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再多休息幾天?」
「我已經復元得差不多了,而且昨天威利打電話來説遺址那裏有新發現的東西,我想過去看一下。」
走下樓,採情伸手將垂落在頰旁的短髮撥到耳後,看着屋外燦燦的陽光,明亮的水眸微微的瞇了下。
玄音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
「那我送妳過去……」口中的話戛然而止,他的視線定在她的左手上,美麗的雙眼先是不敢置信的瞠大,接着漾出了驚喜的光彩,唇瓣因為過度的開心而微張着,喉結上下滾動了下,脱口發出一聲歡呼。
「球球,妳--」
採情垂下眼瞥了一下左手無名指上一枚瑩翠的玉戒,含着笑意的輕聲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留在採夢齋幫霓幻。」
「呃,好。」玄音怔怔的應着,目送她離開,好一會才如大夢初醒般的驚跳起來,看到有人進來,也不管來人是誰,興奮莫名的就伸手抓住人,高興不已的道:「球球她戴上了我送她的那枚戒指了!你看到沒有,球球她肯戴上那枚戒指了!」染滿喜悦的俊容,粲笑得宛如天真的孩子。
被冷不防胡亂扯住的人,竟也一時看呆了,沒有立時掙脱開他。
一整個下午,只見採夢齋裏有一個陷入狂喜中的男人,四處告訴進店裏來的人「球球戴上那枚戒指了」這句話,那笑得燦爛的俊顏又吸引了不少路過的人走進來。
「玄音他幹麼這麼高興?」從外面回來的飆風不解的問。
沉睡朝他投去一瞥,搖了搖頭。
「為了一枚戒指。」如果不是看在玄音對球球這麼痴情的份上,當年他侵犯了妹妹時,他不會只是揍他一頓就算了。
「戒指?」
召夜笑着解釋,「就是多家家傳的那枚玉戒呀,在球球二十歲時,玄音就送給了她,今天球球戴了它。」
飆風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要笑得像個白痴一樣了。」
球球肯戴上那枚戒指,這意味着她原諒了玄音,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哈,這傢伙終於也等到這一天了。
霓幻只是站在一旁微笑着。
「想不到這裏居然會發現這種陶片。」採情拾起一枚黑黑黃黃的碎片,正要細看之時,突然聽到一旁的人發出驚訝聲。
「咦?」
她正拿着陶片的手猛地被人握住。
「威利?」她不解的抬眸望向他。
盯着她無名指上的翡翠指環細看半晌,威利詫異的問:「妳這隻戒指哪裏來的?」
「這是……人家送我的,有什麼不對嗎?」
「誰?」他進一步追問,看着採情的神情,藍眸一轉,笑瞇了眼,已猜到是誰了,「是那個俊美的小子?」
當作沒看見他調侃的神情,她輕哼一聲。「嗯,威利,這枚戒指有什麼問題嗎?」
他神秘兮兮的,也沒説什麼,只道:「等一下妳跟我回W大宿舍,我拿一樣東西給妳看。」他是應W大之邀來台,所以學校方面特別安排了一間宿舍讓他暫住。
不知他在賣什麼關子,她只好點了點頭。「好。」
傍晚,她跟着威利回到他住的地方。
威利將帶來的行李東翻西找了一遍,終於找到要找的東西,他笑嘻嘻的把那小玩意握在手中,宛如小孩般的伸到她面前笑問:「妳猜猜我手裏握着的是什麼?」
沒頭沒腦的教她從何猜起。
「給個提示吧,威利。」
他笑呵呵説道:「跟妳那枚戒指有關。」
「咦?」
「妳要是看到一定會很驚訝的。」説着他得意的打開手心,躺在上面的是一枚翡翠玉戒,戒指的色澤、款式與採情戴着的那一枚是一樣的,連戒指邊緣特殊的雲紋雕刻也如出一轍。
「這是……」她驚異的拿起戒指,仔細的端詳。
「是不是很像?連雕刻的手法看起來都像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嗯,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我手上戴着的略小一點,而威利你的這隻指環大一些。」
「看來當初這名玉匠在製作這兩隻戒指時是作成一對的,一大一小分別可以戴在一男一女手上。」
「威利,你怎麼會有這隻戒指?」她好奇的問。
「這是我已經過世的情人送給我的訂情物。」憶起早逝的愛人,威利臉上閃過一抹罕見的柔情,年少時的痴情狂愛他也是經歷過的。
盯着玉戒,再望望自己手上的指環,採情慾言又止的開口,「威利,你……」
還沒説完,就見威利瞅着她問:「妳想要?」
「嗯,你願意賣給我嗎?」
威利狀似考慮,接着一臉嚴肅的看着她。
「這是我心愛的情人留給我的,我不能隨便的就將它賣掉。」
採情忙不迭的頷首説道:「啊,是,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要求的,我想它對你應該是有特別的意義。」暗暗責怪着自己,竟然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見她被他唬住了,威利頷了頷首。「沒錯,這枚戒指對我是有特別的意義,我是不可能把它賣掉的。」
語氣一頓,他揚起爽朗一笑,「不過,我願意把它送給妳,難得這兩枚戒指繞過了大半個地球又相遇在一起,怎麼可以再讓它們分開呢。」
從事考古研究多年,對這些身外之物他一向看得很開,他認為對一個人的懷念,憑藉的是心意,而非是外在的物品。
「你要送我?」採情驚喜的看向他。
「我覺得那漂亮的小子很適合戴這隻戒指。」
「威利,我又沒説這戒指要給玄音。」
看着她臉上難得浮現的羞怯,威利調侃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妳也會害羞,好吧,既然送給了妳,妳愛怎麼處置就隨妳了。」
拜託,她才不是在害羞,她只是……還沒有決定是不是真的要把這枚戒指送給玄音。
載着採情回來的車子一停在採夢齋門口,店裏的玄音旋即飛奔衝出來迎接。
望見下車的採情笑吟吟的朝車內的男子揮手道再見,玄音臉上那兩道好看的眉倏地攏了起來。她居然在對別的男人笑!
他是誰?原本要衝口而出的質問在思及到什麼時,又硬生生的把話停在舌尖上,忍住了氣,舒開揪起的眉心,擠出一個笑才開口,「球球,我不是説了要去接妳嗎?妳要回來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明陽説他家也在這個方向,所以我就順路搭他的車回來了。」
「明陽?他是誰?」隱忍住氣的嗓音還是微微的流露出一絲的不快。
「他是W大人類學系的一位講師。」
「妳跟他很熟?」音調剋制不住的拔高了一些。
投去一瞥,採情忍不住在心裏輕嘆,玄音還是沒辦法忍受她身邊有年齡相仿的異性出現。
「不是很熟,只見過幾次面而已。」她決定了,威利送她的那枚戒指,她打算在內側刻上幾個字再送給玄音。
不熟就對人家笑得那麼開心,卻吝於對他展露笑顏,這算什麼嘛。
「以後還是我去接妳吧,又不熟,不要再麻煩別人了。」
她輕蹙秀眉瞅住他。「你沒忘記自己還有采夢齋的工作要做吧?」
「沒忘,只是去接妳一下又沒有關係。」
「我不是小孩,知道怎麼回來,你不要再給霓幻他們添麻煩了,認真做好分內的事。」語畢,她舉步就要跨進硃紅的大門裏。
見她要走進去,他拉住她。
「球球,我們去散一下步好嗎?」涼涼的夜風吹來很宜人,今晚又是月圓,很適合和心愛的人一起在月夜下手牽着手漫步。
「玄音,採夢齋還沒打烊吧?」她剛才的話他都沒聽進去嗎?
他一臉渴望的睇着她,「只一會兒就好,況且召夜和霓幻都在店裏,不差我一個。」
看着他一臉期待的神情,採情瞥見店裏霓幻和召夜確實都在,嘆一口氣道:「好吧,不過,只有這一次,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
其實她也很清楚,以玄音的性情,即使讓他待在採夢齋裏,他也只是無聊的窩在櫃枱偷懶打盹而已。
他既沒有什麼狂熱的嗜好,也沒有對什麼事有特別的興趣,胸無大志的他,唯一所想就是和她膩在一起。
她真的不懂,自己究竟有什麼地方這麼的吸引他。
玄音握着她的手走往如意公園,垂眼瞥着她手上戴着的那枚翡翠戒指,笑容裏洋溢着藏不住的幸福。
「球球,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天涯海角,不管妳上哪去,我都要跟着妳。」
「玄音,考古是我的工作,同時也是我的興趣,我希望你也能找到一樣屬於自己的興趣。」是決定接納玄音的感情了,可是她還是不太能接受他將她視為生活的全部重心。
他連想都沒想的就回道:「那我也跟妳一樣好了。」
「玄音,你根本就不喜歡考古,」她停下腳步,思索了下,正色的看着他,「這樣好了,我們就以三個月為期,你試着去發掘出自己的興趣,如果你在這個期限內找到了的話,我送你一樣禮物。」
「禮物?」玄音眼睛一亮,笑咪咪的問:「是什麼樣的禮物?」
「現在我不能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是什麼禮物,就想辦法在三個月內找到自己的興趣。」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她打算送他的是什麼樣的禮物。
「不用等到三個月,我找到了,就畫畫好了。」
他的話一出,立即招來她兩枚冰眸。
「不行嗎?妳又沒有説不能拿畫畫當興趣。」他有些委屈的説。
她蹙眉瞪他。「畫畫不是不能拿來當興趣,而是你根本就是隨便説説而已。玄音,你可不可以認真的去思索一下,有什麼是你真正喜歡做的事情。」
「當然有呀。」他點頭。
「是什麼?」
「跟妳在一起。」
採情忍無可忍的嗔道:「這種事情能拿來當興趣嗎?」
見她動怒了,玄音忙不迭的安撫。「好啦,那我回去想一想嘛,妳別生氣了。」
注視着他深墨的美麗眼眸,不期然的憶起昏迷時嘴裏嚐到的鹹澀液體,那是他為她流的淚。一想到這件事,她就沒辦法再對他板起臉孔,幽嘆一聲,拉下他的頸子,她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
「喏,這就當作是給你的鼓勵,你要認真的想哦。」
驚喜的呆了呆,玄音得寸近尺的指着自己的唇瓣再要求,「那這裏也要一個鼓勵。」他説着微微的俯下頭,等着她烙上她的唇。
在瞥見她眸子一凜時,他識相的趕緊改口,「那臉頰這裏可以了吧?」
凝睇他須臾,她捧住他的臉,將微涼的唇瓣飛快的印上他的唇,蜻蜓點水般的輕觸一下即離開,下過已讓他喜不自勝的笑開了俊顏。
「球球!」他情不自禁的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放開我。」採情嘴上輕斥,卻沒有任何掙扎的行動。
「球球,我答應妳,我一定會找到自己的興趣。」
「嗯,我等着,」她含笑的道,偎在他肩上的小臉抬起,瞥見一樣東西,眸光不由得微微一瞇,「咦,那是……」
暗夜中,但見公園一隅,金燦的髮絲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