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燈火闌珊處
那天其實他們並沒有出去玩,整個上午的時間過得飛快,而他們不過相互依偎,在客廳裏看着電視。電視裏到底在演什麼,陸媛也極不起來,她的注意力就一直在林浩的手上,他的手指纖細,指甲修剪的很整齊,是很經得住端詳的那種。
“你為什麼盯着看我的手?”最後,還是林浩忍不住奇怪,抬手托起陸媛的下頜,緩緩吻了過去,輾轉吸允,許久才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還問!”陸媛滿臉通紅,林浩剛一離開,就趕緊把頭扎進他的懷中藏起來,他不是非得看林浩的手,而是不知道出了手還能看什麼,她看林浩,林浩就吻她;她不把他的手牢牢的抓住,那十根纖長的手指就亂動,弄得她癢癢的。
“傻圓餅,”林浩把陸媛的身體動動,讓她在他的懷抱裏找到更舒服的姿勢,之後就把雙手交疊着放到陸媛手中,不再説話,只是這樣抱着她,安安靜靜的度過了整個上午。
臨近春節,因為春運開始加上年底人心浮躁,社會新聞的採訪工作激增,攝影粗的人手也不大夠用,田楓居然出院不久就趕到單位上班了,幸好主任比較照顧,安排給他的都是儘量不用到處亂走的專副刊部門的工作。
自從上次在醫院的事情之後,陸媛覺得再見到田楓的時候,多少有些彆扭。而因為近期經常合作,淑玲和田楓在一起的時間也比較多,雖然上次的事情,三個當事人有志一同的沒有提及,只是淑玲站在田楓身邊時,常有意無意的看着陸媛,流露出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而田楓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也總是在陸媛面前表現得和淑玲很好,這讓陸媛有些好笑又好氣。
去北京的採訪機會,幾乎是從天而降的,一架新引進的新型號客機首航,邀請媒體記者跟蹤採訪報道。説白了就是提供往返機票,請媒體出去玩一次,請柬本來是送給報社總編輯的,但是身兼數職的總編他老人家,剛剛受邀到日本做短期的學術訪問,就想出了拿這趟行程獎勵優秀記者的點子。一年的分數排名下來,陸媛當之無愧,於是在眾多羨慕、嫉妒的目光裏,來到機場。
臨上飛機的時候,陸媛忍不住發了條短信給林浩,其實並沒有什麼指望,只是想到自己一個多鐘頭後,就會和他呼吸同一個城市的空氣,有些莫名的興奮。
這一天的天氣不是很好,飛機顯示延誤了一個鐘頭,然後起飛。只是在爬升階段,飛機就一直搖晃的很厲害,到了相對平穩的時候,送飲料的空姐推着小車出來,陸媛只覺得空姐好像喝醉了一般,不是的左右搖晃,等到桃汁接到手中,有了參照物,陸媛也終於承認,飛機一直晃盪得厲害。
坐在陸媛身邊的,是市裏一家電台的主任,陸媛之前也和她熟悉,平時採訪路上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但是今天,兩個人卻都沒有開口,只是按照空姐的提示,一直緊緊的扣着安全帶。
那一個多小時,陸媛覺得,簡直是一種煎熬,一分一秒過得都很緩慢,細胞好像在大量死亡,她開始痛恨上飛機之前,自己只買了一份保險,要知道是這樣,得買五份十份的,也好讓老爸老媽將來有個依靠。
終於,飛機開始盤旋降落了,透過身旁的窗口,漸漸看到了城市的燈火,後來是車流,再後來這些都看不見了,飛機着陸,輪子落地,彈起,再落地,平穩滑行,陸媛聽見許多人不約而同的“哎!”了一聲,而她的聲音也混雜在其中。
回程的機票是三天後,也就是説她可以在北京停留三天,陸媛下了飛機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洗手間,她喝了兩杯桃汁,剛才緊張還不覺得,現在繼續去解決一下。
同來的媒體同仁大都有遠親近友的在北京,都等在外面接機,陸媛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飛機上的乘客已經撇得乾乾淨淨了,她盤算着買份地圖,再去王府井附近找家小旅店住下就好。
“圓餅!”不高不低的聲音,在她翻着地圖的時候落入耳膜,陸媛驚喜的回身,只見林浩穿了件不起眼的灰色棉服,帶着毛絨帽子和圍巾,唯一露出來的眼睛也帶了副老土的黑框眼鏡,正站在幾步之外,如果不是他的聲音出賣了他,估計陸媛即便迎面撞上,也不會輕易認出他來。
“你怎麼來了,怎麼弄成這樣?”陸媛撲奔過去,被林浩抱個滿懷,看着他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好笑,“你不會是換裝來接我吧,娛記有沒有這麼可怕?”
“有沒有你以後就知道了,”林浩笑笑,握住陸媛的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説,“接到你的短信我就趕來了,就怕我堵車來晚沒接到你,結果等了好幾個航班了,打你的電話又關機,我聽那些乘客説飛機遇到氣流了,怎麼樣,嚇壞了吧?”
“嗯,嚇得半死,就痛恨保險買少了。”陸媛點頭,“我都不想飛回去了,太嚇人了,要再這麼嚇一次,我得少活好幾個月。”
“有沒有這麼誇張。”林浩笑,聲音愉悦,他這次開來的車和上次不一樣,是輛很普通別克,陸媛上了車才想到問,“你帶我去什麼地方呢?我還沒找好旅店。”
“住旅店幹什麼?”林浩一愣,側頭看着她説道,“我的房子沒有在家裏那邊的大,但是住你還是沒有問題,找旅店多麻煩?”
“住你家?”陸媛吞了口唾液,好半天才吶吶的説,“是不是太快了?”
“這和快不快有什麼關係?”林浩不解,忽然想到了,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趁着等紅燈的時間抬手拍了拍陸媛的腦袋,“想什麼呢?你這小丫頭,腦袋裏都裝什麼東西?”
“你又想什麼呢?”陸媛弄個大紅臉,堅決反駁回去。
“我什麼都沒想,我就想提供客房一間,絕對不提供三陪服務,不出賣色相,僅此而已。”林浩大笑,“還得告訴你一聲,我卧室裏有防狼噴霧,還有電棍,你晚上不要想趁我睡着後偷撲過來。”
“去死吧!”陸媛終於忍不住了,去他的淑女形象,先掐死眼前這個傢伙再説。
林浩在北京的房子同樣是個佔地面積很大的小區,停車場設在地下,保安措施很周全。就在他們的車子駛入的前幾分鐘,另一台車子從小區駛出,接過附近停的幾台車裏都衝出人來,對着那台駛出的車就是一陣猛拍,幾個保安上來都沒攔住。
“那是什麼大人物?”陸媛砸咂舌,暗歎京城果然不同邊遠小城市。
“香港的藝人,最近被人拍到在酒吧和一個富家公子接吻,這些是香港的狗仔隊,專門來追新聞的。”林浩司空見慣,趁着那台車還被圍堵趕緊開車進入地下停車場,“這個小區保安出了名的好,狗仔隊進不來,不少藝人都選擇在這裏買房子。”
“那他們怎麼沒認出你的車?”等電梯的時候,陸媛略有些奇怪。
“那是因為這台車我很少開,也不登記在我名下。”林浩拉着她,得意洋洋的説,“我上娛樂版是常事,但總不能連累你吧。”
林浩的這套房子面積不大,一百五十坪左右,樣子很淳樸,看見陸媛,有些驚訝,但並不多話,只是憨憨的一笑,算作招呼。
晚飯後林浩開着車帶陸媛去夜遊,快過年了,滿街都是形形色色喜氣洋洋的人,商場都在促銷,到處是紅火熱鬧。兩個人把車停在附近一個停車場,就業如許多年輕情侶一樣,手拉着手到處轉。
街邊的彩燈閃閃爍爍,夜市上叫賣着各種特色小吃,陸媛被一種小籠屜裏蒸着的糕點引去,一邊大吃特吃,一邊轉頭去找林浩。他沒有走開,就站在她身後幾步之外光線不慎明亮的地方,手裏還拿着給她買的冰糖葫蘆。遠處璀璨的燈火落在他的眼中,越發襯得他一雙眼燦爛如星,陸媛驀的就想到,原來驀然回首,那人去在燈火闌珊處,竟是這樣的一段情致。
第三十八章一朝天子一朝臣
三月裏,年過完了,陸媛從北京回來,後來林浩回來過年,再後來林浩又回去北京,好像都是眨眼間的事。
陸媛的生活波平浪靜,每天工作之餘,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捧着手機動動拇指發個短信。其實陸媛是最討厭發短信的,這年頭打電話多方便呀,一般幾十秒就能把想説的事情説明白,趕上心情好,説話的人又合適,十分二十分也説得。為此她向林浩抗議,然後林浩就乖乖的給她打電話,結果白天的時候她往往在外面跑新聞,十個電話倒有五個沒聽到,剩下的五個裏還得有三個沒有時間接,好容易接了,她在的環境又嘈雜,林浩説了什麼,她還是聽不清。如是者幾次,她只能承認,短信有時候更適合溝通。
好在林浩的耐性比她好,每天工作極為忙碌,但是再忙也會發幾條短信給她,很多時候都是等着拍攝的間隙,有時候一句話都打不完就匆匆發過來,看得陸媛滿腦子漿糊,總得反覆看幾次,認真分析一下林浩要表達的意思。
田楓經過了一百天的修養,正式迴歸採訪隊伍,仍舊常跟在陸媛身後出入,只是看着她在採訪車裏對着手機發呆的時候,便無言沉默。
三月中旬,報社裏發生了一件轟動的大事,就是上級主管部門派下來一位新的常務副總編,主管編採。
只是陸媛也不大留意,只有在小於憂心忡忡的揣測時,才想着這其實和她關係不大,畢竟她就是一個基層幹活的人,誰當總編又能如何?
當然,後來的事實證明,陸媛還是太天真了,她很快就品出來了,原來他們這一羣人內部開會的所謂勾心鬥角在新的副總編到來後,顯得幼稚得如孩子的過家家遊戲,而新的副總編的鐵腕,才讓他們這些剛離開校門幾年的大孩子明白,什麼叫做整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招聘,報社裏呼啦啦進來了一大羣今年的應屆畢業生,還沒拿到畢業證就有了工作,各個熱血沸騰,幹活雖然不得其法,但是勝在肯幹上。陸媛被分配帶了兩個實習記者,幾天之後手裏的活就被分去了大半,實習記者的稿子寫得主謂語都沒有,囫圇半片的,主任恨不得一個字一個字的改,但即便是這樣改,第二天的活還是派給他們。有人覺得不公去理論,主任不過也是一聲嘆息。
晚上幾個老同事聚在一處吃飯,幾瓶啤酒下去,都一改往日互相看不順眼的態度,有些不勝唏噓,小於抱着陸媛的肩頭對着坐對面的小郭感慨,長此以往,工資收入必然不保了。
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也很快燒了起來,副總編開始逐一的找老記者們談話,找陸媛談話的時候,態度十分和藹,擺出一種傾聽的架勢,並提出了她聽説報社那個老編輯的種種問題,陸媛實在,也就據實相告。幾天後,報社提出一紙通知,一舉開除了老編輯和投靠老編輯手下的幾個記者,剩餘的人拍手稱快,對新領導的印象改觀不少。
再後來,那等待中的第三把火始終沒有燒起來,主任卻忽然辭職了,取而代之的是副總編在別的報社挖回來的高手,據説成功的炒作過不少新聞事件,雖然風評不是很好,但勝在經驗豐富。
四月份是報社最忙的季節,新主任到來後,對陸媛十分看重,策劃的大型活動必然指定由她主筆,為此陸媛整個人也越發勤勤懇懇,很快的,部門又制定了獎優罰沒的獎懲機制,末尾沒有完成任務的記者要把自己沒有完成的任務折抵現金,上交部門,由部門主任獎勵給排名第一的記者。
陸媛是每個月排名第一的記者,雖然主任承諾的獎勵一分沒有拿到手,但是工作卻更加有動力。這期間不少同事不服氣去找主任打小報告,主任都予以駁斥。這種被重視的感覺讓陸媛覺得千里馬終於碰到了伯樂,似乎生活也有了奔頭。
當然埋頭苦幹之餘,陸媛也覺得有些不對,因為罰款制度很嚴苛,部門裏的老記者漸漸不堪忍受,幾乎每個月都有人被以各種各樣的藉口開除,也有人看情形不對主動辭職。到了某一天小於向陸媛告別的時候,陸媛才發現,整個社會新聞裏除了她之外幾乎都是新面孔,過去一起走過報社創業之初種種艱難的舊同事居然全不見了蹤影。送別小於的時候,兩個人都喝了不少啤酒,當記者別的沒練出來,喝酒總是比過去強了,最後小於感慨,勸她也急流勇退,引用的是鳥盡弓藏的典故。
其實陸媛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舊道理,只是報社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人對第一次總是懷抱有不一樣的情意,很難割捨,所以只覺得悵惘。
晚上發短信給林浩的時候,不免情緒低落,同時也對未來充滿擔憂。林浩回得很快,“不喜歡就不幹了,來北京,我養你。”
“誰要你養我。”陸媛窩在牀上忍不住傻笑,她可是標準的工作狂人,一天不工作都得難受,但是有人肯説養她,想象還是覺得很温暖也很窩心。
“養老婆很正常呀,將來我還要養孩子呢。”林浩的短信裏附了張笑臉,“難道你不給我做老婆?那我去找別人了。”
“敢!”陸媛回他一個字。
“你嫁給我,我就不敢了,”林浩看起來很精神,短信回得飛快。
“不嫁給你,你也不許。”陸媛很霸氣的下結論,果然,片刻後林浩回她,“霸道的女人,但是我就是喜歡。”
愉快的短信聊天暫時化解了工作中的不如意,只是漸漸的,陸媛發現,情況越來越是不妙,比如,她的工作,一個人完成綽綽有餘,但是領導卻總要派另外一個人跟着她一起,她還不能拒絕,因為拒絕了一次,開會的時候副總編就在會上説,某些同事個人英雄主義,不合羣,不能配合團隊作戰的需要云云。而一個人乾的活變成兩個人幹,最直接的就是收入上的縮水,這個陸媛還能忍耐,而真正讓她不能忍耐的,是副總編工作上的橫挑眉毛豎挑眼,她一直跟蹤報道的新聞,中間就換成別人去接續,等到需要資料的時候,又讓她提供根本不是她報道過的情節,然後遭到拒絕,就説她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都有問題。
陸媛也不想天天抱怨這些事給林浩聽,只能自己悶在心裏,幾次想辭職,話一出口就引得陸爸爸和陸媽媽大驚小怪,他們都是在一個單位一干三十年的人,從來沒想過能炒單位魷魚,反而説陸媛太嬌氣,專業又不好,丟了工作難再找合適的。
就這樣又拖了幾個月,某一天主任找陸媛談話,話裏話外的誇獎陸媛的工作能力,末了問她有沒有想過換個工作環境。
話已至此,自然多説無益,陸媛收拾東西,末了提出一個要求,就是當初獎優罰沒的獎金,必須一分不少的給她。
後來她專門請了從前的舊同事吃飯,説起當時的情形,仍舊覺得快意。
“主任的笑臉唰的就下來了,跟我説錢都交到報社了,他做不了主。”陸媛跟小於學當時的情形,“我當時就想,反正大家也撕破臉了,我憑什麼給你擔了這麼久的虛名,背地裏捱了那麼多罵?我就去找副總編,丫的還裝不知道這事,我就拖着她去找了總編,當時他們的臉色都叫一個好看,立馬就批了條子把錢支給我了,也叫五千多塊,抵得過一兩個月了,工作可以慢慢找了。”
第三十九章新的開始
接到北京一家報社的筆試通知,是在陸媛失業的半個月後。這半個月,她求職並不順利,她所在的城市工作機會有限,她的起點高了,對職位和工資的要求也高,合意的不好再找。其實這家報社招聘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陸媛也是聽一箇舊日同事提起,就抱着試試看的心裏投了簡歷和代表作品過去。一開始天天盼,但卻沒有任何消息,結果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卻忽然收到了通知。
去考試之前,陸媛和陸爸爸陸媽媽長談了一次,兩個老人的意思都是女孩子一個孤身一人,跑到那麼遠的城市工作實在太辛苦了,但是,現在很多年輕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如果陸媛能考上,他們也不反對。
有了陸爸爸和陸媽媽的不反對,陸媛心一下子安定了很多,在票販子手裏買了張高價票。北方的票販子就是多,去北京想買到票得提前七天去排隊,然而這次行程匆匆,正規途徑的票顯然是買不到了。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已經是晚上在候車室等車了,林浩的短信過來,問她睡了嗎。
陸媛遲疑了會,回了句“睡了”,去北京的事情,她暫時不想和林浩提起,是出於什麼心理她自己也説不上,就像她也沒有特意去提她辭職的事情一樣。
“姿勢不對,起來重睡。”林浩開了句玩笑,很快又發過來一條,“我今天估計睡不成了,晚上有好幾場戲,第二場開始有我的戲,但是現在第一場還在NG,我的天呀!”
“那你還不抓緊睡一會。”陸媛有點心疼他,“眯一小會也是好的,你也不是鐵打的。”
“睡不着,我想你了。”林浩發了顆心的圖案過來,“要不你到北京來吧,咱們就能天天見面。”
“你那麼忙,我去北京也見不到你好不好。”陸媛一邊發短信,一邊隨着人流進了車站,上了火車,她買的是上鋪,雖然爬上爬下,但空間相對獨立一些。
“你來給我當經紀人呀,我們就能天天見面了。”林浩回得很快,“經紀人能決定我幹什麼不幹什麼,多好,以後我就得天天聽你指揮,而且這樣咱們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你也不怕讓你現在的經紀人看到,她一氣之下把你賣了。”陸媛翻了個身,等待火車開車。
“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樣?”林浩回她,“算了,下次再説,你還是早點睡吧,不然明天沒精神了,陸小豬。”
第二天是下午10點準時筆試,找考場以及乘車花去了一些時間,陸媛也只來得及飽飽的吃頓飯。筆試不是很複雜,多半是對實際操作能力的考核,中間還指定了一個社會現象做選題,給了考試的人兩個鐘頭的採訪時間。比起應屆畢業生,陸媛也算駕輕就熟,飛快的搞定。
考完筆試已經是下午,陸媛找了家旅店入住,給家裏打了電話,按照她的想法,京城可去之處很多,來一次就多呆兩天,四處走走也好。只是沒有想到報社評卷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她還在京城國子監遊覽的時候,就接到了通知面試的電話。
面試的過程就相對簡單了,一般來説筆試淘汰了大半的人,面試中規中矩就沒什麼問題。
不過陸媛進了報社用於面試的會議室,也被眼前的陣容嚇了一跳,長長的桌子旁,滿滿的坐了人,只留一個空位給她,乍眼一看,倒數不清是多少堂會審的架勢了。
幸好流程沒有太大出入,先是自我介紹,然後回答提問,陸媛習慣了提問別人,到被提問的時候也很鎮定,簡單解釋了離職原因,無外乎是想換換工作環境云云,不能説發揮得多出色,但也馬馬虎虎。
面試結束,陸媛旅店也沒回,就繼續抓緊時間溜達,按先前的等待時間,她預計是可以回家慢慢等的,沒想到晚上就接到這家報社錄用的電話。
正視報道是下週一,距離現在還有五天,陸媛趕緊通知了陸爸爸陸媽媽,兩個老人有些着急,説是時間也太趕了,如果留在北京,總住旅店不是辦法,總得找個房子安身,於是陸媛的遊玩計劃徹底破產,她趕緊出去買報紙,找房源。
這是陸媛第一次租房子,拿着報紙滿街亂竄,才知道京城租房價格之高讓人咂舌,最後總算在報社附近找到了一間半地下室的房子,因為臨近大學,那裏主要是提供給外地來京短期進修,像是準備托福考試的學生的,價格不是很貴,住的人相對單純,又可以一個季度一個季度的籤租賃合同。
其實陸媛覺得住在這裏滿寒酸的,她家境也算中上,從小就住樓房,忽然要住進一個連平房都不如的地下室,不能不説是種考驗,但是一個人在北京謀生本來就是考驗,未來的生活也要靠自己辛苦打拼,看到不少和她差不多的學生都住這樣的房子,心裏也就坦然了,交好定金,買票回家。
行李也沒什麼好打包的,被褥租房的地方提供,她能帶的不過是幾件夏天、秋天的衣服,外加牀單、枕套之類的,陸爸爸給她買了只帶鎖的大皮箱,該帶的東西也就都裝進去了。
送她的時候,陸家和所有親屬幾乎都是全家總動員,滿滿的圍了幾圈,倒沒有人哭,這幾天來看她的人很多,都誇她出息了,要出去闖天下了,反而是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才異口同聲只是説,不習慣就回來,然後對她微笑。
這是陸媛從小到大第一次離家這麼遠,去過完全獨立的生活,火車一開,那些熟悉的面孔都被拋在後面,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滑下,落在衣襟上,手背上,陸媛才發現,她自己反而哭了,從接到錄取通知的那一天起,她的心裏始終有些慌慌的,有些期待,也有些迷惘,總到了這一刻,才有些塵埃落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