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猊很小很小就認識韞麒了,但他敢説自己從來沒見韞麒這種模樣過。
他原是個風度翩翩,舉手投足瀟灑不羈的貴公子,而如今俊容失去了爽朗,冷漠得令人難以親近,向來很為他人着想的好脾氣也被暴躁和焦慮取代,變得喜怒無常、動輒得罪人。
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報復額琭的方式,他派手下親信暗中調查額琭以及誠郡王府,就為逮到可以整倒他的罪名,終於在一次八旗科目考試中,查出額琭身邊人馬被士子買通,共通作弊,韞麒抓住這個機會,命宗人府嚴加懲處額琭,但是不管宗人府做出罰俸或革職的懲處,韞麒都不滿意,最後以革去誠郡王王爵,將額琭降為庶人了結此案。
額琭因身邊親信而慘遭廢為庶人的重罰,甚至連累誠郡王被革爵一事,嚴重的程度震動上下朝野,雖然誠郡王府向來風評頗差,但如此重罰也令朝野議論紛紛,均感疑惑不解。
謐驍、百鳳和百猊心裏都很清楚,這是韞麒在為自己公報私仇,似乎只有額琭被整得生不如死時,才能在他臉上看到一絲快慰的笑容。
然而就在韞麒為了雲龍之死,深陷地獄中飽受火燎之苦時,雲龍已在南方蘇州的顧府中,過起她新的人生了。
蘇州顧府
「這封信也不知道是誰寫給雲娃的,字跡都模糊不清了,沒有幾個字辨認得出來。」顧寧反覆研究這封從雲娃身上發現的信,試圖從被河水暈開的模糊字跡中尋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來,可是除了幾個字勉強猜得到以外,其餘的字全部灰黑成塊狀,難以辨識。
「咱們救起雲娃的時候,她除了手上戴着一隻玉鐲和貼胸藏着這封信之外,身上其它東西都沒有,可見得這封信對她極為重要。」顧夫人坐在書房中的書案前,和顧寧面對面的猜測信上的字跡。
「妳打算什麼時候把雲娃帶回去見妳爹孃?」顧寧看着夫人問道。
「等雲娃適應咱們家之後再説,否則爹孃一看見她,情緒激動起來,怕會嚇到雲娃。」顧夫人端起茶水輕啜一口。
「説得也是,如果雲娃真的和妳姊姊長得那麼像,與妳爹孃乍然相見,可以想象得到那場面會如何激動了。」
「當年姊姊和姊夫私奔的時候,模樣就和現在的雲娃幾乎一模一樣,在把雲娃帶去見兩位老人家以前,我得先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免得他們老人家一時受不了刺激。」顧夫人輕輕嘆口氣。
「就是啊,突然一個名字和長相都跟離家出走十八年的女兒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兩位老人家不嚇壞才怪。」顧寧搖頭嘆道。
「所以這件事先緩一緩,過陣子再説。」
「妳跟妳姊姊應該也長得很像吧,我看雲娃的眼神和妳非常神似,一看就知道是親人。」
「是啊。」顧夫人抿着唇笑。「所以雲娃説一看見我就像看到親人時,我才會激動得不能剋制。」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妳是她的親姨媽就行了,卻反而要當上她的爹孃呢?」顧寧不是不喜歡雲娃,只是覺得妻子這麼做有點多此一舉。
「她爹孃都死了,她又失了憶,自己的身世都記不清了,我若再告訴她上一輩的恩恩怨怨,豈不是更添複雜,而且我們當她的爹孃,總好過她無父無母吧……」她幽幽輕嘆。「反正我膝下也無兒無女,收了她當女兒,多少可以彌補我心裏的缺憾,也算幫自己的姊姊一點忙,將來或許因為老爺的關係,而能替她尋個門當户對的親事,她若終身有靠,我也能告慰姊姊九泉之靈了。」
「妳這麼想也沒錯,可是妳有沒有想過,萬一她突然有一天想起自己是誰了呢?到時候妳要如何向她解釋?」
「到了那一天,我仍然認她是我的女兒,這輩子,我認定她是我的女兒,我相信她會明白我的用心良苦。」當她第一眼看見雲娃時,就有十分投緣的感情了,她相信這個與她有着親族血緣的女娃兒,一定不會辜負她。
「我倒是希望雲娃永遠不要想起來。」顧寧忽然説道。
「為什麼?」顧夫人微訝。
「因為自從雲娃來了之後,夫人臉上總是笑瞇瞇的,不再像從前那樣死氣沉沉,就像突然得了一件好寶貝似的開心,妳有這麼大的改變,我看着也跟着高興了。」他握着夫人的手真心地説。
顧夫人笑了起來。
「那倒是,我這輩子沒嘗過當人家孃的滋味,現在把雲娃當寶貝寵溺着,才知道當娘原來是這樣幸福的感覺呢。」
「由着妳去吧,當心別把雲娃給寵壞了。」顧寧縱容地一笑。
「那孩子苦了一輩子,現在得到再多的寵愛也是應該的,我不怕寵壞了她,就怕寵她不夠。」顧夫人的唇邊漾起了幸福的笑容。
短短數個月的時光,雲娃在豪門鉅富的顧府裏,過着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生活,在顧夫人細心的調養之下,出落得益發嬌美動人。
雲娃常常坐在梳妝枱前打扮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她對妝扮自己有着極大的興趣,尤其喜歡變換髮髻的式樣,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她對自己的容貌、雙親、家世和目前的生活都滿意極了。
「小姐,夫人今天要帶妳到廟裏拜佛,要穿哪一件衣服去好呢?」丫鬟繡梅打開衣櫃,從滿是顧夫人為雲娃添購的衣衫中尋找着合適的衣裳。
「挑件素一點的就行了,到廟裏不好穿得太豔麗,對神佛不敬。」雲娃望着鏡中的自己淺笑。
「穿昨兒個夫人派人送過來的衣裳好嗎?這件淡藕色的挺合適。」繡梅拉開輕柔飄逸的綢衫,在她身上比了比,滿意地點點頭。
「娘真是的,三天兩頭就做新衣給我,我一個人哪裏穿得了。」她一邊笑着説,一邊讓繡梅替她更衣。
「夫人就妳一個女兒,她不疼妳疼誰呀!」繡梅若有所思地笑答。「而且呀,小姐生得俊美,再把妳漂漂亮亮的一裝扮,夫人帶出去在人前不知多有面子。」
「繡梅,我這輩子算是很好命的對不對?」雲娃不知怎麼的竟有些感觸。
繡梅呆了一呆,忙接口説道:「可我娘説女人好不好命要等嫁了人以後才知道,不過小姐比起我來的確是好命太多了。」
雲娃沒有留心也並不在意繡梅拿自己跟她比,但這在正常的主僕關係當中是不容許的。
「昨天在園子裏遇到二房的妹妹,我喊她,她不太理睬我,三房的弟弟、妹妹也好象不喜歡我,一看見我掉頭就走,繡梅,我是不是從以前就很討他們嫌呀?」雲娃偏着頭,疑惑地問。
「小姐別想太多,反正以後看到二姨娘和三姨娘躲遠一點就行了,她們自以為替老爺生了兒子就氣焰囂張得很,也不想想一個是戲子出身,一個也原是府裏的大丫頭,身分有比我們這些下人們高貴到哪兒去,一爬上來就偏愛踩我們作威作福,我們表面上得侍候她們,可心裏頭是很瞧不起她們的。」
雲娃聽得出了神,尤其聽見「戲子」兩個字,胸口竟湧起一股難言的酸澀感,繡梅沒留心她的反應,還在自顧自地説着。
「雖然夫人沒給老爺生下一男半女,可老爺真心愛的是夫人,敬的是夫人,娶二姨娘和三姨娘進門無非是為了傳宗接代罷了,她們若沒給妳好臉色,妳也用下着理會她們。」
「妳剛剛説,夫人沒給老爺生下一男半女?」雲娃詫異地回眸望着繡梅。
繡梅這才發覺自己説漏了嘴,驚慌失措地想話來圓。
「我話説太快了,是沒給老爺生個兒子啦,夫人就算生了妳這個女兒,也沒有人家生個兒子值錢哪,妳説是不是?」她急得額上都冒出冷汗來了。
雲娃點了點頭,接受了繡梅的解釋,但心中有股異樣的感覺隱隱流竄着。
「小姐,夫人今天帶妳去拜佛,可能是想給妳求個好姻緣喔!」繡梅梳理着她烏黑的長髮,悄悄轉移話題。
「好姻緣?」她猛地震住,突然有個聲音從腦中飛快地掠過。
「這鳳鐲是我下的小定,妳已經被我拴起來了,這輩子除了我誰都不能嫁。」
有人對她這麼説過!那個人是誰?
「繡梅,爹孃曾經為我訂過親嗎?」她神情呆滯地盯着右腕上的鳳鐲出神。
「沒有,咱們顧府是蘇州首富,等閒之輩哪能眼咱們結親呢!」
「那……我手上戴的鳳鐲子是誰給我的?」腦海裏彷佛有個模糊的影子,揪痛着她的心。
「這我就不知道了。」繡梅聳聳肩,打從她第一眼見到這位新小姐,就看到她手上戴着這鐲子了,她可不知道那鐲子的來歷。
「雲娃,妳好了沒有?娘等妳好久了。」
顧夫人推門進來,看見玲瓏纖瘦的雲娃穿著碎花底子、蘇杭精繡的軟綢衣,整個人柔美得像下凡的天仙娃娃。
「這是哪裏的天女下凡呀!」顧夫人眼睛一亮,笑嘻嘻地過來拉住雲娃的手東瞧瞧西看看。「孃的眼光不錯,這塊料子穿在妳身上比誰都合適。」
「娘就愛取笑我,成天亂誇女兒,我都替妳害臊了。」雲娃嬌嗔地笑了笑,一看見顧夫人暖如陽光的笑臉,方才微亂的思緒立刻蒸發不見。
「有什麼好害臊的,我也沒亂誇呀!」顧夫人笑擰了擰她的粉頰。「快走吧,去晚了人多,娘不喜歡跟一堆人擠着拜佛。」
「好。」雲娃親熱地挽着顧夫人的手,有説有笑的一塊兒坐上馬車。
到了蘇州四大禪寺之一的南禪寺,顧夫人與雲娃手挽着手走進大殿燒香禮佛。
風韻猶存的顧夫人和美若天人的雲娃,母女兩人不管走到哪兒都會吸來不少驚豔的目光。
只要聽見「那對母女真標緻」或是「那對母女長得好象」之類的讚美,顧夫人就會開心得合不攏嘴。
當她們燒好香,轉到大殿後的鐘樓逛逛時,鐘樓內突然衝出一名男子猛然扯住雲娃的手。
「染雲龍!」男子驚訝地大喊。
這聲叫喚震住了雲娃,這名字好熟悉,是誰的……
「你是誰?快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喊非禮了!來人哪、來人哪!」顧夫人駭異地把雲娃從那男子手中搶回來。
雲娃被顧夫人驚慌的大喊喚回了神智,隨行的僕役們聽見顧夫人的叫喊,匆匆奔過來將男子團團圍住。
「你們都給我滾開!染雲龍!妳居然好端端的在這裏?妳知不知道韞麒現在變成什麼模樣了!」男子劈頭就是一陣狠罵,而圍在他身邊的僕役們在他眼中就像煩人的蒼蠅,連揮手去趕都嫌髒了手似的。
雲娃聽見「韞麒」這個名字,立刻又陷入一陣呆愣中,神情迷惘,彷佛正在細細咀嚼這個名字。
「公子,你認錯人了,她不是染雲龍。」顧夫人把雲娃推到身後,冷靜地與怒火駭人的男子對峙着。
她心中很清楚這男子應該沒認錯人,因為雲娃的親爹、她的姊夫確實是姓染沒錯,但是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誰,而她也下意識地不想讓人認出雲娃來。
「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染雲龍我會認錯?別以為恢復了女兒身我就認不出來了!」男子的雙眸射出犀利的光芒。
雲娃身子微晃了一下,「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染雲龍」,在她腦海最深處的破碎記憶中,似乎有過這樣的聲音。
那是誰説的?她的頭悶悶脹脹地痛了起來,那個聲音似乎在她靈魂深處烙下了令她難以遺忘的字句,她拚了命地想把那些話想起來。
「娘……」她捧着頭痛苦無助地倒在顧夫人懷裏。「我聽過……真的有人曾經説過……我的頭好難受……」她的眼淚無法自制地滾下來,深深陷入拼湊混亂記憶的痛苦之中。
顧夫人的心驟然一沉,這男子比她想象的還要了解雲娃的過去,她仔細打量着眼前俊偉挺拔的男子啼雖然他的俊眸殺氣四射,仍然無損他絕俊雍容的形貌和尊貴優雅的氣質。
這男子必定出身不凡,就不知道他和雲娃之間是何種關係?而他口中提及的「韞麒」又和雲娃有着什麼瓜葛?
顧夫人穩下了情緒,揮手命僕役們退下,她必須冷靜處理,不能再讓這男人影響雲娃太多了。
「公子,能不能借一步説話?」她不忍看雲娃緊咬着嘴唇茫然顫抖的模樣,得先把雲娃和這男人隔開來,才有可能好好問清楚。
男子似乎也察覺到雲娃的異樣,勉強點頭同意。
「繡梅,帶小姐到大殿去,先端碗熱茶給小姐喝,雲娃,妳乖乖地跟繡梅去,什麼都先別想了,娘有些話跟這位公子談談。」她柔聲輕哄着,把雲娃的手慢慢交到繡梅手上。
「可是娘,我也想聽你們談什麼,這件事跟我有關係,我想知道。」雲娃遲疑地不肯離去,她有一種心痛的感覺,失去了的記憶中,似乎有着此她生命還重要的珍寶,而眼前這男子,好象有能力替她找回來。
「雲娃,妳身子不舒服,聽孃的話,先到前殿去歇着,真有什麼事,娘也不會瞞妳的,妳要相信娘呀。」顧夫人極力勸撫着她,要她暫避一旁的態度十分堅決。
雲娃猶豫不決地望了男子一眼,那些他提到的名字她都似曾相識,好想向他問清楚自己和那些人有什麼關係?
「雲娃,別惹娘生氣好嗎?妳不聽話分明就是不信任娘。」顧夫人微沈的臉色絞緊了她的心。
「沒有,娘,我聽話就是了。」她不曾在孃的臉上看過如此嚴肅的表情,儘管對陌生男子充滿好奇,也不敢再堅持了。
等繡梅攙扶着雲娃慢慢離開以後,顧夫人以眼神示意男子往遊人較少的地方走去。
「公子是誰?怎麼會認識雲娃?」她開門見山地問。
「雲娃?她明明叫染雲龍,怎麼會變成了雲娃?」男子好整以暇地環胸,一副「請解釋清楚」的表情。
「不瞞公子説,雲娃是讓我們夫妻倆從鬼門關前救回來的。」顧夫人悠悠嘆道。「三個月前,我們家老爺帶着我到通州談一筆大買賣,回程途中救上了差點慘遭滅頂的雲娃,人生命運難測,救上了雲娃才發現她竟然是我尋找多年的外甥女,本以為將她救醒了以後可以相認,但是沒想到她人雖然醒了,卻已經忘了自己是誰,我不想她在遭受大難之後還要面對上一代的複雜恩怨,索性認了她當親生女兒,她相信了也適應了目前的新生活,剛才我不斷阻止公子,是因為我怕她一時受不了打擊,並無惡意,還請公子多多包涵。」
「她失憶了?」男子震愕不已。
「正是。」顧夫人仰起臉注視着男子臉上難以置信的神情。「我説完了,輪到公子説了。」
「我是端親王百猊。」他淡淡輕扯唇角,神情仍陷在驚愕當中。
百猊一説完,輪到顧夫人駭然失色了,她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年輕出眾的男子竟有如此顯赫的身分,近來曾與顧老爺閒聊時談到安、寶、毅、端四位王爺是先帝親封的鐵帽子親王,難道他便是其中之一的端親王?
「端親王!您、您是位王爺?」她失去了原本內斂的冷靜,這輩子她什麼高官富豪沒見過,就偏偏不曾遇見過一位王爺,完全不懂請安禮儀的她嚇得渾身僵硬,一顆心撲通亂跳着。
「夫人別慌,本王這趟南下原本就不想驚動地方官府,所以請夫人別泄漏我的身分,人前只管稱我七爺便行。」百猊淡然説道。
「是,七爺。」顧夫人努力鎮定嚇慌的情緒。
「夫人對染雲龍的過去知道多少?」
「不多,我和姊姊雖然很親,可是姊姊只告訴過我姊夫姓染,其它的都不肯説,瞞得全家人很緊,後來他們兩個相約私奔之後,家裏一片愁雲慘霧,誰也不敢提起姊姊的事情,所以我只知道姊夫姓染,其它一概不知。」她悽然説道。「雖然這幾年派人四處查訪,得到的線索是他們離開蘇州以後生了一個女兒,姊姊不多久病故,姊夫便帶着女兒一路往北走,可是就不知道那女娃叫什麼名字,喔,現在才知道雲娃原來叫雲龍,其實雲娃是我姊姊的名字,我見雲龍太像姊姊了,所以才會喊她雲娃。」
「染同青組了一個雲禾班的戲班子,讓染雲龍女扮男身在班子裏掛頭牌,紅透了全京城,這件事妳不知道嗎?」
「不知道,可是染雲龍這個名字我曾聽人提起過,但一直以為她是男兒身,所以雖然也姓染,卻沒有對她留過心。」顧夫人詫異地搖頭輕嘆。
「原來染同青對人聲稱自己生的是兒子,所以妳才沒有留意原來染雲龍就是妳的外甥女了。」百猊輕輕笑嘆。
「姊夫怎麼會讓女兒扮男人過日子?難怪我救起雲娃的時候,她身上穿著男人的衣袍,額上的發那麼短,我那時還覺得奇怪呢。」顧夫人喃喃自語。
百猊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
「其實讓人傳説染雲龍死了也好,也許這正是命運的安排。」他輕聲低吟,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七爺?」顧夫人下解地望着他。
「夫人,這幾日我就要回京了,能不能邀請夫人和雲娃到我府中作客?」他正色地詢問。
「這……」顧夫人吃了一驚。「我們顧家只是做買賣的商人,哪有身分到王爺府上作客!」
「顧家?是蘇州首富顧府嗎?」他眉頭挑了起來。
「慚愧,一身銅臭罷了,我們顧家五代沒出過一個當官的呢。」
百猊唇邊的笑容漸漸加深。
「夫人,本王誠摯邀請妳和雲娃赴京遊玩,併到府中作客,從此刻起,我只認雲娃是妳顧府千金,絕口不再提起染雲龍三個字。」
「七爺,恕我冒昧請問,您為何要這麼做?」
「因為雲娃在落水失憶以前,是我的好友毅親王最心愛的女子。」想到韞麒這幾個月的「病情」,無論如何也要請到顧雲娃這帖「良藥」。
「七爺想安排讓他們見面?」
「正是,失去染雲龍,毅親王失魂落魄簡直與死無異,我想帶顧雲娃去見他,也許此番赴京,妳的閨女有機會坐上毅親王嫡福晉之位。」
顧夫人徹底傻住。這、這、這不會是真的吧?
「這樣好嗎?雲娃可能已經記不得毅親王了。」萬一毅親王想強娶雲娃,她還不是很瞭解雲娃的個性肯不肯接受?
「放心。」百猊悠閒地瞇起笑眼。「就算忘記了,憑韞麒過人的魅力,一樣能『再』把顧雲娃迷得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