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謠茫然地走着,夕陽下,大地被披上了一層金色,淡淡地灑在她的身上,卻沒有一絲温暖的感覺。
"喂,你快點,這是到北城區的最後一輛車!"兩個學生匆忙地跑向那個剛停下的公車,差點撞倒水謠。
北城區?!水謠腦中閃過以前在那裏發生的一些片斷,那個熟悉的地方,那個曾經温暖的地方,一時間感覺心裏好痛,幸福的記憶像是被狠狠地砍掉,那股刺痛從心裏一直傳到腦子裏,讓她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回到那個熟悉的地方!!
搭上這輛通往記憶的公車,水謠找了個位置坐下,看着窗外不斷變化的景色。前方的路越來越開闊,夕陽越來越昏沉。
幾十分鐘後,車停在北城區的南寧高中,太陽已經下山,學校被籠罩在一片黑幕之中,偶爾看見幾間教室的燈光,這讓水謠回憶起一個多月前那段簡單而快樂的高中生活。
她打開車門,走進南寧高中,看不清鐘樓上的指針,只聽到咚咚的敲鐘聲,水謠走向以前的教室,教室裏早已沒有人,安靜的走廊上只是透着月光和路燈的昏黃。
"不對、不對……"她站在一面牆前,迷茫地看着那面光光的牆。
她伸出手撫摸那面牆,慌張地大叫:"那張照片呢?!為什麼連那張照片也沒有了?"
雖然她並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那是一張對她很重要的照片,也許她大老遠地跑來就是為了找這張照片!
水謠猛搖頭,她看着兩邊的牆,喃喃自語:"其他的都在,沒道理沒有這一張,到底發生什麼了?為什麼我的記憶……"她突然蹲下身子抱着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了,好像關於長大後的一切記憶都很模糊,在這裏上了大半年的學,除了可以叫出一些同學的名字和記住他們的樣子外,對這裏,她感覺好陌生,好像……記憶和身體分離了一樣!
水謠不知道如何説出那種感覺,越是到這裏越是強烈。
誰,誰來告訴她,自己這是怎麼了。沒有了照片,她甚至不能肯定自己關於南寧的記憶是否正確。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教學樓,迎面走來兩個女生,她們手上拿着書,正笑着彼此交談,看着她們從她身邊無事地走過,水謠愣了一下停下來。
"陳程,羅芳!"
腦海裏突然蹦出這兩個熟悉的名字,隨之就脱口而出。女孩們停了下來,奇怪地看着她。
"對不起,我們認識你嗎?"陳程看了一眼同樣一頭霧水的羅芳,問道。
"你們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謠啊!兩個月前我們還是同一個班的,你們都忘了嗎?"水謠不可置信地問道。
陳程和羅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都呵呵一笑。
"是謠讓你來考驗我們的記憶是不是?你怎麼可能是謠?"羅芳笑着説道。
陳程隨聲附和:"是啊!謠哪有你這麼漂亮!我們心裏的謠可是個平凡又可愛的女生哦!"
水謠拉住兩人的手:"我真的是謠,沒有騙你們,難道你們忘了我們以前互相抄作業,放學一起回家的事嗎?"
羅芳從口袋裏拿出錢包,打開來説道:"哈哈,你也知道我們是‘抄作業三人組‘啊!一定是謠説給你聽的吧!沒什麼好懷疑啊,我們的記性再不好,也不會忘了水謠的樣子!而且我可是將我們三個人的合照天天放在錢包裏呢!"
陳程點點頭:"謠也是的,你和她長得一點也不像,這樣考我們也太小兒科了吧!"
什麼!?水謠不禁後退一步,她不是水謠,那她是誰?水謠突然從羅芳的手中搶過她的錢包,路燈下,那三個面孔打破了她所有的肯定。
這不是真的,不是!
錢包從她手中掉了下來,"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
那個戴着眼鏡,扎着兩個土土的麻花辮,長相普通的女孩是她?是水謠?
電光火石間,那些消失的照片,那些奇怪的噩夢驀然浮現心頭,水謠緊緊皺着眉,搖着頭。
"不會,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水謠慌亂地轉身跑出了學校。
她跑得很快,心像被人丟進了冰水裏,從頭一直涼到腳,那種恐懼讓她的腳步一刻也停不下來,胸口的沉悶使她喘不過氣來,直至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這樣傻傻地跑來是多麼可笑,努力證明自己的存在有用嗎?到頭來……
她朝着記憶裏一個隱約的方向一路狂奔,直到停在一片海邊。
"以前這裏長滿了小雛菊,開的時候,滿路的清香,哥總是騎着單車每天送我上學放學,那時候他總在抱怨我又長胖了……"她不停地自言自語,好像為了證實給自己聽,"我真的……應該很熟悉的記憶,我明明都記得……"
水謠慢慢安靜了下來,她看到小時候經常玩耍的海邊,寬寬的沙灘,水謠用手貼向自己的鼻尖,感受着周圍瀰漫着的黏黏的海腥味,好像就是記憶深處的眷戀。
看着這一片風景,她怔住了。
"我記得這裏!"
水謠輕輕地笑起來,有絲捉摸不定的絕美。
她突然大笑起來奔向沙灘。
"我和哥在這裏撿貝殼,抓螃蟹,在這裏堆城堡,捉迷藏……
她站在沙灘中央,抬頭看着天空閃亮的星星。她支起手,將眼前最亮的星星框在雙手合成的相框裏,臉上盛出開燦爛的笑容。對,連星星也是熟悉的。
水謠走向海里,捧起海水,拍在自己的臉上,海水也是熟悉的。
清涼的感覺,真的好舒服,好舒服……
■2
"謠!"一個人影飛快跑向海邊,他從背後一把抱住正往海里走的水謠,雙臂緊緊地鎖住她,熟悉的聲音讓水謠心裏一怔。
她的雙手慢慢地移上他的雙臂,有絲不確定地問道:"俊昊,是你嗎?"
"嗯。"他的聲音哽咽着,"答應我,不要做傻事!"
傻事?她什麼時候做傻事了?
"俊昊,我想你誤會了-"
銀俊昊將她扭轉向自己,看着她。
"答應我……不要再這樣無聲地跑掉……"他吞了口氣,有些笨拙地説道,"我拼命追了過來,我害怕你……"
"啊?!"水謠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吃驚地看向有些狼狽的銀俊昊。
他剛才説什麼?害怕?
他是對她説嗎?他在擔心她嗎?
水謠想起自己被拒絕的一幕。
那一刻他的臉那樣冷漠,那樣冰冷,讓她一直涼到心底。
冷意升上她的心頭。
不能再這樣像個傻瓜一樣地再去期待什麼,不能再讓自己無止境地受傷下去。
好不容易武裝好自己,水謠冷漠地直視銀俊昊。
銀俊昊凝視着水謠的眼睛,看着她眼裏的星光,薄薄的嘴唇彎出優雅的弧度。
無聲的海灘。
星星像個孩子一樣眨着無辜的眼睛。
閃爍的天空裝飾着這謎一樣靜止的舞台。
"銀俊昊,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水謠眼裏忽閃着淚光,失控地推開銀俊昊,"説這樣的話,想讓我的心再受一次傷害嗎?不喜歡我就不要這樣對我,不要殘忍地對一個喜歡你的女生説出那樣令人誤解的話來,可惡的傢伙,如果可以我真想再也不要看到你!"
不要再看到他?
銀俊昊頓了半晌,突然苦笑起來。
"我也希望我沒有喜歡你,這樣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害怕你出事害怕得快要瘋掉,還運用銀之族的靈力去尋找你……"
説到這裏,他突然噤了口。
他在説什麼,該死!他真的瘋了,居然差點把自己是銀之族封魔人的身份告訴她,愛情真是個災難,如果沒有它,他不會這樣失控,不會明知道銀之族的力量不能隨便使用,還要固執地用這樣的力量去尋找她的所在。
銀俊昊矛盾地沉下眼,他到底在幹什麼,怎麼會任自己失控到這個地步?
海浪依然翻動着。
月光凝結着的悲傷的眼淚似乎蔓延到水謠的眼睛,她沉重地哀傷起來。
"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你越這樣關心我,我就越喜歡你,喜歡得沒法控制自己。你既然不能接受我,為什麼還要來找我,為什麼還要在我想要忘記的時候來招惹我?你覺得很開心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聽着他説的每句話,水謠覺得心裏的痠痛竟是種難忍的折磨。
她的眼神看起來那樣脆弱,恍如被遺棄的孩子,銀俊昊忍不住伸出雙臂將她圈入懷裏。
水謠想要推開,卻被銀俊昊緊緊地摟住,他似乎要將她的悲傷和眼淚全攬在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銀俊昊撫摸着她柔軟的頭髮,不停地道歉。
他們彼此抱着許久,平靜的海,月光的倒影,兩個身影閃着銀色的光芒,那是月光的光芒,在他們身上灑上了一層温柔的浪漫。
■3
一路上,平靜的氣氛顯得異常怪異。
水謠牽着銀俊昊的手,十指緊扣,心裏盛滿甜蜜,即使現在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説。
她迷幻地看着俊昊俊美的側面,竟有些恍惚,一直以為自己是自作多情,他總是那麼冷淡,好像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他在乎的,他把自己深深地隔絕在整個世界之外。
原來他也喜歡自己,還為了她一直追到北區,難道他就沒想過自己的路痴症嗎?還是……他已經忘記……
他是緊張她的。
至少在剛才那一刻,她好像是他的整個世界。
水謠的唇角彎出絕美的弧形。
"俊昊。"
"嗯?!"銀俊昊看向她。
水謠微微揚起眉,握緊了他的手,掌心深厚的繭包裹着柔軟,一直盪漾在她的心間。
"我本來打算在考上大學前不談戀愛,沒想到……我還是控制不了自己……"
她的話讓銀俊昊止住了腳步,他的眼神突然由輕鬆轉為凝重。
水謠的心立刻緊了起來。
她説錯了什麼嗎?
銀俊昊頓了一下,鬆開了她的手,走到一邊,看向遠處鐘樓,時針已經指向了晚上10點。
城市的燈火已經開始輝煌。
他的側臉依然俊美得讓人心動,像午夜的假面王子,可是卻讓人看不到心裏。
水謠靜靜地等着他。
周圍靜得可以讓他們聽到彼此的心跳。
"俊昊,你怎麼了?"她靠向俊昊看起來突然孤冷的肩膀。
冰冷的觸感紮在水謠嬌嫩的臉龐上,她打了個寒戰。
星光隱在她的眼裏,銀俊昊無法想象,當他説出下面的話以後,水謠還會有現在這樣的微笑嗎?
這樣的答案已經在他的心底呼之欲出,讓他不忍打破這樣的沉靜與美好。
"謠,對不起……"
千言萬語只能讓他説出這三個字來,從來不知道這三個字會這麼難説,像是卡在喉裏的長刺,越是想要説出,越是痛。
水謠的笑容斂去。
她睜大了那雙迷人的雙瞳,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看着他。
"這句‘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銀俊昊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一個重大決心。
他將眼睛別開,不忍看到她眼裏的哀傷。
"對不起,我們不能在一起。"
沉靜——
一輛出租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吹揚起水謠飄逸的長髮。
"你説什麼?!"
迴音在水謠的心底響起,她剛才聽到了什麼?俊昊是在説他們不能在一起嗎?為什麼不能,那他為什麼還要這麼遠來找她,為什麼還要對她説出那樣令人誤解的話,為什麼還要將她抱得那麼緊?為什麼……
"理由……我不能説——"
什麼?
水謠氣得瞪大了眼睛,可惡!他在耍她嗎?
"你是什麼意思?!"她冷笑起來,"哼,我早該想到,你這個大騙子,大壞蛋,欺騙我的臭男生……"
瘋了,瘋了,她一定是氣瘋了,所以才會這麼口無遮攔地破口大罵。
"我不可以喜歡任何女孩子……"
"那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什麼都不要做,我不是説過了嗎?當你對我好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我會誤會!"
水謠氣憤地任眼淚橫流。
"謠,我……"銀俊昊痛苦地扳正水謠的肩膀,"我不想我們從一開始就註定要分開,如果那樣的話我情願我們沒有開始,這樣永遠就不會痛苦!"
"註定要分開?!我聽不懂你説什麼。"水謠大吼,一臉委屈地看着他,悲傷到淒涼的眼神,無奈到堅硬的稜角,每一部分都像在嘲笑她。
淒涼的悲傷化為一陣吹不走的風,淌過水謠心底,勾起那根最脆弱的神經。
"對不起,讓你費心來找我……銀俊昊同學,很晚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水謠不想再聽下去,一點都不想,銀俊昊這個可惡的傢伙,一定要傷透她的心才甘心嗎?
她真是瘋了,才會讓他將她的心如此踐踏。
水謠頭也不回地跑開,遠遠地將銀俊昊拋在身後,眼淚在眼裏,在心裏,在風中飛逝……
■4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
只是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只是這樣也不可以嗎?
她就真的讓俊昊討厭,所以才任他三番五次地傷害她,難道之前的温柔都是假的,都是自己的幻覺嗎?
水謠停下腳步,看着人行橫道對面那盞閃爍着綠色的燈,眼前又再次出現海邊的明月。
他抱她抱得那麼緊,好像害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那種真實的悸動又怎麼會是假的?
水謠猛地搖搖頭,轉過身望向街市的盡頭試圖找到那個自己曾經跑離的身影。
無人的街道,只有風聲。
失望流落心間,就像碧落黃泉水。
他走了——
就這樣連等她回頭的時間都不留給她。
結束了吧!然後像一場夢一樣醒來,什麼都忘記?想到這裏,她眼角的淚花已經將眼前的景物模糊。
傻瓜水謠,為什麼要哭?你不要哭!失戀嘛!有什麼大不了!
她猛地擦淨眼淚轉過身。
對,回家!回到家睡一覺就沒事了。
可是心能睡一覺就不再痛了嗎?!
她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紅燈變為綠燈,綠燈變為紅燈,不停變化的交通燈,此刻她早已淚流滿面。
車,一輛一輛緩慢地從眼前駛過。
它們沒有標明目的地,卻始終知道自己該駛往何處。
水謠緩慢地站起身,胡亂地抹去眼淚,等待着紅燈再次亮起,她該回家了。
是的,回家!
一輛大卡車從眼前駛去,綠燈轉為了紅燈,水謠卻呆立在人行橫道的一頭。
水幕藍站在人行橫道的對面,筆直地立着,他那雙隱藏在沒有度數的眼鏡背後,看不清內容的眼睛就是這樣直直地看着水謠。兩個人都沒有動,就這樣對望着,誰也沒有説話。
"哥!"水謠低聲喚道,她突然跑向人行橫道對面。
此時一輛巴士直駛過來,只覺得一陣風颳過來,恍惚間她被一雙温暖的手整個抱起。
"傻瓜,你沒看到有車嗎?"水幕藍對着她大吼。
"哥!"
可憐兮兮的聲音讓憤怒的水幕藍瞬間柔軟下來,他看向水謠紅腫的眼,一句狠話也説不出來了。
"你哭了?!"
水謠低下頭,將頭埋進水幕藍的懷裏。
"是不是銀俊昊欺負你?"
水謠搖頭,悶悶的她讓水幕藍看着心裏難受。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心,不是很開心地和銀俊昊離開的嗎?你不是喜歡他嗎?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後還哭得這麼傷心,他到底做了什麼?"水幕藍一定要問出個究竟,他不能再任自己這樣胡亂猜測下去。
在家裏坐着的每一秒,都像坐在針氈上一樣難熬。水幕藍看着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憤怒變成了焦急,焦急變成了擔心。
如果投降就可以讓謠不再疏遠他,那麼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這個可怕的念頭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腦子裏,是的,他只是水謠心目中的哥哥,就算水謠馬上成為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一個跟自己再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他也不可以喜歡她,這是一段被詛咒了的愛情。
"哥,對不起,下午那樣離開你,真的對不起!"水謠不知道怎麼説,只是想要尋找這點點屬於自己的温暖。
時間如同靜止一般。
腦中的俊昊倏地消失。
水幕藍鬆了口氣,原來她是在為下午那樣對他而難過。
謠,明白嗎?
其實他從來沒有怪過她,即使她眼裏從來沒有他,即使她的心裏一直把他當哥哥,他也會一直守護她,像神與永恆的邂逅。
"嗯,謠,我接受你的道歉,是我太緊張你了,你長大了,有喜歡的人的話,那就一直喜歡下去好了,哥不會再阻止你,哥只要你每天都開開心心。"
他的笑容温柔得像下凡的天使。水謠忽閃着眼睛,臉上慢慢地漾起淡淡的笑容。
"哥-"水謠傾聽着水幕藍的心跳聲,那樣平靜,那樣祥和,這樣的哥,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從小到大,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她是傻了才會以為哥變了,變得陌生了。
原來變的一直是自己——
"我們回家好嗎?"水幕藍扶起她,擁着她的肩膀。
"回家?"水謠重複着這兩個字,想起街頭那個消失的背影,低垂下了眼簾。
■5
推門時,爸爸媽媽依然微笑着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最近似乎他們唯一的消遣就是看電視了。水幕藍拍拍水謠的肩膀,低聲説:"進去吧!爸媽在等着你!"
水謠點頭,臉上泛起陽光般的笑容,跳進客廳。
"爸,媽。我回來啦!"
他們平靜地轉過頭來朝水謠點點頭。
"小謠,怎麼補習得這麼晚啊?"媽媽的聲音有些木木的,更像是一個錄音機發出來的聲音一般。
"是啊,小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在外面很危險的,以後補習讓大哥送你去,或者乾脆就讓大哥給你補習好啦!真是搞不懂,家裏有這麼優秀的大哥,幹嗎還要跑外面去找人補習?"爸爸囉囉唆唆一堆話,可聲音竟然也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補習?
水謠回頭看向水幕藍,見他只是笑了笑,才回過神來回他一個笑容。
哥真是個温柔的人,即使那樣生她的氣,還是不忘要保護她。
"小謠,吃飯了沒有?"
"媽,我肚子好餓,學習到忘了時間,我要吃水煮湯圓。"水謠跳到媽媽的懷裏,撒着嬌。
"好的,我馬上去做。"媽媽點點頭,有些公式化地站起來走進了廚房。
"算了,不理你們啦!我先回房把東西整理一下,等會我的湯圓好了,一定要叫我哦!"她掃了在座的老少兩個男人,"你們不可以偷吃,一個也不行!"
"我們家的公主還真不是一般的霸道!"水幕藍笑道。
聽着這句似笑非笑的埋怨,水謠走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的一剎那,武裝的一切快樂都瞬間崩塌,她將書包扔到牀上,順便將自己也丟進那片柔軟裏。
銀俊昊最後的眼神在她的腦中浮現,有一刻她選擇遺忘,可是現在她的腦海裏卻滿是那最後一眼的悲傷。
悲傷?!可能是吧!
水謠坐起身,將自己圈進懷裏。
俊昊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説出那樣的話?真的就是為了拒絕她才説的嗎?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當時的她已經氣瘋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説些什麼,就好像一瞬間美好的記憶被俊昊狠狠地毀滅,讓她顧不上去想想原因,去思索他悲傷的背後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
這一刻,水謠終於能平靜地去思考,去回憶今晚所發生的一切。
在海邊那個不停説着"對不起"的俊昊,像個瘋子一樣四處尋找她的俊昊,對她説不能在一起的俊昊,曾經他們十指緊扣,曾經他們緊抱彼此,那樣貼近的幸福又怎麼會是假的?
曾經的一幕幕都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裏,她怎麼會傻得以為他是在耍她,那樣的眼神是那麼熟悉,就像看着鏡子裏的她一樣,那怎麼會是背棄的眼神呢!
可是——
水謠翻了翻身,將自己埋入枕裏。
不行,明天一定要去問清楚,如果不知道原因,還要每天和他在同一間教室裏讀書,她一定會瘋的。
"小謠,下來吃湯圓哦!"
"哦!"水謠鼓起勇氣,從牀上跳起來。
無論如何,明天她一定不會像今天這樣跑開,一定不會。
■6
陽光燦爛的早晨,空氣中都瀰漫着浪漫氣息。
聖光學園的上空瀰漫着清風的香味,帶着橙色的雲朵像是遊蕩在整個校園上空的交響曲,雋永迷醉一如這清風般温柔。
水謠和水幕藍走在上學的路上。
這是條直通向校園的林蔭大道,黑色的瀝青道路一直延伸到學校的大門,長長寬寬的,像一條巨大華麗的黑色地毯。
陽光透過樹冠落下斑駁的樹影,快樂地搖曳着。
路邊一羣和她穿着一樣校服的同學,三三兩兩,成羣結隊,嘻嘻哈哈地在這條道上穿梭而過,讓這條本應平靜的小路變得熱鬧起來。
水謠向左右望了望,停了下來。
"怎麼了?"水幕藍也跟着停下來,今天他沒有騎自行車,而是和水謠一起坐公車到學校。昨晚他腦子裏一直在回想着見到水謠的那一幕,她是那樣茫然無措,那樣害怕,那一刻他真的以為她下一秒就會在他的眼前消失。
水謠現在看上去比昨天正常了許多,至少她眼裏還有某種讓他一直眷戀的光芒存在,像以前一樣。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她一直都是水謠,真正的水謠……他的妹妹。
水謠的目光停在水幕藍的臉上,仔細地打量着。
今天哥沒有戴眼鏡,沒有東西遮住他那雙深邃而狹長的眼睛,有的只是平靜無波,像無風的大海一樣。
"我臉上有東西?"水幕藍奇怪地摸摸臉。
水謠撲哧一笑。
"哥,你今天好帥哦!"
"啊?"
水幕藍一愣,木然地注視着水謠,她卻將手背到身後,轉過身去,繼續走自己的路。
"原來哥也是很受女同學歡迎的人呢,你看周圍一起上學的學姐學妹都一直偷偷地看着哥呢!"她回過頭,看了水幕藍一眼,"哥,如果你戀愛了,一定要讓我第一個知道哦!我很期待知道哥哥喜歡上的女孩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水幕藍淡淡一笑,夾着苦澀的味道。
他沒有回應水謠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心中的女孩總是像個孩子一樣對着他撒嬌,每次遇到困難的時候,就會眼巴巴地看着他,然後給他一個最陽光的笑容,像冬天的第一抹陽光那樣充滿希望。
她是那樣怕痛和孤單的一個人,哭的時候總是很大聲,好像要將所有的感情都發泄出來,引來一羣關心她的人之後,卻又笑着説自己沒事,他總是拿任性的她沒折,卻又心疼着她,他對她的這種感覺就像是前世註定的,似乎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動作都能牽動他的心,讓他徹底地投降。
看着水幕藍一臉迷惑的表情,水謠微笑地抬起頭,看向那藍藍的天空,一片片雪白的雲。
"哥,謝謝你!"
謝謝?!水謠對他説謝謝?!
水幕藍停下腳步,看着那個蹦跳着的背影。
"謠,你和那傢伙怎麼了?"
是該問的時候了,一直以為謠只是一廂情願地喜歡着銀俊昊,即使明知道有一天,她和他的身份會有可能被銀俊昊發現,水幕藍也無法放任自己去阻止他們在一起,那時他就會是個最殘酷的劊子手,將她的夢想一手毀滅。
可是銀俊昊會珍惜她嗎?會像他這樣不惜一切地去保護她,還是會將她和他一起打入地獄,永不超生?
突然想到白鬼曾説過的一句話。
即使再不想,他和她都跟銀之族不屬於同一個世界,對立的兩個世界即使是到萬物的末日,也不可能彼此融合。
他的心又嚐到了之前顫抖的感覺,狠狠地被擊打到的震動,他又有些動搖了。
"哥,我們走吧。"
水謠抬腳剛要走,眼前一道車影飛馳而過,是銀俊昊的機車。車上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卻又些陌生,像是一支箭,狠狠地刺傷了水謠的眼睛。
想起昨天銀俊昊拒絕她時那樣冷漠的表情,水謠的心開始狠狠地抽痛起來,她緩緩地收回了手,繼續走自己的路。
水謠,不能這麼沒用,不是已經決定要向銀俊昊問清楚了嗎?也許他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不會辛辛苦苦去找她,他那樣擔心她,害怕失去她,又怎麼可能不喜歡她呢?
水謠一直對自己這麼説着,也一直低着頭走自己的路。
水幕藍靜靜地看着水謠由生氣轉為悲傷的神情,什麼話也沒有説,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如果他是銀俊昊,他就沒有愛人的權利。
……就算他不是,他也不能喜歡水謠。
不遠處一個女生的驚叫聲把水幕藍的思緒拉了回來。
水幕藍和水謠一齊看向那邊,銀俊昊的機車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撞上了一棵大樹,而他人倒在了一邊。
"俊昊!"
水謠立刻奔向了他。
梧桐樹葉飄然起舞,緩緩輕輕地落在銀俊昊的四周,它們旋轉着猶如跳舞的精靈,將狼狽的他團團圍住。
緊緊握住的手,指尖插入手心,隱着絲絲的痛楚。
銀俊昊抬起頭。
遠遠看見越來越近飛快奔跑而來的纖細身影。
烏黑的長髮在風中飛舞。
她順着陽光而來。
像是長了翅膀的天使。
周圍彷彿奏起《魔笛》的音樂,天使在雲端靜靜地注視着可憐的他,嘲笑他。
陽光包圍住她,一層淡淡的光暈,像星芒,又像琉璃。
5米-
水謠停了下來,她輕輕地向他走來。
琉璃變得炫目,華美。
陽光似乎都充滿了童話的味道。
銀俊昊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
他在想什麼,怎麼又任由自己的感情隨她而動?只要一刻,一刻,他會再次淪陷。
4米-
銀俊昊突然站起身來,背過身去。
像是沒有看見她,他重新扶起機車,狼狽地想要逃離。
剛才,水幕藍儼然一個保護者的姿勢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所以他才會失控,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如此吃驚。
她是那麼美麗,她擁有連傳説中紫鬼都無法比擬的絕美,又怎麼能為銀之族的禁令而犧牲原本應該很美好的愛情?
她應該與最優秀的男孩快樂地在一起,幸福地在一起。
腳上傳來麻木後的痛。
銀俊昊無意識地推着機車走在路旁。
沒有鳥兒為他鳴叫,沒有風兒給他安慰。
他的背影被陽光拒絕着,遠去。
修長的身影映在水謠的眼裏,心裏。顛簸着的孤獨的身影,看上去像是哭泣着的油畫。
水謠停下靠近的步子,痴痴地看着他,眼裏浮起氤氲的霧氣,最後化為無聲的哀傷滑入心底。
習慣孤獨才會拒絕她的靠近嗎?水謠問着自己,心卻給不了她答案。
時間靜止,彷彿回到昨夜,那遺落了星星的瞬間,那個好像記憶深處的幻境,就像是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只有童話故事裏才會出現的夢,讓她依戀卻難受。
靜默的水幕藍將水謠輕輕地帶入懷中。
悲傷融入温暖的陽光,冰河在時間裏化為暖流。
■7
水謠走進教室。
蜘蛛在牆上爬着,一羣人依然和平時一樣吵吵鬧鬧,而這次還加了一個人——大姐大。
銀俊昊走了進來,在楊月如身邊輕輕説了幾句話,氣氛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F班的上空瀰漫着一股名為緊張的閃電,不停地在大姐大的眼裏閃爍着,然後都匯聚為一支箭刺向銀俊昊:"你這是向我下戰書?"
莫名其妙地責問,沒有人知道銀俊昊説了什麼。
"這……那……銀俊昊你沒發燒吧?"朱大常張大了嘴,目光像是突然在地上看到一枚硬幣一樣充滿興奮和崇拜。
巫婆玲打開一手的塔羅牌,從其中抽出一張"戰車",饒有興趣地説道:"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哦!"
水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完全不清楚狀況。劉小楓拿着籃球從她身邊走了過去,他似乎對這件事情並不感興趣,徑直在教室空曠的一角運着球。
銀俊昊轉身走到飛鏢盤前,拔起一支飛鏢,隨手一扔,竟然直直地飛向大姐大。
眾人驚呼。
蜘蛛拉出一根絲從牆上懸起,八隻腳沿着那條几乎看不見的軌道滑行。
那幾乎是將空氣凝固再分解,分解再凝固的過程。
飛鏢的力度絲毫沒有減弱,更沒有改變方向,目標直衝向大姐大那粗糙的不太美觀的臉上。
大姐大紋絲不動。
在眾人看來,不知道大姐大是愣住了,還是壓根就沒有害怕的神經。
飛鏢瞬間停在大姐大耳邊的牆上,牢牢地插入門欄,也緊緊地貼着大姐大的耳沿。
銀俊昊淡漠地挑起眉,在眾人的驚訝聲中走向大姐大。
水謠像個傻瓜一樣,怔得沒有辦法繼續思考。
這麼長時間,雖然她一直都知道俊昊有很厲害的身手,可是他從來都不隨便出手,就算是大姐大第一天那樣對他們,俊昊都只是像個普通的學生那樣接受着,可是為什麼今天卻會突然主動挑釁大姐大?
"吃錯藥的傢伙!"劉小楓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神情,冷哼了一聲,再次運起籃球來。
不知道銀俊昊在大姐大身邊又低聲説了句什麼,兩人轉身離開了教室。
"我猜他們要找個地方決鬥!"同學甲摸摸下巴,煞有介事地説道,"看不出銀俊昊的身手這麼快,不知道他和大姐大單挑,是大姐大被KO,還是他被KO?"
"那我們就去看看嘍!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巫婆玲接着他人的話説着,人已經第一個追出去了。
水謠將書包匆匆地放下,也跟在了他們後面。
眾人一直跟上了F樓的頂樓。
誰知銀俊昊只是跟大姐大像一般兄弟那樣,肩靠肩地站在欄杆邊,好像剛才蓄勢待發的緊迫氣氛只是朋友間的玩笑。
"請你告訴我第一個校園傳説好嗎?"銀俊昊語氣很柔和,完全沒有平時的冷漠。
大姐大一笑,眼神閃了閃。
"你還沒有通過入班測試噢。"
"我會給你充分的理由讓你告訴我的。"
……
天台的入口,水謠站在F班眾人之後,看着遠處在跟楊月如説話的銀俊昊,陽光透過那絲雲彩灑在銀俊昊清爽的黑髮上,星芒般的雙眸隱藏在長長的劉海下面。
水謠看不到陰影下銀俊昊的表情,只能怔怔地看着銀俊昊修長而筆直的側身。
"謠,對不起……"
"對不起,我們不能在一起。"
……
想到那一幕,水謠側過頭去,一個人默默地從樓頂下去。
好像從來都沒有看懂過俊昊。冷漠的他,神秘的他,瘋狂的他,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她真的不知道,還要問清他拒絕她的原因嗎?
水謠沉沉地吸口氣,甩甩頭。
怎麼能這樣放棄,既然喜歡上,又怎麼能這麼快放棄?!謠,你忘了昨天晚上下的決心了嗎?
不能,謠,即使必須放棄也應該知道原因,既然肯定俊昊對自己並非無動於衷,那就不能糊里糊塗地傷心難過。
樓梯間,劉小楓靠着牆閉目養神,籃球在他腳邊靜靜地躺着。
他斜昂着頭,尖削的下巴倔強地挺着,彷彿是在等她,她下來,他便睜開了眼。
扶着欄杆,水謠在他的注視下走下去,很想就這樣若無其事地從他身邊走過,可是直到一半——
水謠的心沒來由地疼了起來,好像有一根針扎着心房,一陣陣地,越來越疼。
她撫着心,靠着牆緩緩坐下來。
又來了,又是這種熟悉的疼痛……冷汗從水謠的額頭滲出……周圍所有的聲音彷彿被隔絕。
樓梯在眼前變得扭曲,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恍惚……
心底一個聲音在嘶喊:誰來救救我?下一刻天旋地轉,徹底昏迷之前,她感覺自己落到了一個温暖的懷抱裏,卻有一聲陌生的嘆息在耳邊響起。
……
■8
不知過了多久,水謠慢慢清醒了過來,頭還是隱隱作痛,心也在痛,卻不似先前那樣痛得快要死掉。
她發現自己在一個小木屋裏,屋子四周沒有窗子,只有頭頂有扇小天窗,月光從小天窗裏灑進來,灑在她的身上,也照在她灑落在地的紫色長髮上。
紫色長髮?!
怎麼會是紫色的頭髮?
是她的眼睛出問題……還是這光線?
她站起身,雙腿卻是軟弱無力,還沒完全站起身來,就癱在了地上,那雙腿彷彿不是自己的,軟軟地拖在地上,像……蛇尾?!
……
那真的是蛇尾,紫色的鱗片綻放着炫目的光芒,像是珠玉的光澤從裏到外迸發出來,即使是月光也不能奪走它們一絲一毫的光彩。
水謠呆住了,她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這一切,這像是一場噩夢,驚恐得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
被蛇尾撕裂的校服裙破碎地掛在她的身上,地面上破碎的玻璃倒映出她那傾世的容顏,還有滿眼的驚恐。
水謠再次躺下去,閉上眼,腦中有個聲音在不斷迴響。
這一切都是夢……
一切都是夢……
都是夢……
夢醒了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水謠在心裏默唸着,催眠着自己。
時間慢慢過去,慢得她幾乎可以聽到另一半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應該是睡着了吧?!
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問着身體的另一半。
水謠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黑暗和只有月光透入的小天窗。
她的目光不敢置信地再次緩緩移到凌亂的紫發和那條幹裂的蛇尾……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手冰冷,心也冰冷。
不是人,怎麼會不是人?
她是誰?
她顫抖地伸出雙手,月光下,白皙的肌膚,白到快透明的掌心,一條紫色的長線從手心一直上延,貫穿整個掌心。水謠彷徨地看着不是自己的自己,震驚得久久不能回神。
這是哪裏!?
水謠吞了吞口水,腦海裏閃過一些記憶的碎片。
她伸出手,握住那心臟,一股温暖的感覺包圍住她,好像再次回到母親的子宮裏,那樣幸福,安寧。
……
水謠的眼神茫然,她終於想起來那個可怕的夜晚。
她親手殺了兩個人,將他們的心臟從胸膛掏出來——
月光迷離。夜色的氤氲被這樣詭異地醖踉着,空氣聖潔得一如天堂的氣息在徘徊,流淌在水謠的心間卻是比惡夢更加可怕的記憶。
她發了瘋似的往前爬,想要爬到門邊。紫色華美的蛇尾拖在不平的地面上,滑出長長的血帶,淡淡的香味瀰漫在小小的木屋裏,疼痛在翹起的鱗片裏如千蟲啃食。
沉重的蛇尾。
醜陋的蛇尾。
不能成為珍珠的眼淚,即使擁有童話,她也不要成為怪物!
那是悲劇——
疼痛淹沒了她所有的知覺,連那咫尺的木門也彷彿在遙遠的天邊。
光明……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期待光明能出現。
即使是在她最彷徨的一次,她也不曾期待。
"不要問我,哥!求你不要再問啦!"她死命地搖頭,哭喊着。
"謠,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知道嗎?無論你是孤單,害怕,恐懼還是膽怯,我都會在你身邊保護你,所以,你一定要讓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哥幫你解決,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悲傷!"
……
真的嗎?有哥幫她解決,如果是她殺人了呢?他能為她解決掉,可以讓她忘掉今天的一切嗎?
不!沒人可以幫她,沒人可以救她!
"哥-"水謠趴在冰涼的地面,聲嘶力竭地呼喚着水幕藍。
哥,救救我,救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救我……救我……
水謠重重地咳出一團血。
房子裏瀰漫出濃重的香味讓這個黑夜變得更加詭異。
月光漸漸變得沉重、迷濛,彷彿從邊際滲出無數血絲,漸漸發出紅色的異彩……
■9
屋外。
巨大的櫻花樹下,一個修長的身影直直地站立着。
他沉默地看着木屋許久。
櫻花飛舞。
落櫻滿地。
師朝陽一臉淡然地看着遠遠奔來的銀俊昊,男孩焦急的表情泄露了他心底的想法。
銀俊昊站住了,雙眼通紅:"為什麼會是水謠?"
謠是鬼,還是鬼族最至高無上的神——紫鬼。
事情為什麼會這樣?她應該是個平凡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快樂地學習,快樂地談戀愛,快樂地生活,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師朝陽無語地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煙,沉默着用打火機將它點燃:"我也是剛剛接到消息……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她就在裏面,血月之夜她會顯出紫後的全部特徵,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進去親眼證實。"
火光閃爍。
他點火的手突然被銀俊昊抓住。銀俊昊的眼睛閃動着黑暗的火花,粉紅的櫻花花瓣從他眼前飄落,凝視的光芒似乎要將師朝陽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