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劍英一聽説是個化妝舞會,便不想去,真無聊,你扮吸血殭屍,她妝埃及妖后。“你是誰?”“你猜我是誰?”到了午夜十二時,大家除下面具,才發覺是一直在迴避的王先生與陳小姐。
可是表妹子紅勸説:“你一定要來,而且,你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子紅剛承繼了一筆遺產,向喜歡搞舞會的她更加挖空心思地鋪排名目。
“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化妝舞會。”子紅再三保證。
到一到,看看情況,不妙即走。
“好!”梁劍英嘆口氣,“晚上八時許我會來。”
週末,梁劍英尚未決定扮演什麼角色。
以前小時候,萬聖節他老是穿一件南瓜背心,他母親困惑地説:“我們華人究竟是華人,無論如何不捨得叫孩子份骷髏或是投厲鬼。”
扮小飛俠不但年紀不對,還得穿要命的緊襪褲。
扮劍俠唐璜,怕女性笑他不自量力。
米奇老鼠太幽默。
唐吉珂德還需要一匹馬做道具。
不如穿得非常襤褸自稱是失意的作家。
他終於選了鐘樓駝俠服飾。
雖覺酷熱,可喜完全掩飾了真面孔。
他自己都不認得自己。
特地請一位電影公司化妝小姐來幫忙,她惋惜地説:“如此英俊小生,卻扮怪物,明是醜八怪,卻扮作夙流債主。”説罷,咭咭咭笑起來。
梁劍英走進舞會,一眼看到表妹子紅扮成孔雀公主,他朝她眨眨眼,她沒把他認出來,狐疑地笑。
全場人客都戴着面具,有些只遮住雙目,有些掩飾了半邊面,更徹底的把整個頭罩起來。
梁劍英看到有一個女子站在窗邊看夕陽西下,背影苗條靈秀。
他走近去,女子轉過頭來。
她穿一件頭銀色緊身衣,美好身段表露無遺,短髮、鵝蛋臉,面具下一雙眼睛清澈晶瑩。
他頓時對她產生無限好感。
他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誇茲莫託。”
那女郎笑,露出雪白貝齒,“恭喜你,很像。”
“你呢,讓我猜,你是未來世界的機械人。”
她露出意外的神情來,“你真聰明。”
他喜歡她的聲音,刻意攀談:“還有,你從來沒參加過化妝舞會。”
女郎笑聲如銀鈴。
“食物非常豐富,酒也香醇,我去替你斟杯香檳。”
“機械人不需飲食。”
“對,我怎麼沒想到,今晚你可有舞伴?”
“我跟奧本鹹默教授來見識。”
“呵,與原子彈之父同姓,有關聯嗎?”
“是堂侄孫。”
“在哪裏?”
女郎伸手一指,梁劍英看過去,只見是一位銀髮如絲,精神閃爍的老人家,並無化妝,不過,人家會以為他扮作愛恩斯坦。
梁劍英心中有股奇異的感覺,以往時時聽人説一見鍾情,他只覺得是鬼話,今晚,他想法完全不同。
他心底滋生與女郎長相廝守的慾望。
他細心陪着她説話,跳舞,整晚樂得飛飛。
女郎的狐步跳得輕盈慧黠,使梁劍英一身舒暢,無論怎樣,他已決定追求這個可人兒。
他結結巴巴地交心:“我其實長得並不醜。”
女郎笑不可仰,“請你形容你自己。”
“時時有人讚我高大英俊,我則覺得自己頗為瀟灑大方,“他索性誇起來,“家境相當富有,本身具專業知識,又有一份優差。”
女郎温柔地笑,“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句話壯了梁劍英的膽子,“還有,我擅長烹飪,富幽默感,為人善良。”
“多麼難得。”
介紹完自己,梁劍英情緒大佳,與女郎走到一個角落款款談心。
女郎知識淵博,措辭温婉,真不可多得,絕非普通脂粉。
她戴着一張機械人面具,並不精緻,由薄質地塑料倒模製成,再噴上銀漆。
梁劍英不知多想揭開面具看她真面目,卻不敢造次。
子紅笑着走過來,“喂,駝子,我終於知道你是誰了,好心思呀。”
梁劍英這番由衷地説:“多謝你邀請我。”
“得了。”
他悄悄問表妹:“這位扮機械人的小姐是誰?”
子紅看一眼,“沒見過,是陌生人,午夜十二時大家除下面具,你便可以問她姓名。”
梁劍英頷首。
他不會放開她。
女郎十分感激,“虧得你陪我整夜,本來對這陌生環境我略具戒心。”
“你初來本地?”他有點意外。
“可以這樣説。”
十二點到了,鈴聲大鳴,人客紛紛除下面具。
梁劍英把女郎拉至一角,把他頭上套着的軟膠面具整個剝下,撥一撥頭髮,“到你了。”
女郎匆匆除下面具。
梁劍英怔住,面具下是另一張面具,只不過做得更加精緻,如薄金屬片鑄成,但是女郎一雙碧清的妙目卻依然黑白分明。
他鼓勵她:“連這張面具也除下。”
女郎意外,“可是,這就是我的真面目。”
“什麼?”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嗎,我是奧本鹹默教授的機械人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