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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辦公室裏,項紀雍正埋首於公事之中,一通電話在這時響起。

    他接起來後不久,臉上的表情起了變化。

    掛上電話後他先是沉思了幾秒,眼神若有所思的望向休息室那頭,並且站起身來。

    休息室裏,顏家樂正無聊地翻著雜誌,每天一來到這兒總有些新的雜誌被擱在休息室的桌上。

    她心裏雖然也猜到何故,但是他不提,她也不想去追問。

    只不過她沒有料到,此時理該在外頭辦公的他會突然推開門進來,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能呆愣地看著他。

    項紀雍開口説道:「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聽到這話的她直覺就要站起身。

    雖然每回載她到醫院,他總是留在車上讓她一個人進去,但是其他時候他依然不願意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可他這會兒卻説:「你留在這裏,有什麼需要就跟外頭的秘書説一聲。」

    她不禁脱口問道:「是有什麼事嗎?」他的反應異於平常,讓她忍不住出口關心。

    換做平常他或許會為她的主動關心感到高興,但是現在他卻不願多談,因為不想看到她在得知温紅湘流產後的失望反應,那隻會讓他感到氣惱。

    畢竟對她來説,唯一能夠離開的希望就是他對温紅湘肚子裏的孩子負起責任。

    得不到他的回應,她也意識到自己的嘴快,「我是説……你的表情看來不大對勁。」

    「沒什麼,我馬上就會回來。」

    看到他轉身離開,顏家樂心中的疑惑更甚,並讓她忍不住要想,難道是為了温紅湘嗎?

    只是一個人被留在休息室裏,卻沒有人能為她解開心中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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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項紀雍趕到醫院時,發現父親跟姊姊也已經在病房裏。

    原來,温紅湘經過急救在病牀上醒來後,得知肚子裏的孩子流掉而難以接受,但冷靜下來後卻在第一時間聯絡了項鬱玟。

    她心裏清楚,失去了肚子裏的孩子,目前她只能寄望項家父女為她主持公道了。

    所以在通知項紀雍之前,她先聯絡了項鬱玟,沒多久他們父女倆便趕在項紀雍之前抵達醫院。

    見到病牀上的温紅湘,項紀雍瞼上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之所會以走這一遭不過是要將事情做個了斷。

    反而是温紅湘見到項紀雍出現,忍不住紅了眼眶,「孩子已經沒有了……」讓人無從分辨她是否真是為了流掉孩子而感到傷心。

    沒有多餘的安慰,項紀雍開門見山的表示,「這段期間你就專心靜養,後續的補償事宜我會交代秘書處理。」

    本意是要博取他同情的温紅湘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心下一急,「我不要補償!我要的不是你的補償。」

    他當然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你要什麼不是我補償的重點,我只是負起該負的責任。」

    聽在她耳裏再也按捺不住情緒地情急脱口,「那就娶我,娶我負起你該負的責任。」

    得寸進尺的要求讓他終於冷下臉來,「如果不是基於道義,在這件事情上我根本沒有任何責任。」

    她頓時語塞,因為他説的是實情。

    看在一旁的項家父女眼中多少也覺得不忍心,

    剛才在來的路上,温紅湘意外流產的消息雖然令他們感到難過跟遺憾,卻也只能説服自己往好的方面想,連日來困擾他們的難題等於是迎刃而解,否則真要拿掉孩子他們也於心不忍。

    直至來到醫院,聽到温紅湘對他們提出希望項紀雍能夠娶她的要求,才讓他們又開始為難起來。

    對於她的要求他們父女倆雖然無能為力,但是見她情緒如此激動也不得不出面。

    「紀雍,你就別再説了。」項鬱玟出聲制止弟弟,「温小姐剛流掉孩子,情緒難免會有些激動。」

    聽在温紅湘耳裏卻誤解了項鬱玟的聲援,當項鬱玟是支持她的,因而冷靜下來。

    既然項紀雍肯走這一趟,就表示他對流掉的孩子不全然沒有感情,温紅湘於是轉換語氣道:「我知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但是不管怎麼説他身上畢竟都流著你的血,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試圖用温情攻勢來軟化他。

    清楚她目的的項紀雍並未被打動,倒是一旁的項家父女聽在耳裏多少難掩歉疚。

    「孩子還沒能來得及看到這個世界就夭折了,你難道沒有什麼話可説?」

    無意再待在這裏看她作戲,項紀雍於是表示,「你休息吧!我去醫生那裏瞭解情況。」

    之所以這麼説不過是基於謹慎的個性,確保事情不會再出現其他問題,但聽在温紅湘耳裏卻以為他並不是全然無動於衷而暗自欣喜。

    見兒子要離開,留在病房裏的項家父女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工於心計的温紅湘,所以也表示要一塊過去了解。

    從醫生口中他們得知了詳細的情形,明白温紅湘的流產是因為跟一名病童發生碰撞所導致。

    雖然孩子已經流掉,但是不管怎麼説終歸是項家的骨肉,項家父女決定定一趟病房,向病童的家長要求一個交代。

    當他走進病房時,卻只見到一個小男孩孤零零的躺在病牀上,略顯驚恐的神情像是未從稍早的衝擊中回覆過來。

    與其他家屬隨侍在側的病牀相比,獨自一人待在病牀上的小男孩顯得格外令人心疼,看在項日升眼裏又怎麼忍心再去苛責。

    倒是項鬱玟在看清楚小男孩的長相後,心頭不覺一驚,沒想到撞到温紅湘的小男子居然會是顏家樂的兒子。

    病牀上的顏祈康望著眼前的來人,對他們的目的感到不解,尤其對項鬱玟仍殘存著之前的印象。

    項日升走到病牀前,以略顯蒼老的聲音問,「小朋友,怎麼沒看到你的爸爸媽媽?」

    顏祈康驚恐的臉龐上升起一抹防備,讓項日升看了更不忍心。

    正感不安之際,他的視線不經意瞥見隨後進門的項紀雍,幼稚園那回的絕佳印象讓心慌的他衝口喊出,「叔叔!」

    因為向醫生了解温紅湘的情況而晚來的項紀雍,一進門就聽到有個稚嫩的聲音喊他,認出是那回在幼稚園見過的小男孩,再見到父親跟姊姊出現在他的病牀邊,心裏不禁詫異撞到温紅湘的居然是眼前的小男孩?

    見他眉宇間不復那回的倔強,驚恐的神情看來是受到不小的驚嚇,項紀雍本能的就想安撫他,「沒事,別擔心。」

    小男孩的稱呼跟弟弟的反應看在項鬱玟眼裏,無疑是證實了顏家樂説過的話,弟弟對孩於的存在確實知情。

    項鬱玟不禁憂心地望向父親,項日升則是詢問兒子,「怎麼你認得這個孩子?」

    他隨口解釋,「之前碰巧見過。」跟著進一步對父親表示,「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去追究也沒有意義。」

    聽在項日升耳裏也明白兒子説的是事實,只能無奈道:「或許這一切都是命吧!」冥冥中老天爺自有安排。

    一家人在項日升的帶頭下離開了病房。

    交代完要兒子妥善處理温紅湘的事情後,項日升便離開了醫院,但項鬱玟並沒有跟著父親一起離開,反而找了個理由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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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旁的地方,項紀雍正要拉開車門,原本説要搭便車的項鬱玟突然喊住他。

    「等等紀雍,有件事我們必須談談。」

    項紀雍先是疑惑的回頭看了姊姊一眼,於是重新帶上車門,「什麼事?」

    項鬱玟開口追問:「關於顏小姐的事情你有什麼打算?」

    他覺得應該已經向父親表態清楚,不明白姊姊怎麼會又突然問起。

    許是不放心而要親自確認吧?他便直言道:「我會娶她。」

    聽到這話的項鬱玟,「那爸……」為父親在得知真相後的反應感到憂心。

    「我已經跟他提過了。」

    「那是之前,何況當時爸並——」

    突然收住的話尾引來了項紀雍的一眼。

    「我是説現在孩子流掉了。」相信弟弟應該清楚情況的轉變。

    畢竟,要父親接受一個離過婚的媳婦已經很不容易,更別提她的兒子現在又害死了自己的孫子。

    「問題自然也不存在。」

    意外弟弟會將事情想得如此簡單,項鬱玟提醒道:「話是這麼説沒錯,但是爸的感受你也不能不顧。」

    他不禁挑眉,覺得姊姊將事情看得太嚴重了。

    不過既然她有所顧慮,他也耐著性子來解釋,「所以我才會帶她回去見爸。」

    「卻沒有把事情交代清楚。」

    項紀雍閃過一抹不解的眼神,回想當晚自己雖然沒有把話講明,但是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應該已經足以讓父親明白。

    「要是爸知道孩子流掉是因為……」她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説是意外,免不了還是會有些無法接受。」

    項紀雍還是聽不明白,姊姊為何一直要將顏家樂的事情跟流掉的孩子扯在一塊。

    「姊是在懷疑什麼?」

    「不是懷疑,只不過……」

    即使他一開始並未留心,但這會兒將姊姊的欲言又止看在眼裏也隱約察覺到事有蹊蹺。

    「姊到底想説什麼?」

    雖然答應過顏家樂不主動對弟弟提起她的事情,如今温紅湘意外流掉孩子讓情況變得有些棘手,由不得她再繼續裝聾作啞。

    「雖然爸説過這一切都是命,但是不管怎麼説,要是他知道剛才那孩子的身分,多少還是會難以接受。」

    身分?

    他原本以為剛才的小男孩不過是碰巧有過一面之緣,壓根沒想過他會有什麼特殊的身分。

    「姊究竟知道了什麼?」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也沒什麼好再顧慮了,「那孩子,是顏小姐的兒子吧!」

    「什麼?!」

    當他是對她居然知情而感到意外,她逕自接著道:「姊雖然可以諒解,但是爸那裏……」她實在沒有把握。

    項紀雍雖然震驚,卻未忽視姊姊臉上嚴肅的神情。

    當下,沒有多餘的心思再繼續討論下去,他隨口找了個理由要她先行離開。

    項鬱玟心裏明白他需要時間好好的想清楚關於接下來所要面對的問題,所以雖然替弟弟感到憂心,她還是攔了輛計程車先行離去。

    送走她之後,他原想立刻趕回事務所向顏家樂問個明白,才拉開車門卻又想起她既然有意隱瞞,又怎麼可能輕易對他吐實。

    念頭一轉,他決定折回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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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裏,接到醫院方面的聯絡匆匆趕來的顏家樂,一見到兒子立刻一把將他抱住,安撫他受驚的情緒。

    「沒事了,媽咪來了,都沒事了。」

    直到被母親抱進懷裏,顏祈康才終於安下心來怯聲説道:「可是那個阿姨流了好多血。」

    通常這種時候兒子總會羞赧的推拒,現在卻只是由著她抱在懷裏,她知道兒子是真的嚇壞了:心疼不捨之餘也懊惱自己沒能早點趕來。

    「沒事的,護士阿姨告訴媽咪那個阿姨現在已經沒事了。」只不過想到對方為此流掉孩子她仍感到十分抱歉。

    「真的嗎?」他從母親懷裏抬起頭來。

    「當然是真的,媽咪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媽咪還説過等祈康身體好了,就可以不用再住在醫院裏也是真的嗎?」希望向母親尋求證實。

    「當然啦,祈康以後會健健康康的再也不需要住院。」想到這裏她便覺得欣喜。

    「那是不是就可以回家跟媽咪一起住了?」他滿心期待,不想再一個人待在陌生的醫院裏。

    聽到這話的顏家樂頓時一怔。

    這些日子來她一方面要掛心兒子,另一方面又要應付項紀雍,壓根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這個問題。

    對上兒子一臉期待的神情,她實在不忍心叫他失望,只能不甚自在地扯動嘴角承諾道:「等醫生叔叔説祈康可以回家了,媽咪就接你回去。」心中卻不禁為此暗自憂心起來。

    就在她暗自憂心的同時,病房外頭的走廊上項紀雍正大步走來,為的是要向小男孩求證他的身分。

    不料,就在他走近時,竟聽到顏家樂的聲音從病房裏頭傳出來。

    項紀雍直覺一陣詫異,因為她人應該是要待在事務所而不是出現在這裏。

    他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靜靜地站在病房外頭聆聽他們母子的對話,臉上的神情越來越鐵青。

    他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又一次的被她欺騙。

    什麼心臟病童?!根本就是她的兒子!

    想到自己居然會愚蠢的相信她,一股熊熊的怒火便延燒上他的心頭。

    只下過憤怒的情緒並末讓他失去理智忘記此刻所在的地點,而是如同來時一般大步的離開。

    還沒走遠,他腳下的步伐突然頓住。

    如果説他跟外甥女一樣都是幼稚園大班,那麼這會兒也該是六歲的年紀。

    這麼一推敲,他頓時為之一驚。

    難道?!

    沒有片刻遲疑,他隨即轉往護理站詢問負責顏祈康的主治醫生。

    從醫生口中得知顏祈康的出生日期後,他整個人當場僵住,因為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的推測竟會是真的。

    一個兒子,他居然有個兒子!

    除了要求醫生私下為他跟兒子進行DNA的比對外,他也從醫生那裏瞭解了兒子的詳細病況,以及他在日前才剛完成心臟的移植手術,費用正好是一百萬元。

    當下,他終於明白她偷那筆錢的原因,居然是為了幫兒子治病。

    在顏家樂離開後不久,項紀雍又折回病房,利用顏祈康對他的沒有戒心,從他口中概略得知他們這些年來生活的點滴。

    尤其是兒子的病情讓他在心疼之餘,對顏家樂更是滿心的不捨,也才終於理解她為何需要那麼辛苦的工作。

    只不過這也讓他對她升起一股怨懟,為她寧可過得這麼辛苦也不願意回頭找他。

    出了醫院後,他並沒有直接回去事務所,而是一直待在車上。

    他需要時問仔細想清楚所有的事,否則貿然回去面對她,也許又會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傷害了她。

    直到下班時間,他才回到事務所。

    顏家樂對他不見蹤影了一整天並沒有隻字片語的詢問,清楚其中緣由的他也沒有多談,兩人就這麼一路無語地離開了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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