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洛唐呢,難道沒有丁點發展麼?他那麼幫助我,肯為了我去跟老師求情,與不可一世的二世祖鬧翻臉,難道他對我不會再發展嗎?能與洛唐成為戀人,那是我在無數個夢中期待的事啊。我又想到了喬俊恩,一想到喬俊恩,就一個寒戰,所有的夢都成了肥皂泡沫,一觸即碎。難道,這個多事的秋天,我的保護神阿波羅也被金色迷住了,只顧流連風景了嗎?
渾渾噩噩的一天,精神恍惚的一天,越靠近放學的時間,我的心就越緊張。我不知道,喬俊恩又會以怎樣的姿態出現在我的面前,又會發生怎樣不可預料的事情。我發現,他在我心中成了魔,比魔鬼還可怕的魔。
“哇唔,好帥!”
“天底下最美的王子!”
一片花痴的女聲,將我從擔憂中喚醒,一抬頭,同桌那張柿餅臉幾近貼扁在玻璃窗上了,口水直淌……其他的女生們也一樣。我微微側頭,用餘光掃到了洛唐,憂心的表情。我已經猜到是誰來了。教室外面,漂亮的保時捷跑車,火一樣炫進校園,正正停在我們教室門前,火一樣呼喚着那些女生們的熱情,卻火一樣灼燒着我的眼睛,我的心。我心目中的偉神阿波羅,難道你看不到我的心傷嗎?我黯然。
“暫時先這樣。”喬氏酒店,第一天將我送到酒店就沒了蹤影的喬俊恩,在第二天,就徹底開始履行他合同上的要求了。
我小蜜蜂一般一刻不停歇地圍着他轉,酒店的同事們都既同情又羨慕地在門外時不時向裏張望。她們卻不知道,我苦不堪言,巴不得不伺候他呢。
“哦,給我開瓶法國紅酒。”他皇帝一樣歪坐在沙發上,半眯着眼睛聽着自點的音樂,極其享受。
我開了紅酒,倒好,等着他發號下一個命令。
“不對,重倒!”
“?”我驚愕,望着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倒的量不對,重倒!”他看着我,霸氣無比,不容回絕。他的手邊就放着個筆記本,要在上頭記我每天扣的錢數,隨時準備着一筆筆記在上面。
欺負小女生,算什麼本事!我在心裏罵,拿起杯子,又倒了一杯。你讓倒就倒,有錢不怕燒!
“還不對,重倒!”他又叫,“你這服務員怎麼做的?連紅酒倒多少都不知道?”然後在本子上記了一筆,5元。
不是倒三分之一嗎?我的心揪了一下,打量一下杯子,差不多是這個量啊。
他看着我。“真是豬,連這樣簡單的事情還要教你,你當時是怎麼應聘到酒店的,喬氏居然會找你這樣的笨蛋服務員!”他將一大串話嗦出來,然後從我手中奪走酒瓶,拿起杯子,以極專業極優雅的姿勢,將酒貼着杯壁緩緩流下,剛剛好四分之一的深度。他輕輕搖動了一下酒杯,在鼻前聞了下,又搖動一下,小口品了下。“這才是真正的喝酒,品酒。”
想不到他還有這麼一手,好優雅,好漂亮,要是那些花痴女生們看到,説不定會有幾人迷到暈倒。看得我直呆,要不是他命令,差點忘了擺菜。
“201?”201是我在酒店的工作證號,每個人的胸前都掛有工作卡,上面是本人照片和工作證號,也是客人對我們服務員的代稱,假如犯了錯誤,顧客是可以直接喊着號碼告到領班或經理那裏的,別説工資,連工作都可能不保啊。
“啊?”我忙答應。
“做什麼夢?工作的時候是不能走神的,你上課打呼嚕那是老師不負責任,喬氏酒店可不是不負責任的學校,只能做好沒有差字。我這個老師,就得好好教你。”他壞笑。
這是什麼邏輯,他怎麼成老師了?他那腦子裏都裝的什麼東西,又在出什麼歪點子呢?
“喂,還愣着幹什麼,又想扣工資是不是?”他忽然急了起來,“菜重擺!”
“什麼?”重擺,這是多麼好看的擺法啊,紅在中間,翠綠在側,那才是萬綠叢中一點紅,明媚耀眼哪。這不是明擺着刁難人麼!重擺,再怎麼擺?不就是想扣我工資麼,扣就扣吧!我忽然上了倔脾氣,想扣工資折磨人就明説,用這樣不正當的方法一點不像個男子漢!
可他並沒生氣,相反,竟自己動手將菜擺好了。“要把開胃的菜放在客人附近,吃了後才有食量吃別的,那樣吃的才多,按你這種擺法,酒店永遠成不了老大!”
吃驚加狂吃驚!
那個混世魔王居然懂這些小細節,不只能吃,而且會吃,吃出其中的道道跟淵源。看來,他也不只是不學無術的傢伙嘛。
“很驚訝是不是?”他問。
我點點頭。
“很意外是不是?”他又問。
我又點點頭。我幾乎忘了自己會説什麼。
“好,這就代表你認錯了,扣10元。”
“什麼?你……”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他解了下上衣的扣子,將腿伸到了沙發上。“唔,今天打球,腿有點酸,揉一下。”
啊?!讓我給你揉腿,把我當成奴僕了嗎?
“揉腿!”他又朝腿看了下,拉長的慵懶的聲音,表明他並沒有開玩笑。
我還是站着不動。
他不急不慌,慢慢拿起手邊的筆,在本子上就要寫。
“等等。”我叫,蹲下來,給他揉腿。
他放下手裏的筆。“何必讓我老是浪費時間拿筆放筆,這樣好好幹活多好。用力點,小腿肚是最酸的,再用力……”
可惡的二世祖,出門豺狼,天上掉個餡餅也得砸破頭!我邊揉邊罵,累得鼻尖出汗,手上早酸得沒了力氣,還咬牙堅持着。
“舒服,舒服,真是舒服啊!”二世祖邊吃邊美滋滋地念叨着。
看着他那副讓人想千刀剮萬刀刺的樣子,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像金庸小説裏的俠客那樣會點武功,來個黑砂掌什麼的,將他一掌擊飛,從此在我眼前消失,才解恨。
如果喬氏酒店是魔窟的話,喬俊恩就是那裏的王,他可以呼風喚雨,掌握着每一個人的生殺大權,所以,那些人見了他都惟命是從、俯首帖耳。
只兩天,兩天時間,我的臉上就失去了曾有的笑顏,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我得反抗,得自救!我要讓喬俊恩親手將合同銷燬!
“喬俊恩。”他真是有時間哪,每天都能那麼準時來接我,生怕我浪費一分一秒在他家酒店工作的時間,吝嗇鬼,中國獨一無二的葛郎台!
“什麼事?”他眼看着前方,很認真地開車,如果我不開口,他絕對不會説一句。
“那些錢,能不能等我大學畢業後賺了還你,我加倍,好不好?”我看着他,陰冷的側面臉,沒有絲絲表情,不説話,已經代表了拒絕。我有些絕望,自降了條件。“或者,我上大學後就打工還你,現在學業很重而且要高考,我本來就是打算上高三後就不打工了,全力學習,現在這段時間,賺出高三那一年的費用的,請你幫幫忙吧。我一定會記住你的恩情,加倍償還的。”
喬俊恩,你如果答應了的話,我就饒過你,要不答應,也別怪我不客氣!
“不行!”半天,只這兩個字!一下把我打進了冷宮!
“你是不是冷血啊?一點人情味都沒有!”我氣乎乎質問。
“是嗎?那今天在酒店就看你表現了。”他説。
他來酒店吃晚餐這兩天,每天都變着花樣使喚折磨我,讓我累得手臂都抬不起來,渾身痠疼。
他一下車,酒店大堂裏的經理、領班、服務員全部迎了出來,一口一個少爺呼應着他。
這個狂妄不羈的傢伙,怎麼配做少爺!
“今天,就不用201來給我上菜了。”
啊,這是不是做夢啊?喬俊恩居然仁慈起來了,或許是良心未泯,我説了一句好聽的軟話,他就要放過我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旁邊的其他服務員都高興壞了,能近距離欣賞到這樣的超級帥哥是巨大的榮幸呢。
“太好了,終於可以讓位了!”我慶幸地説。
“201,跟我上樓。”他瞥一眼,叫住要溜到其他服務員後頭的我。
“唔?今天不是由別的服務員服務嗎?”我的心又被提了起來,該死的!難道又變卦了?他的性情真是古怪,説變就變。
“我是説不用你上菜,説不用你了嗎?”他冷冷發問。
天!五雷轟頂,天旋地轉!這個可惡的傢伙,怎麼可能變好,我剛才還把他想那麼好,又對不起我自己一回。
我小心翼翼跟在後頭,進了房間。
他端坐在沙發上,點了菜,伸了個懶腰。“今天全身都酸得厲害,所以,我決定要你給我全身按摩。”
啊?怒不可遏,真想揮拳就衝他臉砸去。
“發什麼呆?來吧。”他説着,已經躺在了沙發上,眯着眼睛,做好了享受的準備。
真是可惡,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但我還是走了過去,蹲下,給他從腿上按摩開始。
“你會不會做服務?按摩要從上面開始!”他慢悠悠説。
我只得從上面開始,一放手,就在他肩頭猛掐了下。
“喲!”他驚叫着彈起來,摸着我掐的地方,“你要謀殺嗎?我得寫下字據,如果有一天我發生意外,一定跟你有關係。”
“你……”我又咽下要説的話,“趴下,按摩。”
可惡的傢伙將我仔細看了又看,確認我不會耍花招再對他下手,才放心躺下來。
這兩天每天都給他按摩腿,弄得胳膊很酸沒有力氣,今天,剛揉了一會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人是要鍛鍊的,沒有好的體魄就不能上學、工作,不能為國家作貢獻。你看你,做了這麼點活就累,就説明需要好好鍛鍊。這樣,從今天起,每天給我按摩一個小時,然後你跑步回家……”
氣死我了!趁他不注意,我悄悄伸出了手,準備衝他的大腿上狠狠擰一下,我不信你不豬嚎!
“幹什麼你!”
我趕忙縮回手來,真不愧是魔鬼,難道後頭長了眼睛,看得見我在做什麼?
他還想再教育我,忽然聽到走廊裏有人説話:“董事長好!”
哇,董事長來啦,我喜上眉梢,看看二世祖,他眼神有些慌亂,到處張望有沒有可躲的地方。忽然他抬起頭看着我:“看什麼?還不快迎接董事長!”怒斥着,邁開大步就往外走。
不好!難道他真要去迎接董事長?
“等等!”我叫。
“怎麼了?”二世祖停下,驚奇地看着我,肯定一百個奇怪,我怎麼敢攔他!
“哦,董事長來了。”我咽口吐沫,腦子飛速轉着,想着該編什麼樣的話……
他還看着我,眼光詢問着我。
“那個……”哎呀,怎麼越着急腦袋越像糨糊,不轉哪!“啊,對了,我今天聽劉經理説,董事長好像要請一個客人。”
“請客人?”
“對,非常非常重要的客人……”
二世祖皺皺眉。“我怎麼沒聽説過?”説完,轉身就要出去。
不行,不能放他出去!出去就露餡了,就知道是我一手導演的董事長來了的戲了。好在我長得小巧玲瓏,不,應該説相對於二世祖來説,我是小巧玲瓏的。
我彎腰一鑽,就從二世祖的胳膊下鑽到他前面,正好擋在門口,擋住了他出去的路。
“你幹什麼?”他的臉色又變了,很難看。
“我……”找詞啊,詞啊,快出來……要不就暴露了!“我是想,既然董事長不知道你在這,你又何必出去呢。而且,董事長不是要求你只能放假期間才過來嗎?被抓着,可是要挨批評的!”
他冷眼打量着我,上上下下看,肯定是在琢磨我説的有沒有道理。嘿,二世祖,我於香竟沒能一次把你拿下!
不過,他還是回到了座位上,臉色沒有剛才那麼放鬆了。
怎麼辦?合同就裝在我的口袋裏,得想辦法讓他簽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衝二世祖使勁樂,樂得他莫名其妙。
“再吃點吧。”
“201,你不是發高燒把腦子燒壞了吧?還是撞鬼了?”他冷漠地叫。不過,聲音已經比沒聽到董事長來時小了一倍的分貝。
撞鬼,撞你就是最難纏最可惡的鬼!我在心裏罵,臉上還堆着笑。“哦。呵呵,少爺。”
哇,叫少爺這個詞怎麼這麼彆扭啊,尤其是叫二世祖這個壞蛋,更彆扭!彆扭也得叫,要長遠打算!
二世祖眼光怪怪的,可能沒想到我會這麼喊他少爺。
“少爺,聽説你的字很漂亮。”我恭維他。
“你別自作聰明,想説什麼就直説!”
真是壞脾氣,用得着嗎?那麼粗的口氣跟人家説話,枉費我白白那麼温柔地喊了兩聲少爺。
“我今天,剛剛學會算命了,根據一個人寫自己名字的筆跡來算他的愛情。”
“小兒科。”二世祖不屑地冷笑一下。
“喏,是真的。”我認真地説,“我們同學,還弄到了鬱金學姐的筆跡,給鬱金學姐算了呢,很準的。”我煞有介事地説。
我看到二世祖的眼睛轉了轉。嘿嘿,果然動心了。有我於香在下餌,不怕魚不上鈎。
“怎麼樣?寫出來,我幫你也算下?”
“鬱金的,怎麼説?”
“你讓我給你算,我就告訴你。”我賣關子。
他又看看我。
“我騙你做什麼?這只是我們女生熱衷的遊戲,男生不信也不知道,是因為沒人告訴你們。孤陋寡聞!”
他想想,拿出一張紙,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喬俊恩。
哈,他的字好漂亮啊。拿到了他的簽字,我就可以想辦法讓那個不平等條約從此作廢!
“你笑什麼?喂,201,説啊,鬱金的筆跡説明什麼?”他還真認真起來,真是笨透了,這樣的把戲也信。怎麼説呢,那就按星座來説吧,感覺上她應該是處女座女生。“鬱金學姐追求完美,被她愛的人,一定是完美的,有成熟穩重的一面,還要博學多才,最好呢……”
我眼睛看看二世祖,他雙目有點直,看來是在思考我的話對還是不對。
“最好,這個男人比她大兩歲,那樣,就可以包容她,又疼她,而且,還可以讓她覺得他很厲害哦。”
他瞪着我,有點不相信這些話,可他又不知道對錯。
“你的呢?”我拿着那張紙看了又看,恨不能立刻親上一口,哈,救命的簽名啊……
二世祖有些緊張地等着我説下去。
他應該是射手座的,射手座的愛情有什麼特徵呢?“你呀,可能愛着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愛着了,因為你身上有很多孩子氣。”看着他那茫然不知的樣子,真是可愛死了,乾脆,多説點兒,別讓他白白幫我把賣身契作廢呀,“你甚至不敢承認自己喜歡那個女孩。還有,你呢,應該找個能跟你比翼雙飛的人,喜歡跟你一起享受刺激與新鮮。”
二世祖不説話了。哈哈!對他這樣的男生,只需要我用腳趾甲,就能用星象知識把他們扳倒。唔,真是好啊。輕而易舉就把事情搞定了。我喜笑顏開。
“201,把我的簽字給我。”
“什麼?簽字?”他還要這幹什麼?
“你手裏的,不能把我的簽字落在別人手裏。”他説,樣子不像是開玩笑。
怎麼可能!我費了九牛二虎的心計才得到的簽字,怎麼能給他?!“做個紀念吧。”説完,我蹭地鑽出房間。
“喂,201!”他想喊,卻怕驚到董事長。
我快速跑到衞生間,拿出筆和複寫紙,把二世祖的名字描下來,印在我們的條約上。旁邊還有一行字:自即日起該合同作廢,於香繼續留在喬氏酒店上班!哈哈。再配上二世祖的簽名,我再沒了後顧之憂……
“給,你的簽名!”我跑回房間,把簽名“啪”地摔在二世祖桌前。同時驕傲地向他宣佈。“從今天起,我們的合同已經作廢了,你不要再想用這個來要挾我了。”
他一驚。“喂,你居然偽造筆跡!”
“拜託,不是偽造,反正上面已經有與你筆跡一樣的簽名,證明你已經解除合同了!”
“那不算數!”二世祖大嚷。
“哪有合同不算數的!”説完,我大步往外走。真是好玩呀,沒把董事長來了的假消息利用上,可我還是把簽名弄到手了。哈哈!這個笨二世祖。
“喏,二世祖。”我輕蔑地衝他抬抬下巴,“其實,董事長根本就沒來,消息是假的。”
啊——啊——啊——啊——啊——啊——
跑——啊——
“這樣把他解決掉了嗎?”洛唐親切地問我,滿眼笑意。真是俊逸啊,他的臉上,有着不合乎我們這個年齡的成熟,卻又有一種柔弱的感覺,所以顯得更儒雅,更有風度,所以要我如此着迷。
“嗯。”我笑着點點頭。
“這下好了,他就少了憑證了,但是你還要小心,説不定他有什麼新花樣,他那腦子可不是一般的腦子呢。”
“洛同學好像很瞭解二世祖呢。要不是你告訴我他怕他爺爺,我也不會有這個辦法呀。”我好奇地問。
他笑笑。“其實,我爸爸是他爺爺最親近的手下。”
“喬氏集團?”
“是的。”他點點頭。
“那不是很厲害?怎麼從來沒聽你説起過,同學和老師也好像都不知道啊。你怎麼沒去貴族學校?”
他“撲哧”笑了。“你怎麼這麼多問題,我是我,他是他,我爸爸只是給喬氏打工的,而且我也不習慣貴族學校的生活。我從很小就一直是在郊區外婆家長大的,所以,對那種奢華的生活有些不適應。”
“你也是外婆帶大的?”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對我有着特殊的感情,難道是因為我們同命相連。心裏的一絲企盼也逐漸暗了下去。
“嗯。小時候我身體不好,媽媽是律師,爸爸工作也忙,怕保姆帶不好我,就把我送到郊區外婆那,空氣又好,又自由。”
“哦。”心底失落無比。
“於香,聽説你想當醫生是嗎?”他挑起令我情緒高漲的話題。
“唔。”我點點頭。
“那就爭取進鬱金香醫院吧,那可是最好的醫院,裏面的男大夫都是美男。”
“哇!”眼睛發直,口水橫流。早聽別的同學説過這句話,但是,她們説的都沒有洛唐説的讓人信。難道那裏真的都是俊男美女麼?
“喂,不用這樣哦。”他竟笑了,完全不同二世祖的笑,很親切,像個大哥哥一般。
“鬱金學姐家的醫院哪,看鬱金學姐那麼漂亮,就能想象出醫院裏的人了啊。”我憧憬着,嚮往着。我希望時間快快過去,到高三,我要好好學習,然後,考入最好的醫學院進鬱金香醫院工作。哇,好多的美男的。口水禁不住又淌了一堆。
“鬱金香醫院不是所有人想進就進的!”冰冷而又具有無比魅惑的聲音。赫然發現,是鬱金學姐正站在我們面前,依然是那麼冷傲,完全符合了同學們送她的冰美人的外號。
“鬱學姐好!”洛唐一點沒有怕她的意思,很禮貌地跟她打招呼。
她只微微點了點頭,眼睛打量着他,好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最近都好吧?昨天聽爸爸説起你,還在誇你。”
“是的,都很好,請向伯父問好。”
哇,這是洛唐嗎?果然舉止不俗,在鬱金學姐這個全城聞名的大美人面前還這麼從容不迫。聽意思好像他倆也是早認識呢。咳,我真是笨,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了,鬱金學姐的爸爸是喬氏集團董事長家的御用大夫,那肯定就跟洛唐的爸爸認識啦。
“你哥哥,最近有電話嗎?”鬱金學姐猶豫了下,問洛唐。
“前天來了次,好像挺忙的,在準備畢業論文呢。”
“哦。那就好。”鬱金學姐點點頭,忽地又將頭轉向了我,“跟喬俊恩做了對頭,是要放聰明點的,否則,吃虧的只是你自己。”
啊,原來她什麼都知道。那些女生們的嘴比鸚鵡的還快,轉頭就學去了,傳過去後,説不定就已經變質了。
“學姐,沒有,我……跟他……只是……”我自己都不知該怎麼跟鬱金學姐説了,她跟喬俊恩的關係可不一般哪,二世祖可是在猛烈追求她呢。我這樣被攪和進來,不是明擺着破壞人家感情嗎?!
“好自為之。”她輕輕放下一句話,衝洛唐點了下頭,走了。她的美具有超強震撼力,震撼得人簡直無法呼吸。她的眼睛,就那麼一瞥一掃,就能將男生們的魂魄勾走,而且,還讓他們有愛的心沒表白的膽子。我要真能像鬱金學姐那樣,該多好啊。唉!
“鬱學姐不只漂亮,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氣質,是所有女生學也學不來的。”洛唐輕聲説,“不過,你也很漂亮的,也有一雙很清澈的眼睛。”
“哦?真的嗎?”但是,鬱金學姐看起來就是讓我覺得舒服,有股心底自然而生的親切感。與同學朋友還是敵人,都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當然。”洛唐不像是騙我的樣子。
我臉上笑笑,心裏卻高興不起來,鬱金學姐那句“好自為之”像炸彈一樣,炸得我全身都疼痛起來。
“幹什麼你!放手!”我剛要從書包裏掏單車的鑰匙,一雙大手就抓住了我的脖頸,一下將我拎了起來。我掙扎,我呼喊,我撕打,都不管用。“救命啊,救命啊!”我大叫。
周圍那麼多同學,竟都以看熱鬧的姿態漠然看着我,看着我被強盜綁架。
“放開我!你找錯人了,我沒錢也沒貌,你抓也得抓個有錢的,起碼別空手……”抓在脖子上的手加了力,一下捂住我的嘴。
我轉動眼珠,是喬俊恩!這個可惡的東西,你放開我,我們之間的合同已經不生效了,我要去警察局控告你!
可我什麼也喊不出來,嘴被他捂得死死的。被他拎到校園門口的車邊,一把塞了進去。
“放開我,我要去警察局告你!你這個無賴。我使勁拍打着車門,卻被他鎖死,怎麼也打不開。”
“你最好放老實點,要不有你好看!”他坐在駕駛座上,兇狠無比,帶着威脅。
“昨天的合同是你同意的,我們之間兩清了,那些事我不跟你追究了……”
“彆口氣那麼大,你最好老老實實坐着,保持體力,要不然一會兒受罪的是你!”我才注意到,車是從學校後面繞出來的,向沒有人的路開過來,通向後山的路。
“你要幹什麼?你要把我帶到哪去?”我大聲叫着。他並不回答,臉陰得可怕。
“你停車!停車!”大不了一起死,還有個墊背的。熱血上湧,我猛地撲過去,抓住了方向盤拼命向一邊打。
“幹什麼?住手!要出車禍的!住手!”二世祖也害怕了,一邊叫一邊與我搶方向盤。
“我不放手,咱們就一起死,你個壞蛋,可惡的傢伙!”
他使勁我也使勁,他拼力我也拼力,反正我就不讓車往正道上走,能撞就撞。雖然路上車輛並不多,可我們的車像一頭髮瘋的獅子,咆哮着,在馬路上橫衝直撞。
“快放手!你個死丫頭!”哈,原來是個怕死的膽小鬼,已經嚇得臉色雪白,因為用力,嘴唇已經被他咬破了,有血流出。
我忽然心軟了,可他一罵,我又狠了起來。“不放,你還罵我!”
“你不也罵我嗎?放手!”二世祖的這句話還沒喊完,車“砰”的一聲,撞倒了路邊草坪的欄杆,躍上了草坪,他猛然一個急剎車,停住了。
剛才的一幕驚心動魄,我們都還沒緩過神來,只顧了喘息,保持着爭搶方向盤的姿勢,不動。
“你個死丫頭,幹什麼要搶方向盤?”二世祖回過味來立即吼了起來。
“我讓你停你不停……”我也有些後怕了。假如剛才撞的是路另一側的山上,不是草坪,或是撞到路上的其他車輛,那我們都會受傷,説不定會死。
“那我能殺你嗎?你這是殺人?會死人的!”他繼續咆哮。
“我只想讓你停下來。”我像犯了錯的孩子,老實地坐在那,不敢大聲説話。
“啊!”他舉起的拳頭衝我揮了下,又落在了方向盤上,很用力,發出“咚”的聲響。他開門,跑下去,檢查他的車。“我的公主,我的公主。”他圍着車轉着圈,反覆唸叨,痛心疾首。
“下車!”他衝到車邊,把門打開。
“唔?”
“下車!”他大叫。
我下來。
“你走吧,趕緊走,別再讓我看到你!”他向馬路上推搡我。
“我怎麼回去?”我根本不知道這是在哪,連輛公車都找不到,我怎麼回去啊。
“我不管,你走,你走!”
“走就走,不用你推!”我甩開他拽拉着我的手,拿了書包,自己向馬路走去。“我就是走上一夜,也不會坐你的車的!”
雖然是秋天開始沒多久,但是已經很涼了。我顧不上欣賞路邊的風景急匆匆趕路。邊趕着路還不時回頭張望,這時候,我是多麼希望能有一輛車從我身邊經過啊,然後,我會施展我的所有聰明和温柔,求他讓我搭上一段。
不一會兒,我全身就冒出了汗。可惡的二世祖,居然這麼殘忍,讓你不得好死!我邊走邊順手揪着路邊的花木的葉子,揉成粉碎,狠狠拋掉。可惡!哼!
左手是寬闊的草坪,右手是高岡山石,我獨自行走在其間,彷彿已經被世界淹沒,弱小如一株小草,任風吹雨打,恣意凋零。
“嗚——嗚——”
有車的聲音!我急忙回頭,肆機攔截,卻連車的影子也看不見。是我耳朵產生幻覺了嗎?我望了又望,只好回過頭繼續步行。身上越來越熱,額前都掛滿了汗水。
“嗚——嗚——”
奇怪,我又聽到了車聲。回頭,依然沒有。
會不會遇上綁匪、流氓、流竄作案的恐怖分子、劫錢又劫色的惡霸……我一個寒戰接一個寒戰,驚恐極了。
天哪,我四周看看,這荒山野嶺,幾里地見不到一輛車的地方,被打劫那不過是小菜一碟,而且,我一個女孩子,萬一碰上人心不蠱的,把我殺掉拋屍……我分明感到自己的汗毛一根根直立起來,絲絲冒着冷氣。
“啊!救命啊!快跑!快跑!”我大呼大叫撒腿就往前跑,百米衝刺的速度。可我的呼喊聲是那麼小,彷彿是在嗓子裏,怎麼也沒有平日的響亮。
“嗚——嗚——”
車,真有車聲!
壞蛋!一定是壞蛋!這個時候,天都快黑了,把我抓住殺了賣了,誰也不會知道。跑,快跑,絕不能停!
我敢肯定,我這個速度一定超過了摩托車的速度,飛起來一般。救命啊!太陽神阿波羅,救救我吧——
車緊緊跟在我後頭,直追我而來,我感覺有雙黑手伸向了我,準備一把將我抓到車上去……
“二世祖,做鬼我也饒不了你!”
我大聲一吼,一掙扎坐了起來。
這是在哪兒?四周黑乎乎的,憑着夜空上幾顆些些明亮的星,我看清楚了。這是在車裏,在野外。
車?我真的被綁架了?不對,手沒有被捆哪。我動了動自己的胳膊,有點麻。那是——
“啊?狼!”我看到一雙亮的眸子,極像書裏描寫的狼,嚇得往後一縮,就靠在車座上了。
“狼!是狼就先吃了你!做夢還不忘殺我!沒良心!”二世祖氣兇兇衝我吼。
哦,原來剛才是做夢啊。可是,我怎麼會在車裏?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是走了的呀。
“別納悶也別疑惑了,你真是豬哇,讓你走你就走,你能走出去也好,半路上走累了坐下就睡!喂,這是大馬路知不知道?過輛車把你拉了賣了你都不知道,真是豬!笨死了!”
什麼?真是這樣的?我走累了在路上睡着了?“那……我怎麼在車上?”我還是沒清醒過來,忽然失憶。
在駕駛座上坐着休息的喬俊恩一下做出暈倒狀。“你是不是真是豬哇!用腦門想想,是我,喬俊恩,大慈大悲,不忍看你露宿荒郊野外,被色狼抓走吃掉,好心將你弄到了車上!”
“那為什麼不送我回家?”我看看,確信是在野外的路邊。
……
二世祖竟一時無話説,忽然又強硬起來。“誰知道你家在哪裏,那麼小,繞半天都找不着,只有等你醒了!”
真是這樣嗎?我發現二世祖的表情有些不正常。算了,不跟他追究了,現在,我也沒有力氣跟他再爭辯了。
“那我們也應該回到學校那邊,那離我家就近了啊。我們回去吧,外婆會很着急的,現在一定很晚了。”
我説着,一欠身子,有東西從肩上滑落下來。是披在我身上的衣服,我看看二世祖,才發現他身上那件夾克衫沒了,只穿着件T恤。心裏暖暖的。
他發動了車,車滑行在寬闊無人的馬路上,像一組流暢的音符,自然又美妙。我將眼飄向窗外,看黑黝黝的樹和山,跳躍着,從遠方走近我,又快速從我視線中跳離。不知什麼時候,車中響起了音樂,我最喜歡的后街男孩的歌。原來他也喜歡這個樂隊。
“喬俊恩,今天,對不起。”這句話,在我心中千轉百回,終於還是説了出來,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輕鬆了許多。
“唔。”奇怪,他只是安靜地回答,根本沒有我預想的劈頭蓋臉的狂亂風暴。二世祖真的好奇怪耶。
“夜晚的山和樹,奇形怪狀,能想象出很多種樣子呢。”我想把這沉悶打破,那些動聽的音樂,配上流水般的夜景,是多麼美好啊。
“唔。”他回答。
“喬俊恩,你見過大海嗎?大海漂亮嗎?等將來我上了大學,我一定要去看大海,光着腳丫在沙灘上踩腳印,還要躺在沙灘上數星星,畫我的獅子座。喬俊恩,你是什麼星座?是不是射手座?”我充滿希望地暢想着。
“腳印是會被大海沖走的。”他又回答。
有點掃興,我又繼續問他:“射手座的男生興趣應該很廣泛吧?是不是都是書上寫的那樣,有些花心呢?”這樣沉悶的氣氛對於我這樣不會安靜的女生來説,是一種折磨。
“豬!什麼年代,還信那些破爛東西!”
我不再作聲,還是不要逗他開口的好,一説話,肯定把人嗆死!
車裏,靜得只有音樂。一個特殊的旅程,我跟二世祖唯一一次和平共處的旅程。有美景相隨,美男為伴,這旅行,不錯哦。
天是藍的,雲是淡的,陽光是明媚的,日子也是平靜的。自從那天半夜二世祖將我送回家後,他像是人間蒸發了,無影無蹤。看不到二世祖,尤其是在酒店見不到他,對我來説是件無比幸福的事,可是,我心裏竟有絲絲掛念,像少了點什麼,他怎麼樣了呢?
“少爺好,鬱小姐好。”
“少爺好,鬱小姐好。”
“少爺好,鬱小姐好。”
……這麼多天後,他又出現了。而且,還帶來了鬱金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