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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回 徐慶獨自擋山寇智化二友假投降

    且説徐慶聽了一氣,抓住就打,蔣爺、智爺把徐三爺勸開。智爺説道:“三哥,何必生這麼大氣呢?誰是朋友,誰不是朋友,還用人説,我準知道。歐陽哥哥,遼東守備,辭官不作;丁二爺,外任官的少爺;徐三爺,上輩開鐵鋪,又道是一品官,二品官,本人有官,根底是好的;四哥,上輩是飄洋的客人,本人有官底子,更是好的了;路、魯二位,沒有多大交情,也説不着;我父信陽州的刺史,人所共知。這些人誰是朋友,誰不是朋友?橫豎不能上也是賊,下也是賊,上有賊父賊母,下有賊子賊孫,中有賊妻,一窩子淨賊,這還論朋友?這樣人同咱們呼兄論弟,怎麼配哪!”柳青一聽,黑狐狸精更損,罵的柳爺又不好急。大眾淨笑。

    蔣爺説:“老柳,你説罷。依我説,你應了罷。”柳爺應了,是個跟頭;不應,又走不了。實在無法,説:“病夫,你叫我出來不難,除非應我三件事。”蔣爺説:“那三件事?可應就應,你説罷。”柳爺本無打算那三件事,蔣爺苦苦的逼着他説,當時想不起説什麼好,順口説:“要我出來,我衝着眾位,我可不見大人,是個私情兒行了。”

    蔣爺説:“使得。第二件?”柳爺想:“這件不要緊。”四爺又催:“你説呀,説呀!”

    柳爺本是正直的人,花言巧語一概不會,説:“二件,我幫着使得,我可不作官。”四爺説:“行了。三件?”柳爺一想更不要緊了。四爺知道柳爺沒準主意,緊催:“三件,三件,三件,説呀!我好點頭。”急的柳爺抓腦袋,忽然想起一件難人的事來了,説:“病夫,這三件怕你不能應了。”四爺説:“你説呀!”柳爺説:“我頭上有個別髮簪子,你若能打我頭上盜下來,我就出去;如若不能,你可另請高明。”大眾一聽,就知是成心難人。四爺説:“那有何難?你是不知我受過異人的傳授,慢説盜簪,就是呼風喚雨,也不為難。你把簪子拔下來,我看看就行了。”柳爺聽了好笑,説:“病夫不要冤我。”四爺説:“不行,你別出來,準拿手在你那裏。”柳爺拔下簪子來,交與四爺。

    一看,是個水磨竹子的,彎彎的樣式,頭兒上一面有個燕蝙蝠兒,一面有圓“壽”字,光溜溜的好看。四爺看了半天,説道:“我要盜下來,你不出去當怎樣?”柳爺説:“盜下來,我不出去是個婦人。”四爺説:“我若盜不下來,請你出去,我就臉上搽粉。”柳爺説:“咱們一言為定。”蔣爺説:“那自們兩個人擊掌,各無反悔。”兩個人真就擊了掌。蔣爺説:“咱們到底説下個時候。”柳爺説:“限你三晝夜的工夫,行不行?”蔣爺説:“多了。”柳爺説:“兩晝夜。”蔣爺説:“多了。”“那麼一天一夜。”“多了。”“一夜多了,半夜。”“多了。”柳爺説:“你説罷。”蔣爺説:“老柳,我給你一個便宜,要盜下簪子來,不算本領,給你再還上。”柳爺更不信了,説:“到底是多大工夫?”蔣爺説:“連盜帶還,一個時辰,多不多?”柳爺説:“不多。”蔣爺道:“你我説話這麼半天,有一個時辰沒有?”柳爺説:“沒有。”蔣爺把手中簪子往上一舉,説:“你看這不是盜下來了嗎?”柳爺説:“??!別不害羞了!”

    蔣爺將簪子交與柳青,説:“咱二人在你家裏見。家中去盜去,這也不是盜簪的所在。”

    柳爺説:“方才我説你來着,險些沒教別人挑了眼,我天膽也不敢説別位。”蔣爺説:“便宜你。不是四哥,此山只要下得去。”智爺説:“叫這位等等走。這位有條口袋,一個藥鋤,咱們借過來把墳刨開,把老五的骨罐拿出來,日後也好埋葬。不然讓別人拿了去,擱在他們家裏,當他們的祖先供着,咱們就該揹着篙竿趕船了。”柳青惡恨恨瞪了他一眼,無奈將藥鋤、口袋交與蔣爺,説:“我可就要走了。”蔣爺説:“你請罷,咱們家裏見。”柳爺一肚子的暗氣,帶了草輪巾,拿了扁擔,下蟠龍嶺去了。

    大眾將墳刨開,將古瓷壇請出來,裝在口袋,拿繩子捆上。三爺説:“我抱着它。

    老五在生的時候,我們兩個人對近。我抱着他,我們兩個人親近親近。”丁二爺説:“三哥,你也不曉的起靈的規矩。”三爺説:“什麼規矩?”丁二爺説:“你得叫着他點。你不叫他,縱然把骨罐拿去,他魂靈仍在此處。”果然,三爺就叫喊起來了,説:“老五老五,跟着我走;五兄弟,跟着我走;五弟呀!你可跟着我走。”正然叫着五弟光景,就聽見後面有人説道:“三哥,小弟玉堂來也。”徐三爺連大眾嚇了一跳,人人扭項,個個回頭,眾人以為是白玉堂顯聖,焉知曉是丁二爺取笑。智爺説:“二弟,那有這麼鬧着玩的?”丁二爺説:“我聽着三哥叫的這麼親近,老沒有人答言。”徐三爺説:“你這一聲,真嚇着了我了。”路彬、魯英説:“千萬可別説話了,天已大亮,還不快走呢!”

    下蟠龍嶺,就聽見“嗆啷啷”一陣鑼響,原為是巡山大都督亞都鬼聞華,帶領着嘍兵趕下來了。皆因水寨損壞了船隻,幸而好一個人也沒死,立時飛報巡捕。一面是神刀手黃壽、花刀楊泰、鐵刀大部督賀昆,飛報大寨主。一面是聞華帶領着嘍兵追趕下來,手提三股叉,竟奔小山口而來。鑼聲振振,喊聲大作,出小山口就把大眾追上了。智爺一瞧,黑壓壓一片,往前追趕,口中嚷:“拿奸細呀!拿奸細!”智爺説:“我們幾個人露不的面,你把罈子交給我,你上去把他們打發回去。”三爺説:“我是打君山跑的人,人家見了面罵我幾句,可怎麼好?”智爺説:“你就跟他犯渾,可別殺人。”三爺説:“這些人裏邊必有寨主,這些個嘍兵,你不叫我殺人,怎麼打發他們回去?”智爺説:“我自有道理。”回頭叫:“歐陽哥哥,把你老人家那個刀,借給三哥用用。”三爺一聽就歡喜了,有了這七室刀,自然就容易了。北俠將刀交與穿山鼠。這些嘍兵看看臨近,三爺就撞上來了,大喝了一聲:“小子們那去!”嘍兵稟報大寨,前面有人當路。

    亞都鬼吩咐列開旗門,嘍兵列開一字長蛇陣。聞華提叉向前説道:“前面什麼人?”徐爺説:“是你三老爺。”聞華説:“原來是徐三老爺。我家寨主派我追趕於你,請你回山。”徐慶説:“放你孃的屁!”把手中刀亮將出來,往前一縱。聞華就知道這人不通情理,對準了三爺頸嗓咽喉就是一叉。徐三爺把身子往旁邊一閃,用七寶刀往上一迎,“嗆啷”一聲,“?R啷啷”,就把個叉頭砍落在地下。聞華這可好了,剩了個叉杆,拿起來就跑。徐三爺一陣撒風,就聽見“(口克)(口叉)(口克)(口叉)”一陣亂響,“丁丁當當”又是一陣亂響。緣故“(口克)(口叉)(口克)(口叉)”?是把人家兵刃削折了的聲音;“丁了當當”,是那半截折兵器墜落在地上的聲音。嘍兵四散。三爺也並不追趕,拿着刀交與北俠,自己帶起大眾,同回晨起望路上去了。三爺誇獎這七寶刀的好處。

    來到路、魯的家中,日色將紅。將古瓷壇放於桌案之上,大家又參拜了一回。路爺預備早飯。飯畢,蔣爺説:“昨天把我三哥救將出來,我今天晚間務必再把展護衞救將出來。也不用去多少人,就有兩個人就行了。”智爺説:“且慢。你要今天晚間再去,大大的不妥。按兵書上説,得意不可再往。”蔣爺説:“今天我不去救展大弟,那可就透出有偏有向來了。我今晚夜入君山,總然死在那裏,清心塗膽,甘心情願。”智爺説:“不行。大丈夫縱然不怕死,也不可盡愚忠愚義。四哥,你請想,那飛叉太保鍾雄文中過進士,武中過探花,文武全才。文的不必説。論武,書讀《孫武》十三篇,廣覽武侯兵書;善講攻殺戰守,稱的起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鬼神莫測之機,濟世安民之策,強不能比成湯的伊尹、渭水的子牙,我耳聞着很夠看的。他昨日傷了船隻,今日又殺敗了個亞都鬼,他今夜晚間焉有不嚴禁之理?你若前去,豈不是要受險?”蔣爺説:“咱們那裏頭有個人,難道説還能不救他去麼?”智爺道:“救是救,咱們總得想個法子。”蔣爺説:“我先領領教,什麼法子?”智爺説:“我在五接松蟠龍嶺,就想出招兒來了。常言‘一人不過二人智’,我説出來,你得刪改刪改。”蔣爺説:“你説罷,那點不好,咱們大家議論議論。”智爺就把會同着北俠詐降君山的事,細述了一遍。畢竟不知是怎樣降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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