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知道我不喜歡坐車。」風小涼毫無商量餘地的拒絕。
「我知道,所以我才叫楊梵騎機車載妳上去,要不是妳當初那麼排斥學騎車和開車,現在就用不着麻煩人家了。」風富仍好言相勸。
「爸……」
她還想再説什麼,他猛地咳了幾聲。
「好好好,我都咳成這樣了,女兒還狠心不肯幫忙,我只好拖着這把老骨頭自己拚老命的上山去好了,妳記得,若是我到晚上還沒下來,就去聯絡葬儀社準備給我辦後事。」
明知他只是感冒而已,上山去一趟根本死不了,但到底是生養自己的父親,她只好道:「要我去是可以,你也要去看醫生,等我回來你若沒去,我就把你打昏,叫救護車直接送你去醫院。」
聽聽這女兒説的這是什麼話,打昏他?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也説得出來,不過風富很清楚若是等她從山上回來,而自己沒去看醫生,她縱使沒打昏他,也真的會叫來救護車強押他到醫院去。
「好好好,我去看醫生。」聽到門鈴聲響,他連忙過去打開大門,笑吟吟的説:「來啦,不好意思,小涼就拜託你載了。喏,這是我機車的鑰匙。」看着楊梵,他的臉上漾着異常愉快的笑容。
「你別這麼客氣,風老師,大家鄰居嘛,互相幫忙是應該的。」楊梵將腳踏車放妥,牽出風富那輛騎了快十年的老爺機車,上頭掛着兩頂安全帽。
見到風小涼走了過來,他遞了一頂安全帽給她。
兩人戴好安全帽,出發後,他微微側首對她説:「我不認得路,怎麼走?」
「下個紅綠燈右轉,就一直往前騎。」她一手扶着座位後的把手,另一隻手擱在腿上,挺直着腰身避免碰觸到他的背。
「欸,妳不要坐得那麼僵,手抱着我的腰,免得待會萬一我緊急煞車,妳沒坐好跌下去就麻煩了。」
「用不着你教,我自己知道手要放哪裏。」
「好,隨便妳,妳高興就好。」楊梵也不再説什麼。
路愈來愈不平,坡度愈來愈陡,風小涼的手也漸漸的從後面移到了他的腰問,在他煞車時,她會不自主的貼向他的背部。觸到他温熱寬闊的背部,她心口的部位不禁漾起某種奇異的騷動。
「你不要每次都故意緊急煞車。」除了父親,她不曾這麼親近另一個男人,呼吸間全都充斥着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心跳沒來由的咚咚擂着。
楊梵沒好氣的應道:「拜託,山路這麼難騎,一路都是坑坑洞洞的,有時候還看不到對向的情況,不緊急煞車難道要一頭撞上去?」她才該死咧,她胸前那對柔軟的山峯,不時碰觸着他的背,害他的身體竟然微微的有了反應。
媽的,他又不是沒碰過女人,但卻是頭一遭被女人的胸部碰到,就該死的有了感覺。
「那你可以騎慢一點呀。」有一年多沒來了,她沒料到路況會變得比以前還要差,山上那邊最近幾年大興土木蓋別墅,可能是超載的砂石車破壞了路面,她屁股顛得好痛。
「還慢!都已經是四十了,還要再慢,我看下來走還比較快些。」山路比他預期的還難走,還有這部老爺車,也難騎死了。
聽着他不善的語氣,風小涼鎖起秀眉。「你要是這麼不甘願載我去,可以不去呀。」涼涼的嗓音帶着一絲火藥味。
「我沒有不甘願,是妳的態度讓人不爽。再説是誰明明有車可以坐卻不坐,偏偏要騎機車來的?」山路上掉落了不少碎石,要仔細避開,免得壓過去車輪會打滑,所以他才頻頻煞車,若是開車來情況可就好多了,也不至於顛成這樣。
「我就是不喜歡坐車不行嗎?你要是不願意騎機車,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我爸,現在再來抱怨有什麼意義?」
「我沒有抱怨,我只是覺得奇怪,妳為什麼不喜歡坐車?」
「不喜歡就不喜歡,哪還有為什麼,我才奇怪你為什麼答應我爸載我來?」
「我古道熱腸呀。」
一路上兩人就這樣吵呀吵的吵到風小涼的姑婆家。
風小涼下車,叫了兩聲屋裏都沒人響應,她徑自推開大門進去。
「姑婆、姑婆。」小小的房子幾步就走透透了,都沒看到姑婆,也沒見到姑婆養的那條狗,「她可能到菜園去了,我們過去找她。」她放下父親要她帶上來的一袋東西。
姑婆已經年逾七十,丈夫早就去世,她又沒兒沒女,一人獨居在山上,父親曾勸過她幾次,希望她能搬下山來大家也好有個照應,可是她不肯,所以每隔一陣子父親就會上來看看她的情況,順道送來一些食物和日用品給她。
「這裏空氣真好,妳姑婆的身體應該很健朗吧?」
「嗯,她身體是不錯。」
楊梵跟着她走向菜園,路上看到一棵結實匯匯的桑椹,他順手採了一顆深紫色的果實丟進嘴裏吃了起來。
吃完,他回頭再摘來幾顆。
「喂,風小涼,嘴巴張開。」
「幹什……」她嘴裏猛地被塞進一顆桑椹。
「很甜吧。」他將手裏的桑椹再丟了一顆進自己嘴裏。「嘖,真好吃,甜得膩死人,還剩一顆,給妳。」他將紫紅色的桑椹喂到她唇邊。
她很自然的張開嘴巴吃進去,但一不小心竟含住了他的手指。
她尷尬的看着他,連忙張口鬆開他的手指,楊梵那雙琥珀色的眼凝視着她,並沒有立刻縮回手,反而挑逗般的輕描着她粉嫩的唇瓣。
她一時震住,片刻後才回神,斥道:「你在幹什麼?!」她臉頰霎時飛上兩朵紅雲。
他眼眸微瞇,扯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彷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喂妳吃桑椹呀,這桑椹真的很甜對不對?」
「你、你別太過份了。」她紅着臉瞪他,對他居然若無其事的模樣很惱。
他無辜的問:「怎麼了?難道妳吃的桑椹不甜嗎?」
見他存心忽略方才輕佻的舉動,她也不好再追究,調開眼神望向別處。「你沒吃過桑椹嗎?」她聽見此刻自己的心跳十分劇烈。
「沒吃過這種現採的。」楊梵看着她羞怯的模樣,下由得微微一笑,笑容裏透着一絲不懷好意,他再去摘來幾顆,塞了兩顆進嘴裏,又要再喂她吃。
風小涼避開他伸到唇邊的手。「不要了,你喜歡你留着自己吃。」
「喂,有人跟妳説過,妳臉紅的模樣很像含羞草嗎?羞羞澀澀的很可愛。」他以食指勾起她的臉,讓她看着自己。
「你放手!」她蹙眉撥開他的手。「有人跟你説過你像個無恥之徒嗎?」
他目光灼灼的逼視着她。「妳在害羞?」
「你在要無賴?」她反問。
看着她含羞帶怒的嫣紅俏臉,他突然有想吻她的衝動。
「欸,風小涼,如果我吻妳,妳會怎麼樣?」
她幽瞳微斂,冷道:「如果我踹向你胯下,你會怎麼樣?」
「哈哈哈……老實説,風小涼,妳像株全身帶刺的含羞草。」
「難道沒人説過你是個自大的無賴嗎?」仰頭迎視着他帶着調笑的眸光,她胸口的位置一陣失序的亂跳。
對她貶損的話,他絲毫不以為意。
「喏,還有兩顆桑椹,一顆給妳。」他將一顆桑椹再喂到她嘴邊。
風小涼伸手接過不讓他再喂自己,垂眸避開他那擾亂她心跳的注視,將桑椹送入口中。
但才咬一口,她陡地不雅的吐了出來,好酸,見到被吐在地上那顆顏色鮮紅的桑椹,再睨向正放聲大笑的人,她氣惱的瞪住他,明白自己被他戲弄了。
「哈哈哈哈……我沒想到妳真的會吃下那顆桑椹。」楊梵見詭計得逞,騙她吃下酸澀的桑椹,再看她被他氣得擰眉瞋目的模樣,開心的笑了出聲。
他突然覺得逗弄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她的眸心映入他沐浴在陽光下笑得飛揚的臉孔,心神不禁一蕩,這才察覺到他俊挺的容貌有着一種難以抗拒的魅力,尤其是他笑起來時,那種玩世不恭的模樣,份外的……迷人。
「你真的是一個很無聊的人!」意識到自己的心跳勁疾的擂動着,她丟下話,「你留在這裏吃桑椹,我去找姑婆。」她趕緊跑開,奔到菜園子裏,果然看到一個老婦蹲在那裏整理着菜圃。
「姑婆。」她的手悄悄的按在胸口,想平息過快的心跳。
老婦回頭,看到是她,臉上綻起慈祥的笑容。「小涼,是妳呀。」
「爸最近感冒了,所以沒上來。」深吸幾口氣後o/心跳漸漸恢復平常的速度,她幫着姑婆拔除菜園裏的雜草。
「快中午了,我拔了些菜,待會一起吃吧。」
「好呀。」她知道父親每回來都會陪姑婆一道吃頓飯。
她旁邊驀地蹲了個人。
「姑婆好。」楊梵親切的叫着。
「你是……」
「我是小涼的朋友。」
姑婆笑着看向風小涼。「小涼終於交了個男朋友呀。」
風小涼顱了楊梵一眼,很鎮定的解釋。「不是,姑婆妳誤會了,他只是剛搬到我們那個社區的鄰居,是爸拜託他載我上來找姑婆的。」
「是嗎?」姑婆笑着看向他,「你叫什麼名字?」
「楊梵,木易楊,梵文的梵。」
她點頭笑了笑。「回頭跟妳爸説,這個男孩看起來不錯。」
幹麼要她跟爸這麼説?風小涼不解的看向姑婆,只見楊梵正一臉笑容的扶起老人家,然後揹着姑婆朝她擠眉弄眼一番。
這傢伙什麼意思呀?
地上擺了些剛才摘好的菜,她順手捧了起來。
三人一狗慢慢的走回去。
下山時風小涼緊緊的抱住了楊梵,不過不是她願意的,是車速快到讓她不敢鬆手,這麼陡的斜坡,而且還是石子路,他騎這麼快,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想嚇她。
她白着臉道:「你可不可以騎慢一點?」好象在坐雲霄飛車,她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我從一開始就想放慢速度了,只是,哈哈,可能是上山時把煞車皮磨光了,煞車好象出了問題,完全沒有作用。」楊梵的聲音聽起來仍很鎮定,他試圖伸出腳來輔助煞車,減緩車速。
「你的意思是……」她心臟劇烈的躁動起來,「煞車失靈了?」
「看起來好象是這個樣子,欸,我看妳一個月的收入也不少,幹麼捨不得幫妳老爸換一部新的機車,這部老爺車應該騎很久了吧?」楊梵的語氣裏聽不出絲毫的緊張之意,自若如常。
聽他這時候居然還有空追究她沒幫老爸換車子的事,風小涼嗔道:「你又知道我捨不得了?我早就説了好幾次要幫他換新的,是他不肯。而且他騎這麼久都沒有事,為什麼一到你手裏就出事,該不會是你不會騎車吧?」輪她質疑他的駕駛技術。
「我不會?想當年我可是玩了好幾年的越野機車咧,這部老爺車壽命早就將盡了,還好是我在騎,要是今天換作是妳老爸,沒有煞車後果如何就很難想象了。」
車子順着山道一路往下滑去,沒辦法煞車,楊梵只好儘量控制好行進的方向,現在只能祈禱不要有什麼突發的狀況就好,不過還是要想辦法把車停下來,因為待會還有一段更難騎的路。
車上若僅是他自己一個人,他有把握可以毫髮無傷的跳車,可是偏偏還載了個風小涼,這個女的除了那張利嘴外,看起來就笨手笨腳的,要她跳車也不知道會不會跌斷腿。
「風小涼,妳的運動神經怎麼樣?」
「我……很少運動。」她顫着聲回答。
「我就知道。」楊梵朝天翻了個白眼。
「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車子停下來?」她嚇得雞皮疙瘩都爬滿身了。
「目前只有一個辦法--跳車,這一段再不跳,待會下去就更難了。風小涼,妳先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一下,待會我説跳車,妳就馬上跳知不知道。」
「車速這麼快你叫我跳車?!」她尖着嗓音問。
「我會盡量用雙腳把車速緩下來,不過可能撐不了多久,所以車速一慢妳就要立刻跳下去,妳現在先把腿放下去,儘量用屁股着地比較不會受傷。記住,」他的聲音嚴肅了起來。「等一下妳如果沒跳,錯過時機想跳也沒辦法了。」
「那,你怎麼辦?」
楊梵已經把兩腳都伸下去輔助煞車,減緩車速。
「我會自己看着辦,沒了妳在一旁礙事,我一個人還比較好脱身。」來到一處略微平坦的地方,他立刻喊,「快跳。」
風小涼吞回要出口駁斥他的話,看着還是頗快的車速,她一時驚惶無措,也不知該怎麼跳,車子迅速的再滑過了一個彎道。
他大喊,「還不快點跳,跳呀,快點,我撐不住了,再過去就是更陡的斜坡了。」
「好啦,我跳。」
嚥了口口水,她慘白着一張臉,放開緊抱住他腰間的手,準備跳車,瞬間只聽到一聲尖鋭的喇叭聲響起,接着另一聲更大的巨響傳出,她被楊梵抱着在碎石路上滾了好一段路,才緩下勢子。
「妳這個笨蛋,剛才拖拖拉拉在幹什麼?」楊梵登時咆哮出聲。
準備往山上而去的一部轎車驚險的避開他們,而他們的機車已經疾沖掉到一旁的山溝底下了。
「我、我……」風小涼驚嚇得説不出話來,片刻才指着他的手和腳驚呼,「你受傷了!」
看到他手腳上一片觸目驚心的血漬,她眼前一黑,癱坐在地。
「喂,風小涼,妳怎麼了?」以為她受了傷,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急忙檢視着她全身上下,但除了腳上和手上幾處輕微的擦傷外,她身上沒有其它傷口,她的頭部剛才被他護在胸口,按理也不可能碰撞到。
「我、我怕看到鮮紅的血。」她虛弱的應着,很沒用的眼睛一閉,給他昏了過去。
楊梵忍不住咒罵,「怕看到血?他媽的,妳給我醒來,我還等着妳去找人來救我耶!」
瞪着地上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她,他狠狠的擰起眉頭,恨恨的掏出手機,準備找人來救他們,但山上收訊不良,所幸他的手機是GSM系統的,只要撥112尚可以對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