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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是一處矮舊的眷村,隨着大部分眷村改建成高樓大廈,這裏的存在似乎在見證着歷史的創痛,更遺忘在時間的洪流下。

    兩排破舊的圍牆,中間夾着窄小的道路,因為一場颱風過後,更是掀吹了幾處的屋檐,砸斷了幾棵大樹。

    有能力搬走的大部分都已經搬走,沒能力搬走的只能困守在這個幾乎要半倒的屋子內。

    偌大的眷村裏已經少了往日的歡笑及為國為民的雄心壯志,剩下三三兩兩的住户頹喪的待在這死沉的夜裏。

    此時,某間屋內,在微弱的燈光下,不死的老兵正大發着脾氣。

    “我邰某人決不賣女兒!”高齡已經七十五的老邰,那拍桌子的氣勢,就像年輕時當兵的威猛。

    “老邰呀!你別這麼大聲。”老邰的太太阿好連忙拉着老邰的手臂。

    另一個和阿好年紀相當的婦人,則是一臉的尷尬。“老邰呀!我是因為跟阿好是好朋友,才把這種好康的事介紹給你們,哪是要你們賣女兒,你怎麼説得這麼難聽?”婦人撇撇嘴,有種好心沒好報的感受。

    “阿珠呀!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們老邰是山東人的個性,大老粗一個,你千萬不要跟他計較。”阿好努力説着好話。

    “那個蔣家很有錢,聽説有什麼集團的,如今大兒子車禍變成植物人,算命的説要衝喜,喜衝一衝就會好起來,所以就想找個人來嫁給他兒子。”阿珠説。

    老邰想説什麼,全被阿好用手勢給擋了下來。

    阿珠繼續説:“我是因為認識裏頭的管家,才會報我這種好康的事,加上你們家名秀今年剛從護專畢業,資格算是符合,所以我才幫你們介紹,人家説要給一百萬的聘金,每個月還要給六萬塊的看護薪水,我可是為你們好。”

    “我老邰就算去偷、去搶,我也不賣女兒!”老邰站了起來,高大的氣勢有種讓人害怕的猙獰。

    “老邰呀!你就少説兩句,沒有錢的話,名羣要怎麼上大學!”阿好的一句話,讓老邰頹喪地坐回板凳上。

    阿珠眼尾瞪了瞪,口氣有了嘲諷,“不只名羣要上大學,名秀當初唸書時的貸款也要還,加上這個房子這麼破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撐過下一個颱風,還有阿好生病時欠的錢。骨氣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嗎?”

    聽阿珠這麼講,老邰的眼眶微微泛紅,雙手在身側緊緊握成拳。“都是我沒有用!都是我沒有用!”

    “老邰,你沒聽阿珠説,雖然説是沖喜,但名秀其實是去做特別護士的,如果那個植物人能清醒,那我們名秀以後就是少奶奶的命了。”阿好只能這樣安撫着老邰。

    阿好是原住民同胞,有着深邃的輪廓和黝黑的膚色,當年她嫁給大她二十五歲、足以當她爸爸的老邰時,是想着從此可以靠着榮民撫卹金過日子,沒想到女兒、兒子長大後,日子卻是一天比一天難過。

    老邰一個月才領一萬四千多元的榮民津貼,加上低收入的補助,根本不夠一家四口的開銷。

    之前阿好又小賭輸了幾萬塊,然後胃不好住院一陣子,家裏的狀況是愈來愈悽慘,如果有那一百萬,那債務就可以統統解決了。

    “那要是不能清醒呢?名秀不就要照顧那個植物人一輩子?!”老邰的怒火已經轉化成淒涼的哀愁。

    “老邰呀!算命的説一定能清醒的,不然人家也不會開出條件,要幫他兒子選媳婦。”阿珠口氣是愈來愈不耐煩了。

    “算命的話要是能聽,他自己就不用當算命的了。”老邰的拳頭還是握得死緊。

    “老邰呀!要是那個先生醒來之後看上你們名秀,那名秀就好命了,一輩子吃喝都不愁啦!”阿珠會這樣拼命説好話,還不是阿好欠她十萬塊,要是能介紹成,她的錢也才有拿回來的希望。

    “我還是不能答應!”老邰哽咽着。

    “爸,我願意。”這時從陰暗的門簾後走出來一位健美的女孩,那正是事件的女主角邰名秀,她站在門簾後的走道邊,已經把客廳裏的談話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邰名秀今年才剛從專科學校畢業,已經在醫院實習了,但薪水真的不多,實在無法又要生活又要還債。

    “名秀,你都聽見了嗎?”阿好來到女兒的身邊,有着一言難盡的苦楚。

    “爸、媽,我是學護理的,去當特別護士也比較好賺,況且他都已經是植物人了,對我沒什麼影響,這樣名羣的學費就不用操心了。”邰名秀笑了,一向陽光個性的她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愁眉苦臉。

    從小她就是拿吃苦當吃補,爸爸的年紀足以當她的阿公,媽媽還是原住民同胞,她在成長過程中受到的歧視簡直是一籮筐,但她從來不會因此而喪氣,反而用達觀的態度讓同學們接受她。

    這就是邰名秀——一個樂觀進取、活潑開朗、乖巧孝順、超齡早熟,永遠不會被生活打敗的小女生。

    “名秀呀!你真乖,明天我就請人帶你去蔣家那,人家要不要用你也説不一定,那個總裁説要親自看一看,畢竟是要照顧他生病的兒子,如果條件太差,他還是不會用你的。”阿珠只知道對方姓蔣,根本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來頭和背景。

    “阿珠姨,謝謝你,我們家大大小小的事都麻煩你了。”邰名秀對着阿珠深深鞠了個躬。

    “哎呀!別這麼説。”阿珠這會兒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名秀,爸對不起你。”老邰含在眼眶的淚終於掉了下來。“如果爸有辦法一點,你就不用……”

    “爸!”邰名秀阻止爸爸繼續説下去。“你別怪自己啦!是我自己願意的,你看我長得這麼強壯,我本來就是想找看護的工作,現在有這個機會,當然不能放過呀!”

    “名秀……”阿好也開口想説什麼,卻也被邰名秀給打斷。

    “媽,我一定會賺很多錢很多錢回家,到時我們可以買一間公寓,也可以栽培名羣唸到碩士。”

    老邰也無法再説什麼,眼前家裏的困境,似乎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邰名秀紮起的馬尾在空中晃呀晃的,唇角有着堅定的微笑,她的腦子裏浮現出未來美好的風情。

    關於這個家,她一定有辦法起死回生的。

    蔣家的別墅位於陽明山上。

    邰名秀在阿珠的安排下,在台北車站坐上蔣家司機老陳的車子,然後車子一路駛上仰德大道,進入別墅的車庫裏。

    別墅的四周有着翠綠的丘陵地,站在庭院上,還可以看見山下的萬家燈火。

    邰名秀就像是劉佬佬逛大觀園般,她那遺傳自媽媽的大眼睛幾乎忘了要眨動,這裏的一切可不是她這種領低收入户貧民階級的人可以幻想得到的。

    從車庫出來,經過了佔地寬廣的庭院?庭院的左邊有着游泳池,游泳池邊還有個小型的籃球場。

    庭院的右邊種植着高大的大王椰子樹和一整片不知名的美麗花朵。整個庭院以半人高的鐵欄杆圍起界線,往下就是綿延的山勢。

    庭院的正前方是三層樓高的建築物,進入厚實的鋼鐵大門是蔣家的大廳。

    邰名秀連穿着室內脱鞋踩在拋光石英磚上,都怕因為動作太大而碰碎了那些骨董花瓶或是擺在櫃上的琉璃藝術作品。

    “你就是名秀嗎?”站在大門邊等她的是管家陳媽,也就是司機老陳的太太。

    “是的,我是。”邰名秀只能按下好奇心,展露出笑臉。

    “我是陳媽,總裁已經在書房裏等你了。”陳媽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她説着就往那座迴旋大樓梯下方的房間走過去。

    邰名秀只好趕緊跟上,這比她去大醫院考試還要讓她緊張,她只能深深呼吸,調勻胸口的壓力,一路跟着陳媽來到書房。

    書房裏有兩面一整牆的書櫃,還有一面落地玻璃窗,而原木大書桌的後頭端坐着一箇中年男人。

    “你就是邰名秀?”中年男人是蔣升,他是別墅裏的男主人,也是升揚國際集團的總裁。

    “我是,您好。”邰名秀恭謹的遞上預先準備好的履歷資料。

    蔣升雖然穿着居家的休閒服,可是其威儀的模樣,還是讓年紀小小的邰名秀覺得有些害怕。

    蔣升先把邰名秀的履歷看完,才抬起頭盯着她看,最後點了點頭。“陳媽都把條件告訴你了嗎?”

    “都説了。”邰名秀戰戰兢兢的回答。

    “那你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嗎?”蔣升再問,臉上沒什麼表情。

    邰名秀點頭。“照顧躺在病牀上的先生,當先生的特別護士,還有就是嫁給先生,替先生沖喜。”邰名秀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停止了,這輩子她還沒有這麼緊張過。

    “你長得夠高,體格看起來也不錯,還是護校畢業的,照顧先生應該沒問題,只是有一點我必須要讓你明白。”蔣升拿下老花眼鏡,那股專注進發出一股寒意。

    “什麼事?”邰名秀吶吶的問着。

    “如果我兒子清醒過來,那你就必須要離開這裏。”

    “那是當然,每個護士都希望自己照顧的病人能早點好起來,病人好起來,當然就不需要護士了。”

    蔣升點點頭,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滿意。“那你必須事先簽下離婚協議書。”

    邰名秀想了想,明白總裁的意思。“那是當然,我只是來沖喜,只要能救回先生,我就算功成身退了。”

    “還有不得對外説你是蔣家的媳婦,更不能説出我兒子變成植物人的事。”蔣升繼續開着條件。

    “那是當然。”這句話快變成了她的口頭禪,她也沒那麼笨,這樣她就沒有單身的行情了。“我絕不會亂説話的。”

    蔣升用讚賞的眼光看着她。“我相信你也知道口説無憑,所以我會讓你簽下一紙合約,上面明載着雙方的權利和義務。”

    “好。”邰名秀不敢多問,要是那位先生永遠醒不過來,那她該怎麼辦?她已經無後路可走了。

    “你先回去吧!我會讓律師送合約給你,等你簽過之後,我們就會盡快進行結婚的事,該有的禮節,我蔣某人絕對不會虧待你的。”蔣升話説完又戴回老花眼鏡,並且拿起了桌上的一個卷宗。

    邰名秀看這情形也知道談話結束了,她大概被錄取了。“總裁,那我先回去了,再見。”

    也不管蔣升有沒有看見,她彎腰恭敬的鞠了個躬,在陳媽的帶領下,她走出了書房,走出豪華精緻的大廳,走到了庭院。

    這時,黃昏的夕陽渲染天際,她用力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才發覺剛剛因為太過緊張,都差點忘了該怎麼呼吸。

    司機老陳還是送她回到台北車站。

    她在台北車站換搭捷運再換公車,回到城市邊緣的住處,而她不久之後就將離開這個破舊的眷村,踏入她從未曾想像過的世界。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蔣家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盡快沖喜,在邰名秀見過蔣升的隔天,律師便送來了合約。

    一式兩份的合約,以蔣升為立書人,邰名秀在簽名時,老邰雖然想阻止卻也拗不過邰名秀的堅持。

    權利、義務都很清楚,但説到底還是蔣家人佔了優勢,合約裏有保密條款,如果邰名秀或者邰家人泄漏出有關蔣家的一切,將無條件賠償三百萬。

    迎娶儀式訂在初六的黃道吉日,距離現在只剩一個星期。

    邰傢什麼事都不用準備,就等着蔣家的行動。

    這個星期邰名秀很忙碌,她先辭去了醫院的工作,接着又遵照蔣家的指示去婚紗禮服店試穿禮服,當然蔣家沒有半個人出面,全權委託律師處理。

    因為據算命的説,一定要真正舉行結婚儀式,甚至得去户證機關登記,這樣有效的婚姻,沖喜才算有用。

    就像改名宇轉運,名字得去變更、得使用、得有人喊叫,這樣改的名字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很快地,結婚這一天終於到來,邰名秀會不會是全世界唯一沒有新郎的新娘?

    律師請來的新娘秘書,一大早就來到邰名秀那陰暗的家裏替她化妝,併為她穿上漂亮的婚紗,還有戴上蔣家送來的整套珠寶飾品。

    “邰小姐,你真美。”新娘秘書説。

    “謝謝。”邰名秀淺笑,就算她再怎麼勇敢,這可是她第一次穿上白紗,作夢也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情形,她連她的丈夫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邰小姐,你先生做什麼的呀?”新娘秘書一副打算閒聊的模樣。

    “自由業。”邰名秀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更別説他從事什麼樣的工作。

    “那……”新娘秘書還想説什麼,幸好禮車已經到了。

    律師提前一步送走新娘秘書,免得新娘秘書看出任何端倪。

    邰名秀依照禮俗在客廳拜別父母,只見老邰老淚縱橫,阿好也陪着一起哭;本來打算不哭的邰名秀一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忍不住眼淚滴滴答答的掉。

    眷村裏的鄰居直到今天才知道老邰嫁女兒,都紛紛過來打聽,只不過什麼事都打聽不到,只能擠在門口觀望。

    沒有新郎、沒有花童,也沒有伴郎、伴娘,這場婚禮只有邰名秀一個人,她落寞的坐上蔣家派來的賓士轎車,讓司機將她載往一場未知的旅程。

    婚禮儀式就在陽明山別墅的大廳裏,當邰名秀一身新娘美麗裝扮出現時,大廳裏已經聚集了好幾個人。

    邰名秀微低着頭,將視線隱藏在頭紗底下,順着眼角的餘光,她只知道大廳上站了一些人,她卻沒有勇氣去看那些人的長相,只能隱約看見他們全都是西裝筆挺的正式穿着。

    “新娘已經到了,蔣沅,去把你大哥推出來吧!”蔣升對着二兒子説。

    “好。”蔣沅往大廳的後頭走去。

    邰名秀只能侷促的站着,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

    這時陳媽走了過來。“不用緊張,都是自己人,只是行個禮、交換個戒子罷了。”

    她點點頭。“謝謝。”

    沒多久,蔣沅推着輪椅走了出來,邰名秀還是沒有勇氣看向輪椅的方向,只能視線垂地,將雙手擱在肚子前。

    這時輪椅來到了她的身邊,一道洪亮的男聲響起。

    “一拜天地,新娘跪拜下去,新郎只要讓他點頭就好。”

    於是陳媽拉着白紗的裙襬,扶着邰名秀轉向大門的方向,示意她跪下去,而蔣沅也用手輕按了一下大哥的頭。

    “接着拜見父母。”擔任司儀的就是算命仙,他在現場指揮着儀式的進行。

    邰名秀在陳媽的幫助下,再轉了個身,走到坐在沙發上的蔣升面前,深深的一拜,而蔣沅照舊將大哥的頭按了下去。

    “最後就是夫妻交拜了。”司儀再次高喊着。

    邰名秀胸口怦怦跳得厲害,她轉過身,只看得見輪椅上一雙穿着西裝褲的修長的腿。

    她對着輪子的方向拜了下去,再抬頭時,她終於看見新郎的下巴。

    “交換戒子。”司儀再次喊着。

    “你先伸出右手。”陳媽在旁邊提醒着邰名秀。

    邰名秀怯怯的將戴着白色紗質手套的右手伸出去,而蔣沅握住大哥的右手,將一枚閃着鑽石光芒的戒子,夾握在拇指、食指、中指間,然後以大哥的手將戒子套入她的中指裏,她才縮回自己的右手。

    陳媽將一枚男性的戒子交到邰名秀的手中,她吸了一口氣,看着擱在大腿上那雙也是戴着白紗手套的手,她可以看得出來新郎有一雙修長的大手。

    邰名秀深吸了一口氣,她牽起新郎的右手,將戒子套入他的中指裏。

    “禮成。”司儀宣佈着。

    蔣升站了起來,來到這對新人的面前。“名秀,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跟陳嫂説,我就把蔣辰託付給你了,關於他的一切照護,我會請醫生詳細跟你説明。”

    邰名秀終於抬起始終垂低的視線。“總裁,你放心,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他好起來。”

    那一聲總裁讓蔣升很滿意的點了頭,至少邰名秀還沒有逾矩到去喊他爸爸。

    “蔣沅,先把你大哥推回房間;名秀,你也跟着進去吧!晚上有一場家裏的喜宴,到時你再出來吃。”蔣升還是沒什麼表情,他的喜怒通常都不顯於色。

    這大概也是唯一一場沒有歡笑聲的婚禮吧!四周的人靜悄悄,沒有人要鬧洞房,沒有人吵着要新娘、新郎熱吻,安靜到她像是來參加一場備感哀慼的喪禮。

    邰名秀跟着輪椅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大廳後頭走去,來到位於左側邊的一間房間前,接着蔣沅推門而入。

    “名秀,你叫名秀吧?”蔣沅面對着她説。

    “嗯。”邰名秀這時才敢正眼看着蔣沅,蔣沅長得算很好,斯文中有着書卷味。

    “我是蔣沅,是他的二弟,聽説你才二十歲,我比你大上許多,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我想你還不認識大哥吧?你就跟他相處十分鐘,稍後我再和醫生一起進來。”

    也許看出了邰名秀的害怕,蔣沅多説了些話,安撫着她惶恐不安的心。

    “謝謝你,那我可以把婚紗換下來了嗎?這樣子我沒辦法行動。”邰名秀尷尬的笑着。

    “我去問問,待會兒告訴你。”蔣沅淺笑,可是笑意不達眼裏。然後他轉身走出房間,順手把房門關上。

    她環看四周一眼,這就是她的新房了,看來這房間是新弄的,空氣中猶有淡淡的木頭味,還應景似的貼了幾個雙喜字。

    除了一張雙人牀,還有一張醫療用的病牀,病牀旁有着急救用的呼吸器材,落地窗外是游泳池邊的風景。

    她蹲了下來,終於和他的新郎面對面。

    “啊……”她小嘴微張,驚訝到忘了是現實還是夢境。

    她永遠忘不了那年的夏天,同樣這張臉,同樣帶給她的是多麼大的震撼,不同的是,這張臉如今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原來她的新郎就是烙印在她心底那個永遠不曾抹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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