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價錢一分貨,浙江青春生物有限公司五百萬的合同絕對不是這麼好拿下的,雖然只有一個產品,但這個公司在全國各省市都設有分公司,每個地區的銷售情況大相徑庭。因此,基本上每個省市都要單獨策劃營銷方案。加上青春生物市場部人員個個幾乎啥都不懂又拼拼愛裝大師,做好的稿件傳過去最起碼能挑出一百個問題,等我們費了老半天勁按要求改好,結果換個人看看,又挑出一百個新問題,我們公司幾個設計人員累得差點吐血。我也好不到哪裏去,整整為這個產品忙了一個月,每天工作最起碼十八個小時,最後乾脆睡在公司了,人瘦了十多斤,才把提案需要的所有的稿件弄好,光A4紙就打了一百多頁,電子文檔還有十多兆。給老闆審閲後,我和陳凱第二天便去杭州提案。臨行前,老闆在公司附近的“金碧輝煌”大酒店給我和陳凱餞行,老頭從來滴酒不沾,那天竟破天荒地喝下一杯紅酒,預祝我們馬到成功,他在上海等我們好消息。
青春生物有限公司位於杭州市東北角,是家歷史悠久的國有製藥企業,據説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的胡慶餘堂。到杭州後,我們先在西湖邊上找了間賓館住了下來。本以為這次提案會一帆風順,老闆應該早就搞定了關係,我們來只是走走形式而已,沒料第一天便吃了個閉門羹――我們興沖沖趕到青春生物,接待我們的只是市場部一個專員,把我們帶到會客廳,倒了兩杯茶後人轉身就走,半天也不見蹤跡。我等得不耐煩,就到市場部找到這個小夥子説要見他們總經理,小夥子一臉惘然説總經理不在,我説那你把李中君叫過來,和他談一樣,小夥子連忙搖頭,説李總監也不在,然後不等我再問什麼,埋頭專心致志打起了遊戲。
李中君是青春生物市場部總監,全權負責青春美容膠囊全國市場推廣,此人最大特色就是對市場一竅不通,據説以前是搞電視劇的,號稱周迅沒出道前還和他還有過一腿。我從沒見過他,只因業務需要和他前後通過幾次話,明顯感到此人是一老狐狸,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因此言語之間對他頗為尊敬,關係還算處得不錯。我立即打李中君手機,電話那頭他一個陪笑説:“真不好意思,我出差在外”,問什麼時候回來,李中君立即裝白痴説不知道,等回來了立即通知我們。
媽的,搞什麼辣子?個個不知道,人人不曉得,來之前不都約好的嗎?這不放我們鴿子嗎?我和陳凱滿腔怒火,卻也不便發作,只得悻悻而回。
第二天我們在會客廳喝了整整一天茶,人都快茶壺了,也沒等到李中君電話。本來我和陳凱早商定好等簽了合同就在杭州找個好地方風流快活一下,現在弄得心情都沒有了。
還好,第三天一大早還在牀上就接到青春生物市場部電話,説他們李總監昨夜回來了。我和陳凱趕緊起牀立即打車過去,在總監辦公室我終於見到李中君,此人比我想像中要老一點,約莫五十歲上下的年齡,皮膚黝黑,非常瘦,一雙眼睛大且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位老江湖。賓主坐定後,我急不可耐地質問:“李總,我們辛辛苦苦做這個案子,先不説做的有多好吧,最起碼態度放在這裏了,來之前明明和你們確認過的,現在連你們老總面都見不到,算什麼意思?我們廣告公司在業界多少也是有點名氣的,不是説沒活幹,現在你們這樣做,好像有點過分吧。”
“小兄弟,彆着急,有話慢慢説嘛”,李中君扔給我支煙,“我們張總要負責那麼多產品的市場銷售,實在太忙啦,耽誤兩天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李中君説完往老闆椅上一靠,很是愜意地吞雲吐霧。
操,你他媽當然不急了,要是老子現在拿把刀放在你脖子上看你急不急?情節之下我居然產生幻覺,好似真的拿了把刀支在他脖上,而他跪在地上不住求饒。臆想恰如其分地緩解了我的急躁,讓我可以好好思考一些問題,想着對策。
我之所以急不是因為別的,只是擔心這個大合同會被其他公司搶走,現在做醫藥保健品營銷策劃的公司遠不止我們一家,大家實力其實已經差不多,就看誰更勤奮,誰的人脈更廣。毫無疑問,盯着青春生物這份合同的大有人在,兵貴神速,誰能先拿出方案自然佔得先機,這也是這一個多月來我們沒日沒夜拼命幹活的原因。現在忙好了,卻在這最後環節浪費時間,萬一貽誤了商機就功虧一簣,你説急人不急人?
猶豫了片刻,我決定還是把心中疑惑直接説出來,到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
“李總,我相信找你們的廣告公司不止我們一家吧,説不定你們已經和其中一些公司接觸過了,在商言商,這也無可厚非,只是當初你們張總和我們老闆説了他最希望由我們接這個案子,我們才賣命的做,現在東西做好了,我們人也上門了,你們老總連人都不肯見,要是傳出去對你們公司名譽也不好吧。”
李中君顯然沒想到我一個廣告公司的人居然説話如此張狂,顯得有點尷尬,半躺的身子一下子直了起來,臉上立即堆滿了虛偽的笑:“楊經理,你是聰明人,有些話乾脆和你明説吧,我們對你們公司的實力自然是很信任的,只是呢,你們公司的開價實在太高啦,比別人高一倍多呢!我們是國企,花的是國家的鈔票,自然要小心點用啦……”
話説到這份上我終於明白怎麼一回事情了,這不明顯是店大欺客嗎?等我們東西都做好了,人上門了,才説價格貴,早點胸脯拍得那麼響幹嘛?這麼有違商業道德的事也真做的出來,還他媽國企呢。
我暫時沒了主意,價格問題這得請示老闆,雖然如此,我嘴上依然不放鬆,我説一定會在這裏等到他們張總回來,否則就不回上海。李中君讓我們隨便,他自己得去忙其他事了,臨走前,他又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對我説:“楊經理,你是聰明人,好好想一想現在該怎麼辦?想清楚了下午再和我説”。説完“嘿嘿”一笑,讓人覺得高深莫測。
陳凱問我要不要給老闆打個電話,看價格能不能下調。我説先別忙,有些問題我還沒想明白,想明白了再打不遲。我沒想明白的問題是:青春生物是大型國有企業,按道理不應該會做出這種釜底抽薪的缺德事,更何況,我知道我們老闆的做事的原則,他沒有十成的把握把這個產品拿下他是不會大張旗鼓讓我們做的,那麼張總現在為什麼避而不見呢?還是説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們過來了?
想到這裏,我彷彿一下子豁然開朗,這些天來和我們聯繫的一直是李中君以及他的手下,我們從來沒和張總接觸過,包括這次過來,也是和李中君先確認,再由他上報張總後再安排我們會談。也就是説,李中君完全可以控制我們是否能夠順利見到張總,而他這樣做的目的無疑是要拿回扣罷了。前面他臨走時再三説我是聰明人,把問題好好想想,其實就是在暗示我,他如此為難我們一方面是讓我主動提出這個要求外,更可能是在貨比三家,在確保提案質量的基礎上,看哪家出的回扣更高。以不變應萬變,化被動為主動,果然是條老狐狸。
想到這裏,我懸着的一顆心徹底鬆了下來,頓時覺得拿下這個合同沒問題。我和陳凱分析了簡單一下其中的奧妙,陳凱點頭稱是。當即我們找到李中君,説還有點事情先回賓館了,晚上在西湖邊上的“樓外樓”請他吃飯。李中君又是“嘿嘿”一笑,欣然應允。
那天晚上在“樓外樓”,我花了一千五百元飯錢和李中君敲定了500萬的合作合同。此人不但是條老狐狸,且胃口暴大、貪得無厭,一張口居然要30萬回扣,還特虔誠對我説:要不是看你們做的策劃案確實質量高人一籌,人也非常敬業,就算給我一千萬我都不幹。而等三杯老酒下肚後,此人更是拍着胸脯跟我們承諾,雖然他只是市場部營銷總監,但是他董事會里有人,總經理都讓他三分,這個產品完全是他一人操作,老總只是名義上負責而已,因此和哪家廣告公司合作,全權由他拍板,他想和誰籤就和誰籤,天王老子都擋不住。看着李中君那幅得意洋洋的樣子,我真恨不得抄起個酒瓶當頭給他砸下去。
我答應李中君等明天和他們張總把合同簽了下來後,便立即把三十萬回扣打到他帳上,一天都不會耽誤――下午離開青春生物後,我立即請示過老闆,老闆指示最多隻能給三十萬,結果這傢伙開口正好要三十萬。媽的,弄得好像他們合計好似的,本來我還打算從中賺點差價,現在一分錢都撈不到,真鬱悶。
不管如何,合同總算談妥了,算是功德圓滿了吧。吃好飯我們請李中君到杭州最有名氣的“天上人間”娛樂、娛樂,本以為他會屁顛屁顛跟我們去,沒料他一臉正色地給回絕了,説自己年齡大了,對這個沒興趣,還要回家服侍嬌妻呢。分別時,李中君拉着我的手,似笑非笑地對我説:“楊經理,很少看到像你這麼能幹腦子又活絡的年輕人,不過做人還是要低調點,棒打出頭鳥,千古名訓,切記、切記。”
回賓館的車上,我躺在後座,緊繃了一個多月的神經終於可以完全放鬆了下來,看着廣袤的西湖在路燈映照下閃爍着幽暗的光彩,我的心突然莫名傷感起來,這些天忙着做案子,居然淡忘了和劉娜聯繫,她現在怎麼樣了?我突然覺得好想好想她,於是拿出手機,撥通了她的號碼,響了兩聲沒人接,我趕緊按掉。
不知為什麼,我很想聽到劉娜的聲音卻又無比害怕,我害怕她對我冷淡,對我置之不理,甚至無情拒絕我,那樣我會羞愧難當、痛不欲生的,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一下子變得如此膽小脆弱,如此多愁善感,以往我對女人的不屑一顧都到哪裏去了呢?我不知道,難道,我真的愛上了她嗎?
想了半天,我還是沒有勇氣給她再打電話,最後只發了條短信,告訴她我在杭州,西湖邊,非常思念她,等我一回上海就找她。
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她沒有回我。
回到賓館,我和陳凱先後洗浴完後,躺在牀上邊看電視邊閒扯,電話突然響了。
“老闆,需要服務嗎?”一個嗲得不能再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充滿了誘惑力。
“什麼服務啊?”我們裝糊塗。
“按摩服務和做愛服務”,對方之大膽出乎我們意料。
“你們在哪裏?”
“放心,我們就是這家賓館咖吧裏的人,不是外面過來的,絕對安全”,對方顯然知道我們問話的意思。
我和陳凱相視一笑,説:“我們要做愛服務。”
“老闆,你們是要兩位姑娘一起上去嗎?”
“不,先來一個”,我對陳凱説,“你先玩吧,我到網吧上網,好了給我打電話。”
剛走出門,我就看到一個女孩向我們房間匆匆走了過來,看長相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眼神清純的一塌糊塗,讓我一下子又想起了劉娜――從“樓外樓”回來,我就一直心神不定,看到什麼都往劉娜身上聯想,陳凱説我瘋了,遲早會死在這個女人身上,我聽了居然沒有反駁。
網吧就在賓館一樓,打開QQ,劉娜居然在線,我敲打鍵盤的指頭一下子顫抖起來,我問:“我給你發消息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呀。”
“那怎麼不回?害得我擔心到現在。”
“哦,不好意思啊,我忘記了。”
“你最近過的好嗎?”
“挺好的呀。”
“我最近比較忙,沒陪你,你不會怪我吧?”
“沒關係的啦,我也有自己事情要做的。”
“嗯,那就好,等我一回到上海,就找你,好嗎?”
“等你回來再説吧,我要下了,晚安。”
劉娜説下就下,頭像一下子暗了下去,我的心再次痠痛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在一起時候她對我還算温柔熱情,多少還有點曖昧,可不在一起時她永遠是這麼冷淡,彷彿我們只是最普通不過的朋友。有時她讓我感覺好近好近,可以輕鬆把握,更多時候她讓我覺得好遠好遠,根本和我不在同一個世界。很多時候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人,在我眼中這麼單純善良的女孩為什麼就可以遊刃有餘地做到這些呢?對我而言,劉娜是天使,更是魔鬼,讓我歡喜讓我憂,讓我愛得肌肉萎縮、無能為力卻又死心塌地、無可奈何。
我不再想聊天,於是看電影,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響了,電話裏陳凱疲憊地説他完事了,讓我上去。
我上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先前進去的那個女孩從房裏出來,一臉的漠然,徑直走到我們隔壁一間房間,顯然要連續作戰。一個老頭開了門,把她拉了進去。
房間裏一片狼藉,男女體液的味道充斥着整個空間,陳凱癱在牀上一臉的幸福。
“哦耶……”,見我回來,陳凱尖叫到:“這個技術好啊,好幾年沒遇到這麼厲害的雞了,上面下面都緊,我快被她折騰死了――我説老大你怎麼有點不高興呀,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你下去吧,我玩會”,我打了個電話又叫了個女的上來。
“嗯,老大你好好玩,技術真的非常好”,陳凱説完轉身下樓了。
很快就上來了一個姑娘,看上去比前面那個還要年輕、還要清純。一進門就很職業的對我説:“老闆,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澡。”
“你先去洗澡……不,還是我先去好了”,我居然有點緊張,匆匆走進了衞生間,剛沖洗了沒兩分鐘就聽到女孩在外面敲門:“老闆,洗好沒,要不要我幫你擦擦呀。”
我回絕了她,快速擦乾身體,穿好睡衣走了出去。只見女孩脱了只剩下內褲,見我出來了,立即上前抱住我,大腿頂在我下面不停磨蹭,在我耳邊吹氣如蘭地説:“老闆,等我會哦,我馬上就好了。”
嫖妓我不是第一次,但卻第一次這麼緊張,女孩洗澡時我的心居然狂跳不己,一種負罪感侵襲全身,讓我的慾望蕩然無存。很快女孩一絲不掛地走了出來,走到我面前開始拉扯我的睡衣:“老闆,我們先玩什麼花樣呢,小妹剛練成冰火兩重天,要不給老闆做做吧”。
“不要……我們還是聊天吧。”我遲疑着説出一句連我自己都覺得很莫名很無恥的話。
“聊天?”女孩顯然想不到我居然提這個“過份”的要求,愣了下:“老闆,不好意思,我們沒這項服務的。”
“那……我再想想。”
見我遲遲不語,女孩急了:“老闆,麻煩你快點,做好了我還要去別的地方呢。”
“操”,我一下子火了,“走吧你,老子今天沒心情幹你。”
“讓我走可以呀,鈔票呢?”女孩做了個拿錢的動作,“不管做不做,只要出台,都要付費。”
我掏出錢扔到女孩面前。
女孩接過錢放到隨身的小包裏,穿好衣服憤憤然地走了,走到門口突然沒好氣地説:“神經病,裝什麼君子呀。”
我沒有立即給陳凱打電話,而是躺在牀上喘息,剛才我到底做了什麼?彷彿一場惡夢,我怎麼會突然對女人的身體沒興趣了呢?不會得病了吧。我的擔心不無道理,因為這樣的現象不是今天才有的,這一個月來,張麗麗到我家來過好幾趟,我一次都沒有和她做愛,好幾次衣服都脱光了,箭在弦上我愣是停止了自己的慾望。我突然變得不想再碰別的女人,因為,我覺得這樣做對不起劉娜。冥冥中我總是感到上帝正在天空注視着我的一舉一動,我追劉娜這麼久都追不到或許正是因為上帝看我風流成性而懲罰我,所以,從現在開始我應該變得忠貞,專一,全心全意,唯有如此,才有希望獲得她對我的愛。
您千萬別笑我,我知道我傻,可我真的是這樣想的。
陳凱上來後,第一句話就問:“怎麼樣,技術好吧,咦……我説你這次怎麼這麼快呀?”
“早泄”,我冷冷回了句,“不早了,睡覺吧,明天還要過去和張總籤合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