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回到指揮所時,肚子響叫,才記起晚飯尚未有着落,告訴滕翼,想他使人弄飯祭祀五臟廟。
滕翼拉着他往大門走去道:“三弟多捱餓片刻,你的夫人們幾次派人來催你回去。順帶提醒你,由現在到明晚,最緊要小心飲食,假若給趙穆下毒害死,那才冤枉呢。我巳着人特別留意食水,又把塘魚放進井內去作測試,小心點總是好的。”
項少龍聽得心中檁然,點頭答應,順口問道:“小俊是否有消息了。”
滕翼道:“沒有人比小俊更有資格作探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把地道找了出來,一端確是在趙明雄人本營裏,另一端則在北城牆之旁,長約三十丈,兩端都打通了,現正在以木板和撐柱作固土的最後工夫,明晚應可派上用場。”
兩人來到廣場處,自有人牽馬過來。
上馬後,近五百名親衞擁着他們開出大閘,聲勢浩大。
項少龍見隨從裏只有十多人是精兵團的兄弟,愕然道:“這批人是怎樣揀來的?”
滕翼笑道:“我把自己兄弟安插到各個崗位去,好能控制着城衞的主力。這批人則是由各單位精挑出來,當然避了與趙明雄有關係的人,亦查過他們的出身,應該沒有大問題。現在邯鄲危機四伏,加強實力是必須的了。”
項少龍低聲説了趙穆的事,滕翼道:“有這麼準確的情報,要應付田單和趙穆絕非難事,難的只是如何能殺死田單,活擒趙穆,再從容逃回咸陽,那才是最考功夫。”
項少龍嘆道:“我實在沒有能力同時完成這兩件事,田單定不會親自參與行動,孝成這昏君臨陣退縮,更明令我不準碰李園和田單,明晚的行動,必須有孝成的合作才行,否則敵我難分下,可能會鬧出岔了。”滕翼點頭同意道:“我明白三弟的難處,幸好還有一晚時間,可以從詳計議,小俊現正監視着地道的情況,若有異樣的情形,可立即作出迅速的反應,其他地方我派人查過,北牆的地道應是唯一的入口,不過敵人若要由此潛入城來,無論行動如何快捷,就算是幾個時辰,頂多只能得三、四千人通過秘道,只要我們不讓趙穆的人與齊人會合,就有把握盡殲潛進來的齊人了。”
項少龍嘆道:“若非有二哥打點,我真要手足無措哩!”
談談説時,返抵行府。
踏入內堂,赫然發覺趙雅和紀嫣然全來了,正和趙致,善柔姊妹説話。
眾女見他進來,眼光都盯上了他。
趙致道:“滕二哥暱?”
項少龍坐到趙雅和紀嫣然之間,答道:“他去了安置人手,在外府各處佈防,免得給覦我致姑娘美色的狂蜂浪蝶闖進來採了這朵鮮花。”
眾女聽他説得新鮮有趣,蜂蝶採花更是生動逗人,都笑了起來。一掃離愁別緒的壓人氣氛。
項少龍惴然望向紀嫣然道:“嫣然知道了?”
紀嫣然玉臉一寒道:“龍陽君若夠膽跟着我,本姑娘一劍把他殺了。”
善柔問道:“要不要再去偷那些效忠書?”
趙雅道:“武城君的事證實了沒有?那女人是否相信。”
三女各問各話,項少龍惟有把最新的發展説了出來,聽得她們目瞪口呆,想不到錯綜複雜至此。
項少龍接着道:“雅兒到大梁一事己成定局,因有協議龍陽君必須陪行,所以嫣然只要待他們起程後才動身,龍陽君便沒法跟着你了。”
趙雅笑道:“我早告訴嫣然不用擔心了,你這城守豈是白當的,照我猜龍陽君這傢伙定會請少龍代他監視嫣然,好讓他擒拿自己。”説完掩嘴揄笑。
項少龍大奇道:“為何你像很開心的哩?”
趙雅道:“對付趙穆和田單的事,你巳智珠在握,人家當然煩憂盡去嘛!何況今趟大梁之行,還有位女保鏢陪人家哩!”
項少龍愕然望向善柔,後者指指乃妹道:“不是我!是致致!”
趙致欣然道:“雅姊一個人到大梁那麼淒涼,所以我自動請纓陪她一道去呢。”
項少龍大喜道:“這就更好了,我本還想勸你和鄒先生一道走。”
轉向妃嫣然道:“李園知你回大梁,可有什麼反應?”
紀嫣然不屑地道:“那到他來管我,説來説去都不外那些痴心妄想的話,我早聽厭了。”
項少龍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今晚我將加強嫣然住處的防守,嫣然亦要吩咐下面的人小心點,明天由烏卓大哥親自護送,途中嫣然變成個美麗的小兵,便可以溜回城裏來了。我還有重要任務派給你哩!”
紀嫣然眉開眼笑地撒嬌道:“什麼任務快給我説出來,人家急想知道呢!”
項少龍道:“就是和柔姊陪我一起睡覺。哎呀!”
原來是善柔在幾下踢了他一腳。
趙雅嘆道:“羨慕死趙雅了”
妃嫣然還是首次被男人當眾調戲,俏臉火赤紅,狠狠瞪了他幾眼,偏又芳心竊喜。
善柔戟指嗔道:“誰陪你睡覺,摟着個枕頭都勝過摟着你呢。”旋又“噗哧”失笑,嬌態橫生。
滕翼這時走了進來,道:“內侍長吉光來找你。”
項少龍劇震一下,剎那間知道了使趙穆忙於去應付的人.正是晶王后。
項少龍當着吉光,扭開以火漆封了的木筒,取出帛書密函,上面寫滿了秀麗的字體,卻沒有署名,列着二十多個人名,還註明了他們的官職。
排第一的赫然是城守董匡,接着是趙明雄,看到第三個時嚇了一跳,原來是今早吉光提過的僅居成胥之下的帶兵衞趙令。
項少龍一口氣看完,順手遞了給滕翼,瞧着吉光道:“宮內保安的情況如何呢?”
吉光道:“自從信陵君的人偷入宮內殺人放火後,大王把軍權拿到手裏,成將軍只成了個發佈命令的傳令人,凡有十人以上的調動,均須有大王手諭。現在全體禁軍一萬八千人均在宮內和宮外的四個軍營候命,輪番把守王宮,在防禦上應該沒有問題。”
項少龍暗忖信陵君確害苦了趙穆,使他想不借助齊人的力量也不成,再問道:“大王本身安全的情況又如何呢?”
吉光道:“這方面更可放心,大王重組了親兵團,大多均是王族裏的子弟兵,忠心方面絕無疑問,又把王宮內幾處地方畫為禁區,闖入者立殺無赦,飲食方面更是小心翼翼,膳房水井十二個時辰均在嚴密監視之下。”這時滕翼冷哼一聲,把帛書遞迴給項少龍。
吉光看着項少龍手內的帛書道:“晶後有命,這卷帛書須由董將軍在小人眼前焚燬,半片都不可留下來。”
項少龍暗贊晶王后心思細密,又看了一遍,才打着火石,把帛書焚燬了。
吉光看着帛書冒起的煙焰,誠懇地道:“小人知道形勢定是非常危急,將軍有用得着吉光的地方,請吩咐下來。”
項少龍望向滕翼,後者會意,點頭道:“城衞方面,由下屬負責,禁軍方面,則要將軍親自向大王陳説了。”
項少龍長身而起,向吉光笑道:“當然有借重內侍長的地方,現在我要立即進宮見大王,路上才説吧!”
孝成知道項少龍來了,忙在寢宮的後堂接見他,緊張地道:“是否有好消息呢?”
項少龍道:“不但有好消息,還是天大喜訊,今趟鄙人有十足把握,把奸黨一網打盡。”
孝成大喜道:“是否把效忠書拿到手上了?”
項少龍微笑道:“大王明監,若把效忠書拿了來,不是教趙穆知道事情敗露嗎?”
孝成心情大佳,不以為忤,笑道:“寡人興奮得糊塗了。”接着皺眉道:“你不是説他的府第守衞護森嚴,無法進去嗎?何現在又可偷看了效忠書暱?”
項少龍早有腹稿,把那晚由水道潛進去的經過,説了出來,又道:“鄙人搭通了候府內一些仍忠於大王的人,發覺這幾天趙穆回府後,均先到卧客軒走上一趟,從而推知效忠書必被收藏在那裏,託大王洪福,果然找到了效忠書,不過看了一大半時,有巡衞來了,鄙人不敢久留,只好立退遁走。”
孝成皺眉道:“那豈非仍未可立即採取行動。”
項少龍心中暗笑,忖道若立採行動,怎還可進行老子我的陰謀,正容道:“趙穆現正嚴陣以待,若我們就這樣去拿人,傷亡必重,最上之策,莫如待他傾巢而出,起兵叛變時,才以伏兵迎頭痛擊,那就萬無一失了。”孝成沉吟片晌,點頭道:“卿家言之成理,究竟誰是奸黨?”
項少龍由懷裏掏出由滕翼在出門前默寫下來的名單,跪前奉上,孝成接過後急不及待打開一看,立時色變,失聲道:“什麼?趙明雄也是趙穆的人,他還是寡人心中城守人選之一,董卿家有沒有看錯了。”
項少龍胸有成竹道:“鄙人也怕那批效忠書是趙穆假造出來的疑兵之計,所以挑了他這最重要的人物來調查,竟發現了他暗自在城北的官署下掘了一條地道,通往北牆之外。此事可以查證,請大王立即派人隨鄙人的手下到地道附近,以銅管插入地內,當可聽到地道內傳來的聲音,請大王這就下令吧。”
孝成凝望了他半晌,道:“寡人非是信不過董卿,而是事關重大,證實後寡人才能安心,但此事須小心進行,不要讓賊子知道了。”
説罷舉手召來兩名近衞,由項少龍陪着到了殿外,吩咐烏果領着他們去了。
他迴轉來時孝成早看完名單,長長吁出一口氣道:“這名單應該沒有問題,除趙明雄和趙令兩人令人驚異外,其他人都是寡人一直懷疑與趙穆有勾結的人,董卿今次立此大功,寡人會清楚記着。”
接着雙眼兇光連閃道:“那條地道定是為齊人而開鑿的,董卿立即把它封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拿下奸黨再把侯府包圍,待大將軍回來後,由他攻打侯府,那就萬無一失了。”
項少龍早知他有這個想法,低聲道:“鄙人,還有一個重要消息,趙穆為了堅定鄙人對他的信心,所以透露給鄙人知道勾結了武城君,刻下武城君正在齊人的營地裏暱。”
孝成色變道:“什麼?”
項少龍道:“到這刻鄙人才明白趙穆憑什麼來造反,只要他能……嘿!那武城君便可登上王座,齊人亦可得到大河以東我們大趙的土地……”
孝成不耐煩地打斷他喝道:“寡人明白了,董卿有何妙策?”
項少龍以充滿信心的語調肯定地道:“假若我們先發制人,對付奸黨,卻是勝敗難料。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尚未能把奸黨一網打盡,若有人開門把齊人迎入來,我們縱能獲勝,也不知多少居民生命會被戰火波及。那時既要保護王宮,又要圍困侯府,變成了幾面作戰,形勢不利。不若由得齊人由地道潛進來,鄙人反有把握打一場漂亮的勝仗。”
又壓低聲音道:“不若我們趁田單仍在宮內,把他幹掉,不是一了百了嗎?”
孝成頹然道:“這消息來得太遲了,田單黃昏時份,藉口回營地視察,離城去了。”
項少龍愕然道:“為何鄙人會不知道的呢?”
孝成苦笑道:“他正是由北門離開,趙明雄自然不會通知你哩!”
這時孝成派去的那兩名親衞匆匆回來,向孝成稟告了“聽”回來的事實。
孝成至此對項少龍更絕對地信任,商量了大半個時辰,項少龍才離開王宮。
當他踏出殿門時,知道整個局勢的主動權巳操縱在手裏,任田單、趙穆和李園如何厲害,亦休想翻出自己的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