,天地良心,也許是因為怕食物不夠,不敢放開肚子吃吧?
反正菜是他點的,我才不管食物夠不夠兩個人吃,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再説,嘿嘿,主意打定,我展開風捲殘雲之勢掃蕩起來。
呃,不到十分鐘,桌子上的精美盤子裏只餘下些美麗的雕花,連菜葉子我都沒放過,唉,老實説,還沒飽。
“還想吃什麼?”他託着腮幫子望着我笑。
“來點實在的好不好,比如説蛋炒飯什麼的。”
“這可叫我為難了,你很餓嗎?”
“沒有蛋炒飯賣嗎?我問問服務員。”
“別,別問!”他小聲地道,“這菜單上根本沒有蛋炒飯,能不能吃點別的?”
“好吧,白米飯總得給我來一碗嘛。”
“你多吃點菜行不行,還要吃什麼,我給你叫。”
“你這是在請我吃飯嗎?連顆米飯都見不着。”我不滿地埋怨道。
“老天!我有讓你吃不飽嗎?”他轉頭招手,“服務員,拿菜單來。”
“……”沒有米飯,肚子裏不踏實。
服務員捧着菜單款款而來:“先生,請問需要點什麼?”
“算了,照剛才的樣子再來一桌。”
“再加一碗米飯,”我不顧一切地道,“你要不要?”
“好吧好吧,聽這位小姐的,”他一臉無奈,“我不要。”
這就對了,嘻嘻。
“你平常喜歡玩什麼?”他輕啜了一小口紅色的液體。
“遊戲。”
“什麼遊戲?”
“電腦的,街機的。”
“哦啊,你果然從裏到外都散發着男人味。”
“你活夠了?”我狠瞪他一眼。
“你就不喜歡逛逛小街什麼的?”
“又沒什麼要買的東西,浪費體力。”
“你精力一向充沛得很,呆會咱們去虎樹打街機。”
“不行,十點以後要關校門的。”
“還早呢,瞧瞧,現在才七點。”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還是隨他去了虎樹。那一帶大型電玩城開了好幾家,還有數家中小型的,老實説以前跟大貴師兄經常來這過癮的,所以對這一帶並不陌生。
從出租車下來,對面是我常去的那家“天外城”。
“你平常喜歡去哪一家?”
“天外城。”
“呃……”他猶豫了一下,道,“今天換一家吧,咱們去酷貓。”
“桂龍他們在哪家?”
“管他呢,我們先玩,他們會打我手機的。”
走進酷貓電玩城,他跑到營業櫃枱換了一大口袋的遊戲幣,然後拖着我去街頭霸王。
“今天我要在街機上找回男人的尊嚴。”他宣佈。
“但願如此。”我毫不猶豫地選取了不知火舞等三個女性人物。
“我用一個八神,單挑你。”他把八神庵調到第一個出場。
戰爭很快結束,我被他打敗了。
“哇哈哈哈哈……”八神庵在機子裏發出得意的狂笑。
“快丟幣進去,接着打。”他催道,“呃……我點錯了,誰進來啦?”
某不知名玩家跟他建立對戰模式。
一陣廝殺,他的八神庵被對方的八神庵打敗了。
“哇哈哈哈哈……”八神庵又狂笑起來,我順着狂笑的聲音尋找機子——秦義然!
“嗨。”他得意地打招呼。
“溯憶。”趙鳳妮不知道從哪裏蹦了過來,今天她穿了件藍色小牛仔裙,看起來合身。
“真是太巧了!”孫溯憶聳聳肩。
“桂龍他們呢?”趙鳳妮眼光到處找。
“在天外城。”
“溯憶,你們兩個不會發展得這麼快吧?”秦義然戲謔地把眼光鎖定在我手上的外套。
該死,我還好心地幫他抱着外套。
“你説呢?”孫溯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不是的,我,我……”我恨不得馬上把這燙手的衣服扔掉。
“秦義然,你胡説什麼呢!溯憶的眼光才不是這樣的。”趙鳳妮,我該謝你幫我好心解圍嗎?
“好好,是我亂説,咱們去找桂龍他們吧,一起喝酒去。”
“溯憶,去嗎?”趙鳳妮熱情地望着他。
“好。”
“你們去吧,我該回去了。”我輕輕地道,“這個衣服還你。”
“不行,今天這麼熱,我才不要穿,你得幫我拿着。”他無情地道。
“可是,我要回去了。”
“離十點還早。”
“去吧,每每,我們去的地方有很美味的燒烤,當然,也有又酥又香的雞翅膀,啊哈,當然比你們烤得更好吃,哦不,我的意思是説,你們那天烤的味道很不錯,但就是少了些作料,總而言之,你不去嚐嚐會後悔的。”秦義然真是我的知音吶,我的眼前浮現出一隻烤得焦黃誘人的雞中翅。
“我今天還沒吃飽,晚餐時你吃掉了大部分食物。”孫溯憶突然一臉哀怨地望着我,“我還沒吃飽,這頓飯能算結束嗎?”
真丟人,我不得不承認他説的是事實。
於是,在利誘和威脅下,我半推半就地隨他們去了。我們一幫人浩浩蕩蕩地開到濱湖路某家小酒館。我沒有注意小酒館的招牌,以至於到現在我仍然不知道這家小酒館的名字,只記得它是在濱湖路跟圓湖路交叉路口處。這是個很搶眼的地方,根本不需要記酒館的名字。
走進小酒館,我跟趙鳳妮分別坐在孫溯憶兩邊,秦義然坐在趙鳳妮身邊,我的另一邊則是桂龍。
酒館裏有張菜單全是各式各樣的燒烤,深得我意。這回孫溯憶居然很客氣地問我要吃些什麼,當然,咱不能跟他客氣對吧?所以我就很大方地撿了許多愛吃的。
“妮妮,你要吃烤什麼?”秦義然招呼道。
“我不吃燒烤,既不衞生又不營養。”
“烤熟的東西,什麼細菌都燒死啦,很衞生的。”我熱情推薦。
“你懂什麼?”她不屑道。
“……”我招誰惹誰了?
“你們喝什麼酒?”桂龍問。
“我喝啤酒,生啤。”趙鳳妮答道。
“男的都喝燒酒。”孫溯憶道。
“每每喝什麼?”
“白開水。”我答道。
“你不會喝酒嗎?居然喝白開水。”趙鳳妮不屑地看着我。
“是的。”
“啊,你不會喝酒還跑出來。”
“對不起,我回去好了。”我汗顏地站了起來。
“回去?那你點的這一大堆燒烤怎麼辦?”孫溯憶很不高興地道。
“我,我?”
“每每,沒關係的,我給你白開水,反正顏色看起來跟酒一樣,哈哈,喝在各人自己嘴裏,管他呢。”桂龍拉我重新坐下,然後附在我耳邊悄悄地説:“別管她,她就是這樣的。”
我點點頭,心中對桂龍好感大增,暗暗決定,下次要揍他時手腳一定放輕些。
酒菜很快上齊,於是開始吃喝。
孫溯憶和秦義然都很能喝,兩個人一杯接一杯,雖然這是低度酒,但是人家好歹也是酒啊,結果被他們當成了礦泉水似的牛飲。
趙鳳妮兩杯啤酒下肚,俏臉上泛起了紅暈,分外嬌美動人,原來宜蘭女中竟有如此尤物,難怪我們班的男生一到週末就愛往宜蘭女中跑,去找老同學聯絡感情,要換作我是男生,我也去,不光週末去,週一到週五都去,嘿嘿,一天也不拉下……
“喂,你看着我做什麼?”趙鳳妮不滿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沒,沒什麼。”我趕緊收回色心,真丟人!
“嘿嘿,妮妮美嗎?”秦義然不懷好意地問我,難道他看破了我的心思?
“是的。”羞死人了。
“妮妮,你看連女生都為你着迷,來,碰一杯,我幹了。”秦義然愉快地大笑。
“溯憶,你看他又灌我的酒,人家再喝要醉了。”趙鳳妮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孫溯憶。
“不能喝就別喝了吧。”孫溯憶柔聲道。
“可是我都已經幹掉了。”秦義然委屈地把酒杯倒轉過來,以示喝空了。
“是你自己饞酒,我可不管。”趙鳳妮嬌聲道。
“每每,你的翅膀來了。”桂龍給我一隻酥黃的雞翅膀。
“哈,來,把每每的翅膀讓我吃。”孫溯憶笑着過去搶。
“你才長翅膀呢,這是雞翅膀。”我憤憤地分辯。
“不對,是每每的翅膀,”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好美味。”
我懶得理他,抓起一隻翅膀啃起來,説句良心話,比我和麗麗烤的美味多了,啊嗚,吧唧吧唧。
“溯憶,少吃點燒烤,我媽説吃這個東西會致癌的。”趙鳳妮道。
“不要緊的,看看你每天吸的那些髒空氣吧,這點小燒烤算什麼呢,怕這怕那的,除非你從此不呼吸了。”桂龍邊説邊啃翅膀。
“是哦,不呼吸死得更快,我寧可選擇癌症,哈哈哈哈。”孫溯憶這話引起眾人鬨笑。
趙鳳妮的臉刷地繃起來了,秦義然趕緊收斂起笑容。
“幾點了?我沒有表。”我探身問桂龍。
“啊,我的手機忘在宿舍了,溯憶,幾點了?”
“還早。”孫溯憶瞄了一眼手錶。
“幾點嗎?”我不死心,把腦袋湊過去看。“回去也來不及了。”他將手錶展示出來,十一點半!
“不行,我要走啦。”我嚇得趕緊站起來。
“校門早關了。”他漫不經心地道。
“都怪你,不早點提醒我。”我急得想哭。
“我怎麼知道你身上沒有看時間的玩意兒。”
“不管啦,我現在就走。”
“等等,要不然你就別回去了,”他站起來道,“我給你去賓館開個房間好吧?”
“不。”媽媽知道了,會殺了我的。
“那我幫你叫部車。”
“不必了,我自己叫,大家再見。”我把衣服往他身上一塞,轉身就跑了。
他居然沒追來,真是沒有誠意啊,原來他就沒打算送我。
5555555,孫溯憶,我傷心了。
我帶着滿腔莫名其妙的幽怨在夜色中攔了一部出租車,直奔學校。
“帝鳳中學嗎?”司機大姐問。
“是的。”
“可是,學生,現在你可進不去了,你們學校十一點鐘關門。”
“我知道。”這個破規矩連出租車大姐都知道啦?
“不如送你去賓館吧,以前你們學生回去晚了我都直接送去賓館的,我認識人,叫他們給你打五折好了,要知道那家賓館又幹淨又舒服,如果到了週末,根本沒有空牀位。”大姐熱情地介紹起來。
“謝謝你,但是,我家就住在附近。”我婉言謝絕,打定主意要爬牆進去,不知道是誰説的來着,凡事有過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嘛。
司機大姐有些失望,於是就閉上嘴巴不出聲。
很快到了。
出租車絕塵而去。
還是去那個地方吧,那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作案地點。
爬過圍牆,直奔宿舍。
宿舍樓很黑,因為過了熄燈時間,但是各個宿舍還要開研討會,一般會開到十二點左右,除非查房的老師在外面敲窗示警。但是訓導主任不方便上女生宿舍,別的老師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這種研討會成了每日的例會。
我的宿舍在四樓406號房,裏面吵吵嚷嚷的,看樣子大家情緒很高昂。
“麗麗,”我敲門,“給我開門。”
“每每,你回來啦!我還以為你要在外面過夜呢。”麗麗趿着鞋子過來開門。
“怎麼會呢?”我快速溜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