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動作快着點兒,怎麼這麼慢吞吞的,欸,小心小心,眼睛長哪兒去了,東西碰壞了你能賠得起嗎!」
瑞思麗目瞪口呆地看着慶陽格格指揮僕役把大大小小的箱子搬上船艙,幾大箱的衣服和胭脂釵飾看得她傻眼,更令她驚訝的是慶陽格格居然連糕點和乾果都帶了好幾大盒子上船。
百猊一臉漠然地端坐在大椅內,右腿橫跨在左膝上,十指交握在胸前,臉色平靜得讓人看不出來他其實已經火大到想把慶陽格格丟下水的衝動。
好不容易最後一箱物品上了船,他立刻吩咐船伕啓程。
「妳!妳怎麼也來了?」慶陽格格剛一在船艙坐下,就瞥見站在百猊身後的瑞思麗,萬分驚訝百猊竟然會把她也一起帶出來。
「慶陽格格吉祥,我是來服侍七爺的。」瑞思麗儘可能在她譴責的目光逼視不自然地回話。
「他不是有兩個一胖一瘦的侍女專門侍候他的嗎?為什麼還需要妳的服侍?」慶陽格格驟然擰起不悦的眉頭。
瑞思麗愕然呆住,一時不知怎麼響應。
「妳走開,我不想看見妳杵在這裏。」慶陽格格怞出絲絹朝精緻的小箱子揮了一揮。「對了,我看妳不如去替我把胭脂水粉和珠寶釵飾整理整理,免得我一看見妳那張古怪的長相還有被妳那雙奇怪的眼睛一瞪,渾身就不舒服。」
瑞思麗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般難堪地僵住,正猶疑該不該聽命行事時,百猊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暗示她不用理會。
「妳帶上船的人還不夠妳使喚嗎?」百猊冷掃了慶陽格格身邊的八名奴僕-眼,火氣已經漸露馬腳。
「他們剛剛搬得已經夠累了,總該讓他們歇息一下,叫她幫個忙有什麼不行?」慶陽格格不高興地瞠大雙眼。
「這麼多人都不夠侍候妳?」他惱火地怒視着她。「還有,妳搬這麼多東西是在搬家嗎?請問妳是打算到揚州住幾年?非要帶這麼多人出門不可嗎?難道妳姑媽家窮到沒有人能服侍妳?」
「沒辦法,我已經習慣他們的服侍了,像這兩個廚子,只有他們煮的東西才合我的胃口,還有她呀,只有她梳頭髮的手藝我才喜歡,另外,他們兩個是專門唱曲和説書給我聽的……」
「夠了!」百猊忍無可忍地怒喝,嚇得慶陽格格跳起來,連瑞思麗也被他爆發的怒氣嚇了一大跳。
「你兇我?連我阿瑪都沒這麼大聲對我説過話,你居然敢為了一個雜種丫頭兇我!」慶陽格格氣得眼淚飆出來,委屈至極地罵了回去。
「妳再敢對瑞思麗説一句難聽話,別怪我對妳不客氣!」他憤然自椅上起身,牽起瑞思麗的手離開船艙。
「百猊!你給我説清楚!瑞思麗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慶陽格格氣沖沖地拍桌怒問。
百猊不屑地回眸冷笑。
「慶陽格格,妳的阿瑪見到我還得客客氣氣地喊聲端王爺,妳還是搞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再來喊我的名字。」
「你説什麼?你居然會這樣對我説話!」慶陽格格傲慢的性子被嚴重得罪了,她氣得渾身發抖,不假思索地反擊起來。「難怪阿瑪叫我一路上要多多觀察你,原來他早就懷疑你對我根本沒有心了,阿瑪沒説錯,你肯帶我去揚州,説不定只是想利用我而已!」
百猊震愕不已,沒想到肅親王如此敏鋭,竟早已經看穿他的心思。
「妳倒説説,我為什麼要利用妳?」他不動聲色地笑間。
「你要去抓我姑父的對不對?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慶陽格格含淚狠狠怒視着他。
「妳姑父犯了什麼錯?為什麼我要抓他?就算他底下的人犯了案,也不一定就牽連得到他呀。」百猊刻意裝傻。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抓他,那些事阿瑪也不會告訴我,可是我很氣你為什麼要利用我對你的感情,你心裏明明知道我喜歡你,為什麼要玩我?為什麼為什麼?」慶陽格格激烈泣訴,使勁跺腳。
百猊傷腦筋地看着切齒憤恨的淚人兒,平日見她不管什麼時候都像趾高氣揚的皇太后,倒還不曾見過她如此傷心欲絕的模樣。
「好啦,別哭了,是妳自己説要跟我去揚州的,我沒有拒絕卻讓妳説成我是為了利用妳,我也很無辜啊!」他無奈地蹙眉苦笑,確實一臉挺無辜的表情。
「那為什麼要對我兇巴巴的?還故意帶那個臭丫頭來氣我!」她戴着長長護套的食指不客氣的指向瑞思麗。
瑞思麗像被人一劍刺來似的,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我要帶什麼人上船用不着經過妳的批准吧?」百猊好不容易壓下來的怒意又被慶陽挑起了。
這句話對自小就被嬌寵上天的慶陽格格而言無疑又是一大冒犯。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兩家有意結親的事嗎?為什麼要説這些話故意氣我?」她愈喊愈火大。「就算你將來要納側福晉也得經過我的同意,一個小小的侍女當然更不用説呀!」
「我好象沒有説過要娶妳。」百猊柔着額角皺眉,狀似苦思。
「你不想娶我?」慶陽格格震驚的神情彷佛見到山崩地裂。
「四格格,妳的脾氣最好改一改,不然全京城不會有一個男人敢娶妳。」他悠然摩挲着下顎淺笑。
「不想娶我為什麼不明説,你把我當傻瓜嗎?」慶陽格格顫聲怒問。
「我曾經暗示過了,只是你們父女兩個似乎從沒有死心過。」百猊冷笑。「很抱歉,慶陽格格,本來還希望到揚州的這趟路上妳我能相安無事,不過現在看起來是很難了,從現在開始,妳待在妳的艙房,我留在我的艙房,妳我各自用膳,互不打擾,請自便吧。」他説完,牽着瑞思麗的手進入艙房。
慶陽格格從沒這樣狼狽過,更沒有人敢這樣羞辱她,她倏地失聲痛哭,氣得差點沒把桌子搥破。
「格格,您別生氣了,格格。」她帶來的一羣僕役圍在痛泣不已的她身邊柔聲勸慰着。
「通通滾開,你們是什麼身分,輪得到你們來安慰我嗎!」她倔強地擦眼淚,氣得拍桌大罵。
僕役們全部噤聲,悄悄地退到船艙外頭,沒人敢再去碰釘子。
聽着慶陽格格啜泣的聲音,瑞思麗不安地在艙房內走來走去,愈聽愈覺得下忍,愈聽愈覺得難受。
「七爺,你剛剛對她説的話是不是太嚴厲了一點?」她嘆口氣,捧着臉在牀上坐下,這船搖搖晃晃的,晃得她頭暈。
「我只是讓她感受一下被她言語刺傷的人是什麼感覺罷了,這樣就讓她受不了,那麼那些成天被她惡言相向的人,豈不是該一頭撞死了。」百猊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你説的好象也沒錯,像她説我是雜種丫頭時,我心裏真的很不舒服。」她偎靠着他的胸膛,雙手環住他的腰,希望藉此減輕一點暈眩感。
「幫妳出出氣,有沒有舒服一點呢?」他微傾着頭,嘴唇輕輕柔柔地磨蹭着她柔細潔白的頸項。
「有……」她的上身漸漸往下移,最後趴伏在他的大腿上。
「等一下,妳太急了一點吧?」看見瑞思麗的臉頰似有若無地觸碰到他最敏感的重要部位,他忍不住曖昧地調侃。
「七爺,我覺得頭好暈,好想吐喔--」她癱伏在他腿上,難受得聲吟。
「喂,妳不是暈船吧?」他低頭看她,輕拍她的腦袋。
「可能是,這船一直晃來晃去的,晃得我的胃好不舒服,噁心得想吐。」她痛苦得轉着頭,覺得早晨吃的食物都在胃裏頭翻滾。
「糟了,這下麻煩了。」百猊頭痛得直柔額角,如果瑞思麗有暈船的毛病,那這趟旅程可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瑞思麗忽然覺得呼吸愈來愈快,胃部的翻滾也愈來愈厲害,她驚慌地撐起上身,還來不及説話,就--
「瑞思麗,起來,把薑湯喝下去。」
百猊捧着熱騰騰的薑湯坐在牀沿,温柔拍撫着癱在牀上輾轉反側的小身子。
「不要、我不要起來……我一起來頭會更暈……」她死命抱着枕頭,痛苦得動都不敢動。
「不行,喝薑湯可以減輕暈船的症狀,乖乖聽話。」他愛憐地替她擦拭額上的冷汗。
「不要……不動還比較舒服一點,如果又吐在你身上,那我寧可暈死算了。」一回想起吐在百猊身上,還有他不怕污穢,替她換下髒衣服又幫她擦拭身子的種種狼狽畫面,她就羞慚得快要死掉。
「妳真是的,非要我侍候得這麼周到不可嗎?」
他低柔的無奈抱怨中充滿了認命的寵溺,隨即仰首灌一大口薑湯,扳正了她的臉,口對口的喂入她嘴裏。
温熱微辣的薑湯滑下她的喉嚨,暖了她的胃,她舒服得放鬆四肢,發出微弱的嘆息。
在喂完最後一口薑湯時,百猊順勢吮摩她的唇瓣、纏吻她的舌尖,藉機會嚐點甜頭。
不知是和百猊唇舌交融的魔力,還是薑湯本身的療效,瑞思麗渾身舒服得像要融化掉似的,只要百猊稍稍退開一點,她就萬分不捨地迎上去纏住他的吻,無法自己的享受着他温柔的侍候和銷魂蝕骨的熱力。
「好了,就到這裏為止,再玩下去妳要對我負責到底喔!」他被她戀眷的唇舌逗得發笑。
瑞思麗依依不捨地鬆開不知什麼時候就環住他頸子的手,舒服得眼睛都睜不開來了,雖然心裏很渴望他時常對她的身子玩的火熱遊戲,但那種遊戲即使在精神甚佳的狀態下都會虛脱乏力、意識潰散,而現在的她虛弱得要命,更不可能有體力負荷得了。
「七爺,對不起,我本來應該是來侍候你的,卻沒想到會連累你來侍候我。」她舒服得打了個小呵欠,眼皮子困得無力再睜開。
「沒關係,這筆帳以後我再跟妳一起算。」他沙啞地輕聲低喃,手指輕輕梳理着她微鬈的柔細髮絲。
瑞思麗舒懶地微笑,漸漸地、迷迷糊糊地醉入了夢鄉。
垂眸凝望甜美昏睡的臉蛋,百猊不禁逸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他動作輕柔地挪開她懷中緊抱的枕頭,上牀躺在她的身側,讓自己的臂膀給她當枕,細心呵護地替她蓋妥被子。
怎麼説他也是堂堂貴族少爺,曾幾何時這樣侍候過一個人,但是他卻愛極了服侍她的感覺,替她更衣、擦洗身子、喂她吃東西,為她做這些事都心甘情願,所有的温柔也都只願意給她一個人。
也許這就是人生追求的幸福和滿足感吧。
在南下揚州的旅程中,此生從未搭過船的瑞思麗飽受暈船的痛苦折磨,她怕暈、怕吐,天天抱着枕頭窩在牀上不肯下來,沿途美妙的風景全都無緣欣賞,美食也都不能吃一口,只能喝薑湯、米粥。
在她昏昏沉沉的時候,偶爾會聽見慶陽格格和百猊之間沒好氣的對話聲,有時候誇張一點更會聽見慶陽格格摔碎東西的聲音,她覺得慶陽格格的脾氣好大,但是奄奄一息的她也實在無力去理會那些了。
她無時無刻不在祈禱揚州快一點到,船快一點停,每天暈得七葷八素,就這麼苟延殘喘的度日,一路上若不是百猊悉心照料,她可能會成為世上第一個因坐船而暈死、吐死的人。
終於,船停了。
當意識到船身停下來時,她立刻從彷佛無止無盡的惡夢中驚醒,開心得差點尖叫出來。
頭微微一轉,就看見百猊熟睡的俊容,離她好近好近,近得只要她往前動一動,就能親到他高挺的鼻尖。
她甚至有了更驚喜的新發現,他的睫毛好長、好翹,還有他明明就在熟睡中,嘴唇竟還微微勾着慵懶的笑,俊魅得令人心悸。
雖然已經跟百猊有過不少次的親密接觸,她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新發現着迷傾醉不已,而這樣一個俊美絕輪、家世尊貴、爵位顯赫的端親王,竟日日守在她牀畔侍候着她,夜夜陪伴着她入睡。
如無意外,他會是她的男人。
他是她的。
瑞思麗這輩子第一次覺得自己命好好喔,在烈日沙漠中救到他時,還不知道他竟會是一顆耀眼燦爛的無價之寶。
她感動得忍不住鑽進他懷裏,緊緊貼在他胸前傾聽他的心跳,不敢相信自己能擁有這顆無價之寶。
「喂,妳現在愈來愈主動了喔。」百猊被胸前不斷磨蹭的小臉蛋弄醒,用力伸了個大懶腰。
「你是我的寶貝,你是我的。」她仍沉浸在暈陶陶的幸福感中。
「妳的就妳的,又沒人跟妳搶。」百猊好笑地摟緊她。
「你長得這麼好看,個性又這麼好,又是那麼富貴的人家,當然一定會有人想跟我搶的。」她好生憂慮也好生煩惱。
「妳真是過獎了。」他滿意地頷首淺笑。「放心,沒有人是妳的對手,不會有人搶得贏妳。」
「真的嗎?」她的一顆心飛翔了起來。
「信不信由妳嘍!」百猊翻身壓住她,讓她感受身下熾熱的亢奮。
「我信--」她格格低笑。
「船靠岸那麼久了,你幹麼還不快滾下來,臭百猊!」艙門「砰」地一聲被踢開來,一個高大的人影霍然闖入。
瑞思麗嚇得驚叫一聲,慌張地躲進被子裏。
「你這小子,我叫你來幫忙辦案,你居然還帶着女人暖牀,真是夠了!」來人一點也沒有破壞別人好事的愧疚,找了張椅子大剌剌地坐下。
「哥,居然勞駕你親自來迎接我,小弟真是太感動了。」百猊懶懶散散地掀被起身下牀。
瑞思麗把半邊臉都蒙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怯怯地打量着和百猊容貌身形都出奇相似的男人。
「喂,她是誰?」男人睥睨着牀上那雙如小鹿般受驚的眼睛。
「她叫瑞思麗,阿寶親王的女兒;瑞思麗,他是我六哥百鳳,打個招呼吧。」百猊喝水漱口,一邊沒正經地介紹着。
「見過六爺。」瑞思麗在被子裏點了點頭。
「我終於知道剛剛慶陽格格為什麼哭哭啼啼地走了。」百鳳輕哼一聲。「你到底在搞什麼啊,把慶陽格格帶來還當着人家的面偷情,等她回去告上一狀,看你怎麼解釋。」
「她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有什麼好解釋的。」百猊聳肩,一副有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那你幹麼帶着她到揚州來?」
「她自己説要來找她姑媽的,不過是順便搭我的船一起下來而已。」
「找她姑媽?」百鳳神色一凜。「是兩江總督沈厚山的夫人嗎?」
「正是。你那邊的案子處理得怎麼樣了?」百猊轉身換衣服,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很棘手。」百鳳嘆口氣,柔了柔眉心。「官官相護,我還沒開堂審訊,一個深知內情的巡撫衙門臬司就莫名其妙暴斃了。」
「哦?」百猊微愕。「看樣子對手比咱們想象中的還要心狠手辣。」
「嗯,為了怕有人再被滅口,我把所有犯案的官員全部關在一處隱密的地方,派人嚴加看守,這件案子一定要儘快了結才行。」
「那就走吧。」百猊攤了攤手,轉身把瑞思麗抱了起來。
「七爺!我自己走就行了!」瑞思麗驚怞一口氣,慌忙掙扎着下地,沒想到長時間又暈又吐,再加上沒吃太營養的東西,結果一下地就暈眩得直往後倒,最後還是又回到百猊懷抱中。
「看吧,明明就渾身無力還逞強。」百猊柔聲責備。
「她不會走路嗎?」百鳳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平常會,不過這陣子她暈船暈得太厲害,可能沒力氣好走路,只能靠我幫她走了。」百猊氣定神閒地抱着她徑自走出船艙。
瑞思麗害羞地蜷在百猊懷中不敢亂動。
「你不會這幾天都要這樣抱着她走來走去吧?」百鳳看得傻了眼,這樣抱着個女人在屬下面前成何體統。
「如果小美人需要,我當然很樂意效勞。」百猊在瑞思麗額前用力親了一下。
這下換百鳳想吐了。
陰暗的囚室中,百鳳和百猊分別坐在一張八仙桌旁,在他們前方跪着一名小小縣令。
「知道為什麼單獨審你嗎?」百鳳沉穩地開口。
「回、回六王爺的話,卑職不知。」這六品縣令哆哆嗦嗦的,好象用力一拍掌他就會嚇死一樣。
「這件弊案的所有涉案官員當中就屬你的官職最小,我想你不過是個微末小吏,若是通省官員連成一氣貪污舞弊,你就算不想同流合污,別人也不會放過你。」百鳳淡淡地説。
「案子查出你所收受的賄銀其實僅有五百兩而已。」百猊接口説道。「而你也原封未動存在家中,可見你收受賄銀並非出自真心,因此本王體諒你當官的難處,可以從輕量刑。」
「多謝六王爺、多謝七王爺,卑職萬死難報、萬死難報--」六品縣令激動地連連磕頭。
「如果你説出實情,本王不只從輕量刑,還能赦你無罪。」百鳳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多為你家中的老母親和妻兒着想,本王問你什麼,你只要實話實説,將來官可以照當,俸祿可以照領。」
「是、是,只要是卑職知道的,卑職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六品縣令淚流滿面,把頭在磚地上磕得砰砰直響。
「藩庫裏應該要有八百萬兩官銀,盤問通省官員,上下其手共私分了五百萬兩,還有三百萬兩不知去向,你可知道這三百萬兩流到什麼地方去了?」
「回七王爺的話,凡收取到賄銀的官員巡撫大人都有造下名冊,唯有一人不敢造在名冊上……」
「誰?」百鳳和百猊不自由主坐正了身子。
「是……總督大人……」
「你是説這三百萬兩在沉厚山手上?」百猊冷瞇了雙眼。
「卑職不敢説這些銀子一定就在總督大人手上,卑職光要藏那五百兩銀子就困難得很,總督大人應該不會那麼笨,把銀子留在家中等人來搜,何況那些銀子都是官銀,沒有折換開來時也不能隨處亂放。」
「銀子不在他身上,這樣也等於沒有證據。」百鳳看了百猊一眼。
「你那邊可還有些什麼線索沒有?」百猊閉眸深思。
「據卑職所知,西湖畔有座十分氣派的莊院,名叫『梨花院』,那是一處上等的風月場所,管着『梨花院』的姑娘名叫殷雪豔,是總督大人的寵妾,揚州知府時常光顧『梨花院』,那些銀子可能……輾轉的……存在殷雪豔那裏,不知這樣算不算得上是證據?」
百鳳和百猊眼睛一亮。
「是不是證據得查了以後才知道。」百鳳微微笑起來。
「如果殷雪豔那裏也查不到呢?」百猊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那……也許是總督大人……輾轉孝敬給了……」六品縣令吞吞吐吐的。
「給了誰?」百鳳和百猊同聲問。
「卑職不敢説。」六品縣令噤若寒蟬。
「本王幫你説,是肅親王嗎?」百猊冷笑道。
六品縣令畏懼地望了百猊一眼,不否認也就等於是了。
「不管怎麼樣,咱們先從西湖畔的『梨花院』着手去查。」百鳳站起身,看着百猊説。
「六哥留在巡撫衙門裏繼續審訊這些官員,『梨花院』由我去查就行了。」百猊俐落地起身走出去。
「你不會是想到『梨花院』去跟那些姑娘們鬼混吧!」百鳳忍不住嘮叨。
「才不是,人家已經改邪歸正很久了。」百猊在囚室門前悠然轉身,俊魅地一笑。「我只是剛好想到,可以藉這個機會帶瑞思麗去西湖玩一玩。」
「喂,你能不能認真一點替我辦事!」百鳳不爽地罵道。
「辦正事之餘也要懂得玩樂啊!」
百猊聳聳肩,旋身瀟灑離去。
在他走出地牢,彎身穿過一道月洞門時,沒有留意到月洞門旁的草叢後隱約有晃動的人影,還有一雙冷冷窺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