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潔這次犯病來勢兇猛,遠哲接到小姨媽電話的時候,得知小潔已被緊急送進了安定病院。
“小姨媽,那現在怎麼樣了呢?”遠哲在電話裏急得大叫起來。
小姨媽在電話那頭哭泣:“護士把她綁住了,打了針,她睡了。可憐的孩子!”遠哲靜靜地聽着,電話那頭有輕聲安慰姨媽的聲音,那一定是小姨父了。
“遠哲啊,我是小姨父啊!韓冬也過來了,小潔她睡了。你們別擔心啊!”小姨父拿過話筒和遠哲説話。
遠哲還是很緊張,他説:“我馬上就過去!”
他很擔心小潔睡醒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匆忙地穿上外套,剛走到家門口,突然想起了盛夏。
他一拍腦袋,自言自語地説:“哎!小潔不是很喜歡盛夏的嗎?不如也叫上盛夏一起去了,説不定看到她,小潔會安靜下來呢!”想到這裏,他敲開了倪教授家的門。
盛夏拍完廣告之後,得到了一筆為數不少的酬金,但她又回到了倪教授家裏,因為她捨不得吉吉。
倪教授和盛夏都在家裏,聽完遠哲的想法,倪教授使勁催着盛夏趕快和遠哲一起過去。“吉吉你就別管了,有我帶着!”倪教授再次這樣説道。
盛夏穿上拿件淡紫的短風衣,拉着遠哲就朝樓下跑。
遠哲打量着盛夏,被她白了一眼,盛夏還嬌嗔地説:“看什麼呀?”經過這次拍廣告之後,她和遠哲之間的關係,變得親密和隨便起來。
遠哲咧嘴一笑:“都大明星咯,還穿舊衣服。”
“什麼哦!瞎説。”盛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很感激遠哲,這筆錢,幫了家裏的大忙,弟弟打電話來説,爸爸已做了手術,就快出院了。不過,拍完廣告後,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覺得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
“嘿嘿,不過你穿舊衣服也是那麼好看!”遠哲憨喊憨地説
遠哲伸手叫了一輛的士。上車之後,他發現盛夏沉默不語,似乎有什麼心思,便關切地問她:“你又怎麼了?好象有什麼事哎,別讓我擔心哦。”
盛夏看着他,微微一笑:“剛才倪教授説,已在物色新的工人了!”
“為什麼?”遠哲驚叫起來。奇怪哦,倪教授不是一直很喜歡盛夏的嗎!
“倪教授的意思,是讓我去讀書,他説我已有經濟條件去讀書了。”盛夏看着窗外的風景,風把她的發稍輕輕地吹拂到遠哲的臉上。
“是啊,盛夏你就讀F大的自費班吧!至於今後的費用,別擔心,有舅舅呢!”遠哲興奮莫名,他由衷地為盛夏高興。
盛夏轉過臉來,遠哲驚訝地發覺,這個憂鬱的女孩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笑得如此燦爛!
“遠哲,你知道嗎?讀大學,一直是我的夢想!”盛夏説完,抿着嘴巴笑着,眼睛都笑成了兩條細細彎彎的線。
“對了!”遠哲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你在南平讀書的時候,是不是有個同學叫韓冬?”
盛夏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她錯愕地看着遠哲。
正在這時,車子停*在安定醫院的門口,遠哲低頭掏錢包,根本沒注意到盛夏臉上的陰晴變化。
“喂,下車啦!”韓冬下了車,拉着車門,衝着正在發呆的盛夏輕聲提醒。他有點不明白,盛夏臉上為什麼經常會出現這種怔忡的表情?
遠哲看到安定病院的大門,心思全都牽掛在小潔身上了,他大步流星地向小潔的病房走去。
盛夏跟在遠哲後面,她知道現在不是問韓冬的時候。
遠哲衝進小潔的病房,看見小潔裹着被子,安靜地躺在牀上睡着了,旁邊站着好幾個人,有小姨媽、小姨父、舅舅,還有,韓冬!
遠哲衝到病牀前,嘩地掀開小潔身上蓋的被子,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面出現在眼前——纖弱的小潔,身子被一根粗粗的繩子五花大綁,像只瘦長的粽子一樣。
“醫生!護士!”遠哲氣憤地大叫起來。
“遠哲!”小姨媽和小姨父一起走過來阻止他。“遠哲啊,我們也心疼小潔啊,可是,你不知道,她剛才鬧得實在是……唉……”小姨媽嘆着氣。
“韓冬,你是幹嗎的?你能眼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五花大綁嗎!”遠哲心裏的怒火總是要找一個人發泄出來的。
可是,韓冬似乎沒有聽見,他的眼光,沉沉地凝視着遠哲的身後。
遠哲一轉身,看到盛夏。
盛夏瞪大了眼睛,也注視着韓冬。
病房裏的人都開始注意到了韓冬和盛夏和韓冬的異樣,遠哲剛要開口,可是他看到韓冬突然對着盛夏輕輕一笑,禮貌地説:“盛夏,你好!我們,很久沒見了。”
小姨父、小姨媽以及舅舅都不解地看着韓冬和盛夏。
“哦,他們是高中時的老同學。”遠哲替他們解釋道。
“哦,真是巧。”大人們點着頭説。
可是,盛夏似乎沒聽見韓冬的問候,她微微地蹙着眉頭,專心地盯視着韓冬左前方額頭*近髮際線的地方——那裏,一塊邦迪創可貼突兀地隱藏在黑髮下面。
“喂,你的頭怎麼了?”遠哲脱口而出。
“唉——”小姨媽長嘆一口氣,“遠哲,你別怪韓冬了。剛才是他堅持不叫護士綁小潔,結果,被小潔扔過來的瓷碗砸到,幸好用手擋住,不然,眼睛都危險啊!”
盛夏聽了,又把眼光轉移到韓冬的手上,她驚呼一聲,用手擋住嘴巴——韓冬的右手,被紗布綁得厚厚的,上面還依稀有血跡滲透出來。
舅舅若有所思地看着盛夏和韓冬。
遠哲聽了小姨媽的話,有點不安地低下頭來,吐出一口氣,然後對韓冬説;“對不起。”
韓冬添添嘴唇,突然告辭:“我要回學校處理些事情,小潔她若是有事請再給我電話。再見!”
説完,他匆忙地離去。
盛夏低下頭,她沒看到,舅舅正在旁邊觀察着她。
遠哲拍拍盛夏的肩膀,對大家説;“我讓盛夏來幫個忙,因為,小潔很喜歡她!”
“哎!謝謝你了,盛夏!”小姨媽一聽,欣慰地拉起了盛夏的手,盛夏微微抬起頭,禮貌地衝着小姨媽一笑,可是,她的眼裏,分明有晶瑩的淚光在閃爍。
舅舅站在窗邊陷入了沉思——剛才韓冬匆忙離去之際,他分明也看見韓冬的眼裏閃出淚光……
韓冬第二次來醫院探望盛夏的時候,盛夏的父親也在場。
“伯伯好!”看到嚴肅的盛父,韓冬心裏有點沒來由的緊張,但他還是禮貌地招呼了一聲。
盛夏父親吧嗒吧嗒地抽着煙,他看了韓冬一眼,點點頭。
一時間,病房顯得分外寂靜。
盛夏有點尷尬,她覺得爸爸表現得奇怪——像她這樣的情景,只是行動不便而已,根本就不需要這樣寸步不離的陪護。
況且她知道爸爸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爸,家裏事多,你忙你的去吧。”盛夏想趕爸爸回去。
爸爸慢吞吞地開了口;“這段時間正好閒着,陪陪你。”
盛夏沒辦法,只好對着韓冬笑笑。韓冬也尷尬地站在窗前,無言以對。憑着直覺,他感到了盛夏爸爸對他的戒備之心。
韓冬想了想,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一張摺疊的紙,遞給盛夏:“這是我新寫的歌詞,給你看看。”
他猶豫片刻,又説,“盛夏,我姑爹去世了,我要陪着姑父回他的老家,這段時間,我請了假,大概需要有一段時間……”
“等你回來的時候,我的腿就好了!”盛夏看出韓冬眼裏的不放心,心裏暖融融的,不由得輕聲安慰着他。剛才聽醫生説,她頂多再住三天醫院,就可以回家了。
“恩,那,我就走了。”韓冬的眼裏,全都是不捨。
“哎,你走好!”盛夏的爸爸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對韓冬説。
盛夏只好就這樣眼巴巴地看着韓冬離開了。
這時爸爸長舒一口氣,也起身説:“我回家去看看!”説着,立即就走了。只留下盛夏撅着嘴巴,一個人怔怔地坐在牀上。
瞬間,病房裏就剩下了她一個人,孤獨的感覺,像是一隻小壁虎一般,悄悄地爬上了她的心頭。她忽然想起手裏還攥着韓冬新寫的歌詞呢,連忙展開來細看。
孤獨的風掠過北方的田野
誰在遼闊的田野中輕彈着吉他
訴説一個少年所有的夢想
懷念愛情以及遠離的家鄉
我的影子要陪我流浪
到一個童話發生的地方
那裏有我的青草、麥田、河流與雪山
還有在夢中才能觸及的草原
你是否願意抬頭
看看頭上湛藍湛藍的天
你是否願意跟我
去尋找一個傳説中的少年
他説這個季節他一直在尋找那條雨巷
傳説那是有他少年美麗的姑娘
他説他的生命中有一座青色的高山
山的那邊有他看不到的遙遠
請不要為所有青春的事感到後悔
因為青春的事沒有對與不對卻永遠年年歲歲
請你在雨中再彈起你的吉他
讓青春的歌聲陪你去浪跡天涯
今年憂傷的雨季明年還會下雨
曾經有一個孤獨的少年還會如此的憂鬱
抱起木吉他為我們流逝的青春吟唱
只為我們都曾有過這個流浪少年的狂想
多年以後如果我們願意回首我們少年時的歷程
你會發現你從家鄉出發最後又回到家鄉
“呵,他寫得真好!”盛夏看了好幾遍,由衷地對自己説。她期待着等自己的腿好了,請韓冬唱給自己聽哦!
“爸爸真是可惡,他天天跑來守着,就是不想讓韓冬接近我。”盛夏無聊地躺在牀上,自言自語地説。不過,爸爸的心思她全都明白,爸爸曾對她説過自己的擔心,他是怕女兒被大城市的男孩子騙了。
想到這裏,盛夏突然又想到了大頭的信,還有那個叫做劉亦潔的女孩子……
“咳!”一聲大叫,把陷入沉思中的盛夏嚇了一大跳。
她定下神來,一看原來是田田鬼鬼祟祟地從天而降。
“田田,你來了,太好啦!”盛夏雖然被整了一下,看到田田,卻滿心歡喜。
“哼哼,想我了?”田田拿過牀頭的蘋果就啃,她得意地坐在旁邊的病牀邊上,兩條腿晃來晃去的。
“悶死我了!”盛夏沖田田發着牢騷説。
田田突然做了個鬼臉;“耶!要是韓冬在這裏,你就不會這麼説了。”
“神經!”盛夏臉紅了,不由得罵起田田。
“才怪!”田田吃完了蘋果,把果核丟進垃圾筐裏,順手往盛夏的被子上擦擦手,引得盛夏叫起來:“邋遢鬼!”
“怎麼了,這裏的被子還不一定比我手乾淨呢!”田田理直氣壯地説。
“得了,你不是説賊忙,不來看我的麼?”盛夏問田田。
田田乾脆坐在了盛夏的牀邊,滿懷興趣地問道:“哎!全班女生派我來問你一件事,你可以説的吧?”
盛夏看着田田那副詭異的神情,警惕地説:“那要看你們問的是什麼了。”
“很簡單,你和韓冬……恩……好了沒有?你只要回答:是,還是不是!”田田站起身,抄着手在病房裏走來走去地説。
盛夏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反問田田:“你不是最討厭他嗎?”
“可現在我對他的看法有所改變。”田田有點神經兮兮地站起來模仿着那天韓冬的動作,喃喃地説,“從那天你受傷時他把你抱起,我們都看出來了,他對你,恩,是很真心的哦!”
“哼——”盛夏假裝不屑一顧,但眼睛裏卻溢出了笑意。
“哇!不會吧,你倆難道是真的……”田田看着盛夏的眼睛,驚叫起來。
“瞎説什麼呀!”盛夏用手梳着頭上亂亂的頭髮。
“哎呀!對好朋友還保密啊,太不夠意思了吧!”田田不依不饒地推搡着盛夏。盛夏最怕癢癢了,被田田搞得哇哇亂叫,只好討饒,“好了好了,我説行了吧?”
“哼哼,快説!”田田氣勢洶洶。
“其實,我們……不知道算不算是……”盛夏微笑着,似乎在遐思,“不過,田田,我一定會努力的!”
“你到底要説什麼?”田田一頭霧水地看着盛夏,盛夏的臉上流光溢彩,顯得比平常愈發美麗,她不禁在心裏暗自詫異
“我説,我一定要努力考上北京的大學!”盛夏定睛看着田田,田田看到,盛夏的眼睛裏,寫着決心這兩個字!
田田不由得為好朋友而深深地感動,她坐下來,握住盛夏的手:“盛夏,你一定能考上的。”她停頓了片刻,又有點不放心地問盛夏,“那,你相信韓冬嗎?”
“我相信他!”盛夏咬着嘴唇,對田田説,“因為,我相信自己的感覺!”
是哦,除非她的感覺欺騙了她!
韓冬,在她的心裏,總是那麼完美和親切。她和他之間,似乎有着一種天然的親近感,這種感覺,是任何力量也破壞不了的!
一時間,病房裏一片寂靜,田田也沉浸在盛夏的幸福中了。
“哦,對了,其實我今天來,還有個重要的事兒要告訴你!”田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告訴盛夏。
“喔,發生了什麼事呢?”盛夏問得有點漫不經心的,她的心裏,已經被韓冬填滿了。
“我聽説啊,師老師要調走啦!”田田壓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説。
一聽到師老師,盛夏吃了一驚——這些天來,沉浸在幸福中的她,都幾乎忘了幾天以前發生的一系列的不愉快了。
“啊……”盛夏支吾着,她的眼前,出現了那天蘇老師和副校長盤問她的情景。哎,看來,他們真的開始活動了。不過,她彷彿有點對不起師老師似的,所以,心裏也隱隱地有點難過。
“你知道為什麼要調師老師走嗎?”田田又小聲地問盛夏,她沒想到的是,盛夏的反應是如此激烈——
只見盛夏幾乎是驚跳了一下,而且聲音都在發抖:“為……為什麼?”
田田轉念一想,也不覺得盛夏奇怪了——畢竟,師老師是最疼盛夏的老師哦,他要走,盛夏自然不捨得!
“哎!我是聽劉柳講的,他説是絕密,不許我往外講,所以,我看消息也不一定就是百分之百準確哦!”田田用安慰的口吻對盛夏説。
劉柳是學校的教工子女,田田的同桌,對田田百依百順。
“田田,你剛才説,師老師為什麼調走,原因是什麼?”盛夏小心翼翼地回到剛才的話題。
“哦,對了!我正要問你呢。”田田滿懷興趣地看着盛夏的眼睛,看得盛夏膽戰心驚。
“我聽劉柳説,師老師在原來那所學校出過事的,他喜歡找女學生談戀愛,嘻嘻——奇怪的是,我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呢?你看出來了嗎?”田田一邊説,還一邊吃吃地笑着。
盛夏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那天在石山公園時,手被師老師緊緊抓住的情景,想到這裏,她有要嘔吐的感覺。
“他本來就不是好人,活該受到處分的!”她這樣在心裏安慰着自己。
“咳!還別説哦,其實我們對師老師印象都蠻好的,覺得他算是一個好老師呢,誰知道他……啊,盛夏,你怎麼了?”
盛夏臉色蒼白:“田田,別説了。”
“喔!”盛夏小心地看着盛夏的眼睛,她理解為是盛夏不肯聽她講師老師的壞話。
“那,劉柳……還説什麼了嗎?”盛夏很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來。
田田有點不解地看着盛夏,茫然地搖搖頭。
盛夏怔怔地坐在那裏,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忽然掠過大片的烏雲,她有着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田田以為,善良的盛夏一定在為師老師難過呢!她無語地拍拍好朋友的肩膀告辭。
盛夏出院那天,放學回家的弟弟劈頭就告訴她:“姐!今天派出所來了好幾個警察,還有警車,把師老師抓走咧!”
“什麼?”盛夏大為吃驚。
“聽人家講,師老師對女學生耍流氓呢!”弟弟沒心沒肺地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大門牙。
盛夏沒有再問下去,她心裏相當相當地吃驚——難道説,師老師對別人又做出了更過分的事情嗎?
否則,派出所怎麼會來抓他走呢?
她真想立刻去學校打聽清楚。哎,醫生説她還要在家靜養一星期,真把她急壞了!
盛夏把飯都做好之後,爸爸回來了,陰沉着臉,抽了好半天的煙。
吃飯的時候,爸爸終於開口説話了:“盛夏,那個師老師平時對你很好吧?”
“是啊。爸爸,怎麼了?”盛夏忐忑不安地問爸爸。
“他沒對你做過什麼吧?”爸爸眼裏,充滿了血絲和憤怒,看得盛夏膽戰心驚!
“沒呢。”盛夏低下頭,儘量用淡淡的語氣説,心裏卻害怕得砰砰地跳着。
“哼——”爸爸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盛夏拿着筷子的手,嚇得哆嗦了一下。但爸爸接下來説出的話讓她安心了一點——
“就因為平時你和他接近一點,就有人造謠説,那個被害的女學生是我家閨女!真是胡説八道!“
“我聽學校裏的人説,受害的女學生要保密,不給説出來的。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是誰!”弟弟快嘴快舌地插嘴道。
“去,不要插嘴!”爸爸厲聲地呵斥着弟弟。
盛夏給爸爸倒了一杯水,給弟弟使了使眼色,暗示他不要惹爸爸生氣。其實,弟弟的話,才讓她略微安心下來——是啊,一定另有其人與師老師被抓這件事情有關。
爸爸把桌子砰地一拍,裝了半杯水的茶杯都蹦了起來,他生氣地説;“我再聽到哪個敢亂嚼舌頭,拆了他家的房子!”
“好了好了,有完沒完啊!”媽媽有點不耐煩地對爸爸叫起來,她也聽到那些閒言碎語的,所以也有着一肚子的不快活,便不滿地對女兒發泄説,“你也是!平日裏和師老師處那麼近幹啥?”
“媽!”盛夏眼裏,閃爍着委屈的淚花。
第二天中午,放學回到家的弟弟,衣服都撕破了,臉上還有幾道被抓傷的血跡。盛夏吃驚地抓着弟弟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地質問道:
“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是他們先罵我啊,嗚嗚……他們罵我姐是破鞋,我就罵他們媽媽是破鞋,他們就打我!嗚嗚……姐,什麼叫破鞋啊……”
弟弟哭天抹地地向盛夏哭訴着。
盛夏抱着弟弟的腦袋,貼在自己的心口,眼淚也落了下來。
這時,盛夏聽見門外傳來一箇中年女人在大聲地罵街,這個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很快就喧譁着到了她的家門。
盛夏奇怪地走出去,想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見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像瘋子一樣,嘴巴里不斷地吐出不堪入耳的話,看到盛夏走出來,她指着盛夏就罵起來:“你這不要臉的,勾引我老公!”
“你説什麼?”盛夏張口結舌。
周圍看熱鬧的人鬨然大笑。
那女人又滔滔不絕地罵開了,盛夏這下終於聽明白了,原來,這女人是師老師的妻子,她認為是盛夏害了師老師,而且她還説出是盛夏寫材料告的師老師,“你説,他到底把你怎樣了?你一個姑娘,還好意思寫那種材料,真是不要臉!”
女人的臉在盛夏眼前顯得猙獰不已。
周圍人又鬨笑起來,盛夏滿臉通紅,第一次體會到被眾人羞辱是何種滋味。
真像是書中寫的那樣——她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時,人羣外圍傳過來盛夏爸爸的吼叫聲:“都給我滾!”
圍觀的人紛紛後退,卻不走,繼續看着熱鬧。那女人還在滔滔不絕地罵着,説出來的話越發讓人聽不下去了。
眼裏含着淚的盛夏,被爸爸狠狠地推進了屋子裏:“站在門口乾啥?還嫌丟人不夠!”爸爸轉身就把家裏的門關得死死的。
盛夏百思不得其解——蘇老師和副校長,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她只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但是,她也知道——不會有人會聽她的解釋的。
整個晚上,爸爸一直都在抽煙。
早晨盛夏起牀做全家人的早飯時,看見地上堆滿了煙頭。
一家人默默地吃着飯。
爸爸終於説話了:“盛夏,你不要再去學校了!”
“爸爸!”盛夏不知道爸爸要説什麼。
“把我們盛家的臉都丟盡了,你還想去讀書?”爸爸口氣生硬地説。
盛夏無語,她以為是爸爸説氣話。
然而爸爸接着用深思熟慮的語氣説:“有兩條路你自己選,一是現在就嫁人,我讓你二姑給你在很遠的地方找個個對象,嫁得越遠越好!”
“爸爸,不要啊!”一直被嚇呆到的弟弟,再也受不了啦,拉着爸爸的衣袖,號啕大哭起來。
盛夏也瞪大眼睛,吃驚地看着爸爸,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爸,是從來沒有這樣凶地對待過她的啊!
“還有一條路……”
爸爸還沒説完,就被站起身來的盛夏打斷了,盛夏語氣倔強地説:“爸爸,還有一條路,讓我自己走吧!你不是嫌我給盛家丟人嗎?那我走,走得遠遠的,永遠不再回來!”
媽媽和弟弟吃驚地看着盛夏。
爸爸也站起來,“啪”地甩了女兒一記耳光,然後冷酷地對她説:“你走吧!”
感謝那一個夏天,
那場雨和那一段緣;
感謝似水的流年,
你曾陪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