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惑愛學院的食堂裏,一羣學生正在用餐。
用餐區,以顏色分為東西南北四區,學生們井然有序的各自在所屬的區域享受午餐。
每個區域各配置了一架五十六吋的電視機。
北區的電視正播報着CNN午間新聞。
一個多月前在暴風雨中沉沒的北極星號郵輪,今天終於打撈起主要的船體,在裏面又發現了四十八具的遺體。這艘搭載了三千多名旅客的郵輪,截至目前為止,證實罹難的乘客共計有兩千六百五十三人,獲救的人共有兩百一十五人,列為失蹤的則有一百八十一人。
這次在搜救上國際間動員了相當龐大的人力物力,遺憾的是,郵輪是在強烈的暴風雨中觸礁沉沒,救援的船隻無法在第一時間趕赴救援,才會導致如此慘重的傷亡……
看着播報中的新聞,學生們低聲交談着。
「欸,聽説曜長老就是搭上這艘船,才會遇難失去記憶。」
「聽説他漂到一座島上,結果那座島竟是個海盜窩,那些海盜覬覦曜長老的美色,竟然想對什麼都不記得的曜長硬上,幸好在最後關頭,胡柔和胡炫駕駛的鳳凰號出現,把那羣海盜給嚇得屁滾尿流,及時保全住曜長老的貞操,這才把他救了回來。」
聞言,一名學生翻翻白眼,嗤之以鼻。「這些事你一定是從胡柔那裏聽來的吧,她説的話你也信?曜長老哪可能會那麼遜。」
另一人附和,「就是咩,我來告訴你事實吧,笨小子。真正的情況是,曜長老為了保護那隻海豚,受了槍傷,雖然如此,那些海盜仍然不是他的對手,他在海上,一個人就把他們打得七零八落,正準備收拾最後幾個人時,鳳凰號就出現了。」
「咦,是這樣嗎?你怎麼知道?」版本真的不太一樣咧。
「我問那隻海豚的,除了曜長老,她是當事人,沒人比她更清楚了吧。」
「可是她傻呼呼的,説的話能信嗎?」
「就是這樣,她説的才是實話,不會加油添醋,胡吹亂蓋一通呀。」該名學生得意揚揚的再道:「我還知道一件事哦,你們知道曜長老為什麼會搭上那艘死亡郵輪嗎?」
「為什麼?」他的話引來一堆學生的好奇,眾人紛紛拉長了耳朵。
「你們還記得兩個月前,校長髮出了長老召集令,召回了梭長老、萊長老和曜長老的事嗎?」
「記得呀,對了,校長到底為什麼召集他們回來?」有人問。
「聽説是島上發生財務危機,所以才召他們回來協助解決。」有人回答。
有人嗤笑,「那只是表面上的理由,你看我們島上有哪一點像是發生財務危機的樣子,校長前一陣子還訂製了一艘潛水艇呢。」
「啊,這件事我也聽説了,據説是為了要巡弋周邊的海域,以防有人擅自闖進島上。」
「你信?」蔑視的目光掃過去。
「不是嗎?」
「校長根本只是想弄艘潛水艇來玩玩罷了。島上的安全措施這麼嚴密,又有印度海軍二十四小時巡邏,誰還敢擅闖進來?」
有人恍然大悟,「我瞭了,也就是説校長召回三位長老,根本是一時興起,想整他們對不對?」
「沒錯。」最先發起這個話題的學生説:「他給了三位長老一張紙箋,要他們依照上頭的指示,合力解決島上財務短絀的問題。」見大家都引頸望着他,他慢條斯理的續道:「他要梭長老去弄一隻恐龍回來,説是可以收取門票紆解島上財務壓力;要萊長老去把埃及的人面獅身像運回來,準備把那四千多年的古物以高價賣掉。」
「哇塞,校長真夠狠的,竟然開出這種不可能的任務來整他們!」
「就是咩,那校長要曜長老做什麼?」
「他被校長以三座油田的代價賣給一個伯爵三個月,要他去哄那位伯爵的女兒開心。」
「聽起來似乎是最容易達成的任務嘛。不過,依他們三人的個性,他們不可能會答應吧?」換成旁人,在校長的淫威下也許會被迫點頭,可這三位長老是桀驁不馴出了名的,根本不可能任校長隨意的擺佈戲弄。
「是不可能,問題是三位長老各有把柄握在校長手裏,便不得不點頭了。」
「説的也是,以校長的恐怖,即使是三位長老也是拿他沒辦法的。」
「你説了這麼多,還沒説為什麼曜長老會搭上那艘死亡郵輪?」有人提出最先的問題。
「他是為了陪那位伯爵千金環遊世界,所以才會坐上那艘郵輪。」
「你説的這些都是真的?」突然,有道低沉的嗓音如此問着。
「當然是真的,在惑愛學院,論情報蒐集的能力,我説第二,沒人敢自居第一的……咦,曜長老?!」他愕然的睜大眼睛,看向發問的男子,那張秀逸脱俗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胡曜突然瞇起眸子,眼前掠過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
頭好痛。
彷佛被啓動開關的電視機,陡然間,如潮水般的畫面湧進他的腦海裏,一幕幕掠過的片段多得來不及消化,令他的頭脹痛起來。
「曜長老,你沒事吧?」見他突然沉默不語的緊闔眼眸,臉色還愈來愈難看,一名學生擔心的問。
「沒事。」胡曜扶着額角,旋身走了出去,忘了自己來食堂,是為了找海豚的。這幾天她老是一大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他認為有吃的地方,可能會比較容易找到她。
來到一座水榭,敏鋭的耳朵接收到一聲高分貝的尖叫,抬眸望去,目睹到的景象令他渾身的血液為之凍結,呼吸在瞬間窒住。
頃刻間,喪失的回憶重新回到他的腦海裏--
身子從高空往下飛墜,急遽下降的速度令海豚承受不住,思緒霎時昏潰遠揚。
輕飄飄的身子彷佛墜進了海里。
咕嚕咕嚕咕嚕……
她喝了好幾口的海水,在驚濤巨浪裏載浮載沉。
咕嚕咕嚕咕嚕……
「救我!」她拚命的吶喊着,可是灌滿海水的口鼻,讓她無法發出聲音來。
忽然,在深深的墨藍中,她依稀看到一道亮光,她本能的伸出手,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幕幕的回憶竄進她昏眩的意識裏……
北極星號是一艘六星級的豪華郵輪,任何設備應有盡有,空中花園、泳池、健身室、商店街、SPA館、電影院、書局、圖書館、咖啡館、美食餐廳、PUB等等,猶如一座會移動的海上城市。
沒錯,這是一艘專門為富豪打造的度假郵輪,它環繞世界航行,每到達一個港口,便會停泊數天,讓船上的乘客們下船遊覽參觀。
自然,能搭乘這艘郵輪的人非富即貴,它的客房每一間都寬敞而華美,除了主卧室,還規畫了隨從人員休息的房間。此外,還有起居室、吧枱、廚房等設備,好讓尊貴的客人們環遊世界之餘,還能同時享受居家般舒適的生活。
包含船上的工作人員,以及客人們所帶的隨從,此時船上約莫搭載了三千多人,此刻它正行經大西洋,預備後天在南非停泊三日,然後沿着印度洋航向亞洲。
這時,某間客房的起居室內,電漿電視透過衞星正播映着一則英國貴族婚禮的新聞。
畫面上,身穿一襲白紗的新娘笑得嬌豔如花,一臉甜蜜幸福的表情,潔白齒與她身上昂貴鑽石相映成輝。
新郎身着一襲白色的燕尾服,雖已屆中年,看來仍高大英挺,俊挺的臉上流露出雍容的貴族氣息,黑色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不若新娘笑得那麼的開心,他的唇瓣只是淺淺的掛着微笑,挽着新娘走出教堂,一雙黑眸不經意的眺向遠方,隱隱的掠過一抹遺憾。
畫面只播映了短短一分多鐘,對荷麗而言卻彷佛有一枚炸彈在她的胸口炸開,將她炸得頭昏腦脹、天旋地轉,她聽不到新聞播報員究竟説了些什麼,雙目只是緊緊的盯着電視全身顫抖。
她不敢置信自己方才看到了什麼。
「蘇珊,告訴我這是假的,是騙人的。」她鐵青着臉,望向貼身女侍求證。
「小姐,這……」遲疑的瞄着已在播出一則洪水新聞的畫面,蘇珊面有難色的囁嚅着,「您別生氣,我想伯爵沒讓您知道也是出自於好意,他……」看着小姐黑得發亮的瞳眸燃着熊熊怒焰,她有些膽寒的説不下去。
「好意?」荷麗失控的咆哮,「我爸爸今天結婚,我竟然是看了新聞才知道,他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麼!」倏忽,一念閃過,加深了她的怒意,她瞪住蘇珊,惡聲質問,「妳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我……」蘇珊一時啞口,不知該怎麼解釋才能平息她的怒火。「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有意隱瞞您,是伯爵要求我不要告訴您的,他怕您得知後會生氣,所以才……」
不敢相信父親竟然這麼對她,荷麗氣極,也想通了一件事……「原來如此,他不想我破壞他的婚禮,所以才千方百計的哄我搭上這艘郵輪。」被父親如此蓄意隱瞞欺騙,她怒不可遏。「該死的,我絕不會原諒他的!」暴怒的拿起手邊一隻花瓶,她將它砸向電視機。
當!可憐的電視機應聲破裂,花瓶也碎了一地。
怒火未消,她開始將起居室內能拿得起來的東西都朝電視機摔去,無辜的電視就這樣被砸得稀巴爛。
蘇珊瑟縮在一旁,想勸她卻又不敢上前,唯恐遭到池魚之殃。她很清楚此刻的小姐有多忿怒,畢竟她對伯爵和他情婦莫妮卡的事她一直都非常反感,而今伯爵竟然瞞着小姐迎娶情婦為妻,今日換做她是小姐,恐怕也無法不生氣。
然而她卻也能體諒伯爵的做法。如果這件事不瞞着小姐進行,那婚禮一定會被小姐給破壞殆盡,她無法想象性情暴烈的小姐會做出什麼事來。
可是話説來,也怪不得小姐那麼憎恨莫妮卡了,十年前伯爵夫人罹患癌症,臨終之際,伯爵卻留在莫妮卡那裏,怎麼樣也不願意回去見夫人最後一面。
夫人含恨而終後,一向對小姐有偏見的老夫人更是處處刁難她,讓原本活潑天真的小姐頓時變了個人,暴躁易怒,開始處處與伯爵作對。
偌大的宅第從此再無安寧的一天,伯爵常被小姐氣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也就更少回家,全副心力都投注於事業經營上,讓原就富裕的韋斯多普家族的產業擴增了數倍以上。
然而他們父女之間的鴻溝卻也日漸加深,每次一見面就是怒目相向,咆哮收場。
經過這場婚禮,蘇珊相信這對父女之間的芥蒂更難有化解的一天了。
將能摔的東西都摔光後,荷麗竟吃力的想搬起一張椅子,蘇珊見狀趕緊上前想阻止她。
「小姐,別這樣,快放下椅子,您會弄傷自己的,」真懷疑她是不是氣昏頭了,要不然怎麼會想去搬那麼重的椅子。
「不要妳管,滾開!」荷麗用力的一把推開她,執意要搬起那笨重的椅子。
「小姐……」
蘇珊想再開口説些什麼時,一道輕悠悠的男聲響起--
「讓她搬吧,等她砸累了,自然就會停下來了。」
聞言,望向不知何時進來,倚在門邊的男子,蘇珊頓時眸光一亮,心花朵朵開。即使已經看了他三天,可是每次一見到胡曜,她還是會忍不住神魂顛倒,目眩神迷。
他是伯爵特地為小姐找來的伴遊,三天前他們登船時,他俊魅惑人的容貌立刻迷倒了一票貴婦和名門千金。
就連對男人一向沒好感的小姐,也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不過也就只有這樣而已,此後,就如對待其他的人一樣,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看。
而他架子也不比小姐小,根本不把小姐放在眼裏,往往一整日都不見人影,不知上哪去了,讓小姐更氣他了。
「你不是在別的女人那裏玩得不亦樂乎,還回來幹麼?滾,給我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荷麗把對父親的不滿全都遷怒到胡曜身上。
蘇珊忙不迭替她向胡曜解釋,「小姐知道了伯爵今天結婚的事,所以才這麼生氣,請胡先生別見怪。」
胡曜朝她頷首,表示自己不會在意,瞥了一眼正在發火的佳人,徑自又走了出去。
被胡曉那混蛋出賣,陪着任性的千金小姐參加這趟郵輪之旅,他已經滿肚子不情願,沒那心情安撫暴怒中的女人。
見他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説,就漠然的旋身離開,荷麗氣惱得放下椅子。
「從今天開始,不準讓他進來,聽到沒有?」
「可是他是伯爵特地找來陪您的人,不讓他進來……這恐怕説不過去。」
「他那個樣子像是來陪我的人嗎?整天都看不到人影,架子比我還大,反正船上那麼多女人迷戀他,妳還擔心他會沒地方去嗎?」什麼伴遊?!她懷疑他根本是父親故意找來跟她過不去的。
「小姐,妳要去哪?」見她要出去,蘇珊趕緊跟上。
荷麗杏目一瞪,厲聲警告,「不許跟來,否則我把妳扔到海里去。」
蘇珊害怕盛怒中的小姐真會把她扔進海里去,不敢再上前,只能暗自叫苦。她一定曾經在不知不覺中得罪過管家吧,所以才會被派來伺候這位壞脾氣的小姐。
入夜後,海象開始變得惡劣,風急浪高,濃密的烏雲預示着一場暴風雨即將降臨。
船上也已經發布了強烈暴風雨的消息,警告所有的乘客不要到甲板去,以免被巨浪捲進海里。
荷麗卻來到第十三層的甲板,烈烈疾吹的海風,颳得人肌膚生痛,她瑟縮的環抱着自己的雙臂,眺看着波濤洶湧的海面。
她知道不少人羨慕她出身名門貴族,要什麼有什麼,認識她的人也都在暗地裏批評她惡劣的脾氣,然而他們又豈會知道她滿腹的憎恨和委屈。
大家都只看到父親偽善的一面,他們根本不知曉他的薄情寡義,只有她知道他是如何無情的對待她的母親,讓母親最後甚至心碎的嘔血而死。
她永遠記得那一夜,母親吐出最後一口血時,仍殷殷期盼着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而他卻流連在情婦那裏捨不得離開,讓母親含着遺憾而逝。
而他在今天迎娶了那情婦,那女人那幸福的笑臉刺痛了她的心,她無法忘懷母親死前那枯槁憔悴的容顏,還有她殷殷期盼着父親的眼神,每一思及此,她的心就好痛。
狂風呼嘯,拂亂她及肩的髮絲,在風中她幾乎要站不住腳了,雙手用力的抓牢欄杆,卻不想離開。
想到此刻父親和他的情婦已經完成婚禮,熊熊烈焰在她胸口燃燒,憶起母親臨終時還要她原諒父親的遺言,她更恨了。
她不原諒,絕不原諒他!好,他敢迎娶情婦進門,她就要他們永遠不得安寧。
天邊轟隆隆響起驚人的雷鳴,一道道令人發毛的紫色閃電劃過天際,天空已被烏雲所吞噬,海風冷厲的狂飆,粗暴的豪雨宛如一顆顆尖鋭的石子,灑了下來。
她身上駝色的衣褲瞬間便被雨水淋得濕透,但大雨澆不熄她胸臆間的嗔怨,她朝着大海怒吼,在風雨中發誓。
「我絕不原諒你們,只要我還活着,你們就休想有安寧的一天。」
「妳很吵,閉嘴。」低沉的男聲穿透呼號的風聲,飄至她的耳畔。
她吃驚的回頭,沒料到在這種風狂雨疾的天候,還有其他的人來到甲板上,她瞇眸梭巡着聲音的主人。
只見一名男子佇立在角落,他身着月白色的長風衣,面向墨色的海洋,束在腦後的長髮隨風翻揚,從容優雅的身影似乎一點也不受此刻的大風大雨所影響。
她立刻認出他是誰。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敢説我吵?」
「好吧,既然這麼説令妳不高興,我換種方式説,」俊顏上讀不出任何情緒,胡曜面向着怒濤洶湧的海洋,沒回頭看她一眼,冷冷淡淡的嗓音並沒有特別提高分貝,卻能讓她聽得清清楚楚。
「妳的聲音難聽得像夜叉,破壞了風雨的旋律,打擾了我聽風觀雨的興致,所以請妳閉嘴,」
聞言,她氣得瞪圓杏眸。這是什麼鬼話,風雨也有旋律?還説她的聲音難聽得像夜叉。
「你的聲音才難聽得像鬼叫!這甲板誰都可以來,我想怎麼大吼大叫是我的自由,你若不想聽,不會滾遠一點!」該死的臭男人,他到底有沒有認清自己的身分,他只不過是她的伴遊,也敢這樣跟她説話。
看着愈來愈急的風雨,胡曜的音調還是一派的淡然。「我勸妳最好快點離開這裏,以免待會不小心被狂風吹落海里。」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不離開?」她質問,又一陣狂風吹來,她的腳步踉艙了下,努力的抓住欄杆才穩住身子。
「這樣的風雨奈何不了我。」佇立風雨中,全身都濕漉漉的,他仍是氣定神閒,不為所動。
她都快站不穩了,他還真敢説,然而在這麼強烈的風雨下,看他雙手悠哉的環
抱在胸前,一派輕鬆自若的模樣,似乎真的一點也不受影響。
她不願意示弱,仰起下巴説道:「那我也不怕。」雖然肌膚被如石子般粗大的雨打得很痛,但休想她會先離開。
胡曜終於側過臉瞧她,「風浪愈來愈大,妳若被捲進海里,別奢望有人會去救妳。」語氣中帶有警告的意味。
「你少咒我,我才不會掉進海里。」即使已經看過這張臉很多次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他俊美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隨便妳吧,生命是妳的,妳自己不愛惜,我也沒必要替妳緊張。」看穿她的逞強,他懶得再搭理她,視線轉回浪潮起伏的海面。
數公尺高的浪濤一個高過一個,浪花打上了甲板。翻騰的大海,宛如發怒的狂夫,要吞噬所有海上的東西。
荷麗有點心驚,想進船艙了,可想到自己才脱口而出的大話,又下願示弱的逃回去,只好勉強撐住身子,抵抗一波波愈來愈強烈的風雨和浪濤。
轟隆隆,又一記雷打了下來,她嚇到了,很想離開這裏,可是看他那樣子似乎還不打算走,只得硬着頭皮繼續留下來。
「啊--」在巨浪中行進的郵輪劇烈一震,她的手無法再握緊欄杆,硬生生被震了開來,她的身子猛地摔了出去,隨即滾向另一邊的地板。
船在一波波的浪潮中劇烈晃動着,她的身子就如酒瓶一樣,也在地板上滾過來滾過去。
荷麗滾得頭昏眼花,好想吐,她沒有辦法站起來,好後悔剛才為什麼不進船艙裏,硬是要跟這個該死的男人鬥氣。
但此刻再如何的懊惱也來不及了,她只求郵輪趕快穩定下來,讓她好爬起來,她不敢再逞強,一定立刻回船艙去。
「郵輪似乎撞到暗礁了。」胡曜低語,斂起秀魅的丹鳳眼,在風雨的肆虐下,他的身形仍穩如泰山,絲毫不受影響。
暴風雨此刻全面發威,猛烈的風雨讓晃動的船身擺盪得厲害,連船艙裏的人都無法站穩腳步,尖叫聲此起彼落。
荷麗好不容易撐起身子,一個巨浪襲來,她又重重的摔回地上,滾到他的腳邊,她駭得伸手牢牢的抱住他的小腿,她的驚呼聲淹沒在風雨中。
緊接着而來的驚濤駭浪讓她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硬生生的吞下好幾口腥鹹的海水,她沒辦法開口説話,只能死命的抱緊他的腿,明白一旦鬆手,她一定會被巨浪給打進海里,求生的本能讓她死都不肯鬆手。
然而她終究還是禁不起一波波洶湧而至的浪潮,意識漸漸的昏沉,手指也漸漸的鬆開,在一波又襲來的巨浪中,被捲進奔騰的怒海中……
「麻煩的女人。」嘆息一聲,胡曜也跟着躍進海面。他不夠冷血,無法見死不救。
在暴風豪雨下,豪華的郵輪船身漸漸的傾斜,船上亂成了一團,哭喊驚叫充斥其中,最後在船長的指揮下,眾人棄船搭上一艘艘的救生艇,漂浮在巨浪翻騰的海面,等候救援。
奈何這場暴風雨委實太強烈了,一艘艘的救生艇,無法等到救援,紛紛傾覆於翻騰的怒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