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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理髮匠是個老頭,看到長髮披肩的他嚇一跳:“你要雙倍。”

    雅量不服氣,“三十元,你做不做?”

    老頭笑,“好,好,這是你姐姐吧,姐弟長得一模一樣。”

    方正坐下,“同那小孩一樣平頭。”

    老頭動手,方正的幫工發紛份落下,雅量有點不捨得,可是剪了平頭的方正濃眉長睫,神清氣朗,面頰曬得紅粉緋緋,面如冠玉,色若春曉。

    世上竟有如此漂亮的少年人!

    食色的雅量看着他的臉,悽惘一如湯默斯筆下《威尼斯之死》中老作家艾申伯看到美少年泰芝奧的情緒。

    理髮師傅用排筆替客人掃去碎髮。

    她忍不住伸出手輕撫方正豐滿的嘴唇,他咬住她手指。

    方正輕輕説:“你的目光,叫我融化。”

    無論怎樣,雅量知道,逝去歲月,不再復還。再下去,徒然落得一點尊嚴不剩。

    他們付錢離去。

    方正不服貼,“為什麼認定我們是姐弟?”

    因為陌生人也看得出他們兩人之間的情愫十分親暱,毫無猜忌。

    雅量從身後抱住他的腰。

    方正輕輕説:“我哪裏都不想去,我只要與你在一起。“

    雅量微微笑,“毛毛。”

    她與他坐在小露台聊天喝酒。

    “不要再回去,我不想他再擁抱你。”

    雅量不得不提醒:“我曾經擁抱不少異性。”

    “我不管,你是我第一個女友,那時我三歲。”

    雅量忍不住笑了。

    方正凝視她,“我知道因由了,丹麥人不再叫你笑,可是這樣?”

    雅量點點頭。

    生活變得十分沉重,不勝負荷。

    方正忽然説:“姐,你像一個孩子,全不合適結婚。”

    “你又討打。”

    雅量取起一把尺,要打他手心,可是隨即發現更有趣遊戲,她把塑膠尺在卡奇褲上磨一磨,引發靜電,往方正手臂上一放,他長長汗毛跟着靜電飛舞,雅量高興得哈哈大笑。

    方正看着他的姐,不由得説:“楊教授,你和智力發展不平衡。”

    少年方正不知道,這叫做苦中作樂。

    第二天一早,雅量回四合院,碰到使館人員。

    “華頓太太,你可好,大使叫我送東西來。”

    那助手看着雅量曬得美麗金棕異國風情的臉容有點發呆。

    “我很好。”分明是派人來調查她。

    “大使請你與他説幾句。”

    “現在?”

    助手已接通手上電話。

    尼可萊耶的聲音有點逼切,“雅,我想念你。”

    “你好嗎,家人都好嗎,”雅量笑着問。

    “我改為星期六中午回來。”

    那是後日,雅量應了一聲。

    “我有禮物送你,收到沒有?”

    “助手剛到。”

    “雅量,我想念你,愛你。”

    “我也是。”

    他掛斷電話。

    助手把一小盒禮物交給她。

    雅量走到一旁打開包裝紙,有一張大丹手寫的字條:“每次一枝,每天一次“,這是什麼?她微笑,讀盒上字樣,只見寫着absinthe:綠苦艾酒,雅量一怔,打開盒子,裏邊是滿滿的冰綠透明棒棒糖。

    她忽然醒悟,啊,這是苦艾酒製成的糖果,嗜酒的她連忙拆開一枚放進嘴裏,她最愛這大茴香子釀的苦艾酒,曾經聽説它令不少上世紀初藝術家如梵高等發瘋,沒想到今日已製成糖果。

    尼可萊知道她喜歡什麼。

    那特殊奇異香甜苦三種味道叫她味蕾發麻,而且,即時感覺到快意。

    只見那助手一邊走出門一邊用丹麥語低聲講電話:“她很高興,沒有……好像曬黑了一點……”

    雅量都聽懂了,大丹派人監視她。

    他遲早都會知道,她還是親口告訴他的好。

    她抓了幾支糖放進褲袋,取了乾淨衣物,又再出門。

    回到小公寓,方正還沒醒。

    她做了咖啡,他才起來,赤裸上身,只穿他的黴爛破卡其褲,年輕真好,身輕真好,身上沒有一絲贅肉。

    他吻他後頸,鬍鬚又長回來了。

    她烤吐司給他,一邊閒閒問:“做男人容易嗎?”

    他輕輕答:“辛苦極了。”

    “説來聽聽。”

    “既要讀好書,又得做事業,家母每天都説上十次‘毛孩,你身為男子,你該如何如何……’”

    雅量微笑。

    “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家母自幼教我:在座女士站起,男人一定要陪站,她回座,又要站立侍候,見人時外套第一粒鈕釦必須扣好,還有,世上沒有男裝短袖襯衫,也沒有白色西裝,唉。”

    雅量笑,這品藻,閒規矩真多。

    “還有,男人要忍讓女子,幫助愛護女子,有美味食物,讓女先吃。”

    “你覺得小捷如何?”

    “小捷是妹妹。”

    “你還叫我姐姐呢。”

    “那是小姐的姐,不是姐妹的姐。”

    雅量不出聲。

    “那麼,到最後,男人在寢室裏,總得有所表現,不比女子,死魚也可過關。”

    雅量掩嘴駭笑彎腰,“死魚,謝謝你,”

    他看着她,“姐,你吃什麼,香得奇怪。”

    她吻他一下。

    “啊,苦艾。”

    “你也知道?”

    “這酒幾首失傳,只在歐陸紅燈區酒吧才做,聽説對健康有損。”

    雅量問:“你一直沒有固定女朋友?”

    “我不耐煩教她們功課,陪着逛商場,管接管送,過情人節做生日這些。”

    雅量看着他微笑,揚一揚眉毛。

    方正逼近她,“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我們去游泳池,早上人少。”

    “好主意。”

    雅量收拾泳衣毛巾。

    方正説:“我不要穿別人的泳褲。”

    “對不起,尺碼不同。”

    “當然是我年輕佔優勢,”

    雅量沒好氣,“我新替你買的。”她忍不住又笑。

    “姐,不要再回去。”

    雅量卻説:“我們比賽鬥快,不過,你要讓我。”

    他倆到大學另一個室內泳池。

    兩人並排躍進水裏,方正是泳將,不徐不疾跟在雅量身邊,她遊什麼式樣,他也照做,兩一起遊進,煞是好看。

    泳池邊很快有觀眾。

    四個塘之後雅量筋疲力盡,伏在池邊休息,方正遊近,把臉靠在她肩上。

    他先上泳池,把她也拉上。

    他們正準備離去,有人叫住方正:“這位小哥可否與你説幾句話。”

    方正轉過頭去,一邊用大浴巾圍在雅量身上。

    那是一對年輕男女,“我們華藝廣告公司在大學找模特兒,”遞上名片,“你可有興趣?華藝在京頗有名氣,我們曾與國際名牌像湯福特合作。”

    方正一怔,他的普通話不錯,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你是華僑?不講中文?”

    方正説:“不,對不起,我還不夠資格。”

    雅量在一旁微笑不出聲。

    方正拉着雅量的手要離去,人家追上,“小哥,想一想,有意思,與你姐姐一起來面議。”

    他們笑着奔走。

    方正遺憾:“總説你是姐姐。”

    飯後他們結伴出外散步。

    雅量把苦艾糖含嘴裏,不知不覺略為迷醉,那日有晚風,把他們頭髮吹起,方正轉頭看她,她也看着他想:這毛孩可愛得像可以一口吃掉,誰知方正也説:“姐,你是我的德芬郡奶油。”

    忽然雅量説:“我真快樂。”

    “我也是。”

    雅量這時停住腳步,她聽到樂聲,那是鑼鼓與二胡,她忍不住沿着“退打退打”的節奏走近。

    在一個廣場上看到有人排練京劇。

    他們選不遠之處一塊大石坐下觀戲,雅量把頭靠在方正圓厚肩膀上。

    方正低聲問:“這是哪出戏?”

    雅量留意,只見一男一女兩個十多歲孩子一來一往正在廝打,男的用長棍,女的用雙劍。

    他們都沒有上妝,也沒有穿戲服,但是雅量一看就明白,她笑出聲,“大水衝到龍王廟。”

    “這是戲名?”

    “方正,你看清楚,那用棒的是誰?”

    “啊,他穿着一條獸紋小裙子--”

    “方正,這是你師傅孫悟空啊,你叫毛孩的來源。”

    “什麼,”方正吃驚,“他的頭箍呢。”

    “排戲沒戴上。”

    方正恍然大悟,“他是毛毛,我也是毛毛。”

    兩個一起笑起來。

    晚風送來梔子花香,雅量心情無比寬舒。

    方正問:“他在打誰,那持劍的是他女友?”

    “不,這出戏叫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啊,聽上去非常刺激,她是他情人?”

    雅量笑得幾乎翻倒,“他倆沒有任何親密關係。”

    “你肯定?那他為什麼恨她?”

    “噓,看戲。”

    雅量摟着他的腰,只聽得鑼鼓聲越來越密,悟空把妖怪逼力量走投無路,終於用金箍棒打得她躺倒地上。她再三打滾,終於動也不動了。

    雅量大聲鼓掌。

    兩名演員向他們鞠躬。

    他倆轉身離開。

    方正説:“他們演得很好。”

    雅量一直微微笑,緊緊纏住他手臂。

    “丹麥人幾時回來?你什麼時候向他攤牌?”

    “毛毛,你知道我不會隨你走。”

    “胡説。”

    “你要回去讀書考試,取得資格,然後找一個年齡相仿女友,戀愛結婚生子。”

    “我不要她們。”

    他們談到深夜,終於看到閃電霹靂,雷雨下來了。

    P223-228

    雅量從沒與任何人在任何時間説那麼多心事。

    她在他懷中睡着。

    方正做了一件很不應該的事。

    他悄悄用手機,拍攝懷中的她與他。

    第二天一直閃電霍霍,雅量站窗口看雨景。

    方正説:“姐,出去,換裙子,我教你跳舞。”

    “什麼舞?”

    “探戈。”

    “誰教你那麼複雜的舞步?”

    “我爸教媽媽,她傳授給我。”

    “你爸像是一個十分有趣人物,可惜我不認識他。”

    “你沒見過他?”

    “我常在外國。”

    他們找到老式爵士音樂茶廳,請求領班奏探戈:“彈《妒忌》一曲吧。”

    方正低聲説:“姐,跟住我腳伕步,跳探戈有一個秘訣:無論什麼時候,男方的腿,必然要設法貼住女伴大腿內側。”

    雅量駭笑,“那好不情色。”

    “不然怎麼叫探戈。”

    “誰的主意?”

    “姐,這些本來應由你教我才是,怎麼反而要我指導。”他笑,“這樣,一二三四,明白沒有?”

    他含蓄地攻擊向前,雅量退後,方正的腿一直要介入,雅量忽然臉紅樹,她就要拌倒,被方正一手抱住,轉到她身後,握住她腰,輕輕搖曳。

    雅量服了這毛孩,這麼會玩!

    女性同他在一起,永遠不會愁悶,她真點妒忌他未來女伴。

    可是,人會老大,必有旁鶩,丹麥人何嘗不會玩,但年來給工作及生命中四個女人纏得憔悴。

    當下雅量輕輕在耳畔説:“像站着--”

    “你終於明白了。”

    他們跳了兩次《妒忌》,雅量明敏,進退有致,似模似樣。

    他們坐下喝冰茶,有兩個中年洋婦接近方正。

    其中一個説:“年輕人,你可願教我們跳舞?我們願付學費。”

    意外的方正笑答:“我只教女友。”

    另一個立刻説:“我可以做你女友。”

    雅量先忍不住笑起來,她們瞪她一眼。

    方正答:“一個女友已經足夠。”

    她倆悻悻走開。

    方正樂不可支,“原來我有資格做舞男,哈哈哈。”

    雅量好氣又好笑。

    她忽然想到,再過幾年,不知她會不會老着臉趨向前,問漂亮的少年:你可要約會?我可以付學費。

    雅量一時失神。

    方正已經拉着她走出歌舞廳。

    他倆遊琉璃廠,方正選了一些印石,並且請師傅刻圖章。

    雅量問:“是姓名還是閒章?”

    他遞給她看,“咦,好幾個字,這是小篆,我看不懂,沒想到你有這心情,説什麼,是否一句五言?”

    他輕輕説出五個字。

    “什麼?”

    “德芬郡奶油。”

    雅量蹙一下眉角,這真是天下最奇的閒章,她輕輕答:“你太褒獎我。”

    他笑嘻嘻把閒章藏到懷中。

    “我以為你會送我。”

    “這才是你的。”

    另外有一顆小小帶環扣已串上繩索,可以掛身上的橢圓形印章,這下雅量看懂了,刻的是毛毛兩字。

    她有點心酸,緊緊把印章握手心一會。

    天忽然下大雨,他們叫車回家。

    傍晚她在電腦前工作,聽到方正與他母親講電話。

    “……我就回來,明白,代我問候自新叔叔.”

    雅量抬頭,“她與周自新可打算結婚?“

    “我想不,”他走近擠到雅量身邊,“兩家人一共三個成年孩子,形勢複雜,不知如何稱呼。”

    方正用簡單言語表達尷尬情況。

    “你不恨我母親?”

    “我是她也會同樣反應,有些話你不該講。”

    “對不起,你辜負你的信任。”

    他賴在她身邊不願走。

    又問:“你可生我氣?”

    雅量看着他説:“我永遠不會氣你。”

    他把頭靠她背上,“我們幾時結婚?”

    “我已經結婚。”

    “告訴我你第一個男友是什麼人。”

    雅量不出聲,她從不用身邊人作談話題材。

    “那麼,告訴我,丹麥人如何把你騙上手。”

    雅量合上電腦,“他明天回來,我清晨就要回四合院。”

    方正怔住。

    P229-235

    “你答應過我,我叫你走的時候,你一定會走,毛毛,你憶是成年人,説過的話要算數,bigboynow。“

    他身體漸漸僵住。

    “快別這樣,這幾天多高興--“

    “你要回去他身邊?”他不置信。

    “他是我丈夫。”

    方正氣極,一時説不出話,他站起,走到窗口前看雨,一邊説:“假如我鬧起來,抱着你大腿不讓你走,你會更加不耐煩,厭憎我不成熟,因此,我更應靜靜走開,可是這樣?”

    “毛毛,人類有個悲慘的毛病,叫貪得無厭,不不,我是説我自己,有一日,我會越要越多,絕望地像蟒蛇般緊緊纏住不放,終於到任何女子多看你一眼,我心都會覺得針刺一般,疑心,妒忌,屆時沒有任何歡樂可言,何苦糾纏到那個地步,此刻放手,你我心中仍有愛念。”

    “這是你經驗之談?”

    雅理毫不忌諱,“是。”

    “我必須走開,讓你回到外國人身邊,佯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雅量輕輕説:“他一定已經知道這件事。”

    方正意外,“啊。”

    “換了是你,你也會感覺到。”

    他賭氣,“你仍然愛他?”

    已經失去當初那種感覺了。

    今日,雅量看到女人向他示意,她只會笑,而不是想出手教訓她們。

    “我們仍然可以見面--”

    方正既時拒絕:“我不會與他分享一個女人。”

    “毛孩--”

    “你放心,明早我一定放你走。”

    那天晚上,她聽到他輾轉反側。

    凌晨他才盹着,雅量收拾雜物,預備離去,把他送她的小印章當項鍊戴好,走到牀畔看他。

    方正忽然伸手把雅量拉下懷中。

    他淚流滿面。

    雅量把他抱住,當他三歲那樣,她記得他初初喪父,一時不明疼愛他的爸去了何處,每間房間亂找,最後也是撲到雅量痛哭。

    “姐,”他嗚咽,“我傷心到極點。”

    雅量嘆息,“相信我,毛毛,你尚未知傷心何解。”

    她終於離開他。

    雅量憔悴落形,情緒惡劣。

    現在,她要同丈夫提出分手要求。

    才到門口司機就迎上,“太太,華頓先生提早回來,讓你去接飛機。”

    雅量意外,“我先梳洗。”

    “太太,飛機已經抵步。“

    雅量忽然毛躁,“那我不去了。”

    司機連忙説:“太太一向不叫下人為難。”

    雅量看了看身上的運動衣,嘆口氣,“去吧。”

    司機鬆了口氣,讓她上車。

    傭人追出,給雅量一壺咖啡。

    雅量看看時間,才清晨七時。

    她剛剛趕到,已看見尼可萊走出來,最重禮儀的他不知怎地脱掉外套捲起袖子頭髮鬍鬚卻沒理好,雅量驀然看到他,感覺陌生,像似打開一本男性時裝雜誌,看到漂亮高大的模特兒一般。

    她只得迎上。

    他看到車子,“你來了。”像是欣慰。

    他用腮輕磨她的臉,鬍鬚叫雅量麻癢,他握住她的手貼在臉上不放。

    他的金髮叫雅量訝異:她怎麼同這個外國人結婚,她真確愛他?

    他看上去十分疲倦,“我想你想到極點。”

    坐上車,他把妻子拉到大腿上。

    “回到家真好。”

    雅量只得同自己説:這不是開口的時候。

    他問:“去何處曬得這麼黑?”

    雅量沒有回答。

    “你為什麼不用司機?自行車並不安全。”

    雅量輕輕問:“行程如何?”

    “外交部説了許多話,有褒有貶,希望我多留一年,我卻想回哥本哈根,見了些老朋友,都希望在這段時間訪華……”

    “女兒們好嗎?”

    “歌詩瑪盼望上學日也可以玩到十一時才回家,母親不允,當着我面掌摑她,吵鬧不已。”

    雅量納罕,這都是他的家事,與她不相干,她犧牲家庭温馨,永遠不要子女,就是為着心身自由,他似不明白這點。

    他忽然嘆氣,“雅量,我老了。”

    這倒叫雅量笑起來。

    “這次出差,像是去了一整年。”

    到了家,他抱着妻子下車,同司機説:“阿忠,你什麼也沒看見。”

    司機忍笑背轉身,“是,華頓先生。”

    進屋他又大聲嚷:“阿嬤,威士忌加冰。”

    他把雅量放在沙發上,整個人擠在她身邊。

    雅量看着他,“大丹,你怎麼了?”

    他接過酒杯喝一口,“天氣還這麼熱。”

    “你牢騷甚多。”

    “看到你才開心起來。”

    “發生什麼事?”

    “她問我要現款買一輛平治房車。”

    啊,太太們都希望擁有一輛名牌車。

    “我坦白告訴她,你至今不過用一輛二手英雄牌自行車,”他嘆氣,“迄今我未曾給你一個仙零用,而你從前駕賓利跑車。”

    雅量輕輕説:“我不記得。”

    “我未曾向你提供任何物質需要,她不相信我大部份薪水已付作贍養費。”

    看着英偉的他如此為生活煩惱,真是難受,呵男人之苦。

    “你該沐浴了。”

    “雅量,幫我擦背。”

    雅量微笑,“我去叫王媽侍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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