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快看快看,樓下剛走過去的那個,極品啊……呃,你翻白眼做什麼,剛才他揹着我怎麼看的見他的臉……呀呀,左邊,左邊那個,……切,旁邊有女人了……咦,MM不漂亮哦,恩,這個男人還是不錯的……”阿江不停的評説着。
老天啊,讓她死了吧。為什麼她身邊都是這麼……引人注目的女人。唐心滿哀號,社會在滴血,人民在控訴啊。現在她們正處在學校的大禮堂中,旁邊都坐滿了人,而這個女人就這樣肆無忌憚的指指點點。她都快被身邊人的眼光弄的想馬上撲過去抓着那些人的手,很誠懇的説:“大家不要誤會,我和她不是一樣的人。”不過那樣會更丟臉就是了……
其實她是很有經驗的,一般不和這女人一起出現在人羣聚集的地點,特別是類似今天這樣校園歌手“閃亮之星”比賽,根本就是幾乎全學校的人都會跑來的。以前她肯定不會來的,今天會來只是因為她居然在比賽名單裏看見“衞意足”!天下紅雨啊,這傢伙向來不喜歡引人注目的——雖然他已經夠引人注目了——所以會主動來比賽絕對是有古怪。這麼大的天下奇聞她當然不能錯過啦。
只是能進入決賽的當然都不是平平之輩,無論唱功,颱風,與伴奏的配合都堪稱完美。甚至有個MM居然亮出標準京劇,震的台下評委都一楞一楞的。她開始有些擔心了,也沒聽那傢伙聯繫過,他到底行不行啊……
“哇,下一個是衞大帥哥啊!衞大帥哥!衞大帥哥!”阿江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偶像揮旗了。
等一束燈光斜斜打在舞台的左方,便看見了意足了。
他穿着白色襯衫,隨意坐在一個圓椅上,手裏抱着把吉他,半垂着頭,燈光打在他的白襯衫上,打在他的柔軟的頭髮上,貴氣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然後他抬起了頭,微笑。
那是一個怎樣的笑容呢,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形容,只覺讓人心神為之一蕩。
他伸出一隻手,用修長的手指鬆鬆握住架着的話筒,略調整了角度,上身微微前傾:“今天我在這裏,只是想對一個人説一聲生日快樂。”
他清澈又帶磁性極具穿透力的聲音,煙花般盛開在滿場。
雪靜。
他撥了個和絃,停下手指,清唱了第一句。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好多女生都倒吸了口冷氣,天那,男生唱這個歌居然會那麼魅力。
——如影-隨行
和絃開始跟上。
——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轉眼-吞沒我在寂寞裏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裏哦-想你到無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聲的告訴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裏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我願意為你被放逐天際只要你真心拿愛與我回應什麼都願意為你……
最後,他清清撥了段和絃,低低的笑了一聲。
燈光幻滅。
直到這一刻,許多的人還沉浸在他的歌聲中不能自拔,如痴如醉。
心滿聽的都呆了,張大嘴説不出什麼來,只覺心有些漲的發慌。生日快樂……他居然為了她的生日來參加比賽的……
“心滿,你回來啦!”唐宛如笑眯眯的站在門旁看心滿脱鞋子。
“是啊。”唐心滿邊將沒有解開鞋帶就踢掉的鞋子踢到一旁,邊將牛仔褲的褲管折起。
“小衞呢,怎麼沒回來啊?”唐宛如繼續笑眯眯。
“老媽,你暈啦?”心滿坐在地板上,抬高手往彎下腰的唐宛如額頭探去,“放學他有集訓都不是和我一起回來的啊。”
“不是啊,小衞説他今天不集訓,下午沒課辦完事就和你一起回來的。”唐宛如搖了搖頭很困惑。
“沒有啊,他沒和我説過啊。”唐心滿很順口就否定了。不過……呃……方才比賽結束頒獎的時候……他衝她的方向比了個手勢……莫非……難道……完啦!她死定啦!“老媽,我頭痛,我先回房間,晚飯就不出來啦!”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頭痛?”一隻修長的手敲上她的頭心,慢條斯里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啊~好神奇啊,老大,你真是仙手,被你碰一下,頭痛就不藥而癒了!”被他看?不死的更慘!還是機靈的拍拍馬屁看行不行的通,她忙從地上爬起,挽起唐宛如的手就要往裏走,“老媽,晚飯吃什麼啊?”還是早點離開危險人物比較好。
沒想到唐宛如完全沒有發現她內心的求救,輕輕一下就撥下了她的手:“今天是你生日啊,小笨蛋。媽媽還有很多菜要做呢,你在這和小衞聊聊天好了。”
不——是——吧——上帝這麼快就遺棄她了,就這樣把她丟在一個獅子旁邊——老媽——回來啊——
“為什麼先回來?”他懶懶的聲音。她卻從那懶懶的語調下聽出訴不盡的威脅,要是她回答的一個不小心,他大爺就又不知道想出什麼花樣整她了。
“老大……小的駑鈍啊……”她一個轉身就準備抱着他褲腿先來段哭訴,聲淚具下的躲過這劫,卻被他伸到她鼻前的手上所拿的東西吸引,“這是……什麼?”
他的手中握着一個小小的首飾盒,直直的伸到她的鼻前,黝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自己看。”
“哇。好漂亮!”一打開盒子,她便看見一枚心型胸針,亮銀白色,飽飽的,小小的,很可愛的樣子。因了自己名裏有個“心”字,她向來愛這些飾物。
“漂亮?呵呵,我在學生會里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就覺得它適合你。”他淡淡笑了笑,坐下解鞋。
“學生會?”她不解的問。莫非他偷拿公家財務?
“是啊,閃亮之星的獎品。不然我去參加閃亮之星做什麼?”
“啊~你為了給我的禮物去參加比賽的呀?”她咬着下唇竊喜,原來他真的是為了她呢,比賽的時候聽見他這樣説她還不相信呢。其實,他對她也不錯啦……雖然經常會整她笑她……不過她大人有大量,看在他對她不錯就都原諒他啦!
這一刻有盈盈的感動在唐心滿的心裏跳躍,可是下一秒……
“有問題嗎?老爸説一定要我給你禮物,我覺得花錢買禮物給你這樣的實在是浪費了。有免費的為什麼不拿,而且這東西的低級趣味和你滿相襯的。”他脱好了鞋,轉過頭讓她看他笑出的一口白牙,然後起身拍寵物似的拍了拍她的腦袋,走人。
什……什麼叫她這樣……
什……什麼叫浪費……
什……什麼叫低級趣味……
“衞意足!我要和你決鬥!”
“親愛的妹妹,天天和你玩這樣的小孩子游戲沒什麼意思。你去少林寺呆上個二、三年回來再説吧。”衞意足從樓梯上探出身子,給了她一個迷人的笑顏。
氣死她啦!氣死她啦!“老媽!可以吃飯了沒!”她要化悲憤為食量!
夜。鈎月旁縈繞着薄薄絲雲。
電腦屏幕散出的幽藍光芒前,唐心滿奮手疾打。
4月25日,晴(白天好熱),心情:持續惡劣中。
今天是我生日。我知道人都有一個生日,但是為什麼就一定要過生日呢?其實過生日也沒什麼關係,可是為什麼我一定要和他一起過生日呢?
衞意足是頭豬!天底下最惡劣的豬!
不過今年好象比前兩年好哦……雖然是免費的……雖然在他那沒品位的眼裏看來是低級格調……起碼也不是什麼怪東西……總比去年的蟑螂,前年的洋葱禮品盒來的好吧?其實,其實這次他送的禮物我很喜歡啊……!!!!!!!!!!!!!!!!!!!!!!!!!!!!!!!!!!
天那!我在做什麼,我在替一頭豬講好話嗎?上帝饒恕我吧,我今天肯定是被氣暈了!阿門!
現在就讓我振臂高呼一百字:“衞意足是豬!”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同樣錯誤的,上帝。
“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衞意足是豬……”她離開了電腦前,繞着卧室邊走邊喊着口號。
“鈴——”電話鈴聲破空而來,嚇了她一跳。
她拍了拍心口:“我那麼緊張做什麼,不過是個電話而已,老媽會接的,不怕不怕。”
可是許久了,電話鈴聲還是不依不擾的響着。
奇怪,她走近一看。啊啊啊啊啊,是內線!是從衞意足房間打來的!不是吧!方才她喊的太大聲,忘了隔牆有耳了?
她開始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了,還是不接吧,就當睡着了。
“咚咚咚”,有人開始沒耐性的踢牆了……
淚,還是接了吧……她磨磨蹭蹭的抓起了話筒:“喂……”
“終於肯接了?”話筒的那邊,傳來薄薄的嘲諷口氣。
“我已經睡了……”
“不要和我説你已經到了做夢都要叫我名字的地步。”
“……”他聽見了,他果然聽見了!唐心滿有些煩躁的抓頭髮。
“怎麼,説不出話了?”他輕輕的低笑了一聲,磁磁清清的聲音醇醇傳來,“不要緊張,我只是想起我沒和我最親愛的妹妹説句生日快樂罷了。”
聲音就好象響在她的耳邊,不然為什麼她覺得耳朵有些癢癢的。她微微抖了一下,拼命剋制住心裏升上來的不對勁的感覺,將話筒拿的遠了一些,吼道:“我才不信你那麼好心!”
“啊,我的小心滿不相信我,好傷心啊。”他故作哀怨的語調。
“少來。”她被他逗笑了,一偏頭便看見了電腦旁的相框裏他魅惑的笑顏。這是上次他拿過來給她“蓬壁生輝”用的,拿來好幾張,放在她房間各個角落,想看不見都不行。她情不自禁的對“他”綻了個微笑。
“喜歡那份生日禮物嗎?”
不提還好,一提她就一肚子火!“不喜歡!”居然在她生日説她低級趣味!什麼人嘛!向來容易被激的她一個激動,啪的一下就把他的照片蓋了下來。笑笑笑,笑你個頭啊,牙齒白啊。
“呵,小心滿不滿意生日禮物哦。”他調侃着,在下一秒,“補送你一個生日願望,你想要什麼?”
“切,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拿的到嗎?”裝神仙啊~
“只要你想要,我就可以拿到,你確定你真的要星星?”他的聲音聽來認真的不得了。
“不要。”她急忙説。她要星星做什麼?難道拿來砸人?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想什麼好呢?這年頭,人連許願都不知道該怎麼許了,“想看你和別人挑籃球。”他打籃球的樣子真的真的是特別帥,姿勢標準好看,每每總讓她看的就忘了自己在和他挑籃球了,偏偏又沒看的過癮過,真是鬱悶。
話筒裏傳來他低笑不已的聲音。
“笑什麼笑。”她的臉有些發燒了,她又娛樂了他是不是?
“沒什麼,還好你沒要求把你的ACUP變成DCUP,那我就真的只好跳樓羽化來滿足你的願望了。”
“笑死你!”ACUP有什麼不好的,什麼衣服都可以穿,走路也不會重心不穩。
他收了笑,淡淡道:“我還以為你會希望不要看見我。”
對哦,為什麼不跟他要求這個願望……可是,她並不會不想看見他啊。雖然在學校她並想和他有太多牽扯而被注目,可是要是看不見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樣……承認吧,唐心滿,其實你並不討厭他。雖然他是嘴巴壞了一點,心黑了一點,犯賤了一點,欠扁了一點……可是她就是討厭不了他。完了,22歲生日這年忽然發現自己有受虐狂傾向算不算晚?
“你的房間可以看見月亮嗎?”靜默了片刻,他忽然問。
月亮?她坐到窗台上,靠着窗框往外看去。可以看見呢,很清楚,細細的鈎月散着橘黃的顏色,很漂亮。可是她為什麼要告訴他呢。“看不到。”
“看不到?”他笑出了聲,“不要把你的小屁股挪的太出去,當心摔了。你坐在窗台上還看不到?”
可惡,為什麼他總是知道她在做什麼!“這邊方向大概不對,反正看不到。”她嘴硬。
“真可惜,我們大概身處的不是同一個地球,我的窗户方向似乎是和你一樣的,今天的月亮很寧靜。”
不行了,為什麼她可以想到《傾城之戀》的那一段,她最喜歡的那一段,範柳原給白流蘇打電話的那個夜晚,他最貼近白流蘇的那個夜晚。
“不要對着月亮起誓……”他喃喃,然後又笑了,今晚他的心情似乎特別的好,“其實月亮並不善變。人間那麼多世紀的變換,他不是對地球一直都沒有變心。”
他低喃的話語似清流緩緩刷過她毛躁的心,一點一點的理順了她的煩躁。她沉醉地聽着。
“心滿,如果可以和你一起觀月,我才不稀罕當什麼範柳原。”
啊?她一驚:“什麼?喂!喂喂!”話筒那邊卻只剩下掛斷音。
他剛才説了什麼?老天呀,不會是除了虐待症,她還患上了狂想症吧?
是夜。夜涼如水。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