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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今天對司法部長一家來説是個重大的日子。一大早宅邸內的管家、廚師、僕役、司機等等,就全部上緊發條嚴陣以待蓄勢待發……

    「是有沒有必要搞得這麼慎重啊?」終於交出博士論文、從美國回來的二公子!思克打着呵欠,抓抓頭髮,睡眼惺忪地坐下來吃早餐。

    他娘坐在他對面,還未開口,他爹已經輕輕「哼」了一聲。

    坐沒坐相的二公子立時坐正,一臉精神,乖乖拿起餐具一口一口啜着薄粥。

    哎,太久沒回家,都忘了老爹那鋼鐵一般嚴格的家教,差點捻到老虎鬍鬚。

    「才出國念個幾年書,越念規矩越差!」阿比塞爾橫次子一眼。

    「好了,思克也不過才回到家幾天,你讓他喘口氣。」朱菲雨輕笑着幫二兒子解圍。思克感激地望一眼母親,阿比塞爾才把鋭眸移回去,繼續他的早餐會報。「早安。」另一聲低沉的嗓音加入他們。

    諾蘭拉開椅子,坐進弟弟右邊那一側。

    休假中的他不再是侍衞隊的雪白色軍官制服,而是一身輕便的格子呢藍襯衫和牛仔褲。即使穿着便服,諾蘭依然一絲不苟,衣領折得尖尖的,釦子扣得緊緊的,剛健有力的大手握筷子和握手槍的樣子差不多,既英武又嚴肅。

    思克暗暗嘆口氣,看看桌子邊兩個一老一少的翻版。唉!從小待在軍校裏,把好好一個大男人都給念呆了。

    他看向母親,母子倆交換一個心有慼慼焉的眼神。

    小妹今天要回家了,真好!在他們家裏,他和媽媽、妹妹是同一國的,大哥和老爸是同一國的。可是他們這國人數雖多,卻一直撼動不了另一國的城池,每次他們這邊聊什麼事情聊得興高采烈,另一國隨便一個哼聲就可以把空氣迅速凍結。他們需要每一分人力迅速歸隊啊!

    刷!報紙突然一展,隔開了母子兩人腹誹的眼神。思克連忙低頭專心地喝他的粥,阿比塞爾似笑非笑地啾了老婆一眼,菲雨對他吐了吐舌尖,清亮的黑眸裏都是笑意。

    不管幾年過去,她永遠是他眼底最美好的風景。

    捺下輕撫妻子臉頰的衝動,阿比塞爾轉向長子,語氣淡淡的。「你這次休幾天假?」

    「三天。第四天可以中午過後再歸隊。」諾蘭沉穩地回答。

    遺傳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呀!菲雨眼睛輪流看着他們父子三人。

    儘管外貌相像,父子三人本質上差異頗大。

    阿比塞爾這一生是從風裏浪裏走過來的,再加上歲月的陶冶,到老來性子反而比年輕時圓融了許多。雖然對於自己的工作和處事原則仍然不打一絲折扣,可是近幾年那剛強不屈的個性倒是和緩了許多。

    諾蘭和父親不一樣,他的一生雖然成長在順境裏,卻不是那種吊兒郎當的貴公子。他自幼接受最嚴苛的軍事訓練,生活依循着軍事化的控管,性子比起父親年輕的時候竟是更嚴謹拘束。就連平時放假在家,都少見他嘻嘻哈哈、和人勾肩搭背的,只有他母親和妹妹來鬧他的時候才有點笑意。難怪思克老是要嘆,這個大哥讀軍校都讀到呆了。

    思克就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了。比起那對老少版的「阿比塞爾」,他和父親只是外表相像而已,性子倒是刁鑽滑溜得很。他是天生的樂天派,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兒的頂着,若不巧他是個子最高的,能扛就扛一扛,扛不住了蹲下來裝死也不會覺得丟臉,總之,人生以舒適合心意為己任。

    外表上,老子和老大也是一副「軍人」的外型:削短的頭髮,挺拔有力的身軀,即使坐着吃飯背心也挺得直直的。思克就懶散許多,沒事的時候,整個人一定是歪着躺着窩在椅子裏,那頭松發平時老是任它自己胡長亂翹,等到菲雨念他邋遢了,他才去剪個兩刀意思意思。

    也幸好他老子遺傳的好樣貌,讓他看起來倒也有點狂放瀟灑的樣子。

    父子三人的不同,也可以從他們各自親近的人反應出來。阿比塞爾、諾蘭兩人就和多亞.費森較親近一些,思克則每次放假回國一定去找他的老大哥西海廝混。撇開這些只有熟人才知道的性格差異不談,她的兩個兒子雖然差了三歲,可是若把他們兩個擺在一起,讓他們刻意剪同樣的髮型、穿同樣的衣服,乍看之下還真會有點雙胞胎的感覺。

    唉,遺傳真不公平。家裏兩個兒子都像阿比塞爾,可是女兒卻沒有那麼像她,她真是孤獨啊!菲雨心有不甘地想。

    想到那個經歷了重重劫難的女兒,今天終於要回來了,菲雨的心情又好了起來。不過……

    她瞄了瞄身邊人高馬大的父子三人。看來,女婿今天很難過了。

    其實,她對於霍德擄走了女兒,以至於樂雅的手有了殘缺一事,並不是全然不介懷的。

    她是個母親,兒女身上的血肉就是她的血肉,落在他們身上的每一刀都和落在她自己身上一樣。

    但是女兒愛他,也原諒了他,看來也把人家掐圓焰扁揉在指間了,菲雨心中也就稍稍獲得平衡。到底女兒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女兒願意接納他為夫,那麼,自己就願意接納他為女婿。不過,這當然只是她而已……

    菲雨再瞄一眼不動聲色的三個大男人。阿比塞爾悠然看他的報紙,諾蘭不動聲色喝他的咖啡,思克懶洋洋地啃他的培根。

    嗯……風雨前的寧靜。

    「夫人、先生!」在他們家服侍了二十多年的老管家急匆匆地走進來,微顫的語氣泄漏出他的欣喜。「門口的侍衞説,小姐一行人的車子已經開進來了。」

    來了嗎?

    菲雨眼睛一亮,拉着丈夫的手站了起來。

    「走,大家去門口接人了!」

    兩部黑頭車彎進部長宅邸,繞過大門前的圓形花壇,依序在門口停下。後面那一輛看起來似乎是保母隨從之類的隨行人員,還帶了一些行李。前面第一輛,司機下了車之後,繞過車頭,過來幫忙開門。他的手還沒碰到車門把手,裏面的人兒就迫不及打開,跳了出來。

    阿比塞爾一看見那道玲瓏嬌娜的身影,所有的憂心全落了地。

    「媽咪!爹地!」樂雅迫不及待地喊,顧不上身後帶着兒女下車的男人。

    「樂雅!」菲雨兩手大張。

    「媽咪!」

    兩個女人激動萬分,遠遠地向彼此衝過去!然後錯身而過。

    樂雅撲進她最愛的爸爸懷裏,她娘則撲向隨行保母手裏提的那口貓籠,一堆亂七八糟的叫嚷衝出口。

    「大白!大白!媽咪想死你了,你怎麼一隻貓跑走就不見了!你知道媽咪有多擔心嗎?嗚……姊姊對你好不好?有沒有照顧你?有沒有給你飯吃?有沒有又把你喂得太胖?嗚,大白,媽咪好想你……」菲雨夫人抱着心愛的貓咪又揉又親又叫,一副恨不得揉進自己身體裏的樣子。「爸爸,人家想死你了,嗚……你過得好嗎?我不在家的時候,媽媽一定對你作威作福了對不對?放心,現在我回來了,我會陪你一起對抗惡勢力了。嗚,爸爸,你瘦了,樂雅好想你……」

    霍德愕然,其它幾個男人老神在在,習以為常。

    「妳這臭丫頭,我什麼時候對妳爸爸作威作福過了?」菲雨抱着貓走了回來,瞪女兒。

    「妳自己當然不覺得……」樂雅窩在父親懷裏咕噥。

    阿比塞爾輕撫着女兒的長髮。樂雅窩在父親懷裏,嗅着他熟悉而好聞的味道,滿足的嘆了口氣。

    「二哥,你終於回來了。你再不出現,我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樣了。」她又一一在大哥、二哥的懷裏膩過一圈。

    「這會兒沒出現的是妳不是我吧。」思克拉拉她的長髮,「在這裏等一下。」

    他走到霍德面前,先看了看妹婿手裏牽着的小男孩,蹲下來和親愛的外甥握握手。

    「你好啊,我叫思克,我是你小舅舅。」

    兩歲的里斯害羞地含着手指,看到漂亮媽咪鼓勵的眼神,才張口叫了聲:「小舅舅。」

    「好乖。」思克再站起來,看了看霍德抱在懷裏的小女娃。八個月大的女娃娃和她娘一樣不怕生,給他一個甜到會出蜜的笑容。「來,叫舅舅。

    「她連話都還説不穩,你要她叫舅舅?」菲雨好笑道。

    思克笑嘻嘻地把小寶寶接過來,親了一下再遞給旁邊的保母,然後轉身面對霍德。

    「你好。」他燦爛地笑。

    「客氣。」霍德冷淡地響應。然後,思克興高采烈地一拳把他揍倒在地上!

    「你幹什麼?」樂雅大叫,衝過來檢查眼前金星亂冒的丈夫。

    霍德的嘴角沁出一縷血色,試着微笑一下,隨即齜牙咧嘴,用手揉一揉下巴確定沒脱臼。

    「手勢不對,力道不對,角度也不對。」阿比塞爾淡淡評論。

    「虧我教了你兩天。」諾蘭冷淡給評。

    「嘖,你們這些粗人,怎麼懂得打架的美感?」思克對於低價評分非常不滿。

    「好了,你們幾個不要太過分了。」菲雨站出來主持大局。

    這一拳是必須的,對於他們一家人或霍德都一樣。

    他們共同愛着一個小女人,所以諾蘭他們不會再追究之前霍德做過的事,霍德也不會再與他們對立,但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像魚刺一樣粳在那裏。阿比塞爾不會忘記他的女兒曾被綁架的事實,諾蘭也不會忘記他的妹妹在他的保護下失蹤,思克更不會忘記有人欺負他可愛的小洋娃娃。所以,這一拳,霍德捱得很應該。

    若不是因為由諾蘭或阿比塞爾來出手,不只是臉腫而已,可能還會出人命,他們三個人早就輪番各來一記了。

    「好了,大家都進來吧,別一直站在門外。」菲雨走過去拉起女兒。「小鬼頭們先丟給那幾個男人照顧,讓他們吃吃苦頭,讓媽咪看看妳。」

    樂雅心疼是心疼的,但她何嘗不明白家人的心情?所以她沒有多説什麼,只是悶悶地被媽咪拉進去。一回到自己的舊房間,她立刻拉開窗簾,看着下頭幾個男人移師到院子裏,看起來一臉和諧地和小鬼頭們玩。

    「放心,妳爸不會把他吃了。」她媽媽把她按坐在牀沿上。

    「爸爸當然不會,那兩個野蠻的傢伙就難説了。」她氣悶地一把搶過大白貓。

    「唔凹―」我又要再被凌虐一次了嗎?

    「再野蠻還不是妳哥哥?」菲雨好笑道。「好了,這幾年日子過得如何?嗯……我瞧起來還不錯,臉蛋圓了些,總算有點珠圓玉潤的感覺了。」

    「當然囉!我怎麼會讓自己過得不好。」樂雅驕傲地抬高下巴。

    「還敢説呢!信上那一大堆的『點點點,這個略過』,我看你們再不回來,我女婿都要瘦成人幹了。」菲雨取笑她。

    樂雅大羞的反擊。「哼,還説我!我後頭雖然沒有弟弟妹妹了,這些年來家裏半夜的『怪聲音』可一點都沒減少!爸爸這幾年一定還是『老當益壯』吧?」

    菲雨嗆了一下,跟着羞惱地撲過去!「妳這個臭丫頭!」

    「凹!」聰明的大白貓哪兒涼快哪兒鑽着去了。兩個大小女人嗤哇亂叫、扭成一團。樂雅倒在牀上,又叫又笑的躲着母親的攻擊,無意間手一揚,菲雨眼瞟了過去。

    一愕。

    那比另一手明顯短了一小截的左小指映入眼簾。菲雨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哈哈―不要啦!我怕癢!我―」樂雅拚命躲着,猛然感覺到母親停下動作,納悶着,也跟着停了下來。

    菲雨慢慢拉過女兒的手。那原本應該有一段指甲的地方,已經禿禿的不見了。

    她來回的撫摸着,不語,眼中有不忍,有傷心,有遺憾,有心痛……這是天下母親最受不了的來自於子女身上的殘缺之痛。

    「現在已經不痛了啦……」樂雅吶吶的,坐起身倚在母親身側。

    菲雨嘆了口氣,抱住女兒。「可是我會痛啊!」

    樂雅緊抱着母親,忍不住掉下淚來。

    有件事她從來沒有放在嘴上説過―其實一直以來,她在這個家裏覺得非常的寂寞。當然她是眾星拱月的小公主,父親深寵着她,兩個哥哥疼愛着她,那些叔叔伯伯更將她當成珍寶一般捧在手心裏。即使其它同齡的小朋友,也對明豔亮麗的她多是討好獻媚。

    這個世界上,唯一會對她嚴格要求、不假辭色的人是母親。理智上她當然知道這是對的,沒有母親的督促,她現在可能變成一個驕縱任性的富家千金。

    可是,她仍然常常在懷疑:媽媽是不是覺得她不夠好?是不是對她很失望?

    她的惶惑不安並不是沒有理由的。放眼望去,她的爸爸是個聲名顯赫的英雄,和鐵面無私的司法部長;她的大哥年紀輕輕就成為侍衞隊分隊長,眼看未來的路程更加光明遠大,甚至有人預言有朝一日她大哥會坐上總統寶座;她的二哥,家裏跟她最要好、最有話聊的思克,也是個植物學博士。

    至於其它異姓哥哥更是人人有一片天,不消説了。而她呢?

    除了長得美、人可愛、會撒嬌爭寵之外,她會什麼?

    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媽咪覺得她不爭氣,沒有用,對她很失望,所以才一直以來對她如此嚴格?現在她終於明白了,不只是理性上的,也從鳳性層面深深的明白了―她的母親是愛她的。

    她的哥哥們都有自己的路,目標明確,所以母親所有的擔心和憂慮全放在唯一的、懵懂的女兒身上。

    如今,她甚至不能保護自己,讓身體有了缺損。指上的這一剪,當時讓她嚇入骨髓,真正痛徹心肺的卻是媽咪。

    「媽咪……對不起……對不起……」她倚在母親肩上,哀哀地啜泣。

    母女兩人多年的心事,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菲雨嘆了口氣,緊抱住女兒。「傻瓜,哭什麼,回來就好。」

    「媽咪,霍德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從此以後,妳再也不需要為我擔心了。我會過得很好很好的,很好很好的!」

    做女兒的哭着,反來覆去,只有「很好很好」。母親温柔一笑,輕吻她的臉頰,一如多年前她還是在襁褓中時,依偎在自己懷中一樣。

    花園裏。

    思克跟小外甥滿園子瘋跑。他和他母親有同樣的特性,一下子就能和小鬼頭混熟。

    諾蘭雙手盤胸站在旁邊看,阿比塞爾和霍德分坐在一張圓桌的兩端,做外公的懷裏抱着外孫女,剛硬的容顏顯得柔和。

    小丫頭吱吱咯咯抓住外公的手指,就往嘴裏送。阿比塞爾抱着她,就像當年第一次抱着她的母親一樣,曾經名聞天下的鐵血漢子,在骨肉至親面前也只是個慈愛的長輩。

    「你們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阿比塞爾頭也不抬,淡淡地問。

    「如果只待兩天呢?」霍德揚了下眉挑釁。

    「我當然不會斕着不讓你走。」阿比塞爾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説了什麼有趣的話。只是「你」而已,不包括其它人。霍德當然聽出來了。

    「樂雅已經和我在法國註冊結婚了,你應該知道吧?」換句話説,一整家人同進同出。

    「這裏好像叫勒裏西斯。」阿比塞爾繼續逗着外孫女,毫不在意地道。

    霍德往椅背上一靠。

    現場的景象如果讓不知情的人來看,應該是很美好的一幕。

    小舅舅陪小外甥玩,大舅舅在旁邊看,外公和爸爸在逗小寶寶,整個活脱脱是一幕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樂大團圓。

    而事實是:他眼前的三個男人巴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他對他們也沒多大好感。

    站在旁邊的宅邸護衞,和他帶來的人都是各為其主,兩派人馬互相提防,也沒安什麼好心眼。

    「讓我聲明一件事情!」霍德決定還是把事情説清楚。「我不喜歡你們!你們也不喜歡我。我們只是因為樂雅而互相容忍。你們不犯到我,我就不會去犯你們。我可以過這樣的生活,一點問題也沒有,如果你們覺得看我不順眼的話,我不介意帶着樂雅再搬回法國去。」

    阿比塞爾似乎覺得他的話更有趣了。「你就這麼肯定我女兒會跟你走?」霍德頓了一下。

    好吧,他算中了一槍,因為他確實不敢肯定樂雅會願意跟他搬到國外,永遠離開她的家人。

    「……我既然帶走過她一次,當然能再帶走她一次。」

    「這次除非有我的同意。」

    話聲是從旁邊飄過來的。

    諾蘭依然站在五步開外,側身對着他們,偶爾里斯追着小舅舅跑,經過他面前對他揮手,他會淺淺一笑揮回去。他不必回頭,桌前的兩個男人也不必詢問,就知道他把剛才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去了。

    「似乎我只能為了樂雅而容忍你們,你們也只好容忍我。」霍德沒什麼笑意地挑了下嘴角。

    諾蘭一眼瞟過來,眸底的冷意從來沒有除去。過了許久,阿比塞爾終於下結論!「聽起來很公平。」於是,一羣男人暫時取得停戰協議。

    霍德鬆了口氣。

    其實他一點都不在乎這些男人,但是他在乎樂雅,而樂雅深愛她的父母和哥哥。強迫樂雅離開他們會讓她傷心不已,而這是他最不願意看見的事。所以,兩方人能停戰是最好的事。

    另一點是菲雨夫人。「烽火基金會」在勒裏西斯的善舉世人皆知,菲雨夫人是個温柔而可敬的女人,他不願意這位美麗的女士因男人之間的恩怨而擔心。

    所以,為了這兩個女人,他可以乖一點,他們最好也照辦。

    話雖如此,霍德還是忍不住要刺他的宿敵一下。

    「我的房子已經佈置妥當,過兩天我們會直接搬進去。所有的安全防衞是由我一手設計的,侍衞隊那裏就不必多問了,交給你們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

    曾經把女兒和妹妹弄丟的這點,夠這父子三人嗆一輩子了。霍德愉快到根本不必轉頭去看諾蘭的神情。阿比塞爾卻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嗯,我相信交給你,安全個十五年應該不成問題。」

    十五年?為什麼是十五年?霍德狐疑地盯着岳父大人。

    「你該不會以為小孩子不會長大吧?」阿比塞爾帶着訝異的淺笑看他。

    「……那又怎樣?」

    「也沒怎樣。你當初是怎麼把樂雅拐走的,其它小夥子就是怎麼拐你女兒的。」阿比塞爾怡然地逗弄着寶貝外孫女。「寶寶乖,妳叫莎儂是嗎?莎儂長大了之後,一定跟媽媽和外婆一樣,都是大美人,有一堆小男生等在外頭追着妳。」

    「……」霍德看着這個「慈祥」的外公和他脆弱無邪美若珍寶的小女兒。

    十五年。

    十五年……

    十五年後,他的莎儂一定是個又嬌柔又美麗的小女人,像天使一般純潔無瑕,像小羊一樣脆弱無辜……

    「小莎儂將來會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呢?是像妳爸爸一樣的男人嗎?聽説小女孩都會喜歡像她爸爸的男生。」阿比塞爾繼續逗弄着她!

    像他一樣的男人?霍德臉微微發黑。連他都不喜歡他自己!

    「我可一點都不像你!」

    「總也有看走眼的。」阿比塞爾輕飄飄地道。

    霍德一窒。

    「小莎儂,將來那個臭小子要帶妳私奔的時候,妳可別像妳媽媽一樣,無聲無息就跟着別人跑了。」做外公的繼續加油添醋。「而且外公最瞭解妳媽咪了,她説不定會覺得這種事很浪漫,偷偷幫妳跑掉,讓妳爸爸找不到你們,等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再讓妳帶着丈夫小孩回家來。」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霍德很瞭解他的老婆。那女人什麼事都敢做!畢竟她自己做的事也差不多。

    「放心,不管妳和媽咪喜歡誰,想做什麼,外公一定站在妳們這邊,有任何事都一定幫妳到底,絕不讓任何人阻攔妳。」阿比塞爾悠然起身,抱着他可愛的外孫女往屋子裏走。也就是説,他打算攪和到底就是了?身後那個年輕爸爸滿臉陰晴不定,只是磨牙。

    「我女兒才不會跟別人跑了!」

    老狐狸又是輕飄飄的一句!

    「我當初也以為我女兒不會啊!」

    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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