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永霓草堂--
「雲龍、雲龍!」
「雲禾班」的班主染同青衝進後台,氣急敗壞地大喊着。
「爹,什麼事?」剛脱下戲裝,正在卸臉上粉黛胭脂的雲龍,氣定神閒地回眸望一眼慌慌張張的染同青。
「快,你趕緊先走,我看見誠郡王府的二貝勒正打這兒來,看樣子又是想來纏你了,快點走!」染同青頻頻使眼色催促。
雲龍眼中掠過一絲嫌惡之色,鎮定地卸完妝後,慢慢起身披上斗篷。
染同青忙過來親自替他拉起帽子,儘可能遮掩住他的臉。
「路上小心些,回家後就別再出來,除了爹和師兄弟,誰叫門你都不許開,知道了嗎?」
「知道了。」雲龍低着頭走向後門。
「小毛,跟着雲龍。」染同青差遣班裏個頭最壯的大花臉去保護雲龍。
「是。」小毛接慣了這差使,三兩下抹淨了臉上的大花臉,陪着雲龍從後門離開。
雪花紛紛飄落,深夜的暗巷中鋪着一層輕淺的薄雪。
「小毛,師父每次都叫你,我對你真覺得過意不去。」雲龍的薄底靴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淺淺的足印。
「師兄快別這麼説了,師兄可是咱們雲禾班最頂尖的優伶,師父要我保護你是看得起我,你可千萬別再説什麼過意不去的這種話了。」小毛十分傾慕這位比女人還美的大師兄,能保護滿京城不分男女都為之傾倒的人物,他備感光榮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不樂意?
「咱們都是師兄弟,我也沒比你們強到哪兒去,都對你們説過多少次了,你們用不着處處遷就我,我實在不喜歡你們這些師弟們總是把我當成佛一樣供着。」雲龍近乎低語,向來在人前清傲少語的他,也只有單獨和小毛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多説幾句話。
小毛唯唯稱是,雖然雲龍這麼説,但是師兄弟這麼些年來,班主從不讓他們跟雲龍太親近,也不讓雲龍和他們一塊兒吃飯、洗澡、睡覺,凡是師兄弟們能混在一起幹的事,雲龍總是一個人站得遠遠不會參與。
在師兄弟們的眼中,雲龍這位大師兄美麗尊貴得好似洛水女神那般,清高自許、目下無塵,令眾師弟們痴迷到崇敬的地步。
「把師兄當成佛菩薩供着也沒什麼不對。」小毛傻氣地笑了笑。「咱們明明同是男的,偏偏師兄硬是比個真正的女人還要嬌美,師兄就好象觀音菩薩,世人永遠無法看清是男身或女身。」
「你真是大不敬,怎可把我比成觀音菩薩,當心爛掉你的嘴。」雲龍清澈無邪的大眼嗔睨了小毛一眼。
「哎呀,對不住觀音菩薩,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毛連忙雙手合十拜個不停。
雲龍垂眸輕輕一笑,濃密的長睫將他眼中如夢的迷茫掩蓋了去。
「怪不得二爺我遍尋不着,原來是先開溜了!」
突來的一聲冷笑,令雲龍渾身一僵,小毛慌忙上前護住他。
一道人影從巷口閃身出來,後頭跟隨着兩名侍從,堵住他倆去路。
「雲龍,你不是在躲二爺我吧?」揹着月光的人影緩緩欺身上前。
小毛心中暗叫一聲糟,誠郡王府的二貝勒額琭竟然追來了,他一個人哪裏敵得過對方三個大男人,萬一保不住大師兄可怎麼好?
「怎麼敢躲二爺呢?」小毛趕緊陪笑,背心隱隱發寒。「實在是因為師兄乏累了,想早些回去歇息……」
「我是在跟你説話嗎?讓開!」月光下露出一張猙獰怒容。
雲龍愠怒地冷睇着額琭,打從「雲禾班」進京,在永霓草堂駐演這六年以來,垂涎他的貴冑高官多得難以計數,儘管如此,他都只堅持在永霓草堂唱戲,絕不出席任何堂會,想看他唱戲的人非得親赴永霓草堂不可,不管邀請他出堂會的人身分多麼尊貴,他也不怕得罪,於是京中皇族親貴之間互相傳説着--縱有千輛萬金馬車,也載不動染雲龍。
但是並非所有的皇族親貴都有相同的修養和風度,這半年來,雲龍就被這個誠郡王府的二貝勒額琭纏得快要發瘋了。
「該讓開的人是你。」雲龍冷冷怒視他。
「放肆,敢這麼跟二爺説話!」額琭身旁的侍從大罵着。
「輪不到你們來教訓雲龍,都給我閉上嘴。」額琭雙眼直盯着雲龍猛瞧,嘴角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請二貝勒讓路,我累了,想早些回去歇息。」雲龍面色冷峻,警戒地瞪視着眼前那張笑嘻嘻的流氣臉孔。
「先到我府裏去,我已備好酒菜等候你多時了。」額琭毫不遮掩滿臉的邪念。
小毛已經急得一頭汗了。
「二爺,您是知道的,咱們雲禾班的染雲龍從不應酬……」
「欸,二爺我就是不知道這規矩,我只知道我明裏暗裏請了染雲龍不下百回了,今晚就非要你應酬應酬我不可。」
額琭的毛手伸向雲龍的臉,立刻被他狠狠拍開。
「我不應酬任何一個人。」雲龍嫌惡地瞪着他,這情景是他內心最大的夢魘,偏偏怎麼躲都躲不掉。
「我不信你任何人都不應酬,要是皇上召你進宮,你敢不從?」額琭咧着邪詭曖昧的笑容。
「沒錯,就算元羲皇帝宣召我也不從,又何況是你二貝勒。」
雲龍這句冷嘲嚴重冒犯了額琭。
「你假作什麼清高啊!」他重重搧了雲龍一記耳光。
「二爺!求您別打、別打,要打就打我吧!」小毛嚇得驚慌失措,雲龍的臉是「雲禾班」最大的本錢,要是打壞了,他要如何向班主交代?情急之下雙膝撲通落地,跪了下來。
「不過是個下九流的優伶,是誰給你那麼大的臉了,敢擺臉色給上三旗的貝勒爺看,簡直是無法無天了!」額琭一腳踹開小毛。
雲龍摀着麻麻辣辣的左頰,有預感自己逃不過這一劫,落在這麼一個無賴霸王的手上,怕要生不如死了。
「我看是京裏的爺們把你給寵壞了,讓你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怎麼,千輛黃金馬車都載不動你染雲龍嗎?哼!我倒要瞧瞧我這一匹馬拉的馬車載不載得動你這條不知死活的龍!」額琭霍地抓住雲龍的臂膀,硬將他拖出暗巷。
「二爺、二爺,求求您高抬貴手,二爺--」
小毛又跪又爬地抱住額琭的腿,旁邊兩名侍從一人一腳毫不留情地踢踹着他。
看見小毛捱揍和額琭滿臉猙獰的怒容,雲龍內心的恐懼漸漸加深。
「別為難小毛,放了他,我便跟你去。」雲龍顫聲大喊。
「喲,現在怎麼就願意跟我去了呀?」額琭箝住他瘦削纖纖的肩頭,一手託高他的臉蛋,狠笑着。「可惜你惹得二爺我滿肚子火,一時半刻還消不了,想狠狠揍你一頓嘛卻又捨不得……」
「我都説願意跟你去了,你放了小毛,要打要罵悉聽尊便。」雲龍強忍着被他一雙粗掌撫摸的噁心感。
「呦,那可不行,你這身細皮嫩肉得留給二爺我好好享用,怎麼能讓下人打壞了呢?」額琭嘖嘖有聲地搖頭低笑。「反正這兒剛好有個人替你捱打,正好消消爺的火氣,誰要你在爺跟前故作清高,爺就是要讓你知道,跟爺過不去就是這種下場,明不明白?」
雲龍的臉上幾乎沒了血色。怎麼辦?看來是逃不掉了,與其被糟蹋凌辱,他寧可一頭撞死,也不讓秘密在世人眼前曝光。
「二爺,咱們打個商量,只要你放了小毛,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他冷冷地望着額琭微笑。
「如果我不放呢?」額琭威脅地哼笑着。
「那麼你將會看到兩具屍體。」雲龍緩緩抬手,袖中露出一柄短刀來,他握着刀柄,刀尖直抵住細弱的喉頭。
「哈哈--」額琭放肆狂笑,猛然揪住雲龍的髮辮,兇暴地往後扯,一手擒住他握短刀的手腕,輕輕鬆鬆將短刀奪了過去。「你以為二爺我沒見過死人嗎?臭戲子,二爺捧你好些日子了,你不懂知恩圖報便罷,居然還敢跟我談條件!」
雲龍咬牙忍着手腕幾乎碎裂的痛楚,耳邊聽見小毛被痛毆的悶叫聲。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遭受這一切?一個不小心,就全完了嗎?這一生,雲龍還不曾如此絕望過。
「走,跟我回府去!我就不信任何人都碰你不得!」額琭拉着雲龍的手,粗魯地將他拖出暗巷。
「放手!二爺!求你放手!」看到早已停在巷口的馬車,極度的恐懼令雲龍本能地反抗着。
「過了今夜,滿京城都會知道你染雲龍不再是高不可攀的了,哈哈--」
額琭曖昧的預言嚇得雲龍雙腿打顫,驚慌得瘋狂掙扎起來,一番推打纏鬥漸漸引燃額琭的慾火,他粗暴地撕扯開披在雲龍身上的斗篷,順勢就手中的短刀劃破他胸前精繡的棉袍,長長的裂縫中露出層層纏裹住身軀的雪白布帛。
「二爺,雲龍不懂事,您饒了我、饒了我……」雲龍惶駭不已,身子軟軟地滑癱在地上。
「現在求饒是不是太晚了一點呀?你別怕,今晚二爺會好好的疼你,瞧這身布纏了你多少年了,二爺今天就讓你徹底解放。」
正當他瀅笑着拚命將雲龍推抱上馬車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低沉渾厚的輕笑。
「是誰在這裏壞二爺我的名聲?」
額琭倏地回頭,頓時被意外出現在暗巷中的高大人影嚇住,整個人僵在原地,緊扯住雲龍的手不自主地鬆了開來。
飽受驚嚇的雲龍,直覺抓住這一線生機,倉皇地逃離額琭的掌握,遠遠地躲到牆角,拉緊斗篷裹住自己。
「韞麒……你怎麼會在這兒?」額琭在心裏暗暗低咒,真是倒八輩子的楣了,什麼人不遇見,偏偏遇上最不該遇到的人。
「好久不見了,額琭。」韞麒交抱雙臂,意味深長地微揚着嘴角。
「是啊,您是皇上重用的四大貝勒,平日在朝堂上忙着呢,自然沒時間跟我們這些人廝混在一起,就是有時間,您呢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又怎麼肯紆尊降貴跟我們在一塊兒玩樂。」額琭沒好氣地翻白眼,在當今皇上的親兄弟面前,兩人身分雖然都是二貝勒爺,但他這個誠郡王府二貝勒,身分硬是比他那個怡親王府的二貝勒還要矮上好大一截。
當今皇上的親弟弟!雲龍嚇了一跳,不知此人來頭這麼大,悄悄地抬眼偷望那高大的身影。
細細一看,那人頭戴鑲紅寶石的貂帽,身穿四團龍繡袍,俊美剛稜的面容和説不出的奇異魅力懾住了他,看多了瀅穢不堪的皇親國戚,直到看見了這男人,他才肯相信原來皇親國戚當中也有人是出塵絕俗、神采不凡的。
韞麒……雲龍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默唸這個名字。
「我看你比我還忙,都大半夜了,還在忙着強拉良家婦女。」韞麒悠哉地拍掉馬蹄袖上的雪花。
「韞麒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他是『像姑』,哪裏是良家婦女!」額琭慌張地解釋。
「別胡説!」雲龍一聽見「像姑」兩個字,整個人像被火燒着一般跳起身駁斥,反應極大。「我從不應酬陪酒也不留宿,我是賣藝不賣身的,我不是像姑!」
韞麒的眼瞳轉視到雲龍身上,他不曾聽過「像姑」這個字眼,只知道自己眼中所看見的是一個被寬大斗篷從頭到腳遮掩得密不透風,僅僅露出一張絕美臉蛋的小姑娘。
「什麼像不像姑?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你在風花雪月場所裏的俗稱隱語。」韞麒轉向額琭沉着臉説。
「沒聽錯吧?你連像姑是什麼都不知道?」額琭不可思議地輕嗤。
「我有那必要知道嗎?」韞麒不悦地冷下臉來。「額琭,你好歹是出身豪門的王公貴冑,府裏都已經妻妾成羣了,為什麼還要在大街上強搶女子?你是不是玩得太過火了一點?」
見韞麒動了氣,額琭不自在地暗咳兩聲,怯怯地假作強勢。
「韞麒,你這是幹麼呢?為了一個下九流的戲子跟我過不去,他不就是『雲禾班』的染雲龍而已,憑什麼可以目中無人,絲毫不把咱爺們放在眼裏,我這是教訓教訓他,讓他要懂得分寸。」
「我沒聽説過什麼染雲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下九流的戲子,不過我卻知道不管上九流或下九流的老百姓,你都無權教訓人家。」韞麒冷漠説道。
「我無權教訓人家?韞麒,你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額琭再也忍不下火氣,可是在韞麒面前,他就算再惱怒也沒膽和他槓上。
「額琭,你的牀到底有多大?怎能容得下那麼多女人?」韞麒悠然環胸,冷笑道。
「嘿嘿,女人太多了也挺麻煩,所以才想弄個像姑來玩玩嘛!」額琭無賴一笑。「好兄弟,我好不容易才等到這一天,你就高抬貴手成全成全我吧?」
「成全你繼續無恥的勾當?」韞麒揚聲大笑。「這話真虧你説得出口,我勸你立刻上馬車回府,從此以後不準再蚤擾這位姑娘,否則我這個二爺定會把你這個二爺的惡形惡狀一條一條列給皇上知道。」
「你這是在威脅我?」額琭變了臉。
「我是好意警告你。」韞麒異常温柔地微笑。「還有,額琭,以後要幹什麼壞事的時候,不准你再二爺我、二爺我的自稱了,皇城中配讓人喚二爺的人只有我,你別壞了我的名聲,下回再讓我聽見你抬着二爺狗仗人勢,我絕不會像今天這麼容易放過你,聽清楚了嗎?」
「我明明是誠郡王府的二貝勒,憑什麼就不能自稱二爺,韞麒,你簡直欺人太甚!」額琭企圖在韞麒優越懾人的魄力下拉抬聲勢,卻徒增自身的難堪和狼狽。
「我欺負你應該沒有你欺負這位姑娘更過分吧?」韞麒冷笑。「你該知足了,要再這麼鬧下去,二爺我明日進宮就將你的惡行昭告滿朝文武大臣,再由皇上定奪你的罪名,你覺得如何?」
額琭臉色倏變。
「你們兩個是死人嗎?杵在那兒幹麼!還不快走!」他氣得一肚子火,又不能朝韞麒發泄,只好轉向身旁的侍從一陣怒罵。
臨上馬車前,他回頭朝韞麒輕蔑地笑了笑,説:「韞麒,你好象一直沒弄清楚,那染雲龍根本不是姑娘,兄弟我教你個新東西,脱了染雲龍那身纏布,你就知道他是公子還是姑娘了。」
在額琭遠去的訕笑聲中,韞麒微愕地回身側瞥雲龍。
「怎麼,妳不是姑娘嗎?」他凝視着深深低垂的小臉蛋。
雲龍輕輕搖頭,沒有直接答覆他的問題,徑自朝趴卧在地上的小毛走去。
「小毛,你怎麼樣?能走得動嗎?」他小心翼翼地查看小毛的傷勢。
「師兄,我還好,走回去不是問題,你別擔心。」被揍毆得渾身是傷的小毛氣若游絲地説道。
「師兄?」韞麒震愕地呆望着雲龍。「你是男子,不是姑娘?」
「貝勒爺……唱戲的優伶怎麼能是姑娘呢?」小毛吃力地替雲龍回答。
韞麒整個人陷入錯愕當中。
怎麼可能?那般絕色甜美的臉蛋、水汪汪的杏眸和纖柔的體態,怎麼可能是一個男子能擁有的?
雲龍慢慢扶起小毛,不自覺地抬眼偷瞄韞麒,來到京城六年以來,見過太多的王爺貝勒,卻還不曾見過一個比他還要絕俊英武的,雖然看上去年紀很輕,但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他魁梧高大的身軀、寬大厚實的胸膛,有一種讓人可以安心依賴、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備、可以令他忘記……
他驀地紅了臉,微有羞怯地低下頭,朝韞麒躬了躬身。
「多謝貝勒爺相助,這份恩情,染雲龍永銘五內。」
韞麒愕然回神,這是他初次看見如此俊秀的美少年,他身上那份似男似女的纖細氣質,竟讓他呆望得出了神。
「我送你們回去吧。」這染雲龍,竟意外勾動他內心無限憐惜。
「那不好。」雲龍下意識拒絕。「您貴為貝勒爺,不好跟我們扯在一起,我們自己回去便行。」
「是啊,現在大半夜的,若是教人看見貝勒爺和雲禾班的優伶在一起,怕給您招來閒話,萬一玷辱了您的名聲就不好了。」小毛勉強站直身子,雖然痛得齜牙咧嘴,還是在雲龍的扶持下努力邁了幾步。
韞麒詫異地看着他們的背影,若是常人得知他的身分,早就迫不及待巴結上來了,然而額琭口中下九流戲子的他們兩人,想的卻不是抓緊機會攀權附貴,而是擔心他們的身分玷辱了他,這樣的情躁實屬難得。
「雪愈下愈大了,我看你們還是讓我送吧,我的馬車就在後面不遠。」韞麒懇切地説。
雲龍緩緩回視他,深深望他一眼。
「二爺,您真是大好人……」
韞麒一時怔然,似乎在他眼中看見了極深的落寞。
「二爺,雲龍遇見您是三生有幸。」雲龍凝視着他,輕柔細語。「雲龍這條命是您的,二爺,將來您有用得到雲龍的一天,雲龍定當全力以赴,回報您的大恩,您回去吧,不用擔心我們了,告辭。」
雪花紛飛,兩人的背影淡淡融進月色裏。
韞麒不知道心裏在鼓譟什麼,消失在雪夜中的美少年太特別,讓他一瞬間掉入了巨大的迷惑中。
待回神時,肩頭已積上一層薄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