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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這一夜,我的夢裏有了他

    又是一堂沉悶的課!午後的秋風,攜帶着窗外的花香,吹進教室,燻得人昏然欲睡。

    宋老師一如既往地穿着制服,梳着高高的古板的髮髻,筆直地正站在教室的前方,口沫橫飛地講着她的大韓民國史,儼然深深地沉醉其中。只有在這時,她的臉上才會顯現出平時沒有的光彩。她的眼睛炯炯有神,洪亮的聲音充滿了整個房間。

    宋老師聲情並茂地對着前排的特優生同學講解着,他們是她的希望和寄託!至於我們這些坐在後頭的同學,對於她來説,徒然浪費時間,因此,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宋老師的眼白壓根不會掃到我們這裏來。自從吸取了上次的教訓,詠兒在課桌上壘了厚厚的一疊書。有了這一層屏障,她便可以安安心心地織毛線了。她説要趕在聖誕節前,織一條圍巾送給學長。坐在我右手方向的紫英,正給聖美編小辮子呢,至於聖美則認認真真地翻着最新一期時尚雜誌,嗯……好像是《ELLE》吧,咳,恐怕這丫頭翻教科書都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吧。坐在我前方的大腦袋同學泰英,不知何時已經偃旗息鼓、呼呼大睡,還微微地打着酣呢。=_=^

    我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宋老師的嘴巴一張一合,雖然我聽得懂她説的每一個字,但要是把這些字連在一起,我就不懂了。我更不懂為什麼一個女人在課堂上才能煥發出青春的光彩呢?宋老師一定沒有愛過人、或者被愛過!或者她曾經愛過……哎喲喲,我居然八卦起宋老師來了!窗外的清風輕輕地拂着我的臉,癢癢酥酥的,這種天氣,真不是坐在教室裏受罪的好天氣!然而,對於我這樣不喜歡讀書上課的人來説,一年365五天,有哪一天是上課的好天氣呢:大雪紛飛的時節,應當坐在火爐前取暖喝茶,或是穿上厚厚的滑雪服去户外滑雪;炎炎夏日則應該聽着知了的歌聲,在大槐樹下乘涼;而春季和秋季,氣候宜人,或坐或躺,或是户外活動,都有説不上來的愜意!唉,這樣迷人的下午,卻還要趕去韓永泰的家裏!想到這裏,心裏有點期待,卻又有些不安。我下意識地看了看錶,又摸了摸口袋,還好,還有半個小時,鑰匙也還在!

    怎麼宋老師還不下課呢?想到了韓永泰,竟覺得時間過得如此漫長,一分鐘都不能待似的。

    正在暗自煩惱呢,突然,一聲熟悉的鈴聲打破了教室的死寂,將我從遐想中拉回了現實。我怔怔地望着書包,彷彿見了鬼。鈴聲固執地響着,敲打着每一個人的神經。我四周的空氣彷彿甦醒過來,立刻活躍了起來。數雙興奮的眼睛在教室裏搜索,想要找出聲音的來源。講台上的宋老師,並沒有察覺到我們這裏的異樣,依然興致勃勃地講古人的故事,她太沉浸其中了!前排的同學,即使有聽到鈴聲的,也不敢造次,仍然非常熱烈地為她捧場。

    "金貞熙!想死啊!"前排的大腦袋忽地轉過來,對我小聲哼哼。

    "一定是見鬼了!"我詫異極了。"平常這個手機只和媽媽、詠兒她們聯繫用的。現在詠兒就在身邊,難道……是媽媽出了事!!".\/.

    "喂喂!"我顫抖着手打開書包,拿出了手機,可這時手指彷彿有了自己的靈魂,根本不聽使喚。"我是貞熙!是不是媽媽出事了??!!"我死命地握住手機,彷彿全部的希望和生命都傾注在了這小小的東西。

    看着我慌里慌張六神無主的樣子,詠兒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一雙杏眼瞪得比銅鈴還大。

    "喂……快説話!是不是我媽媽出事了!"已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是急切地想知道媽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電話那頭先是一陣空洞,無盡的沉默。我快要哭出來了!"快説話!!!"我大吼一聲,即使眼前站着瞠目結舌的宋老師!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遲到,"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被嚇到了,清了清嗓子説,"你還有半個小時,我是韓永泰,就這樣,拜拜。"咔一聲,他掛斷了電話。

    我的耳朵嗡嗡地響着,正要流出眼眶的淚水,在眼裏還來不及打個轉,就被吞了回去。"韓永泰!你這個變態死豬王八蛋!"我已經被氣得臉色發黑了,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着手機一陣破口大罵,甚至根本沒留意到四周的人已經把我當成一個發神經的瘋女人,人人往後退了三尺:"我祝你吃飯被飯噎死,喝水被水嗆死,走路被車撞死,睡覺被被子悶死,總之是不得好死!"

    "是韓永泰學長的電話?"詠兒吃驚地輕呼。

    唰的,頓時我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禮,即使是在教室最前排的位置!無數只耳朵朝我這邊傾過來,好像要把電話的內容聽個清楚。

    "你説誰是豬?你居然敢公然辱罵學長!他居然不生氣!"

    老處女!她的樣子,活像我是一隻史前的大恐龍!

    完蛋了,又中獎了。我無奈地站了起來,對着居高臨下的"老處女"訕笑。

    "我……我……其實……這個……"?_?都是那不分時宜的臭小子害的!一陣惡毒的咒罵之後,苦心經營的淑女形象早已被打碎得稀巴爛,真想找一個地洞鑽下去啊,嗚嗚!-_-;;屋漏偏逢連夜雨,沒形象就沒形象了,居然還得罪了宋老師!

    "上次你在課堂裏聊天,這次你又公然在上課時打移動電話!""老處女"氣得臉色發紫,"死丫頭,你好大膽子,下課以後罰你把教學樓的廁所都打掃一遍!"

    轟隆隆!流年不利!流月不利!流日不利!

    我開始為自己的不幸感到深深的悲情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我悻悻然地爬出教室,拎起掃把和水桶。

    "你是隻豬!一隻沒腦袋的豬!即使有腦袋,也都是塞着滿滿的豆腐渣;你是根大木樁!一根腐朽、愚不可及的大木樁!朽得連蕈菇類都不屑落定寄生!你是個笨蛋!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笨得連如何滾蛋都不會,你是……"我一邊嘟嘟囔囔着,一邊緊緊地拽着掃把和水桶,像頭失心的鬥牛一般朝廁所撞去。"你是一個超級沒水準的大笨蛋,一個寡廉鮮恥的自戀態變狂!"我邊走邊拼命以手背拭去淚水。

    "貞熙?你怎麼了?快告訴我,出什麼事了?"在保潔室附近遇見正往外走的樸姨。我哭哭啼啼的樣子大概是把她嚇壞了。"你不是應該在上課嗎?拎這些東西做什麼?"

    "我被宋老師罰去打掃廁所。"

    "好端端的她,為什麼要和你過不去?"

    "因為我上課時候接了韓永泰的電話。"我只好如實相告。

    "哼!全校誰都看得出來她妒忌你!"樸姨氣急了,猛地搶過我手裏的東西,我怔怔地看着她。"這個,我幫你搞定!你要加油哦!一定要把韓永泰牢牢地抓在手裏!加油!噢!必勝!"

    樸姨激動的樣子,彷彿我為她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似的-_-b

    "貞熙,你快去吧!這裏,有我吶!"説着,她拍了拍胖乎乎的胸脯,無比悲壯地朝廁所走去。

    "謝謝你,樸姨!"這一刻樸姨真是太太太可愛了!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我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趕赴另外一個戰場。

    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出學校的,幸運的是左同大廈離瑞草高中不過10分鐘路程。否則,估計我該成為疾走羅拉了。但是,羅拉為什麼不坐TAXI呢?(《疾走羅拉》是一部德國經典故事片,曾獲多項奧斯卡大獎)這是一個令我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的問題,四個輪子絕對快過兩條腿吧,可羅拉從頭到尾都在不停地跑跑跑,正應了片名《RunLolarun》。詠兒聽説我的想法之後,大笑,完了還説我是"21世紀最缺乏文藝細胞的怪物"!如今,我竟成了韓國版的Lola了!這不正是現世現報麼!-_-

    正胡思亂想間,我又一次來到左同大廈。這座聚集了現代文明和高科技的龐然大物,高聳入天,傲視着瑞草小城。這讓我想起了住在裏面的那個人,傲慢冷酷,不可一世。總而言之,這座富麗堂皇的建築,在我眼裏無異於一個張牙舞爪的魔鬼……吃人不吐骨頭!

    叮——電梯將我送至24層。然而,對着那扇光可鑑人的B座大門,我卻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勇氣去按鈴。

    "韓永泰,你是魔鬼!"我將大門想象成韓永泰傲慢的嘴臉,做出各式各樣的鬼臉。哈哈,心裏果然舒服了許多,"你也有今天!"^o^

    正當我得意得即將"忘形"的時候,只聽"叮"一聲,從電梯裏走出來一位小姐。也許是我那"異於常人"的舉動把她嚇壞了。那種眼神,彷彿遇見了怪物似的。如果我再不按鈴,她一準兒回頭就會找精神病院的人來收治我了。

    咳——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後,我無奈地掏出鑰匙插進門洞。

    恰好這時,大門被打開了,好像是算好了時間似的。抬頭望去,迎面而來的是魁梧的身影和那強忍着笑意的眼睛。

    "該死的,有什麼好笑的!"我輕聲詛咒,忐忑不安地走了進去。然而一跨進大門,一種巨大的壓力感隨之而來,讓原本忐忑的心更加侷促不安。

    "在門外扮蠟燭有那麼好玩麼?"他緩慢地説道,"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你的鬼臉相當精彩,不去馬戲團真是埋沒了你。"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故意裝出欣賞極了的表情,黑眸裏映着燈光,卻仍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

    "你……原來你早就……"我巡視四周,倏的看到門邊的監視系統,我訝然地張大其口,我又上當了。好傢伙,原來他早就看到我在門外了!

    他微笑着點頭,欣賞着我氣極了的模樣,笑意逐漸加深。

    "啊?你很高興見到我嗎?"他故意曲解我的反應,萬分誠懇地説道,臉上沒有任何罪惡感。

    我站在原地瞪了他半晌,那張天使般的臉孔,無辜極了。我仰起頭緊閉雙眼,拳頭緊握着,氣得全身發抖。

    忍住,忍住,千萬要忍住!

    綻開最温柔的笑容,吐出最耐心的聲音:"你,這麼急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哼,有話快説,有屁快放,我卻在心裏狠狠地罵着。

    "找你搬家。"對方不急不徐、不帶任何温度地回答道。

    "搬家?我?"這人,腦袋鏽掉了不成?這下我又急了!

    "就是你。搬家公司四點十五分到。"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表,"你還有1個小時的時間收拾。把東西都整理出來放到這些紙箱子裏面。到時候自有人搬上車。"他淺淺笑着,説得理所當然。轉過身,繞到酒櫃,為他自己倒了一杯酒。那高挺的鼻樑、俊帥的面容,拿着酒杯的優雅姿態,像極了尊貴無匹的貴族,俊美得足以讓所有女人愛慕,甘願掏心掏肺。

    可是眼前這位尊貴無匹的貴族,這位看起來温文爾雅的紳士,居然要我替他搬家!!看着一地的箱子,我簡直要抓狂!也許在瑞草高中,韓永泰説一句話,就有一大堆的女人,包括古板的宋老師,來搶着替他搬家,但,為什麼獨獨是我!我無言地瞪着他,一時竟氣得不知道説什麼好,眼眶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他彷彿猜透我的心思似的,促狹地看進我小兔子般的紅眼睛,低聲説道:"因為我只要你!"

    忽然,我紅了臉。他,是什麼意思。我竟然有些糊塗了。

    "我……我……"很奇怪,我平常沒有結巴的毛病,可每當這樣關鍵的時刻,卻結巴了起來。周遭的空氣突然一下子變得稀薄般,讓人呼吸困難。

    "我……先去整……理卧房。"像逃命一樣,我躲開他的視線,朝卧室走去。

    "我的房間有閉路電視哦,切記切記……"他在身後好心地提醒道。我倉皇而逃。

    "因為我只要你!"這句話在我心裏無限擴大,還加添了迴音效果。我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反覆嘶吼着這句詁,反而忽略了身體上的勞累。彷彿有神力一般,一室的雜物竟然一下子就被三下五除二地整理乾淨,分門別類地放進箱子。

    韓永泰呢?這時候我才想起來,剛才忙忙碌碌間,居然忘記了原來這個房間還有第二個人存在。四下裏一尋找,原來這傢伙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已經睡着了。我放輕腳步,輕輕地走到他跟前。咳,為什麼他這麼喜歡在黑暗裏生活呢?將公寓掩藏在厚厚的簾幕背後,難道是因為享受黑暗嗎?我默默地看着這張與醒來時截然不同的臉:高挺的鼻樑,扇形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了長長的陰影;又寬又薄的嘴唇,如香水廣告裏男模特的性感嘴唇一樣,卻鑲嵌在這張純真的臉上:這麼babyface兼具性感魅惑的人,我在心裏暗暗讚歎。T_T

    "看夠了沒有?我很帥是不是?"毫無預兆的,他徐徐睜開眼睛,温和帶笑的男性嗓音傳來。

    即使腳下安有彈簧,也許我也不會跳得比現在還高。"原來你一直都是醒着的?你根本沒有睡着!可惡!"

    "如果我睡着了,説不定現在已經被色情狂吃掉了。"他緊盯着我,嘴角卻扯出一個幸災樂禍的微笑。

    "你説誰是色情狂!"老天,要是再和這個變態嚼舌下去,恐怕我得折壽10年!

    猛地,他伸出長臂猿似的大手,將我的腦袋攬近他的胸前。我下意識地咬咬唇,從來沒有與陌生男人這樣接近,除了……上兩次和他……靠近他的身軀,才知道他有多高大。當他呼吸時,氣息會吹拂我臉上的絨毛,帶來灼熱的温度。我,快窒息了!

    "你……你……要……幹……什麼?"我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叮鈴——這時候,門鈴聲把我解救了出來。

    "我……我……去開……門!"該死的結巴!我逃也似的脱離了韓永泰的懷抱!

    一直等到搬家公司的工人,將一室的箱子搬了乾淨,這傢伙才懶洋洋地起了牀。拎起沙發上的外套,對我説:"跟我走。"

    "哦。"咳,我居然已經習慣了服從。這傢伙,實在太可怕了。=_=^

    拖着痠軟的身體,爬進韓永泰的車子,不一會便沉沉睡去。然而在黑暗的夢境裏,卻都是韓永泰那張令人慌亂的笑臉。我睡得極不安穩,除了一路的顛簸以外,夢中還看到他的身形輪廓的晃動,恍恍惚惚間又想起和他緊密相貼的灼熱感。

    等到夕陽的餘暉照在我的臉上,時間已經接近黃昏,我居然睡了這麼久。

    "你睡得好麼?"一個温和渾厚的聲音從側面傳來,我不可思議地看着韓永泰——如天外來物,這麼温柔。他整個人沐浴在金黃色的光芒中,帥得無與倫比。"花痴也是無藥可救的。"他又拋來一句話!

    "哼!"所有温柔的feel,一下子被我拋到爪哇國去了。"誰是花痴?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還有一會才到,再睡一會吧。"他莞爾一笑,也不繼續和我鬥嘴,只是輕聲説道。

    "嗯。"我乖乖地閉上眼睛。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氣息瀰漫心頭。我愛這樣的黃昏!^_^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搬家工人和車子早已不知去向了。四周唯有幽靜的蟲鳴。趕緊起身,身上卻滑落了什麼東西。我彎下腰在車廂裏面摸索,竟是韓永泰的外套!

    "貞熙,你終於睡醒了。"車窗外居然是韓爺爺的大管家!"我等了你好久哦。"

    "對……對不起!"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怎麼會在這裏?我記得……剛才……"我撓撓頭皮,使勁地想也不明白。

    "是小少爺送你來的。"他優雅地為我打開車門,帶領我走過花園,來到大廳。

    才走到門口,我就被眼前的景緻給吸引住了。有一瞬間,我完全無法思考,只能屏住呼吸,看着這個如童話般雍容華貴的世界。奢華而巨大的水晶燈垂在大廳中央,壁爐裏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哈哈哈,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大廳的另一側,坐着頭髮花白,面帶威儀的老人,是韓爺爺!"謝謝你,為我帶來了我的孫子。"

    "我?"我驚訝地望着他,停住了腳步,"你……是説,韓永泰學長搬回來了?"怎麼也想不到,我的無禮冒犯,不僅得到了學長的原諒,而且還被他所接受!我實在太感動了。而我竟然一直以小人之心猜度他。其實他的胸襟大過我幾十倍。我突然發現這個貌似冷漠的男子,其實有着我完全不瞭解的另一面。0_0

    "你不知道?"韓爺爺看起來比我更加驚訝,不過這種神情被另外一種更為神秘的笑容取代了:"來,坐到我旁邊來。山裏晚上的濕氣重,所以我叫人燒了壁爐,你不會覺得熱吧?"

    "哦,不會不會。"我一邊回答一邊四下裏張望,韓永泰呢?

    "這裏有生魚片,不知道日本料理你喜不喜歡?"

    "喜歡!"我毫不客氣地回答。顯然美食當前的誘惑,大過任何其他的事情。

    正一手一個飯糰吃得香呢,這時從轉角的樓梯走下來一個青年。

    "倦鳥終於知返了!"韓爺爺表面上不提歡迎詞,心底卻充滿了無限的欣慰。韓永泰悶不作聲,徑自低下頭緊繫網球鞋帶,抄起提袋及網球拍,直起矯健的身軀後,轉身就要離開。這傢伙,裝作沒有看見我的樣子!

    "等一下,讓我們爺孫倆談個10分鐘吧。"

    "好,快一點,我還有一個約會呢。"韓永泰左手一鬆,提袋自由落地。

    "站着説話挺累人的,何不坐下説話?"老人目光鋭利地打量孫子。

    韓永泰依然故我地坐下來,眼中的敵意已經退去。但右手仍揮著球拍,左手還不時以修長的手指調整拍網。"有話不妨直説。"

    "你回來瑞草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對於公司上下的情況,應該有所瞭解了?"

    "差不多。"他沒精打采地回答。

    "給我一些意見吧。明年我打算讓你掌舵。"

    讓他?我詫異地看着韓爺爺。韓永泰真有這麼大本事麼?天哪,我真的看走眼了。

    韓永泰懷疑地聳聳肩,不置一詞。

    "我知道你罵人的道行不差,不用跟我老頭子客氣。"韓爺爺端起架子強迫道。

    哈,真是奇怪的祖孫!我有預感今天我要大開眼界了!趕緊再吞一個飯糰!

    "迂。"

    "就這麼一個字?"

    "沒錯!就這麼個-迂-字便可輕而易舉地拖垮你的一世英名。"韓永泰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想想看!一個迂叟頂了一個迂腐的腦袋,拖著迂拙的步伐,走在迂迴的道兒上,滿口不切實際地大放迂見,真是迂得一塌胡塗!"

    "你這目中無人的臭小子"老人吹鬍子瞪眼地道。儘管語帶譴責,但是一股笑意卻直浮嘴角。

    "喂,金貞熙,你吃完了沒有?"他終於看到我了!

    "我……唔……"我嘴巴里正塞得滿滿呢,這傢伙,真會找時機。^@^

    "吃飽了就跟我走,不然你自己走回去!"

    才幾個小時,這傢伙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委屈地看着他,嘴巴鼓鼓的説不出話。

    "走!"他忽地起身,一把拖起我,就像拖一隻小狗一樣不用力氣!

    "喂!"我回頭向韓爺爺求救,不想竟然看到他樂開了懷的樣子,什麼事情?有這麼好笑嗎?

    這家人,我開始覺得自己誤入了狼窩。

    "你……放開我!"終於把嘴裏的最後一顆飯粒嚥了下去,"我自己會走!"我使勁地甩開他,氣鼓鼓地朝車上走去。"倒黴!攬上這檔子倒黴的事情!"

    "倒黴?"他重複着我的話,卻完全不在意,仍是氣定神閒,意態優閒。

    "對,就是你!"我氣呼呼地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嚷道,全然沒有注意危險正在悄悄走近。

    出於女性的敏感,我忽然注意到一股男性氣息正在靠近。一回頭卻發現自己已貼上了他的臉。那深遂的黑眸裏,閃耀着如春風般温暖柔和的光采。

    "我……謝謝你……"我囁嚅道。為什麼謝他?出於感激他的寬容麼?還是因為感謝他聽從自己的建議回家來住?我也不知道-_-b

    "真像個孩子。"他收回自己,取笑道。

    我,已經習慣他這樣子了。

    晚上吃的什麼已經記不太清了。我靜靜地坐在車上,沒有一絲睏意。整個下午和晚上,驚詫、惱怒、迷惘、困惑像是一頁一頁連起來的非讀不可的書一樣。書的封面是我,而封底是韓永泰。

    "在前面的巷口停下吧,我的家到了。"要分別了,我的言語有點苦澀,這好像是以前從未嘗過的滋味。我下了車,頭也不回地朝家走去。巷口的路燈孤零零的,守着夜晚的城市;天上的星星也無聊地眨着眼睛,夜晚原來是這樣疲憊。

    "等一等!"他突然沙啞着聲音説道。

    我轉過身,揚了臉,看他走近。他的眼睛,看起來那麼真誠,沒有了往日的嘲弄,閃爍着熠熠的光芒。"我想要……"

    一時間,我竟被這種眩惑緊緊攫住。

    他一把摟過我的肩膀,抿了抿嘴唇,道:"這就是我想要的。"説着,他的頭深深地低下來,埋向懷裏的我。我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他的脖頸……

    輕輕的温柔的吻,細密而綿長。在他懷裏,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這一晚,我的夢裏有韓永泰,他的温柔。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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