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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還有極北之地。”
“阿拉斯加的安哥烈治,但是你去該處幹什麼?”
“還不夠北,地盡頭是何處?”
旅行社職員笑了,“小姐,你可是要觀賞北極光,不用去那麼遠,我們查一查地圖。”
“這裏,這塊地叫什麼?”
“這是加拿大育空省最北城市紐域,位天麥肯氏河旁。”
“有公路抵達否?”
“有,但是,從阿省愛們頓國際飛機場出發最近。”
“是租車子嗎?”我問。
“要租承小型飛機前往,麥肯西河向北流入寶馥海,進入北極圈,再與北冰洋結合,再也沒有更北之地了。”
“是地盡頭?”
“可是那樣説。駛得過北冰洋,你會抵達北極磁場。”
“啊,引人遐思,有人住嗎?”
那天旅行社的人不多,他很有興趣向我賣弄他的地理知識。
“小姐,怎麼會沒人,人口爆炸,育空省發現了鑽石礦,白馬市十分熱鬧呢,但是印紐域就不知道了,我沒去過。”
我想一想,“替我訂來回飛機票以及小型飛機與機師。”
“小姐,你住親友家?”他提醒我。
“請你代我找一個住宿地方。”
“多少天?”他得意洋洋。
“一年吧。”
他愣住,“什麼?”
我付了現金,填寫表格。
離開旅行社時看到玻璃窗上黏着宣傳標貼:天涯海角任意暢遊,本社專門包辦尋幽探秘團:秘魯,火地島,馬達加斯加洲,蒙古,西伯利亞……
我又要離開外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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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張媽替我開門,欲言還休。我問:“張媽,
你有什麼疑問?”
“史律師是聘用我的人,他來了又去了,臉色難看,可
是不再僱用我,你會辭退我?”
每個人都只關心他的私人瑣事,我不敢訕笑張媽,她的
工作她的營生當然最最重要,於是我向她保證:“你放心,
有外婆就有你。”
她安心轉身去工答。
我進外婆房間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乾很瘦,薄薄像絹
紙一般皮膚貼住筋骨,皮膚可以往上推,打褶,像紙巾般。
將來,我的一雙手也會變成這樣吧。
外婆問我:“什麼事,臉上又寫着一個難字。”
我摸着面孔,“我臉上有字?”
“可是要隨丈夫往外國定居?不必擔心我,我獨居已成
習慣,這一點病也難不倒我。”
“外婆你真體貼我們。”
她説:“理應我用大屋把你們裝起照顧衣食住行,可是
我沒有這個能力,難道還設法為難你們不成。”
我放下幾疊支票,“這是張媽薪水,這是應付母親勒詐,
這是生活費……”
“他對你很大方。”外婆嘆氣。
“是,這點他做得很好。”
這時張媽進來説:“小姐,電話找你。”
那一頭是積克凱達:“都準備好了,我現在就起程與你
在東京會合。”他的聲音一點兒也不覺異常。
老狐狸已經成精。
我輕輕問:“你身體如何?”
“不必掛念,我有專人照應。”
“史律師會同行否?”
“他在西賽爾羣島做帳,我前天才見過他,我同他説:每
次我凝視你的面孔都覺得喜悦,你那小小晶瑩的容顏如有一種
光彩映照,十分亮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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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言。
他笑:“我好轉行做詩人了,我們明天見。”
“再見。”我輕輕説。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他們想利用我,結果反而被我掌握了最
佳機會。
就這樣,我一級級自社會梯子往上爬。
第二天一早,我約見汪翊。
我一直稱他汪先生,他叫我朱小姐。
他見到我很興:“朱小姐,有什麼事?”
我凝視他,低聲説:“你是知道的。”
他一怔,明白了,有點兒尷尬,“不比你,朱小姐,我出來做
事已經有一段時間,道聽途説,對一些流言,頗有印象。”
“你們都知道積克凱達的事?”
他相當謹慎,“噯,朱小姐你應當更清楚。”
“我已取消婚約。”
他跳起來,“那多好,不不。”他連忙設法控制一張嘴,“我
的意思是,真是萬幸。”
“你彷彿知道得不少。”
“朱小姐,英龍錢莊歷史悠久,服務周到,深受客户歡迎,他
們的政策是存款利率比外頭銀行高四分一釐,貸款利率低四分一釐,
已經客似雲來。”
“最近發生什麼事?”
“一向聲譽甚佳,可是約六個月之前,傳出有人擅自挪動客户
存款,警方商業罪案組已着手調查。”
“還有呢?”
“其餘我就不清楚了,事不關已,已不勞心,可是客户聽到消
息要取回本利,也都可以順利達到目的,英龍危機重重,我勸客户
速退。”
我看着他牆上掛着的證書,“你是商務律師,又是測量師,還
在金融經濟系領了文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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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當。”
“我想正式聘用你作為我的財政顧問。”
他一愣,他一定在想,這女子有什麼財產?
我把史氏給我那個大公文袋放在他桌上,“請把這疊文件用普通文字解碼,我過些日子來取。”
“朱小姐,我收費——”
“汪先生,你照收好了。”
“朱小姐,多謝你信任我。”
我輕輕説:“我一直覺得我可以信任你,不過,我的直覺,與一般女子的直覺一樣,時時出錯。”
他聽了惻然,看着我説:“我不會辜負你。”
我説:“我要遠行,我想獨自靜一靜。”
“朱小姐,你不如帶一枚手提電話。”
“我去的很遠,我不知該處有無訊號。”
他自抽屜取出一隻小小電話,“你帶着它,放心,我不會騷擾你,你別小覷這枚電話:拍照,傳真,錄像,無所不能,是件法寶,同學面積覆蓋全世界。”
我不禁微笑。
他又説:“我會好好研究這疊文件。”
他送我到門口:“你要小心。”
“我這上下連路都不敢走了。”
我到旅行社取過飛機票及其它訂單,啓程往飛機場。
信不信由你,我又碰到上次那個貴婦,她也認得我,向我點頭,與我攀談。
“你父親是誰,做哪一行?”
我沒有回答。
過一會她説:“你不諳中文?説英語好了。”
幸虧我沒有坐在她鄰座,可是她還是説:“我有三個兒子,他們長的不錯,學歷也好……”
我看着她説:“你不會想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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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愕然,“何故?我是何玉雲太太。”
我答:“我是一個寡婦。”
她吃驚,退開,不再與我説話。
飛機朝西方飛去,像夸父般逐日,太陽一直不曾落下,
我雙眼痠澀。
奇怪,該哭之際往往哭不出來。
飛機在大都會降落,我看看手錶,這個時候,凱達應該發
覺我並沒有到東京。
憑他的脾氣,他不會發作,甲計策失效,他會冷靜的轉身
進行他的乙計劃,老謀深算的他一計跟一計。
我只想躲起來,越遠越好。
飛機師來接我,舉着牌子,上邊寫着“印紐域”三個字。
我留神,竟是一個亞裔年輕女子,不禁微笑。
“你好。”我走向前。
她也驚異,上下打量我,“你是朱咪?”
“正是,多謝你來接我,可以即刻起程否?”
“我想你要休息一下,觀光本市。”
“也好,”我點頭,“帶我到旅館。”
“慢着,我叫淑熙,韓裔,但我不諳中文,我會説英語西
語及法語。”
我朝她點點頭。
“我將是你的導遊,司機以及飛機駕駛員,我工作時薪六
十加元,你認為可以接受的話,請先付三天工資。”
我輕輕説:“你可以做得更好,這是七天工資加其餘開銷。”
我把一卷鈔票交給她。
她毫不含糊,點清數目,扁扁面孔充滿笑意,“首先得幫你
添置冬衣。”
她駕駛一輛吉普車,載我到一間旅館放下。
她幫我周到地辦理入住手續,看情況做慣做熟,她説:“我
家辦理飛行旅遊服務已有二十多年曆史,你放心,安全第一,從
無失誤。”
她很能幹,我覺得又碰到好人。
我在旅館房間睡了大半天,曾與外婆聯絡,又
與張媽談了幾句,我問:“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