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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幽冥地府此刻正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浩劫。

    十代冥王齊齊站在森羅寶殿高樓之上,驚愕地看着數不清的夜叉羅剎以一副要掀翻地府的態勢,把牛頭馬面鬼嚇得東躲西藏,眾鬼卒慌得南奔北逃。

    「把寶幡和柳觀娣交出來!」

    弗靈武面容猙獰暴怒,靈體立在半空中,放任召喚來的夜叉羅剎胡作非為。

    十殿閻羅看得目瞪口呆,除了轉輪王之外,沒有一個閻王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忽然間,陰暗的地府射入一道七色霞光,燦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弗靈武的靈體看見毗沙門天王尊相現身在枉死城上空,身後跟隨着五大鬼神。

    「不可胡來,快回人間去!你的靈體若在地府逗留過久,會讓你的肉身陷入極危險的處境中,一旦被妖邪佔據會惹來大麻煩,快回去!」

    毗沙門天王一揮掌,將弗靈武的靈體震回了人間。

    「多聞天王,你為何放縱夜叉羅剎搗毀地府?」閻羅王高聲斥問。

    毗沙門天王輕輕彈指,眾夜叉羅剎便靜定在原處候命,不敢妄動。

    「有人偷走本王的寶幡藏匿在此,閻王窩藏着不肯歸還,還讓手下將活生生的女子擒往地府,這又該怎麼説?」他淡然一笑。

    「什麼?有這種事?」閻羅王愕然轉望身旁各殿冥王。「多聞天説的是真的嗎?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個……」轉輪王剛要解釋,便看見一抹雪白的身影忽地騰身而出,跪立在毗沙門面前,雙手高高擎着一隻水晶棺。

    「寶幡在此,盜走寶幡的人是我!」

    毗沙門神情冷肅地注視着跪在地面的綠眸女子。

    「你是千年白狐。」他一眼便看見她的原形。

    「是。」她把水晶棺放在地上,仰望着他。

    毗沙門將身降下,端然立在白狐面前。

    「為何盜走寶幡?」他的盤問不帶怒意,柔和得宛若呢喃。

    白狐的心臟劇烈地跳動着,等了幾百年,她終於看見了魂縈夢牽的容顏。

    「因為寶幡明珠綻放的祥光能助我修煉,化去我的妖氣。」她努力保持聲調的平穩,掩飾內心激動的情緒。

    「只為了這個理由?」他察覺到她看着他的目光極不尋常。

    「是。」她凝視着他,眸光一瞬也不瞬。

    「不用寶幡,只要你繼續潛心修煉,一樣能修煉成人不是嗎?」他的聲音十分平和。

    「但那還要修煉千年才能『像』個人,我不要只是『像』個人,而是想成為真真正正的人,我不想再當妖狐精怪了。」她悽豔苦笑着。

    「當人?」毗沙門微訝。「你想放棄萬年不死之身?」

    「是。」她咬着唇,像是在哭又像在笑。

    「為什麼呢?」

    「因為……我愛上了一個男人。」她的淚水漸漸浮上眼眶,碧眸翠綠如玉。

    毗沙門和煦地淡笑不語。

    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上疏離淡漠的神情,眼光陌生得令白狐感到慘然絕望,心痛得難以自已。

    「子曇,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她不禁失神泣喊。

    「放肆!」毗沙門身後的五大鬼神出聲冷斥。

    毗沙門垂眸冥想片刻,便已知來龍去脈了。

    「我知道你是誰了,也知道你愛上的男人是本王六百年前的轉世凡身連子曇,不過,他已經消失了,你對他的牽掛他永遠不可能會知道。」

    心中的痛楚到了一個極限,她憤恨地起身而立。

    「你就是他呀!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你明明就知道我呀!為什麼裝作根本不認識我的樣子?」她哭喊、嘶嚷着。

    「白狐,你太放肆了!」五大鬼神重聲斥喝。

    毗沙門神色自若地交抱着雙臂。

    「本王是毗沙門天,對人間情愛沒有感覺。曾經愛過你,並且你也愛上的男人是本王的轉世連子曇,你必須要分清楚。」

    「我不想分清楚!分得再清楚也只是讓我絕望的心更加絕望而已!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弄出一個轉世連子曇來害慘我?當我思念他而生不如死時,你卻用一模一樣的臉孔告訴我,你對人間情愛沒有感覺,你為何要如此殘忍對我!」她抱着頭痛苦哭嚷。

    五大鬼神被白狐發自靈魂深處的痛楚嘶喊懾到,連隨後圍上前的十殿冥王亦面面相覷,不知毗沙門想要如何處署她?

    毗沙門揚首佇立,面容平靜,沒有一絲悲憫。

    「為了一己私念,你把鎮守人間的寶幡據為己有,如此膽大妄為,可曾想過後果如何?本王若把你送上伏妖台,莫説你的千年修行將毀於一旦,就連性命也會化成一縷煙塵。」

    白狐慢慢抬起頭,臉上斑斑淚痕,一臉受死的神情。

    「多聞天王,念在白玉兒為情所苦而喪失心智,才會因此做出錯事,求你網開一面,放她一條生路。」轉輪王忍不住為白狐求情。

    毗沙門輕柔額角,無奈地淺笑。

    「你説是本王害你做出錯事是嗎?」

    白狐失神凝睇着他,畏縮不語。

    「我可以不把你送上伏妖台。」毗沙門淡然微笑。「不過,你得跟在本王身邊,替木王看守雪獅和吐寶獸,你可願意?」

    白狐的心突地狂跳起來。

    「我……我可以跟在你身邊?」她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見了什麼?

    「本王收你在身邊,是要你繼續修行,消除你心中執迷的情障,洗淨你的塵緣,你要謹記。」

    「是,我會謹記在心。」驚喜的情緒一湧而上,衝散了陷入谷底的絕望,她開心地不住顫抖,狂喜地直想衝上雲霄。

    五大鬼神和十殿閻王對這樣的結果個個都感到錯愕不已,完全沒有料到毗沙門竟會如此處置白狐。

    「你把柳觀娣藏在何處?」毗沙門問白狐。

    「在陰山上的一處洞袕裏。」

    「檀陀羅,弗靈武的靈體還在上面等着,你去把柳觀娣帶走吧。」

    檀陀羅領命而去。

    毗沙門揭開水晶棺蓋,寶幡大放光明,照徹了幽冥地府,驚動魍魎邪魔紛紛躲避。

    「來吧。」他朝白狐伸出掌,白狐立即化現原形,雪絨絨的小身子乖巧地靜伏在他的掌心。

    「多聞天王,我等俱不知白狐偷盜寶幡,也不知白狐將人間女子帶入地府之事,還望多聞天莫要上告天庭才好。」閻羅王拱手懇求。

    「寶幡既已尋回,本王自然不加深究,何況我也有冒犯之處,也請各位閻王海涵。」

    「哪裏哪裏,好説好説。」十殿閻王躬身陪笑着。

    「那本王就不打擾各位了,告辭。」

    毗沙門右手持着寶幡,左手抱着白狐,帶領着眾夜叉羅剎飛昇離開地府。

    燦金色的寶光漸遠,然後消失不見。

    幽冥地府又回到永恆的黑暗中。

    「你不知道地府有多麼可怕?奈河橋下全是滔滔血水,陰山上還躲着好多邪魂鬼怪,我好害怕,一直躲在洞裏頭,可是還是會聽見可怕的哀號聲,嚇死我了!我以為我一定會死,一定回不來了——」

    觀娣埋在弗靈武頸窩裏哭訴着可怕的經歷。

    「還好你有真言護身,否則凡人走一趟地府回來,沾染了太多陰氣,不死也會大病一場的。」他將嬌弱的身軀用力圈在懷中,柔聲安撫着。

    「我第一次離死亡那麼近,小時候被火燒成重傷時都還沒有覺得自己會死,可是在地府陰山上,死亡的恐懼離我那麼近,我真的以為自己就快要死了。」她緊緊摟着他的頸項嚎啕大哭。

    「如果你死在地府,我怕我真的會把地府徹底掀翻了。」當他得知觀娣失蹤的那一瞬,腦中疾速湧起狂濤般的烈焰,燒燬了他的理智,讓他做出在眾目睽睽之下用法力召喚夜叉羅剎的蠢事來,現在滿京城傳頌得最熱烈精彩的,莫過於「弗靈武是個擁有降魔異能的神人」這件事了。

    觀娣並不知道他為她做的這些事引發了多大的震撼,也不知道在他以法力召喚夜叉羅剎下地府搗亂了一場之後,其實是毗沙門天王現出法相代替他收拾了殘局,否則以他失控的情緒,必然會帶領夜叉羅剎幹下更轟轟烈烈的慘劇。

    「你是怎麼會知道我在地府的?」她靠在他胸膛上怞噎着。

    「猜的。」這是實話。

    「那個救我回來的人是誰?」她抬起淚濕的長睫,奇怪地問。

    「他是隨侍在毗沙門天身邊的鬼神檀陀羅。」

    「他的模樣太駭人了,我當時一看見他出現在洞口,還以為是地府來的鬼差呢,嚇得死也不肯跟他走。」想起來仍覺得可怕。

    「要現出瞠目忿怒的形象才能嚇倒惡鬼呀,毗沙門天在降伏魔眾時,也一定會現出那種形象。」他撥弄着她額前柔細的髮絲。

    「真的?」她一本正經地問。

    「當然,我為什麼要騙你?」他輕笑。

    觀娣仔仔細細地看着他的臉。

    「你千萬不要做出那種形象嚇我喔!」

    「你又不是惡鬼。」他忍不住大笑。

    觀娣害羞地一笑,把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

    弗靈武懷抱着她仰躺在温暖的炕牀上,長指細細梳掠着她柔滑的長髮,悄悄撥到耳後,露出一截雪白的頸項,他的手指緩緩移到她頸背上的那片疤痕,磷惜地輕撫着粗糙不平的表面。

    「對了,白狐呢?她怎麼樣了?」她突然想起來,從他懷中仰起臉問。

    「讓毗沙門天王收伏了。」他有些訝異,她竟沒有發現他在做什麼。從前只要他一碰到她身上的疤,她總是躲躲閃閃的極不自在,這會兒竟然像沒發現他正在做什麼。

    「被收伏是什麼意思?」她趴在他胸膛上不解地眨了眨眼。「她還算活着嗎?還是像白蛇被鎮在雷峯塔底下那樣?」

    弗靈武雙唇貼在她頭頂格格發笑。

    「她活得很好。」

    「是嗎?弗靈武,你知道她是你幾世以前的情人嗎?」她沒有留意到有隻不安分的手已慢慢將她的衣衫褪下雙肩,一徑沈浸在白狐對她敍説的那段悲慘的可憐故事中。

    「不知道。」他對每一個轉世的情人都沒有興趣,只對此時此刻窩在他懷中的嬌俏佳人感興趣。

    「你應該知道的。」她輕嘆。「你的前世情人好痴情,為了再續情緣,她以為只要變成了真正的女人,便可以接近這一世的你,讓你愛上她,她的想法好天真、好可愛,可是也好無奈、好可憐,你説是不是?」

    他隨意敷衍着,一手探進她的衣衫內輕輕撫柔她光裸的背,甚至刻意以指尖晝過疤痕的輪廓邊緣,暗暗測量她背上的傷疤到底有多大。

    「仔細想想,當凡人也有當凡人的好處。」背上似有若無的撫摩讓她不自禁地發出舒服的嘆息。「其實,兩人只要彼此真心相愛一輩子,死了之後雖然各自輪轉世,但至少在這一輩子誰都沒有對不起誰,可是白狐卻不同,她眼睜睜看着情人死去,那種悲慟的心情還必須跟隨着她好幾百年,她為了愛一個男人而飽受情愛的折磨,可是她曾經受過的男人卻早已經轉世,永遠再也記不得她了,她還傻傻地到人間、地府拚命找尋他,這不是很悲哀的事嗎?」

    「因為過度愚昧才會悲哀。」弗靈武的手自她背後移到豐潤雪白的酥胸上。「她讓妒恨和思念吞噬了她的心,自以為聰明而害死無辜的人,就算她真的能因此得到她想要的,不過那已經不是多偉大的愛了。」他俯身在她耳畔低喃,不時以舌尖撩撥她的耳垂。

    「弗靈武,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會再找一個情人?」她的意識漸漸渙散。

    「這輩子應該不會,但是下一個轉世就不知道了。」他輕輕將她抬高一點,扣住她的後頸,吻住她微張的紅唇。

    「居然……也不肯哄哄我……」她嬌嗔地輕咬他的下唇。

    這個可愛的回應掀起他腦中一陣迷眩的塊感。

    「愛你這一輩子不是比較重要嗎?」他飢渴地吞噬她的唇舌,火熱地在她口中攻城掠地。

    「你説……你愛我?」她不敢相信在他撩人煽情的熱吻下聽見了什麼?

    「要不然呢?你難道不愛我?」他的吻漸趨狂野,貪婪地汲取她的每一聲嬌喘低吟。

    「我當然……也愛你呀……」她無力地攀住他的頸項,將心中難以言喻的感動傳遞給他。

    弗靈武猛地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一切言語全化作狂熾激切的深吻,觀娣熱烈狂亂地回應,飢渴地撕扯彼此身上的衣衫。

    「觀娣,我要你,把你自己全部給我!」他把她的身子欖轉過來,嘴唇烈火般吻遍她背上每一寸粗糙發紅的疤痕。

    「弗靈武,求求你別這樣——」她畏縮地顫抖,不敢相信他在吻着連她自己都覺得醜陋的地方。

    「別害怕,我要的是全部的你。」他以堅實的身軀壓住她下意識的抵抗,讓她清楚知道他並沒有因此減少一絲一毫對她的強烈慾望。

    觀娣設想過他可能會有厭惡、遺憾或嫌棄的反應,但是她所有的疑慮都沒有發生,在這悸動的一剎那,她情不自禁地啜泣出聲。

    「別哭,在我眼中,沒有女人比你更美了。」他自她背後深深挺進,胸膛緊緊貼着她的背脊,將她小小的嬌軀融入他懷裏。

    這一刻,觀娣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平靜,她在他激狂的進擊中盡情敞開自己,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她可以全心全意依賴他。

    在極致的歡愉過後,她背靠在他懷中恍恍惚惚地籲喘着。

    「到底是誰讓你傷成這樣的?」弗靈武環抱着她汗濕的身軀,手指慵懶地在她背上愛憐遊移着。

    觀娣在他懷中轉過身子來,嬌顏酡紅地瞅着他笑。

    「就是你呀!」她皺起鼻尖輕哼一聲。

    「啊!什麼?」他一臉茫然。

    「你小時候乾的壞事太多了嗎?怎麼就忘得這麼幹乾淨淨?」她輕槌了一下他的肩頭。

    弗靈武失神怔愣住,腦中開始將小時候的零星記憶拼湊起來,他似乎逐漸憶起了一些片段——

    「四阿哥,您請過來,為大福晉點上用火好嗎?」柳嬤嬤温婉地將一大把白燭交到他手上。

    年僅七歲的弗靈武失去最疼愛他的額娘,終日冷着臉不肯開口,他默默在額孃的靈前點亮一排排白臘燭。

    「觀娣,過來這兒侍候四阿哥燒紙。」柳嬤嬤喚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乖巧地跪在他身旁!慢慢將紙錢丟進燒着大的銅盆中。

    「你別太傷心,要節哀順變喔!」小女孩用童稚的聲音世故地安慰他。

    小男孩轉頭怒瞪她一眼,絲毫不領情。

    「如果你覺得寂寞,我可以常常過來陪你玩。」她誠摯地對他説。

    「用不着!」他不知在生誰的氣似的,抓起一把紙錢重重丟進鋼盆裏。

    呼地一下,火苗彈到他手背上,燙痛了他,他惱羞成怒,站起身一腳踢翻銅盆,銅盆直接砸到小女孩的右背上!

    小女孩嚇得急忙閃避,打了半個滾撞上後方靈堂前的八仙桌,桌上剛點燃的一排白臘燭應聲倒下,傾落在小女孩背上,原本零星的火苗一吃到臘油,忽然在小女孩背上猛地竄燒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弗靈武驀然回過神來,怔怔驚望着觀娣。

    「原來是你!你是柳嬤嬤的女兒!」

    「你終於想起來啦!」她甜甜一笑。

    「為什麼?」他無法理解地凝視着她。「我把你害成這副模樣,你為什麼還肯嫁給我?」

    「當然要嫁給你呀!你不負責,誰要負責?難道要我一輩子嫁不出去呀?」她頑皮地用手指輕點他的胸膛。

    弗靈武晶透的雙瞳深深瞅着她。

    「你難道不恨我?」他對她做出那麼惡劣的事情,她為什麼還能對他笑得那麼雲淡風輕?

    「不恨。」她慵柔地輕撫着他的臉。「記得小時候每回跟着娘去王府,你看見我也當沒看見,從來不肯理我,偶爾跟我説話也兇狠得要命,後來你還把我欺負成這樣,可是很奇怪,我就是沒有辦法讓自己去恨你。」

    弗靈武不敢置信地深受感動。

    「真想不到,看來你這輩子生來就是要當我弗靈武的妻子。」他笑着將她緊緊擁入懷裏。

    「我也這麼覺得,緣分真的好奇妙。」她傾頭甜蜜地笑嘆。「你小的時候對我雖然壞得不得了,可是長大以後的你,卻是唯一一個對我最好的男人。」

    「也許,冥冥之中我應該就要補償你吧!」

    觀娣在他纏綿的吻中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她知道他一定會用這一生的時間來好好地補償她。

    「您是四貝勒爺呀,快請坐、快請坐,」

    柳夫人萬萬沒想到武肅親王府的弗靈武貝勒會大駕光臨,一邊欣喜熱絡地招呼着,一邊責怪觀娣沒有事先告訴她,害她來不及準備酒菜款待貴客。

    「柳嬤嬤,好久不見了,您身體還好吧?」弗靈武含笑問候,一面打量着這間破舊簡陋的小屋。

    「最近已經好很多了。」柳夫人笑呵呵地打量着他。「四貝勒爺,有十多年不見了吧?您現在長得又高又壯,模樣又俊俏極了。記得您小的時候頑皮得很,常常捉弄哥哥們吶!」

    「柳嬤嬤,我和觀娣已結為夫妻,您別再貝勒爺、貝勒爺的喚我了,叫我弗靈武就行了。」弗靈武有禮地微笑。

    柳夫人滿心歡喜地笑望着這一對璧人,打從觀娣決定代沁芳格格嫁給弗靈武那天起,她便日日千擔心、萬憂慮,怕她身分暴露引來大禍,怕弗靈武看了她的傷疤會討厭她,怕弗靈武待她不好……

    然而,今天見到他們眼神間的交流,還有眼角眉梢濃得化不開的笑意,就知道這小倆口恩愛得很,所有的憂慮都是多餘的了。

    「我這女兒除了會刺繡以外,實在沒有別的長處,她沒有在王府裏惹出什麼麻煩事來吧?」柳夫人語氣中充滿了對女兒的憐愛之情。

    「沒有。」弗靈武轉臉笑望着觀娣,柔聲説:「她很聰明、很勇敢,她……真的很好。」

    觀娣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抿嘴淺笑。

    「我女兒真有那麼好?」柳夫人微笑地懷疑。

    「娘,我也沒有太差吧?」觀娣嘟起嘴抗議。

    「人家四貝勒爺都説了,你很好,娘怎麼還敢説你不好。」柳夫人又憐又寵地拍拍她的手。

    弗靈武低頭微笑,觀娣則是羞得耳根都紅了。

    「我去廚房弄些吃的來,你們坐坐。」柳夫人帶着滿臉喜悦轉進廚房。

    「我娘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觀娣突然有些傷感起來。

    「過幾天把你娘接過府去陪你,你就不必為她擔心了。」他輕輕把她的小手握入掌心。

    觀娣聽了很感動,他竟然能從她的慨嘆中感受到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走,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她拉着他起身,穿過窄小的穿堂,來到小屋的後院。

    弗靈武身形高大,站在小小的後院中,讓觀娣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秘密天地竟然是如此的窄小。

    「這裏有什麼?」他四下張望,除了一棵枝葉繁茂的老樹,其它什麼都沒有。「這棵樹有什麼特別嗎?」

    「你等等,我一會兒就回來。」她興奮地衝進屋內的小廂房,不一會兒,帶着神秘兮兮的笑容奔了回來。

    弗靈武挑眉看着她。

    「給你,這是我的寶貝。」她把千里鏡遞過去。

    「千里鏡!」弗靈武微訝地端詳着。「果然是好寶貝。」

    觀娣俏皮地一笑,身手俐落地爬上樹。

    「快上來!快點!」她趴在最粗的枝幹上朝底下的他揮手。

    弗靈武新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居然還會爬樹。

    他人高腿長,大跨幾步便攀上樹枝,坐到她身後。一爬上樹,他才驚訝地發現,原來這樣的高度看出去的大街,竟是另一番奇特的風景。

    她鑽進他懷裏,直接坐在他腿上,雙手擎着千里鏡放到他眼前。

    「你看,往前看,有沒有看見一大排白楊樹?」

    「嗯,有。」他看得很專心。

    「再往前看,有沒有看見武肅親王府?」

    「嗯,看見了——」他突然頓住,訝然張大了嘴。

    「還看見了什麼?」她忍着笑。

    弗靈武放下千里鏡,怔怔凝視着她清澈晶亮的明眸。

    「你偷看過我?」他的院落正好在千里鏡極佳的角度中。

    「是呀,你生氣嗎?」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對他坦誠,所以決定不向他隱瞞任何事情。

    「有一點。」他的反應是極度錯愕和省悟。「難怪你在面對我身上發生的事情時都能表現得很冷靜鎮定,原來我的隱私早就被你偷看光了!」

    她侷促不安地咬住下唇,他好象比她想象中要生氣多了。

    「你……會不會原諒我?」她怯怯地瞅着他。

    「看你能不能取悦我再説。」他扣住她的後腦,又重又狠地吻住她。

    她勾住他的頸項,邊笑邊回吻。

    「認真一點。」他灼熱的唇舌入侵到她的最深處。

    「好,我會認真取悦你。」她小心翼翼地分開雙腿,撩開長長的裙據,跨坐在他的大腿上,用柔嫩的幽微禁地緊緊抵住他的堅硬。

    弗饗武震愕不已,他沒想到他嬌羞怯懦的妻子,竟然玩得出這種令男人血脈賁張的把戲。

    她的手忙碌地扯開他的衣襟,紅唇落在他胸前吮吻撩撥着。

    「弗靈武,這樣行嗎?」

    「還不夠,再來……」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微微起伏着。

    「那這樣呢?」她的雙腿緊緊纏在他腰上,有意無意地逗弄着。

    「很好,就這樣繼續下去……」

    他盡情享受着這場懲戒帶給他的甜美顫慄。

    夏日靜謐的微涼午後,沒有人知道在綠意盎然的茂密枝葉間,有一對人影熾熱纏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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