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一切全都雨過天晴的祈央壓根沒料到,今早一到雜誌社,等着她的竟是她辭職的消息。
甘康霖一見到祈央,隨即急切的追問她為何要辭職。
“辭職?”祈央愕了愣。
雖説她是有意辭職沒錯,可畢竟還未提出,她這當事人居然還是從旁人口中才得知自己要辭職的消息。
“為什麼突然要辭職?”甘康霖再次追問。
祈央有些丈二金剛摸不着頭緒,“我沒有啊!”
“沒有?”這下反倒換成甘康霖疑惑了,“但是主編明明説你從今天起正式請辭。”
當下,祈央決定去找主編問個明白。
一見到祈央,主編隨即涎着笑意致歉,表示不得已得請她辭職。
然而祈央要的並不是道歉,而是要知道原因。
經過她再三的堅持跟追問,主編才勉為其難的表示,是韓冀允致電要求雜誌社辭退她。
祈央為之一愣,怎地也沒料到他會這麼做。
雖説她心裏已打算換工作,可卻不是像現在這樣,未徵得她的同意徑自便替她辭掉工作,他這樣的作法讓祈央難以接受。
她甚至有種錯覺,自己根本沒有走出婚姻重新開始,韓冀允依舊左右着自己的生活。
明白雜誌社的立場難為,祈央也無意責怪,她知道該找誰談這件事。
祈央才走出主編室,甘康霖立即迎上前來,“怎麼樣祈央?主編怎麼説?”
“看來是這麼回事沒錯。”她苦笑了下。
“為什麼突然決定要辭職?”他並未察覺到自己的態度已經逾越一個同事該有的關懷。
但是祈央注意到了,並試圖保持距離。
“沒什麼!”一語帶過的同時也不忘向甘康霖致謝,“雖然很短暫,不過還是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關照。”
“以後還能私下見面嗎?”眼見祈央確定離職,甘原,霖連忙把握最後的機會,追求她的意圖已昭然若揭。
“恐怕不太方便。”祈央只能心領,並婉轉的拒絕他的追求。
甘康霖豈肯輕易死心,索性直言表明心跡,“祈央,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她沒料到甘康霖會這麼直接,儘管清楚他是個好人,卻無法為了感激而答應他。
“我不值得的。”
“別低估了你自己。”甘康霖説這話時,眼裏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
祈央看的出來,他是個很有決心的男人,這讓她在感謝他的抬愛之餘,多少也覺得頭疼。
為了不想耽誤他,祈央於是道:“你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身上。”
這下子,甘康霖就是再有決心也聽得出來,自己是真的沒有半點機會了。
見他露出苦笑,祈央只能回他一抹歉然。
半晌,“還是朋友?”甘康霖重新振作。
“還是朋友。”知道他是真的想開了,祈央回以真誠。
兩人相視的笑了開來,友誼在笑容中滋長。
走出雜誌社,沒有一絲的猶豫,祈央攔了輛計程車直抵韓氏企業大樓。
這回祈央十分清楚,他們真的必須要徹徹底底的談個仔細才行,否則她永遠也無法重新開始。
除了結婚之初來過幾次,大樓裏幾乎沒人識得祈央的身份。
櫃枱小姐見到祈央走進來時,原想開口詢問她的來意,但在瞧清楚她的臉龐後,所有公式化的詢問全止住。
沒錯,之前她們也許是真的不認得祈央,但是經過昨天,只要是看過報紙的人想必都能一眼認出她的身份。
只見兩名櫃如小姐旋即起身,客氣的跟祈央打招呼。
雖説她已經不是韓氏的總裁夫人,但是單就報紙披露韓冀允為了她拋下所有賓客一事,兩名櫃枱小姐便沒敢怠慢。
因為這樣,祈央得以通行無阻的直上頂樓。
韓冀允的秘書不在位置上,事實上,此時的她也沒有心情等秘書代為通報。
祈央直接走向總裁室,一把推開眼前的那道門。
冷不防的,裏頭的景象當場叫祈央愣住,怎地也沒料到會撞見這樣一幕。
當下祈央終於明白,何以上班時間秘書會不在位置上,因為她這會正坐在韓冀允腿上,熱情的親吻他。
一瞬間,祈央腦海裏再次閃過自己長久以來的認知他或許愛她,卻永遠不可能只屬於她。
杵在門口,祈央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沒有絲毫的憤怒,事實上祈央懷疑自己還懂得憤怒,一股深沉的悲哀自她心底氾濫開來。
反而是前一秒還跟秘書耳鬢廝磨的韓冀允,乍見她的出現全然不見一絲心慌,只是如同過往一般露出笑容。
撇下秘書,他起身向祈央迎了過來。
又一次的,韓冀允以行動向祈央證明,除了她以外,其餘的女人對他而言都只是逢場作戲不具任何意義。
雖然早認清楚這點,她卻並未因此而習慣,心底的悲哀只是更加深沉。
也許,祈央悲哀的並不是前夫的一再背叛,而是她自己。
悲哀她總在前夫撇下別的女人迎向自己的瞬間,無可避免的感到竊喜,只因為那意味着自己才是他真正在乎的女人。
“怎麼來啦?”韓冀允來到祈央身邊,心情愉悦的將她往總裁室裏帶。
祈央看的出來,自己無預警的出現令秘書慌了手腳。
只不過秘書的反應全然不在他眼裏,只是冷冷的交代,“幫我把所有的行程全部挪開,接下來的時間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公式化的口吻彷彿稍早的耳鬢廝磨全然不曾存在過。
同樣身為女人,祈央忍不住為那位秘書感到悲哀,只不過對方顯然不希罕她的同情,退出去前,祈央在她眼裏捕捉到一閃而逝的妒意。
她嫉妒自己。
也許該説是韓冀允身旁的女人全都嫉妒自己,恨不得變成她吧!
可笑的是,她們哪裏知道她卻得嫉妒她們每一個,嫉妒到為了擺脱這一切,甚至不得不離開自己心愛的男人。
“生氣了?”見她不語,韓冀允問,語氣裏沒有心虛或受到打攪的不悦。
生氣?祈央自問,她是嗎?
答案是否定的,她只是覺得悲哀,為她自己,為他們之間。
何況她也不確定自己該氣誰,是氣他還是氣自己?
畢竟,她之所以會陷入眼前這樣難堪的境地,全是導因於她自己的難以自拔。祈央無力的搖搖頭。
韓冀允則玩笑的道:“你該表現的更在乎些。”
祈央的嘴角染上一抹澀笑,懷疑自己需要的是如何不在乎才對。
將祈央的神情看在眼裏,韓冀允當她一如過往般,對稍早那幕已經釋懷,但,有誰能明白她從來就不是釋懷,只是莫可奈何的接受。
“怎麼會突然想到來找我?”韓冀允問。
提起自己的來意,她決定暫時將悲哀擱置到一旁,“你打電話給雜誌社?”她要聽他親口證實。
韓冀允只是理所當然的道:“你可以在韓氏得到任何你想要的工作。”
依舊讓她無力感甚深的答案。
終究,他還是沒能懂她,又或者,他永遠也不會懂她。
“我以為我們已經討論過了。”別説是前夫不愛聽她提,就是祈央自己也對一再重提兩人之間的事感到厭倦。
“你同意了?”
同意?祈央懷疑這是他們討論過的結論。
“冀允,我知道你想保護我,也許你甚至認為我是你的責任——”
“你的確是。”韓冀允驕傲的表示,顯然他喜歡她這個責任。
被前夫這麼一堵,她到口的話也説不下去了,她懷疑自己能説服的了他。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樣的工作,回頭我讓秘書安排。”韓冀允寵溺的道。
她連忙插口,“冀允,我不想在韓氏工作。”
韓冀允也不勉強她,“那好吧,你可以去做其他你有興趣的事。”
很顯然的,他再度誤解了祈央的意思。
“冀允,我不是這個意思。”祈央嘗試着要解釋,自己只是不想在韓氏底下工作,而非不想工作。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今早我已經讓秘書匯三千萬到你的户頭,如果還有需要只要跟她説一聲。”
聽到他匯錢給自己,祈央有説不出的詫異,“冀允,我們已經説好,我不拿你的錢。”當初離婚時她已經説的很清楚了。
她的拒絕再次引來他的不滿,“又來了,你不住我的房子、不拿我的錢、不讓我養你,硬是堅持要跟我劃清界限。”語氣裏透着控訴。
“冀允,我沒有要跟你劃清界限。”她只是想重新開始,將自己從這般的窘境中解救出來罷了。
“那就讓我養你,別老把離婚、工作掛在嘴邊,只要待在我身邊。”韓冀允摟着她。
“可是冀允——”
“或者你希望我吻你?”韓冀允語出要脅。
總是這樣,每回兩人只要意見相左,他便霸道的要以吻封住她的抗議,而無奈的是,她對他的吻總是無力抗拒。
明白兩人之間無法更進一步的再做溝通,她只得選擇沉默。
而她的順服讓韓冀允滿意,他愉悦的低頭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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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祈央一臉茫然。
原本,韓冀允留祈央在韓氏陪他中午一塊午餐。
但是祈央拒絕了,藉口要到百貨公司逛逛。
事實是,她需要獨自一個人好好的想一想,想想僅只維持了兩年的婚姻,想想這一陣子離婚後的生活,想想自己跟韓冀允之間……
只不過越是想的深入,祈央心中的無力感越是沉重。
雖然她深愛着韓冀允,卻又明白自己無法成為他的唯一,而不得不忍痛結束兩人的婚姻。
原以為離婚能讓自己獲得解脱,結果卻只證明她的天真,她依然沒能離開他,也依然無法獨佔他。
不論是交往之初、結婚的兩年裏、甚至是離婚後的這些日子,她的生活重心始終繞着他打轉。
説到底,問題的癥結其實是出在她自己身上,是她離不開他。
然而,祈央心裏頭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自己一天不離開,便一天不得解脱。
離開的決定揪疼了祈央的心,讓她忍不住落淚。
迎面走過的行人都在偷覷她,但她不在乎,因為她的痛需要靠淚水來宣泄。
不能……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祈央在心裏頭告訴自己。
只不過,她離得開他嗎?
腦海裏回想起稍早撞見的那幕,秘書衣衫不整的倚在前夫懷裏,兩人忘情的耳鬢廝磨,祈央懷疑這樣的情景自己還能忍受幾回。
她無法欺騙自己,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總有一天一定會徹底崩潰。
離開成了祈央眼前唯一的道路,不只是單純的離開婚姻,而是真正的從身陷的糾葛中抽離。
只有真的離開這裏、離開韓冀允,她才不至於崩潰,雖説這樣一來將使她痛轍心扉,但,她非這麼做不可,既然無法擁有專一的愛,她起碼能得到平靜,毋需再忍受背叛。
離開的決定讓她想起户頭裏他讓秘書匯人的三千萬,稍早她才試圖拒絕這筆錢,怎料才一晃眼的工夫竟將其派上用場。
諷刺的是,為了讓自己留在他身邊,他給了她這筆錢,而今,她卻要用這筆錢離開他。
這是何等的可笑?只是祈央想笑,卻是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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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裏,祈央果然如韓冀允所希望的,隻字不提離婚、不再找工作,只是專心的陪在他身旁。
一切彷彿又迴歸到原點,兩人重新過着離婚前的生活,韓冀允滿意祈央又回到之前那個只屬於他的妻子。
殊不知,她正積極的辦理出外手續。
有鑑於自己這一走,兩人也許再無重逢的一天,祈央難得放任自己變得黏人,只為了把握住跟他在一起的最後時光。
也許,以後她將只能擁抱這些回憶了。
韓冀允天天接到祈央的電話,希望他下班後能回來陪她一塊晚餐。
對於她的請求,他自是欣然應允。
除了為心愛的男人洗手做羹湯之外,她也盡情的把握跟他相處的片刻時光,兩人濃情蜜意更勝以往。
今兒個,韓冀允並未接到祈央的電話,但下班後的他仍是準時回家。
韓冀允一進門,發現屋裏頭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響,這讓他感到納悶,不解都這時候了她會上哪去。
喊了兩聲,屋裏頭沒有人回應,他於是取出手機撥了祈央的手機。
電話通了,手機鈴聲響起,從卧室的方向傳出來。
韓冀允感到費解,走進卧室發現手機就擱在梳妝枱上,裏頭不見祈央的身影,倒是桌上瓶瓶罐罐的保養品全不見了。
韓冀允心頭一凜,快步走了過去,只見手機底下壓了張字條,上頭寫了短短幾個字——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不離開。
韓冀允心頭一震,下一秒,只見他轉身拉開衣櫥。
果不其然,裏頭除了韓冀允的衣物外,祈央的衣服已全數搬空。
“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韓冀允驚吼的叫了聲。
跟着,只見他轉身衝出房門漫無目標的追尋祈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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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
韓氏企業總裁室裏,韓冀允正全心投入工作,時間的洗禮非但無損他的氣宇軒昂,反而還更添一股成熟的男人魅力。
在辦公桌的一角擺着一幅相框,裏頭是祈央的照片,視線不經意掃到,韓冀允的注意力又給拉到上頭。
看着照片裏笑吟吟的人兒,他的思緒不覺的陷入回憶之中。
當年他輾轉得知妻子出外的消息時,曾透過各種管道企圖找到她,可惜世界之大要找個人談何容易。
音訊全無了這些年,如今的她究竟人在何方?
段立宇一進門,看到的便是好友望着桌上相框發呆的神情。
不消問,段立宇光是用膝蓋想也猜得出來好友的心裏在想些什麼。
六年了,他的改變是段立宇始料未及的,也許,該説是任誰也始料未及才對。
生平頭一次,段立宇見識到全然不復理智的好友,便是在祈央離開的那一天。
他開着車在大街小巷裏瘋狂的尋人,那樣的韓冀允是段立宇所不曾見過的。
而後,他更是處心積慮的用盡各種管道想找到她,可惜全然無果。
周遭的人原本以為,祈央的離開對韓冀允所造成的
影響只是一時的,因為太過突然一時不習慣罷了,畢竟女人之於他從來就不缺。
然時間證明,他們全料錯了。
這六年來,好友將全部的精力投往到工作中,一改昔日周旋在女人堆裏的花心,徹底成了女人的絕緣體。
這樣的轉變非但出人意料,也令人感到費解。
即便是他從前跟祈央在一起的日子裏,也不見他收斂在外的行徑,照道理説她的離開應該不至於對他造成明顯的影響才是。
可事實卻不然,工作成了他生活中的全部,過往外頭的那些風花雪月彷彿全從世界上蒸發似的,未曾再聽過他跟哪個女人有所牽扯。
段立宇輕咳了聲,將好友拉回現實。
“想些什麼?這麼入神?”儘管心裏已經有譜,仍多此一問。
“沒什麼。”韓冀允一語帶過,無意多談。
“放棄吧,阿允!”他不希望好友繼續為過去所束縛。
韓冀允雖然明白好友所指為何,卻不做回應。
“韓氏已經達到了巔峯,你該讓自己喘口氣才對。”段立宇道。
因為韓冀允的全心投入,韓氏這幾年的業績突飛猛進,是商場上眾人所有目共睹的。
“什麼時候你改行當老媽子了?”韓冀允調侃好友的婆婆媽媽。
“你將自己逼得太緊,我想這不是任何人所樂見的。”身為同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死黨,段立宇有責任提醒他。
“該不是我讓你感到有壓力吧?”韓冀允依舊不正經的開好友玩笑。
段立宇哪裏會不明白,好友刻意規避的心理,索性直言點明,“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對祈央究竟是抱持着何種心態?”
面對好友的質疑,韓冀允無語,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總以為祈央會一直待在他身邊,心裏總覺得十分放心,不料,她卻以毫無預警的方式,毅然決然的走出他的生命。
那時韓冀允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永遠的保有她。
祈央的離去同時也帶走了他對外頭那些女人的新鮮感,她們再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説你愛她,你卻又同時周旋在眾多女人之間,説你不愛她,如今卻又為她放棄了所有的女人。”段立宇着實為好友的行為感到矛盾。
好友的話提醒了他對祈央的傷害,她曾不止一次的告訴他,對他的逢場作戲感到痛苦。
可惜他卻從未當真,總以為外頭的女人不過是無足輕重的調劑品,只有她才是他唯一在乎的女人。
直到她一聲不響的離開,韓冀允才終於正視到,自己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想超過往的荒唐,韓冀允心下一陣煩躁,“別提這些了,來找我有什麼事?”
段立宇自然聽得出來好友語氣裏的懊悔,便識趣的就此打住,不再平添他的心煩。
“這時候上門,除了公事還能有什麼事?”段立宇順着好友的話語道。
“我想也是,説吧!”像是存心逃避,韓冀允隨即將話題導入公事中。
兩人很快的談起合作案,祈央的事情暫時被他再度藏迴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