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我!
他主動吻我了!
湖湘抱着棉被傻傻地笑着,開心得彷彿躺在雲端裏。
這代表什麼意思?他喜歡上她了嗎?她追上他了嗎?
她還發現武胤喬原來是個外若冰霜,內似烈火的人,不笑的時候冷冷酷酷的,有種出類拔革的氣質,但笑起來卻又另有一股可愛的傻氣,讓人無法不心疼到骨子裏去。
當他吻得她暈陶陶、幾乎快窒息而死時,他卻突然困窘地推開她,在那雙懾人心魂的眼眸裏充滿了矛盾和複雜的情緒,像做了什麼錯事似地飛快逃離現場,留下她單獨一人心魂俱醉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
呈大字形躺在雪地裏不知道多久,她恍然看着天上糾纏牽絆着的流雲,竟意外地發現一點寒意也沒有。
原來,戀愛就是這種浪漫瘋狂的感覺,連雪都讓她覺得是暖和的,讓她覺得是幸福的。
一向極畏冷的她,此時覺得零下十五度的哈爾濱簡直是天堂。
雖然武胤喬對她的態度仍有點猶疑和抗拒,但她相信自己几几乎就要追上他了,只差一步。
他是她命定的情人,他終會明白她才是他等了幾輩子又好幾輩子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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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他為什麼要吻施灩灩?
武胤喬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地質疑自己的行為。
當時是什麼氣氛、什麼因素?讓他興起吻她的衝動?還不是輕淺的啄吻,而是吻得既濃烈又綿長,深切得令他情慾勃發。
情、欲、勃、發!
他無法想像這四個字會有出現在他身上的一天,然而令他情慾勃發的對象當時全身包裹得臃腫又滑稽,居然還能有這等本事誘他動情,長期以來對自己是否“性冷感”和“性無能”的疑慮自此徹底破除了。
回想起在他炙熱吮吻之下的施灩灩,水眸醺醺然地呆望他,紅唇輕輕戰慄,以及挑動他感官的微弱喘息,幽幽散放着淡雅的清香。
灼熱的慾望又開始一點一滴滲入他的四肢百骸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迅速地跳下牀,衝進浴室用冰凍的雪水洗了洗臉,企圖清醒混沌脹痛的腦袋,冷卻一下體內狂燒的慾火。
這是怎麼回事?一碰上施灩灩以後,他怎麼就徹頭徹尾地變了一個人,對女人的防禦之心迅速瓦解,腦子變得不再冷靜也不再理智,甚至還變成了一個充滿獸性的男人。
這簡直是太荒謬了!
他關掉房間裏所有的燈,在黑暗中把自己狠狠丟上牀,決定什麼都不再多想,否則這一夜肯定很難熬到天亮。
就在睡意漸濃的時候,他忽然感覺有人鑽進他的被窩裏,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指尖傳來温熱、柔軟的觸感。
他昏昏沉沉的,還沒弄清楚是真實還是夢境時,便隱隱約約感到有張温軟濕熱的嘴唇輕輕掃過他的頸側,然後緩緩地吻過他的喉結、下巴,最後若有似無地印在他的嘴唇上。
他霎時間清醒了,猛力推開趴在他胸膛上的人,飛快地打開牀頭燈,立刻看清楚在燈光下企圖遮掩的人影。
“採菱!”他震愕地瞪着她。
既然無所遁形了,採菱也就緩緩抬起頭正視他。
“你在幹什麼?”他微微蹙起眉。
“我想把自己給你。”她紅着臉解釋行為,臉上是一股豁出去的表情。
武胤喬不可置信地與她對望,好像她所説的是十分荒謬的笑話。
“我説過要你了嗎?”他冷笑。
“我們都已經交往快兩年了,發生關係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她堅決地直視他。
明知道他最討厭那種想以“獻身”達到目的的女孩子,但她依然拋開羞恥心選擇自動爬上他的牀。誰叫她親眼目睹了他在雪道上親吻施灩灩的畫面,那樣的小武是她陌生的,讓她意識到自己就要失去他,唯有孤注一擲,比施灩灩更早一步得到小武,即使這是最笨的方法,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你認為這種事是天經地義?”武胤喬挑眉,冷淡從容地問。
“難道不是嗎?”他的態度讓她感到無來由的心虛,從她對他了解的程度,她知道他現在的情緒極度不悦。
“天經地義這句話應該用在兩情相悦的男女身上,我們之間並不適用。”他的語氣平靜沉穩,眸中卻有股迫切的煩躁,他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急於想理清和採菱之間的模糊關係。
“為什麼不適用?”採菱的心冷了大半截。“我喜歡你,應該説我愛你,你難道……不喜歡我?”
武胤喬注視着她,默然不語。
他一直不喜歡採菱見人就公佈他們是情侶的態度,卻因為內心對她懷着歉疚感而總是隱忍不發,也或許是向來他對感情這種事漠不關心,所以也就懶得去理會採菱的一廂情願,似乎只要她開心了,就能減輕一些心中對她的愧疚。
但是他發現採菱和他在一起也並非是快樂的,她悶悶不樂的時間總是多過快樂,而施灩灩不同,她只要一看見他,喜悦的神情就隱藏不住,明明白白讓他感受到了她的快樂。
採菱喜歡他,施灩灩也喜歡他,但為什麼兩個人表現出來的心情和神態卻截然不同?
“我不討厭你,可是我也無法喜歡你。”他用一如往常的冷靜語氣對她説。
採菱的一顆心筆直地往下墜,她朝思暮想的結局不是這樣的,雖然小武若即若離的態度總是讓她提心吊膽、惶惑不安。但一心一意期盼着儘早嫁給他,那些不安全感就自然會消失,卻萬萬想不到,竟會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來,打亂了她的如意算盤。
“你喜歡施灩灩?”她顫着聲問。
武胤喬一直迴避去思考這個問題,但現在他必須承認他確實喜歡施灩灩。
他定定盯住採菱,緩緩地點頭。
“不可以!”她衝過去緊緊抱住他。“你親口説要照顧我的……”
“我是説過要照顧你,但我所説的照顧就是單純的照顧,可是你顯然會錯意,以為我所説的照顧就是娶你,以丈夫的身份照顧你下半生,我必須坦白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動過娶你的念頭。”他任由她抱着,第一次對她説出他的感覺,雖然很殘忍,但是現在不説清楚,將來只會更麻煩。
“這兩年來你從沒有對我説過這些話,是施灩灩出現了以後你才變的,可見得你心裏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她悽然地問。
“你説對了一半,我的確是因為施灩灩出現才決定對你説這些話。”武胤喬的聲音很輕、很柔,卻還是讓採菱覺得全身發冷。
他耐着性子繼續説:“但絕不是因為我變心,而是因為施灩灩讓我第一次感覺到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心情,也因此我才發現原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會得到真正的快樂。”
採菱的眼淚瞬間決堤。
“是因為你的傷才將我們兩個銬在一起。”他的眼中透出隱隱約約的無奈。“我就像一個被鎖鏈銬住的犯人,試想,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快樂?”
“別説了、別説了,我不想聽……”她聲嘶力竭地大吼。
“採菱,你必須講道理,當初比賽的時候會意外撞上你,是因為你弄錯雪道的方向,你雖然住院了一個月,腿跛了不能再滑雪,但我何嘗不是因此而丟掉了決賽資格,拿不到豐厚的獎金。還落到到這裏來當滑雪教練。你可以要求我為你的傷負責,但是我該找誰為我的損失負責?”他毫不掩藏聲音中的忿恨。
採菱從來不曾聽過武胤喬抱怨這些話,也不曾看過他爆發積怨的模樣,直到此時此刻,她才願意相信自己已然失去他的事實了。
“你打算和我分手?”她的面色慘白如紙。
“以後你的腿如果需要手術或接受復健,所有的醫療費用我會負擔,但是……我們若是還要在一起或者結婚都是不可能的事。”他的眸心帶着歉疚之色,知道自己所説的每句話對採菱那是傷害,但是與其長痛下去,他只好選擇短痛。
“不管我怎麼努力,你都不可能愛我嗎?”採菱抬着淚濕的眼瞪視他。
武胤喬低垂着眼,掩住內疚的目光。
“你能不能再考慮幾天,也許施灩灩並不適合你。”她淚如雨下,像個掉了心愛之物的孩子,無法控制驚惶的情緒。
“即使她不適合我,我和你之間也是不可能的。”他的語調依然平穩鎮定,很希望她就此打住,別逼他説出“因為我根本不愛你”這樣的話。“我不要……你是我的……我不要把你讓給任何人……”她撲進他懷裏傷心地啜泣。
武胤喬拍撫着她,嘆口氣。
“因為施灩灩的出現,才讓我明白感情不是用給不給、讓不讓或要不要來決定的,原來喜歡上便是喜歡上了,沒有什麼道理可言,我對你並沒有共度一生的深刻感情,勉強在一起只會不快樂,相信你也應該感覺到了才對。”
採菱幽幽凝瞪着他。他説的她都懂他早就感覺到兩個人其實是在彼此折磨,即使覺得心有不甘,痛苦得無法喘息,她都只能選擇放棄一途了。
“我明白了……”她僵直着背脊,臉上淚痕斑斑,帶着徹底絕望的表情,説:“從此以後……你不再需要照顧我了。”話説完,她轉過身,慢慢地以正常的步伐打開門離去。
回想事發當天,代表中國到日本參賽的她,看錯了雪道的標示,誤闖進男子越野滑雪的場地,不小心被篤定晉級決賽的武胤喬撞倒,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匆匆瞥見他俊朗迷人的容貌,認出他是代表日本出賽的一流選手,立刻宛如遭到雷適般迅速地迷戀上他。
腿傷給了她接近武胤喬的最好藉口,住院時,他天天來探視她,他的温柔和關心讓她上了癮,從此,她便告訴自己,即使痊癒出院,也要讓腿傷永遠存在。
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不屈於她的人,再如何努力也抓不住。她初次在武胤喬面前不再跛着腳走路,所有的假裝都結束了,不知怎地,她忽然感到一股解脱之後的快樂。
武胤喬愕然地看着她以正常人的步伐走出去,許久許久,還無法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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灩灩一路上躲躲閃閃地,終於找到了武胤喬的房間,那麼地小心謹慎,就是怕會一不小心撞上採菱,採菱總是有辦法把她罵得像只被狂風撕扯的風箏,實在讓她難以招架,只好能閃就閃。
她不禁暗罵自己太過軟弱了,“翩翩君子,淑女好逑”不是嗎?幹嘛把自己搞得畏首畏尾,像準備找男人偷情似的,真沒用!
叩叩叩。她輕敲了幾下房門,等了半天,沒有聽見反應。
叩叩叩。她不死心再敲一次。
門終於開了。
一看見門內的武胤喬,灩灩頓時愣怔住,然後雙膝一陣虛軟,急忙扶住門框穩住自己。
老天!她只看過身穿滑雪衣、傲氣十足的武胤喬,還沒見過睡眼惺訟、露出大半胸膛的武胤喬。想不到頭髮糾結凌亂,一身灰色棉質睡衣還縐巴巴的他,居然看起來更加魅惑人心。
“你不要那麼帥,行不行?”她發出聲吟般的虛弱抗議。
武胤喬揚了揚眉,眯着眼看她。
“真受不了,才剛起牀就看見一個大花痴。”他打了個呵欠,夢遊似的轉身走進去。
“你今天為什麼沒來?回她跟着他進屋。
“今天我休假。”他刷了刷頭髮,懶洋洋地走回牀上躺下。
“噢,我還以為你整晚都在回味吻我的感覺,所以才會起晚了呢!”她格格發笑着。
武胤喬揚起眉看她一眼,她偏着頭望他,臉上漾着頑皮的笑,他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這個厚臉皮的大花痴。
“你來幹什麼?不會是想來強暴我的吧?”他躲進温暖的被窩裏。
“我是非常想喔,如果你同意的話。”灩灩捂着嘴呵呵大笑,他的聲音因睡意而沙啞,聽起來格外性感惑人。
“我要睡覺。”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緩緩合上眼。“你想走還是想留都請自便,不過記得把門關上。”
“呃!”灩灩吉眸倏然大睜,受寵若驚地喊:“我可以留下來陪你睡覺?”
武胤喬驀地睜開眼,嘴角浮起忍不住的笑意,她嬌柔清脆的聲音,幾乎勾起他蟄伏了一夜的情慾。
“請。”他掀起被子一角,慵懶地談笑。
灩灩的臉蛋漸漸泛紅了。
“我覺得……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今天之前的你一定會先損我一頓再説。”
武胤喬的笑聲忍不住漫出唇間。“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膽子敢鑽進我的被窩裏,原來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湖湘澀怯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捱到他的牀邊。
“別睡了,好不好?”想了想,隨口無心地找話説。“難得你今天休假,能不能陪我到哈爾濱市區逛逛?阿威不是説他那裏有冰雕展的門票嗎?我沒看過冰雕,陪我去看看行嗎?”
“等我睡飽了再説。”他舒舒服服地抱着棉被,眼也不張地回答。
“你答應?”她呆愣愣地反問。
“嗯。”他翻了個身背對她。
灩灩目瞪口呆,沒有預期到他會答應,剛才的要求不過是她隨口提出來打算跟他“ㄌㄨ”的,原意只是想賴在他身邊耗久一點,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那麼爽快,簡直大大地受寵若驚。
“武胤喬……”她欲言又止。
“説話能不能別吞吞吐吐的?”棉被下方傳來不耐的聲音。
“你是不是會找採菱一起去?”她急促地問,如果採菱也會一起去,那可有好戲瞧了。
“不會。”
灩灩聽了,一顆心登時飛上了九霄雲外,但隨即不放心地又問:“為什麼不找採菱?”
“她從小就住在哈爾濱,中央大街和冰雕她都逛膩了。”他避重就輕地答。
“就我們兩個人去嗎?你會不會找阿威一起去?”
“他不會去的。”
“為什麼?”
“你的問題會不會太多了一點?”他已經失去了耐性。
“武胤喬,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我了。她好想大聲問他這句話,但只敢放在心裏不敢問出口。
“你這麼吵,我怎麼睡?”他突然翻身生起來。
“好,你睡,我不吵你了。”一種暈陶陶的滋味浮上了她微揚的嘴角。
望着灩灩唇邊糖蜜似的甜笑,武胤喬相信她已經感覺到了什麼。
“被你吵得睡不着了。”
他跳下牀,打開衣櫃拉出毛衣和鐵灰色大衣,轉進浴室換好衣服出來。
“要走了嗎?”她開心地歡呼,紅潤的臉龐燦亮得恍若寶石。
“你就穿這樣?”他對她身上不夠保暖的衣着很有意見。
“穿這樣不行嗎?”她疑惑地看了看自己。
“我可不想跟一個掛着兩行鼻水的人一起走在街上。”他從衣櫃裏拿出皮外套丟給她。
穿上武胤喬的皮外套,灩灩的臉頰湧起一陣紅潮,出乎意外的,他又親自替她圍好圍巾。
她紅着臉,被屬於武胤喬的好聞味道包圍着,她仰起臉出神地凝視着他,那雙深潭似的眼眸中隱約漾着一抹温存的笑。
“好像是你在抱着我一樣,低下頭就聞到你的味道。”她低垂着頭,抿着唇輕輕説,臉上的神情感動又迷惘。
武胤喬見她把半張喜悦羞怯的臉埋進圍巾裏,腦中情不自禁地產生遐想。
“你根本不瞭解我,為什麼會喜歡我?”他凝視着她,有種想將她攬人懷裏的衝動。
“因為你是我的真命天子呀!”她仰起臉笑盈盈地答,似乎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答案了。
武胤喬愣住不解地看她。
“有個算塔羅牌的算命師告訴我,我的真命天子住在一座雪白、雪白的城市,所以我就特地到這裏尋你來了。”她的眼瞳水汪汪的,有股孩子氣的天真爛漫。
“塔羅牌?”他的眼神緊盯着她,彷彿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是啊!”她理所當然地點頭,説:“你是我等了幾輩子又幾輩子的情人。”
他怔望着她,一瞬間,愛情漾開來,滿滿地充塞着他炙熱的心口。
原來——塔羅牌的預言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