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在到飯店的路上,艾虔心裏想的、唸的全是對德飛斯的報復。
走進飯店,艾虔漫不經心的跟擦身而過的同事打招呼、道早安,就在她前腳踏進客服部之際,此起彼落的追問和羨慕聲朝她席捲而來。
下一秒,艾虔已被蜂擁而至的同事團團圍住。
“艾虔,你總算來了。”語氣之急促,像是憋了好幾百年,好不容易找到宣泄管道似的迫不及待。艾虔立即察覺到其中的不尋常,“怎麼啦?發生什麼事?”難道是那卑鄙小人惡人先告狀,總經理要炒她魷魚?
另一名同事搶着接話,“還説呢,你什麼時候多出個這麼慷慨的追求者,怎麼從來也沒聽你提過?”羨慕的口吻不言而喻。
“什麼追求者?”艾虔聽得有些糊塗了。
“喏!”兩名女同事不知從哪合捧一大束香水百合,直接就往艾虔懷裏頭塞。
由於花束實在太大,艾虔不得不張開雙臂才能勉強環抱得住它,但也快無法支撐重量。
“這下你沒話説了吧?”她們認定艾虔是在裝傻。
艾虔沒有説話,她壓根就不知道該説什麼。
留意到花束中夾了張卡片,艾虔勉強將整束花的重量微靠在桌上,騰出右手抽出那張精美的卡片——
“落荒而逃似乎是你的惡習……”
是那色胚!儘管卡片上頭沒有署名,艾虔仍是一眼便猜出送花者的身份。
令艾虔不解的是,德飛斯送花的目的?她不自覺的擰起眉心,出神的揣測起來他的用意。
“艾虔,你説話呀!”
被人推了一下,她這才回過神來。
“什麼?”只見艾虔一臉茫然,顯然沒把眾人的話給聽進耳裏。
“是你男朋友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
“送得起這樣一大束花,肯定很有錢吧?”
“你男朋友長得帥不帥?”一羣女人圍着她,嘰嘰喳喳打探個不停。
由於總經理對外宣稱艾虔是去參加儲備幹部的訓練課程,所以眾人對二十五樓的事,以及德飛斯的存在全都一無所知。
在不便解釋的情況下,艾虔不得不裝起傻來,“我也不清楚花是誰送的。”
艾虔此話一出,在場所有的同事全都為之譁然。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不知道?”
“這樣一大束香水百合少説也得近萬塊,你怎麼可能會連花是誰送的都不清楚?”在場沒人相信她。
瞧瞧這誇張的豪華包裝,花朵上頭還撒上金粉,層層包裝紙周圍則用珠鏈滾邊,不禁令人懷疑那珠鏈、金粉都是貨真價實,因為真的美得令人炫目。
聽到這話,艾虔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你們説這束花有近萬元的身價?!”
“嗯。”某位家裏經營花店的同事應道。
要命!聽得艾虔一陣心疼。要是能折算成現金,那該有多好。
這時有人冒出一句,“可惜太貴了,不然我也好想買一束。”
噹的一聲,艾虔的某根神經被觸動了,只見她兩顆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跟着試探性地對眾人喊價。
三千塊錢一束?!在場所有女同事又是一陣譁然,難以置信這樣一大束香水百合她居然只要賣三千塊錢。
當下不難想見的,旋即造成搶購熱潮,經過一番激烈的競標下來,終於以四千六百塊錢成交。
一手接過鈔票,艾虔樂得將這筆意外之財全數塞進自己的荷包。有錢可賺的她哪裏還管得了那麼多,早將德飛斯送花給自自己的意圖全數拋諸腦後。
從舅舅那裏概略瞭解艾虔的身份跟背景,以及之所以選擇她負責二十五樓整潔的原因後,德飛斯對她的興趣更高昂了。
在很小的時候,德飛斯便了解到貪婪是人類的天性,有時,貪婪甚至可以促使人奮發向上。
是以,德飛斯從不認為貪婪本身有何不妥。
真正令他不齒的是,那些內心貪婪,表面上卻佯裝無慾無求、道貌岸然的虛偽小人。
有生以來第一次,德飛斯發現,居然有人能如此毫不掩飾自己對金錢的慾望,這讓他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他有預感,艾虔的存在將會為自己的假期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樂趣。
打從中午過後,他就已經在客廳裏候着,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艾虔收到花束時的反應。
當艾虔打開門的剎那,德飛斯的存在令她感到錯愕,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再見到他。
“喜歡我送的花嗎?”德飛斯期待的問。
艾虔旋即聯想到卡片上的留言。
認定他是在譏誚自己落荒而逃的行徑,她決定以不理不睬作為回應,視若無睹的轉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德飛斯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來她仍在為自己昨日的唐突氣悶,不肯搭理他。
他尾隨她走進卧室,“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原本只是想跟你開個玩笑。”只不過自己因一時情難自禁而有些過火了。
艾虔猛然回頭怒瞪着他。這卑鄙無恥的男人,居然厚顏的指稱對自己的侵犯不過是個玩笑?
單單從艾虔陰霾的神色,德飛斯不難察覺,自己似乎又説錯話了,只不過他實在不明白他究竟錯在哪裏?畢竟從來都是女人主動來討好他,他鮮少費神去了解女人的心思。
“總之,希望你喜歡我送的花。”未免又不小心踩到地雷,選擇女人喜歡的話題——漂亮的鮮花,應該錯不到哪去才對。
果然,憶及早上進賬的四千六百塊錢,艾虔陰霾的臉色才舒緩一些,但卻不表示她已經原諒他。
艾虔頭一甩,大步走進浴室。
毫無疑問的,她是截至目前為止,惟一一個不買德飛斯的賬的女人。
德飛斯來到浴室門口,“你其實沒有理由生氣,記得嗎?上回在機場你也跟我開了個很糟糕的玩笑。”差點沒讓他被一羣女人生吞活剝。
此時的艾虔正背對着德飛斯,手裏抓着蓬蓬頭在清洗浴池。
想起機場那回德飛斯狼狽的模樣,她的嘴角悄悄勾勒起幸災樂禍的笑意。
在視着艾虔仍然無動於衷的背影,德飛斯又往前走了兩步,“中國人不是常説什麼……禮尚往來的嗎?這會我們算是扯平了,不是嗎?”
“禮尚往來你個頭啦!”艾虔冷不防轉過身,蓮蓬頭灑出來的水立刻噴得德飛斯一身。
“哇!”他驚呼一聲隨即跳開,可惜仍淋成半隻落湯雞。
艾虔見狀,“瞧我笨手笨腳的,真是對不住。”她嘴巴上雖然説抱歉,臉上卻找不出絲毫歉意,反而冷着眼旁觀他的狼狽。
敢佔她便宜,看她不借機整死他才怪,艾虔心裏得意的想。
德飛斯非但不以為忤,還反將她一軍,“既然你都承認自己手腳不夠利落,我當然能體諒你的無心之過。”衝着她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你……”艾虔原想衝口反駁他的,偏又不便承認自己是蓄意灑得他一身濕,只能瞪着他在心裏獨自慪氣。
“我知道你很感謝我的寬宏大量,就不必謝我了。”
毫無疑問的,德飛斯是艾虔見過最沒有自知之明兼自以為是的人。
“你慢慢等吧你。”
謝他?我呸!沒拿刀砍他都已經算對不起自己了,艾虔心忖。
關上蓮蓬頭的水,她快步走出浴室。
雖然她是嗜錢了些,卻從來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女人,偏偏德飛斯就是有辦法三言兩語挑起她的怒氣。
或許這就是人家説的不對盤,天生犯衝吧!
隔天,當艾虔走進客服部,同事們的妒羨再次衝着她而來,不同的是,這回是一束美得不可思議的鬱金香。
俗話説一回生二日熟,艾虔隨即仿造昨天的模式,迅速將花束變賣,跟着喜滋滋的將四千三百元的進賬再次塞進荷包。
同時,腦筋動得飛快的她也發現新的賺錢門路——變賣花束。
雖然不明白德飛斯究竟有何用意,但是她深信,冷戰絕對有助於換取花束。
故此當天午飯過後,艾虔再次見到德飛斯時仍是沒給他好臉色看,儘管連着兩天的外快其實已讓她的悶氣消減了大半。
至於身為貴賓的德飛斯,其實沒有必要委屈自己去看她的臉色,只不過她對他的態度實在新鮮得緊,讓他心甘情願拿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
果不其然,艾虔的策略奏效了。
接連三、四天,德飛斯的花束始終不會間斷,每天艾虔一踏進客服部,總有一大束羨煞若干同事的漂亮花束等着她。
艾虔也一如過往的情況,甫接過花束隨即開價競標,然後笑咪咪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花。
期間,好奇的同事仍不死心的數度競相追問,艾虔卻始終守口如瓶,堅持一問三不知。
至於德飛斯,連着幾天自討沒趣下來,照道理説興致應該已經冷卻才對,畢竟死皮賴臉從來就不是他的作風。
然而這日,艾虔似乎是個例外。
面對她的冷臉相待,德飛斯的興致非但不減反增,甚至還愈挫愈勇,儼然視她為一項新的挑戰。
銀灰色跑車緩緩駛進晶楓飯店的地下停車場,停妥後德飛斯悠然自得的走向不遠處的電梯入口。
由於直達二十五樓的電梯沒下達地下停車場,是以他等會需到一樓大廳轉搭。
電梯樓層指示燈緩緩的下降着,就在電梯門開啓的同時,裏頭兩名原本正嘰嘰喳喳聊個不停的女人猛一瞧見德飛斯,倏地止住了口。
含羞帶怯的從德飛斯面前擦身而過後,其中一名女子隨即迫不及待的興奮道:“剛剛那個男人好帥喔!”
另一名女人亦大表贊同,“要不是他的眼睛被墨鏡遮住了,我一定會當場被電暈。”
背對着她們的德飛斯並未走進電梯,擦身而過的女人手裏捧着的熟悉花束攫取了他的注意力,腳步也因而駐足。
留意到德飛斯尚未走進電梯,兩個女人像是做錯事被當場逮個正着似的,隨即尷尬的轉移話題。
“待會回去的路上,我一定要去買個漂亮的花瓶來插這一大束花。”
“明天,明天我非標到不可。”一旁的女人以着羨慕的語氣道。
“要是有人天天送我這麼漂亮的花束,我死都非嫁給他不可。”
“艾虔的神秘仰慕者肯定是個超級有錢人。”這女的説得十分武斷。
“當然嘍,要換做是普通人,天天送這麼一大束花不早破產了才怪。”
“只可惜啊,遇上艾虔這麼不解風情的錢鬼。”女人的語氣裏有着濃濃的惋惜,“對方要是知道艾虔把他的心意廉價拍賣,不慪到內出血才怪。”
由於她們停車的地點距離德飛斯並不算遠,因此,他可以清楚隻字不漏的將兩人之間的對話聽進耳裏。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他做夢也想不到,有生以來第一次送花給女人,對方竟將所有的花束全數拍賣換取現金。
普天之下做得出這種事的女人,除了艾虔以外,大概找不出第二個了。
當電梯門再度開啓,德飛斯怔怔的走進電梯。
這時,電梯外聊得正起勁的其中一名女人猛地憶起,“你覺不覺得剛剛那個帥哥很像國際巨星德飛斯-海勒?”
另一名女人一聽,“對耶!”跟着話鋒一轉惋惜道:“只可惜他沒有一頭耀眼的金髮。”
兩個女人説歸説,誰也沒認真,對她們而言,德飛斯就像是遙不可及的星辰,根本不可能出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經過一夜的沉澱,德飛斯已經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心意慘遭踐踏的事實,他甚至也認為,這樣做才符合艾虔愛錢的性格。
承認敗給她的同時,為了不太對不起自己,德飛斯決定對艾虔略施薄懲,以回報她這些天的戲弄。
倒是滿心歡喜等着賺外快的艾虔一踏進客服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花束居然從缺?
客服部裏的女同事亦爭相關切,追問她是否戀情告吹了。
正當艾虔失望之餘,餐飲部的人居然來知會她,要她送早點上樓。
當艾虔推着餐車出現在二十五樓時,她的表情帶着一絲怨懟,顯然是為了那筆為數可觀卻失之交臂的外快。
從艾虔懊惱的神情中,德飛斯不難看出預期中的外快飛了,讓她的心情相當低落。
“早點,請用。”艾虔不甚情願的將餐車上的豐盛早點端到他前方的桌面。
眼見艾虔明明心裏不痛快,還得壓抑自自己的情緒為他送上早點,憶及她此刻的心境,德飛斯的嘴角勾勒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先擱着吧,你可以開始整理房間了。”他刻意無視她的存在,佯裝專注的閲讀報紙。
什麼嘛,這傢伙……
艾虔儘管心裏頭有氣,仍是按捺着性子進卧房整理。
當她終於清理完畢回到客廳,走到德飛斯前方推了餐車就想離開。
他冷不防的從報紙中抬起頭來,“以後你就照今天的時間送早點過來跟整理房間。”
儘管他神色和緩,一切如常,但看在艾虔眼裏卻顯得格外刺目。
“噢!”艾虔隨口敷衍一聲,便頭也不回的推着餐車離去。
然而她的離開並不意味着事情的結束,相反的,好戲才正要開鑼,接下來一整天,從早到晚又是送毛巾、又是端咖啡、又是午餐、又是下午茶,艾虔進進出出二十五樓不下十來回,雖説是搭電梯,卻也快把她給惹毛了。
當她第N回出現在德飛斯面前時,任誰見着她此刻的神情,都不免要退避三舍。
宛若復仇女神似的,她鐵着一張臉站在德飛斯面前,眼神鋭利地盯着他,抿着唇不發一語。
德飛斯當然看得出她正努力的壓抑自己,但仍蓄意道:“麻煩幫我倒杯熱咖啡。”
他的話幾乎讓艾虔抓狂,聲音瞬間尖鋭起來,“我剛剛才倒過。”
儘管桌上的咖啡還冒着煙,他仍睜眼説瞎話,“可惜它冷掉了。”
這下子,艾虔可以百分之兩百的肯定,這該死的混蛋根本是在惡整她。
“你……”她氣鼓鼓地怒瞪着他。
“還有問題嗎?”德飛斯明知故問。
“你少欺人太甚!”她咆哮,“你根本是在公報私仇,藉機惡整我!”
“公報私仇?怎麼會呢?”德飛斯的語氣温和依舊。
正所謂“孰可忍,孰不可忍”,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艾虔豁出去了,就算會被炒魷魚,她也非得一吐滿腹的怨氣不可。
“少裝一行了,別以為我不清楚你心裏在想些什麼,你根本就是為了機場的事在報復我。”
“想不到你還記得,我以為我已經送花求和了呢!”
經他這麼一提,艾虔頓時無語了。
是啊,他都已經送花表示求和了,如何哪還有理由惡整她?
戲弄她一整天,也該夠了,德飛斯決定是該揭曉謎底的時候了。
“只可惜啊,我的心意全叫人給踐踏了。”
“你説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覺得他話中有話。
德飛斯沒有立即回答,他深深的凝視了艾虔幾秒,“或許,我該直接折算成現金。”
艾虔不笨,她隨即意會過來,“你都知道了?!”她語氣相當訝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言下之意,她乾的好事全穿幫了。
一經他親口證實,原本怒氣正熾的艾虔頓時氣短,“我……我不是……”
“虧我還一直耿耿於懷,為自己的唐突歉疚不已。”德飛斯強調似的補充。
他的一席話,無疑更加突顯艾虔的卑劣。
這會,站在德飛斯面前,艾虔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因為大家都很喜歡你送的花,不斷拜託我割愛,所以我才……”她企圖為自己的卑劣尋找藉口。
“將花束廉價拍賣?”他雪亮的眼眸直將她看穿。
困窘讓艾虔一時説不出話來。
“這些天你老擺臉色給我看,不會是為了騙取花束吧?”德飛斯故意問得漫不經心。
“當、當然不是啦!”她這話回得可心虛了,“我的氣色本來就不好,你可別誤會才好。”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當是針對我呢!”他別具深意的瞟了她一眼。
“怎麼會呢?”艾虔臉上掠過一絲被人識破的尷尬,“有幸為你服務,我高興都來不及了。”為了加強自己話裏的可信度,她硬是在臉上堆出盈盈笑意。
能將言不由衷這句成語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除了艾虔以外,看來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聽你這麼説,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德飛斯忍着笑意,裝出一副受恭維的神倩。
“哪裏。”艾虔實在快裝不下去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下去了。”
德飛斯沒有再難為她,神色愉悦的看她疾步離開。
走在德飛斯後頭約莫三步之遙的地方,艾虔一臉的不情願。
今早,當她依照德飛斯昨天的指示,為他送上早點並整理妥房間準備離開之際,他竟要求她下樓換回便服權充嚮導陪他出遊。
想當然耳,艾虔自然是百般不願,沒有好處的工作她向來是興趣缺缺。
不料,德飛斯言談間竟有意無意的搬出總經理來壓她,逼得艾虔不得不低頭。
陪同德飛斯在台北晃了近一個下午,幾乎將平日就甚少運動的艾虔給累癱,偏偏前頭的男人仍是興致高昂,絲毫不見疲態。
看在她眼裏不免要懷疑,他該不會是變相在折磨她吧?
這時,走在前頭的德飛斯回過頭來催促她,“快點,小艾,我們還有好些地方沒逛呢!”
理所當然的口吻惹毛了艾虔,“我説了,不要叫我小艾!”這混蛋,真當自己是他請的傭人不成?“嫌慢的話,你自自己去逛好啦!”
“那怎麼成?身為飯店貴賓的我,要是因為人生地不熟迷了路,小艾迴去豈不是難以跟總經理交代。”
表面上德飛斯的話聽起來甚為體諒人,艾虔卻心知肚明,這卑鄙無恥的小人根本是在威脅她。雖説是她理虧在先,但這也不表示他就可以得寸進尺的壓榨她。
“我累了,我要休息。”艾虔説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着店門口前的椅子一屁股便坐下去。
見她是真的累壞了,德飛斯也不再逗她。
適巧兩人現在所處的位置就在一家古玩店前,在艾虔休息的當口,德飛斯便繞進去店裏頭轉轉。
不一會,店裏頭的德飛斯似乎看中某件古玩,只見他跟老闆問了幾句便掏出皮夾準備付錢。
門外的艾虔見狀,連忙起身走進去,“你做什麼?”
“買東西嘍!”德飛斯手中握着幾張千元大鈔,不解她為何這麼緊張。
艾虔藐視地瞟了老闆手上那塊玉佩一眼,跟着一把搶過德飛斯手中的大鈔,仔細的數了一下張數,“你居然要花七千塊錢買塊不起眼的玉佩?!”她的語氣十分不能苟同。
古玩店的老闆一聽,連忙開口抗議,“小姐,我這可不是一塊普通的玉佩,它是……”
艾虔沒啥耐心聽老闆胡謅,“一口價,五千塊。”
“五千塊?!”從老闆的語氣不難聽出,她這價殺得未免也太狠了一些,“這可是上好的和闐玉啊!”
“所以我出價五千塊不是嗎?”艾虔才不管它是什麼玉,總之要她眼睜睜看着德飛斯那傻蛋拿七張大鈔去換塊破玩意兒,她是萬萬辦不到。
老闆眼見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如此堅決,也不得不稍作退讓,“這樣吧,我打個折扣給你,那你也別讓我賠太多,就六千吧!”
“不行!”她一口否決,“最多五千五,否則我們不買了。”
老闆儘管十分掙扎,但迫於艾虔的強勢,卻也不得不點頭成交,雖説心裏其實對她的從中作梗怨對不已。
一旁的德飛斯將整個過程看在眼裏,心裏其實相當訝異,她居然會挺身幫他?
直到兩人走出古玩店,艾虔將玉佩交到他手上,並理所當然的將剩餘的一千五百塊全數中飽私囊,德飛斯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壓根就不是為了他。
唉!看來自己仍是低估她了。德飛斯心想。
上午的時間整理房間,下午陪德飛斯出遊,晚上再由他直接送她回家,似乎已經成為艾虔近來的生活模式。
儘管艾虔並不相當滿意現況,但不可否認,自從少了花束那筆外快後,利用德飛斯購物時賺取差額勉強可以讓她的心情獲得些許慰勉。
連着幾天,留意到艾虔都是由同一輛銀灰色跑車接送回家,艾家上下莫不對跑車主人的身份起了好奇心。
艾虔剛走進家門,見父母姐姐全都排排坐在客廳,並未多加留意,只是隨口打聲招呼。
倒是艾母,“小虔啊,過來這邊坐,媽有話要問你。”
“什麼事啊?”艾虔這才注意到家裏的氣氛似乎不大對勁。
“最近飯店忙嗎?回來的時間似乎比平常晚一些。”
“還好,只是被某些事絆住了。”
“你該不會是交男朋友了吧?”艾潔按捺不住地問。
“拜託,姐,我看你是故事寫多了,想象力變豐富了。”她懷疑姐怎會有如此可笑的想法。
“是嗎?那你倒是説説看,那開銀灰色跑車送你回來的人是誰?”艾潔質疑。
“他是……”憶及德飛斯顯赫與複雜的身份,艾虔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説起。
“瞧,這會你沒話可説了吧!”
説是有得説,只是……“總之,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小虔啊,爸跟你媽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真的有喜歡的人,不妨帶回來給我們看看。”艾父説道。
“爸,怎麼連你也跟着姐瞎起鬨?”
“説我瞎起鬨,爸媽他們也都親眼看到你從銀灰色跑車內走下來。”
知道再不解釋,誤會肯定會愈渲染愈大,艾虔不得不澄清,“最近飯店頂樓住進來一位貴客,總經理基於保密起見,安排我全權負責照料。對方想四處逛逛,偏偏又不認識路,所以才找我當嚮導。”
總經理説這事需絕對保密,但她想,只要不被同事知道就可以了吧!更何況她又沒真的泄漏他是天王級的偶像一事,只大略説了下有貴客來臨,而且這事也得視情況而定——被人逼供,她不得不稍稍透露。
原來,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倒是妹妹的一席話又引起艾潔新的注意力,“你以前不是説過,你們飯店頂樓不對外營業的嗎?”
“所以我才説是貴客,我們總經理才會為了保密安排我全權照料。”
“這麼神秘?”艾潔的興致更高昂了,“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Sorry,商業機密無可奉告。”她謹守職業道德。
“什麼嘛,我可是你姐耶。”
“雖然你是我姐,但是你妹我可是有職業道德的。”雖説她不以為姐姐會對德飛斯感興趣,但是仍不願辜負總經理的信任。
“你在説天方夜譚嗎?”艾潔譏誚,“我還以為你腦袋裏只容得下金錢呢!”
“原諒我沒有像你想的那麼膚淺,我可是有深度的人。”
深度?艾潔嗤笑,“我更正,你是在説天大的笑話才對。”
姐妹倆一來一往練着口舌。
咖啡廳裏,楚楚一捕捉到甫進門那抹身影,隨即朝來人招了招手。
門口的艾虔一瞧見楚楚,隨即神色愉悦的走過去。
她才剛坐下,楚楚隨即按捺不住的追問:“小姐,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麼?老找不到你的人。”
“上班啊,哪像你,成天閒閒沒事只等着吃喝拉撒。”
侍者在這時走了過來,兩人各別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和水果茶。
待侍者一走,楚楚隨即出聲抗議,“你説的是什麼話呀,什麼叫閒閒沒事?把我説得像個廢人似的。”
“喝!難得你有自自知之明。”艾虔揶揄她。
眼見再抬槓下去肯定沒完沒了,“算了,我懶得跟你抬槓。”楚楚主動結束這個沒有營養的話題。
“説吧,你大小姐找我到底有何貴幹啊?”由於楚楚在電話中又是威脅、又是恫嚇的,逼得艾虔不得不跟德飛斯那個卑鄙小人低聲下氣賒出一天的假來。
提起這個楚楚可有話要説了,“還説呢,打從我回國到現在,想約你出來逛個街都找不到人。”天曉得要逮着她簡直比登天還難。
“我忙呀!”艾虔回得理所當然。
楚楚卻不認同她的回答,“再忙也會休假吧!”
“如果你知道從你回國到現在,今天是我第一次休假就不會這麼説了。”
“怎麼可能?”楚楚不信她,“飯店不都會排休嗎?”
“飯店是有排休沒錯,只不過最近飯店有貴賓住進來,總經理為了不讓客人受到不必要的打擾,所以安排我一個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艾虔解釋,“要不是你前天在電話中又是威脅、又是恐嚇的,我今天根本不可能硬挪出假來。”
“所以啦,你應該感謝我才對,讓你賺到一天假期。”楚楚的神色間完全不帶一絲愧色。
就在楚楚大言不慚的同時,侍者去而復返,為兩人送上熱飲後再度離去。
艾虔白了她一眼,“謝你?你別害我被炒魷魚就不錯了。”
“放心吧,像你這麼績優的員工,老闆捨不得炒你魷魚的。”跟着話鋒一轉,楚楚説話的語氣頓時變得興奮異常,“更何況我找你出來可是有特別原因的,保證值回票價。”
“難道是有什麼賺錢的門路要介紹給我?”想到這個可能,艾虔的興致全被提了上來。
楚楚聽到這話,受不了的翻翻白眼,“艾虔!我簡直要懷疑你那顆腦袋裏除了錢以外還裝得下什麼?”
也不知道艾虔是真的聽不出她的戲謔,還是在裝傻,竟如數家珍地吐出一長串,“鑽石啦、黃金啊,還有瑪瑙、祖母綠,或是古董、名畫……”
毫無疑問的,跟個錢鬼賣關子無疑是白搭,楚楚決定自行宣佈,“你瞧!”她獻寶似的從皮包裏取出一張製作精美的CD。
“什麼東西啊?”
“簽名CD啊!”楚楚興奮的昭告。
艾虔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感染到她的興奮,微眯的眼眸透着一絲警告,“我説黎大小姐,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十萬火急把我找出來,就是為了這張鬼畫符的CD吧?”
楚楚立即糾正,“什麼鬼畫符的CD?!”她一臉受辱的神情,“這可是德飛斯的親筆簽名耶!”
“德飛斯?”艾虔一愣。
“當然嘍。”楚楚神氣不已,“國際天王巨星德飛斯-海勒的親筆簽名,我可是花了好幾千塊美金才弄到的。”
“什麼?!”聽在艾虔耳裏,簡直無法相信,只當她腦袋秀逗了,“你花了上千塊的美金,就只為了買這張被損毀的CD?”
楚楚這才明白她方才的反應,“什麼叫被損毀?那是德飛斯的親筆簽名。”這錢鬼真是令人忍不住氣煞。
艾虔仍是不為所動,“你知道嗎?我已經開始同情黎伯伯跟黎伯母了。”
“你説這話是什麼意思?”
“生到像你這種敗家女啊!”
楚楚一聽,“艾——虔!”
留意到旁人的光,艾虔不得不提醒她,“小姐,麻煩你剋制一點,這裏可是公共場合。”
“你還敢説,還不是被你的不識貨給氣的。”楚楚壓低音量責怪她。
“還怪我咧,是你自己太蠢。”居然拿大把鈔票去換張不起眼的CD?
“我蠢?我看啊,你才真是笨到無可救藥。”居然錯將至寶看成糞土?“你知不知道德飛斯的簽名CD有多珍貴啊,世界上很多人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瞧你誇張的。”艾虔不以為除了楚楚以外,還有人會如此愚蠢。
“我誇張?”楚楚真的被她冒犯了,“告訴你,只要我開口説要拋售,馬上會有人搶破頭擠上門來競標。”
見楚楚説得義憤填膺,艾虔不免有些動搖了,“德飛斯的親筆簽名真的這麼珍貴?”
“廢話!”楚楚啐了她一口,“我可是透過特殊管道才買到的。”
得到楚楚的親口證實,艾虔的某根神經被觸動了,雖然她實在很懷疑,真的有人會像好友這樣笨到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