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畹仙子與沈宗儀莊峯下凝目一看,果然見有一條人影。
白衣人本是奔向“堆雲崖”,聞嘯聲,立即轉向馳來。
這一轉入又弛近,方看出是個面龐瘦削,臉長如狼,頡下留有一撮山羊鬚,六旬左右的白袍老者。
九畹仙子微“噫”一聲,苦笑説道:“原來是他?我以為決不會錯之舉,恐怕錯了。”
沈宗儀道:“仙子,這白袍老者是誰?莫非是‘天外雙魔’之一?”
九畹仙子頷首道:“他就是名如其人,囂張萬分的‘千手天魔’熊囂,我且暫時藏起,讓你們先和對方答話,也好看看這老怪物究竟囂張到了甚麼程度?”
説完,身形一閃,便自藏向嶙峋怪石之後,並向嶽情倩悄然囑道:“倩兒放心,不要怕他,這老怪物雖號‘千手天魔’,一身暗器,神出鬼沒,但卻自詡身份,不會對你年輕人物,偷偷下甚辣手!”
這幾句話兒的餘音剛了,一條白影,業已飛上峯頭。
沈宗儀因久聞“天外雙魔”之名,遂納氣凝神,定睛看去,想看看這“千手天魔’究竟如何囂張狂妄?
熊囂上得峯頭,雖見沈宗儀嶽倩倩二人,並肩而立,卻連理都不理,只閃動兩支兇睛,掃視四外。
嶽倩倩柳眉一揚,向對方發話問道:“喂,你在看些甚麼?”
熊囂答得簡單:“還有人呢?為甚麼躲起來不敢出面?”
沈宗儀因對方到時,九畹仙子早已藏起,不禁訝然地問道:“尊駕怎麼知道此處還有別人?難道是‘無影殺星’邢光宗告訴……”
熊囂不等沈宗儀説完,便自接口説道:“這道理還不簡單,就憑你們兩個乳臭末乾的小娃娃,有誰能發出適才那種內含先天罡氣的傳聲長嘯?”
沈宗儀聽得劍眉一挑,目閃神光,引吭長嘯!
假如九畹仙子適才嘯聲,宛如鳳嘯,則沈宗儀如今所發,便絕似龍吟!
他這嘯聲,並不高亢,但卻又寬又洪,傳送極遠,並一嘯到底,中間絕未換氣。
熊囂雖極狂傲,自是行家,向沈宗儀改容相向地,皺眉問道:“當世武林的年輕一輩中,具此功力之人,決不會多,你是‘四絕書生’沈宗儀麼?”
沈宗儀眉梢一動,嘴角微掀説道:“在‘天外雙魔’的耳目之中,想不到還會知曉區區‘四絕書生’名號?”
熊囂“咦”了一聲,目注沈宗儀道:“老夫已有多年未出江湖,你怎麼一見之下,便認出我的身份?”
嶽倩倩站在一旁,輕啓朱唇,接口道:“我們若不知道你的身份,何必引你前來,免你前往‘堆雲崖’頭,冤裏冤枉的送掉一條性命!”
熊囂訝道:“奇怪,你們為何這樣説法?並知曉我是去往‘堆雲崖’呢?”:
嶽倩倩道:‘那‘無影殺星’邢光宗心腸歹毒,在‘堆雲崖’頭,設下厲害埋伏,要把前往該處的武林好手,不分敵友,一網打盡,我們發現以後,不忍見無辜之人,慘罹浩劫,才在此……”
熊囂不等嶽倩儲再往下説,便冷笑一聲道:“邢光宗對我弟兄,倚若長城,尊如父兄,誰會相信你這丫頭的挑撥離間之言……”
語音頓處,右手一伸,向嶽倩倩獰笑説道:“拿來……”
嶽倩倩詫道:“你要什麼?”
熊囂道:“‘紫陽三寶’,我不要別的,你們只把其中的‘泥犁十八錄’,給我便了!”
嶽倩倩知曉多半又是“無影殺星”邢光宗,編造了甚麼謊言,遂軒眉問道:“你怎知道我們獲有甚麼‘紫陽三寶’?”
熊囂獰笑接道:“若要入不知,除非已莫為,你這丫頭假冒‘養天莊’莊主之女身份,在寶庫之中,盜走‘紫陽三寶’一事,業已無人不知……”
嶽倩倩聽得邢光宗居然完全歪曲事實不禁氣得全身發抖,嬌叱道:“完全胡説……”
誰知沈宗儀突然搖手止住嶽倩倩,向熊囂揚眉説道:“就算‘紫陽三寶’在我們手中,卻為何要把其中的‘泥犁十八錄’給你!”
熊囂冷冷説道:“看你們均長了一副聰明俊秀面孔,總該分別得出‘性命’與‘寶物’二者,究竟是哪一樣來得重要?”
沈宗儀哦了一聲,軒眉笑道:“聽尊駕這樣説法,莫非我們不肯奉送‘泥犁十八錄’時,你便要饗以辣手?”
熊囂道:“我知道你們不會太笨……”
沈宗儀不等他再往下説,突然狂笑道:“我們雖不太笨,卻有點狂,更有點傲,有點不識天高地厚,認為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威震八荒的‘天外雙魔’,未必能把我們這乳臭未乾的年輕娃娃奈何得了?”
嶽倩倩此時方知沈宗儀是想掂掂這位“千手天魔”,究竟有多少份量?
誰知熊囂起先雖極狂傲,但聽了沈宗儀的挑戰之語後到毫不動怒地,吁了一口氣兒笑道:“好個‘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話方至此,突然一塊小石,由沈宗儀身後飛來。
但飛到沈宗儀面前,這塊小石竟發出一“叮叮叮”三聲微響,並立即墜落地下。
沈宗儀心中微詫,注目看去,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這塊小石之上,經過“叮叮叮”三聲的微響之後,竟長出了三根鬍鬚而這鬍鬚的長短色澤,卻與熊囂頷下的那撮山羊鬚兒,完全一樣。
沈宗儀這才知道“千手天魔”果然名不虛傳,好似全身是手,適才吁了一口氣兒,竟能吹出三根山羊鬍子,傷敵於無形之中,委實太以令人難加防範………
熊囂見自己所吹出的三根鬍鬚,竟被一塊小石所阻,遂目注沈宗儀身後的那堆嶙峋怪石,揚眉説道:“我早知道你們身後有人,石後是誰,再不現身,奠怪我熊囂要以……”
一語未畢,九畹仙子已從石後,飄然走出,含笑説道:“一別多年,想不到‘天外雙鷹’居然改了規矩,會對沈老弟如此年輕後學,暗襲以‘天魔吹須’的厲害手段!”
熊囂見了九畹仙子頗感竟外地,呀了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竟是九畹仙子的大駕在此,仙子莫加責怪,常言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流數十年’,這位沈老弟年歲雖輕修為極厚,看來已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極上乘境界,仙子縱而未出手,我那‘天魔吹須’的雕蟲小技也未必能把他怎麼樣呢?”
九畹仙子笑道:“熊道友莫存敵意,所謂‘紫陽三寶’,是在‘養天莊’中,我們根本未加覬覦,而發嘯阻你直接登上‘堆雲崖’之舉,也確是一番好意!”
熊囂兇睛電轉,眉頭一皺説道:“仙子居然也如此説法,莫非那‘堆雲崖’頭,真有甚麼異常兇險?”
九畹仙子笑道:“那‘無影殺星’邢光宗在‘堆雲崖’頭,設下‘無影之毒’,以及大量地雷火藥,但卻延期點燃,似是還要等什麼武林人物,趕去崖頭,同道浩劫……”
熊囂仍似不甚相信地,搖了搖頭説道:“這事就奇怪了,邢光宗費盡口舌,才把我弟兄及‘血河夜叉’令狐菁師徒請來,怎會在即將與對方互見真章之前,同室操戈的對我有甚惡毒算計?”
“轟隆……”一聲巨震起處,那座“堆雲崖”的上半截崖頭,整個被炸成無數飛灰碎石,一朵蕈形煙霧,並向空中升起了數十丈高下。
九畹仙子等人,離“堆雲崖”雖遠,也覺得腳下搖搖,對那一震之威,有點目眩心悸!
熊囂更是大吃一驚,雙目兇光如電,似已十分震怒?
九畹仙子笑道:“熊道友請算算時間,適才我們若不設法相攔,你如今是否恰好趕到了‘堆雲崖’頂之上?”
熊囂那等倨傲之人,居然也向九畹仙子抱掌拱手道:“多謝仙子的仁心慈念,我會去拽邢光宗算帳……”
九腕仙子笑道:“邢光宗雄才大略,十分深沉,熊道友似乎不必面加指責,只説是因事延誤,未道浩劫,看他怎樣説法,以探測其內心究竟是何企圖為要,並不必提起與我等相見之事,總而言之,山林多清趣,何必入紅塵?熊道友與東方道友,若能勒馬懸崖,仍回高犁貢山……’熊囂不等九畹仙子往下再説,便笑道:“仙子苦口婆心熊某至感盛意,我會見機行事……”
語音至此頓住,向九畹仙子略一抱拳,便轉身縱落峯下,折回來路而去。
九畹仙子也不便多言,只得目送熊囂,從眼中閃露出憐憫神色。
沈宗儀道:“仙子空費一番苦心,我看這位‘千手天魔’,雖然幸逃一劫,卻未淡絲毫名利之念!”
九畹仙子頷首道:“九界無邊,眾生難度,我們但求盡心盡力,至於是否能挽回劫數,也只有歸諸天命的了……”
嶽倩倩忽然目注峯下,詫然説道:“師傅快看,怎麼還有人來?”
九畹仙子注目看去,果見從“養天莊”方面馳來一條人影,也是直奔“堆雲崖”而去。
沈宗儀修為深厚,目力極鋭,已看出那條人影就是“百草先生”丁子濟,遂提氣傳音地發話叫道:“丁老人家,晚輩沈宗儀、嶽倩倩,隨侍仙子在此。”
丁子濟聞得傳聲,立即改道,不消多久,便趕到了這座小峯頭上。
沈宗儀從丁子濟的神色之上,看出他是一路飛馳,拼命急趕,不禁詫然問道:“丁老人家為何趕得這樣急迫,莫非獲得甚麼重要訊息?”
丁子濟點頭答道:“我探得兩樁重要秘訊,故而儘快趕來,以期阻止你們登上‘堆雲崖’頂!”
沈宗儀笑道:“老人家此語之意,是指‘堆雲崖’頭,藏有……”
丁子濟接口道:“那‘無影殺星’邢光宗已把‘紫陽三寶’中的‘紫陽萬劫霹靂火’,埋藏在‘堆雲崖’頂,要把九畹仙子暨沈老弟、嶽姑娘等,全化劫灰!”
沈宗儀把丁子濟拉到崖邊,手指數十丈外的“堆雲崖”,含笑説道:“丁老人家,你且看看‘堆雲崖’頭光景……”
丁子濟凝目一看,大吃一驚,皺眉説道:“原來我途中所聞巨震,以及直衝霄漢的火柱濃煙,便是‘紫陽萬劫霹雷火’,已在‘堆雲崖’頭髮生爆炸……”
沈宗儀搖頭道:“所爆炸的,只是數量頗巨的地雷火藥,不是甚麼‘紫陽萬劫霹靂火’!”
丁子濟道:“適才一震之威,絕非小可,老弟與仙子等人,怎會安然無恙的呢?”
嶽倩倩接口笑説道:“是我師傅在一登‘堆雲崖’頂之際,便發覺兇謀,才引領我們,及時趨避,逃過了這場粉身碎骨劫致!”
丁子濟額手稱慶道:“這真是吉人天相,我因深悉那‘紫陽萬劫霹靂火’的厲害,故而一知此訊,立即儘快趕來!”㈱大鼻鬼OCR,連載㈱沈宗儀因聽得了子濟説是曾獲知兩樁重要秘訊,遂接口同道:“丁老人家所獲知的另一秘訊,又是甚麼?”
丁子濟目注沈宗儀,嘴角傲掀,欲言又止。
沈宗儀見狀詫道:“丁老人家為何竟欲言又止起來,莫非是與晚輩有關的甚麼噩耗?”
丁於濟嘆息一聲道:“不是有關沈老弟的噩耗,而是你知交好友的一樁不幸消息……”
沈宗儀微一尋思,面色忽變地急急問道:“是不是‘鬼斧神弓’吳天才兄,我聞得他因與‘巧手天尊’郭慕石惡鬥,左手斷去二指,右耳亦失,身上並帶了百餘處散碎傷痕……”
丁子濟嘆道:“那些輕重傷痕,還無所謂,我所獲得的噩耗,是這位吳老弟於返抵‘養天莊’後,反而命喪奸人之手!”
沈宗儀聽得全身一震,目中立閃淚光,失聲問道:“這奸人是誰,吳天才兄又是死……死在何人手下?”
丁子濟道:“説來令人難信,暗算吳天才老弟之人,竟然是對他用重金禮聘的‘養天莊’莊主!”
沈宗儀牙關一咬,厲聲説道:‘老人家認為這樁訊息的真實程度如何?”
丁子濟道:“百分之百真實,絲毫沒有虛假,因為此事發生時,‘滄暝羽士’羅天行曾在旁目睹,經過詳情,也是羅天行告訴我的。”
當下遂把吳天才慘道毒手經過,對沈宗儀等説了一遍。
沈宗儀聽完,立即撮土為香,含淚説道:“吳天才兄的英靈不遠,小弟沈宗儀誓必為你報仇雪恨!”
九畹仙子略一沉吟,向丁子濟揚眉問道:“丁兄,羅天行是你好友,他既知‘養天莊’莊主是個心如蛇蠍的豺狼之輩,難道還不趕快跳出這是非漩渦,莫再助紂為虐?”
丁子濟長嘆一聲道:“此次雲集‘白水鎮’的一干武林高手之內,委實只有羅天行不是利慾薰心之輩,但他昔日因受法濟大師厚恩,誓必為他報仇!”
沈宗儀冷笑一聲,雙揚劍眉説道:“照我們已知情事推測,那法濟大師和‘青木朗君’東方朗可能都是被化身為向百勝的‘無影殺星’邢光宗害死,這樣他才反挑撥仇恨,把羅天行暨‘天外雙魔’等,一一約出:”
廠子濟聽得深表同意地,點頭説道:“沈老弟的這種看法,極合情理,我要轉告羅天行兄,讓他設法查證,或許能減免掉一些血腥仇殺,也説不定。”
九耽仙子嘆道:“難,難,縱令羅天行道友能化消仇火,‘天外雙魔’等,也不會淡卻貪念,他們明面雖為‘青木郎君’東方朗暨‘火神’雷飛報仇,其實還不是為了覬覦‘紫陽三寶’而來,再加上‘血河夜叉’令狐菁,與‘孤獨先生’獨孤耿的不解之仇,後日在‘養天莊’外舉行的這場殺劫,業已無法避免。我們只好儘儘人力,能保全一人便保全一人,以稍體天心便了!”
丁子濟道:“仙子説得極是,但‘紫陽三寶’中的那枚‘紫陽萬劫霹靂火’,卻威力無倫,須防‘養天莊’莊主在勢蹙途窮之下,猝然發動,來個人我同滅,玉石俱焚……”
九畹仙子微微一笑,截斷丁子濟的話頭説:“丁兄放心,關於別的劫數,或許是天心早定,人力難回,但對那枚‘紫陽萬劫霹靂火’,我到有萬全之策,不會釀成地裂天崩的無邊浩劫!”
丁子濟深知以九畹仙子這等身份之人,絕不會信口而言,定有相當把握,遂從臉上現出一抹慰然微笑。
沈宗儀道:“‘無影殺星’邢光宗的本來面目既已揭穿,則‘養天莊’中那位向師爺,定必自然消失……”
丁子濟“咦”了一聲,接口皺眉説道:“向百勝沒有消失,我來此之際,他正在‘養天莊’外指揮莊丁,搭建比武高台,並聽説‘無影殺星’邢光宗還來探視,與向百勝相互寒喧,訂定了幾項後日比武細節呢……”
九畹仙子失笑道:“這老兒真夠厲害,居然又有了身外化身,他是時時不忘玩弄權術,要把與會羣豪,一齊愚弄於股掌之上!”
嶽倩倩問道:“丁老人家,你有沒有查出,‘養天莊’莊主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
丁子濟道:“他已在與羅天行答話之中,露了馬腳,決不是‘飛龍劍客’南宮獨尊,根據羅天行的推測,他多半便是昔年聲名狼藉的獨行巨寇‘好色閻王’司徒獨霸!”
嶽倩倩眼圈一紅,泫然欲泣地,咬牙説道:“羅道長的猜測,大概不會有錯,因為昔日進入‘泥犁古洞’的,便是我爹爹、南宮獨尊,暨司徒獨霸三人,這樣看來我的殺父之仇,也非着落在司徒獨霸的身上不可!”
九畹仙子正色道:“倩兒,沈老弟,我勸你們把一切恩怨,暫時在胸中淡卻,且充實自己地,好好用上一天兩夜功夫,到了後日,才可在那場大會之上,快意思仇,降魔衞道!”
嶽倩倩一面點頭應命,一面向九畹仙子説道:“這座小峯,相當幽靜我和宗儀就在此用功,師傅和丁老人家……”
九畹仙子不等她往下再問,便含笑接道:“由於邢光宗與司徒獨霸都是冷靜陰毒的窮兇極惡之輩,我和丁子濟兄,還要盡力探查他們有無其他惡辣安排,才好制敵機先,適時因應!”
嶽倩倩知道不單師傅九畹仙子的一身功力,已入化境,連丁子濟也是身懷絕藝經驗老到之人,遂定下心來,與沈宗儀就在這小峯頭上,靜氣調元,好好用功。
※ ※ ※
一天兩夜時光,轉眼便告飛逝。
雖然時間不長,但在盡屏百欲,一意調元的專心用功之下,嶽倩倩與沈宗儀的臉上,乃現出了內力充沛,精神飽滿,湛湛寶光!
第三日,天剛犁明……
沈宗儀雙目方睜,覺得面對初陽的嶽倩倩,容光煥發,美豔得高華無比,遂含笑叫説道:“倩妹……”
嶽倩倩妙目微開,沈宗儀又復笑道:“我們是不是此刻便去‘養天莊’,或……”
嶽倩倩略一側耳,面含嬌笑説道:“峯下已有步履之聲,可能是我師傅,或丁老人家……”
言猶未畢,一條人影,業已飛上峯頭,正是那位“百草先生”丁子濟。
本來九畹仙子等預計是要易容變服,滲入“養天莊”為數頗多的男多執事之中,如今見丁子濟並未攜來易裝衣物等,沈宗儀不禁訝然問道:“丁老人家……”
丁子濟搖手笑道:“如今情況已有轉變,我們無須易容變服,可以本來面目公然參與大會。”
嶽倩倩道:“情況有了甚麼轉變?”
丁子濟道:“‘好色閻王’司徒獨霸已恢復了真實身份,索興把‘紫陽三寶’,懸作彩頭,誰能在大會之上,藝冠羣雄,誰就可以獨得三寶,就便也可把所有恩怨,在過手比武之間,交代得乾乾淨淨!”
嶽倩倩點頭道:“這樣也好,比較來得乾脆……”
丁於濟又道:“如今是‘無影殺星’邢光宗,與‘血河夜叉’令狐菁師徒,‘天外雙魔’等成為一路,‘好色閻王’司徒獨霸,與‘滄溟羽士’羅天行,‘孤獨先生’獨孤耿,向百勝等,成為一路,你師傅及我們算作一路……”
嶽倩倩聽得“咦”了一聲,插口問道:“怎麼這裏面還有一個向百勝呢?”
丁子濟笑道:“此事極妙,自從‘無影殺星’邢光宗顯露出本來面目,離開‘養天莊’後,‘養天莊’竟又出了一位師爺,乾脆就以‘向百勝’為名,此人不單使司徒獨霸對其言聽計從,一身武功,可能也十分詭異厲害!”
沈宗儀皺眉問道:“丁老人家對這自稱向百勝之人的真實身份,可曾查出?”
丁子濟搖頭道:“我與九畹仙子一再留意觀察,均未探得驪珠,只覺得此人不知抓住了甚麼把柄,連那一代梟雄的司徒獨霸,都似有點被他威脅,受他利用?”
沈宗儀與嶽倩倩聽得“養天莊”中又出了如此怪人,不禁好生驚異,丁子濟道:“九畹仙子命我傳言,大會要到午正才開,沈老弟與嶽姑娘儘量準備得從容一點,於午前趕到便可。”
嶽倩倩道:“我師傅她老人家如今何在?”
丁子濟含笑答道:“仙子悲天憫人,她除了已儘量規勸‘滄溟羽士’羅天行外,又約了‘孤獨先生’獨孤耿,於今晨作量後一次閒談,以期盡力而為,略挽劫數!”
嶽倩倩問道:“丁老人家,你知不知道‘孤獨先生’獨孤耿與‘血河夜叉’令狐菁之間,有甚麼不解之仇?”
丁於濟取出水壺,飲了兩口水兒,搖頭嘆道:“他們之間結怨已達數十年,令狐菁本來也是花容月貌,自從捱了獨孤耿一粒‘青磷百子彈’後,才燒成如今半焦半黑的那張鬼臉,而獨孤耿的獨子獨孤光,也就死在令狐菁挾怨追蹤的苦苦報復之下。”
沈宗儀站在旁,聽得嘆息一聽道:“一個是毀容之仇,一個是殺子之恨,這場嫌怨,恐怕不是口舌能了……”
丁子濟道:“九畹仙子也知道事難善罷,只是聊盡人力而已……”
沈宗儀想起一事,目注丁子濟道:“丁老人家,那‘千手千魔’熊囂與‘無影殺星’邢光宗之間,可曾發生不愉快的事件?”
丁子濟搖頭答説道:“對於南山羣豪那邊,我與九畹仙子,均未過問,因為邢光宗本人太以陰損,而‘天外雙魔’與‘血河夜叉’等,也均惡行卓着,只好聽由他們自生自滅了!”
沈宗儀一看天光,向嶽倩倩含笑道:“倩妹,時光業已不早,我們緩步下山,到了‘養天莊’前差不多天將正午的丁。”
嶽倩倩點了點頭,一行三人,遂往“養天莊”外走去。
由於“好色閻王”司徒獨霸有的是雄厚財力,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遂在匆匆兩日之間,也把“養天莊”外的較技比武揚所,佈置得相當氣派。
一座高台,寬廣足有五丈,高度也有丈許,搭建得十分堅固。
台上中央,有具數尺長方的堅厚鐵櫃,櫃中卻不知置放何物?
與會羣豪的休息之處,則是一片高搭蓆棚,棚中擺了十來桌上好筵席,佳餚美酒,不斷供應。
這些筵席之中,只有一桌筵席,有點特別,不單桌布色澤,異於其他,並有兩支巨椅,均雕攜出“雙龍搶珠”式樣。那顆龍珠,置於椅背之高處恰好作為枕頭,並足有徑尺大小,看去十分搶眼不問可知,這一桌乃是主席,而那兩張式樣特殊的雕座椅,也多半便是莊主司徒獨霸和“養天莊”的特殊貴客座位。
沈宗儀抵達蓆棚,時方已未,他目光四掃,隨意選了一席坐下,向丁子濟悄然説道:“丁老人家,那兩張雕龍座椅,擺設得有點奇怪,除了司徒獨霸必然自坐一張以外,另一張似乎不好分配,究應留給‘滄溟羽士’羅天行?還是‘孤獨先生’獨孤耿呢?”
丁子濟笑道:“這到難説,或許是司徒獨霸為了擾絡人心,特為羅天行、獨孤耿,設此寶座,也説不定?……”
説至此處,一陣喧雜人聲,蓆棚又擠進了大批人來。
原來,由司徒獨霸所率領的“養天莊”中高手,以及邢光宗所率的南山羣豪,業已一齊到達。
沈宗儀對那充任“養天莊”師爺的第二個“向百勝”十分注意,只見此人外罩寬大黑衫,臉上也戴着一具死板板的人皮面具,但其行動姿態,卻又覺得有點熟悉,不由格外加深了神秘之感!
至於那兩張雙龍搶珠的特別華麗寶座,果然是司徒獨霸表示禮賢下士,特為羅天行、獨孤耿二人所設。
由於彼此已有不少次明爭暗鬥,無須再作虛偽酬應客套,司徒獨霸於吩咐開席,以豐美酒菜,供應所有來賓後,便與“向百勝”雙雙登台。
他啓開台口中央那具數尺長方的堅厚鐵櫃,當着羣雄,把那朵用“神眼雕刻”,鐫在玉琢蘭花以上的“君子真經天蘭秘譜”、“泥犁十八錄”、“紫陽萬劫霹靂火”等“紫陽三寶”,一齊放入櫃中,“砰”然闔閉,外加巨鎖。
然後,當眾宣佈,酒過三巡,較技開始,誰能在這場大會上,藝服羣雄,未逢敵手,便以“紫陽三寶”為賀,而與會羣雄中,有任何私人恩怨,也不妨就此一併了斷解決!
就在司徒獨霸在台上慷慨陳詞之際,九畹仙子也飄然而來,與沈宗儀、丁子濟等,同坐一席。
嶽倩倩偎在九畹仙子身旁,含笑問道:“師傅,你老人家探出了甚麼重要訊息?”
九畹仙子道:“據我所知,邢光宗揭破其本來面目後,曾向司徒獨霸商借‘紫陽萬劫霹靂火’要埋伏在‘堆雲崖’頭,把我們碎骨粉身,甚至連邢光宗最忌憚的‘千手天魔’熊囂,也一併計算在內……”
嶽倩倩方待插口問話,九畹仙子又復笑道:“但昨日‘千手天魔’熊囂一回南山,今日我們又在此出現,邢光宗與司徒獨霸已知空費陰謀,你沒發現他們均曾目光斜注我們,而顯露滿面失望神色麼?”
嶽倩倩道:“他們的萬惡兇謀,雖然落空,但只浪費掉—些‘無影之毒’,和大量地雷火藥,並未用那枚‘紫陽萬劫霹靂火’啊!”
九畹仙子笑説道:“此事只有邢光宗心中明白,至於司徒獨霸於前夜遙望‘堆雲崖’頭蕈狀濃煙,升入雲霄的火光爆炸以後,已認為他的‘紫陽三寶’之中,從此少了一枚‘紫陽萬劫霹靂火’了!”
嶽倩倩秀眉微蹙,有些不瞭解地問説道:“剛才司徒獨霸在較技台上,不是明明把那‘紫陽三寶’,鎖入鐵櫃以內……”
丁子濟一旁接口笑道:“嶽姑娘真是涉世未深,心白如紙,司徒獨霸鎖入了鐵櫃的‘紫陽三寶’,未必便是真物,最低限度其中的‘紫陽萬劫霹靂火’,定是假的!”
沈宗儀靜聽至此,劍眉深聚地,瞿然説道:“這樣説來,真的‘紫陽萬劫霹靂火’,已被邢光宗騙去,現在他的手中?”
九畹仙子點頭説道:“不錯,我覺得‘無影殺星’邢光宗,比‘好色閻王’司徒獨霸還要來得陰毒可怕,我們務須特別注意這枚真的‘紫陽萬劫霹靂火’,究竟何在?以防邢光宗在無路可走之際,會陡起兇心,突然發動,搏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丁子濟深以為然地,連連點頭説道:“這是要防,好在那枚‘紫陽萬劫霹靂火’,體積不少,又頗沉重,邢光宗絕對無法隨身攜帶,我們只消特別注意,當可及時阻止他發動這樁撒手惡毒的兇謀。”
沈宗儀持壺為九畹仙子斟了一杯酒兒道:“仙子勸説那位‘孤獨先生’獨孤耿的效果如何?”
九畹仙子飲了半杯酒兒,搖頭一嘆説道:“常言道:‘數由天定,在劫難逃’,獨孤耿雖經我再三苦勸,仍自拿定主意,可骨化形消,也非搏殺‘血河夜叉’‘令狐菁’,為他獨子獨孤光,九泉泄恨不可!”
沈宗儀搖頭一嘆,這時司徒獨霸已向羣雄交代完畢,回到座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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