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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扇言,天冷了,窗户記得不許再開,免得受了風又得病一場。上個月你就是沒聽孃的話,把窗開了睡一夜,結果一咳就半個多月止不住,你可知道娘有多心疼嗎?”年約三十的少婦照顧着十歲的扇言更衣上牀,不停叨唸叮囑着。

    “我知道娘心疼,爹心疼,零厲也心疼。娘放心,我會聽話的。”扇言乖乖地把被子拉到下巴處,將自己緊緊包裹住。

    “你知道就好。”扇言的母親蘭卿低低一嘆。“你呀,每回都説會聽話,可每回又因為粗心大意而生病,你的體質弱,要特別當心呀!”她輕輕按了按被角,摸到了扇言瘦而單薄的肩膀,想起前些日子開始,扇言就不停咳血,大夫們斷言她也許活不過十八歲時,她的心頭就一陣痙攣痛楚。

    扇言從小就體弱多病,生病吃藥對她來説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平常,但是前些日子當她開始咳血之後,家中就籠罩着一片愁雲慘霧,娘更是動不動就掉眼淚,多病的身體讓她的心思變得敏鋭,也比同齡的孩子多了幾分早熟。

    “娘,有零厲在,我不會死的。”她輕輕握住母親的手,用令人心碎的體貼安慰着母親。

    蘭卿驚痛地顫慄了一下。

    “傻孩子,説什麼呢!你當然不會死啊,你才十歲吶!”母性的本能讓她立刻想保護她的孩子,身心都要保護。

    “有零厲在,我不會死的。”扇言笑嘻嘻地又重複説了一次。

    蘭卿憐愛地看着女兒,長長一嘆。

    “別説話了,當心又咳起來,快睡吧。”

    扇言順從地點點頭,閉上眼睛。

    “不許夜裏起來等零厲,知道?”蘭卿起身時又叮嚀了一回。

    “好,我知道。”扇言閉着眼睛笑答。

    蘭卿放下了牀帳,吹熄牀畔的燭火,輕輕將門掩上。

    扇言聽着母親的腳步聲慢慢走遠,便撥開牀帳下牀,一手抱着棉被,一手拉着椅子坐到窗前,悄悄打開一道窗縫,趴在窗台上仰視天上的新月。

    零厲現在在哪兒呢?

    月兒彎彎。

    她想起了零厲身上的斑紋,微微笑了起來。

    從她半個月前開始咳血以後,零厲就離開了,她知道零厲一定又是去找靈芝草來救她,好幾次都是這樣了,每次他一離開,有時十天,有時半個月,有時一個月以後才會再回來,回來時總會帶着靈芝草,只要她吃下靈芝草,她的胸口就不會那麼悶痛,她的呼息就不會那麼喘,她的身子也會輕盈許多。

    可是每次零厲回來之後,除了帶回靈芝草,也會帶回一身的傷,她看着總是很心疼。她問他是如何弄傷的?他始終都不肯説。

    月光朦朦朧朧。

    他已經離開半個多月了,她很想他,他是不是應該回來了?

    扇言又開始咳起來,愈咳愈厲害,胸口疼得似要爆裂開來,喉嚨口一陣腥甜,她忙用棉被捂住嘴,一口鮮血吐濕了棉被。

    她靠在窗台上,又咳又喘,幾乎沒有力氣呼息了。

    快回來呀,零厲……

    打從扇言一出生,零厲就跟着她了。

    當零厲銜着珍貴的靈芝草出現,治好高燒不退的扇言開始,從那之後每一回只要扇言病重時,零厲就會送來靈芝草,每一次總能讓扇言的病化險為夷。

    會説人語的零厲雖然是隻白額猛虎,但他並不兇暴,也不傷人,沒人知道他從哪裏來?也不知道他為何對扇言如此忠誠地守護?

    秋氏夫妻對零厲十分敬畏也充滿感激之情,他們深深相信零厲並非凡虎,且視零厲為恩人,待之以禮,不但秋府裏任他自由來去,還特別蓋了一間舒適的卧房給零厲住,他們也從不阻止零厲親近扇言,因為他們都親眼看過零厲對待扇言時的體貼細心以及呵護備至,反而他不在扇言身邊時,扇言才時常這裏摔傷、那裏碰着,所以當扇言和他在一起時,他們夫妻倆反倒放心。

    竺州城家家户户都知道秋家養着一隻會説人語的白額猛虎,一開始人人都驚奇畏懼,但久而久之,人虎之間都相安無事,也就習以為常了。初時還有人擠到秋府去,想親眼見見會説人話的猛虎,但都被秋定康請了出去。

    “零厲是秋府的恩人,也是秋府的貴客,並不是供人蔘觀賞玩的。”秋定康嚴詞謝絕任何人拜訪。

    秋府養着會説人語的白額猛虎這件事,在竺州城中成為了一樁奇談軼事,做生意的商人們腦筋動得快,繡坊裏的繡娘們改繡起猛虎圖,畫坊裏賣起一幅幅的猛虎畫,窯坊燒出一尊尊虎形陶器,滿街也賣起了大大小小的老虎玩具,整個竺州城突然間處處都有虎了,隨處都可見到形態各異的老虎,有的在溪邊飲水,有的在竹林靜視,有的仰天長嘯,或伏卧、或騰躍、或休憩、或吼叫,竺州城因有零厲之故,意外地發展成了一座虎城。

    這個意外對零厲來説是絕對的好事,至少他的存在不會再是危險和威脅,他的出現也不會再有血腥和殺戮,然而這一份平靜能維持多久?他無法預料。

    扇言自一出生就知道有零厲的存在,所以她根本不怕虎,要不是人人都跟她説猛虎本不會言語,她會誤以為世間的虎都像零厲一樣是會説話的。

    對她來説,零厲像親人又像玩伴,有時她精神好些時,或是天氣晴朗時,他就會讓她騎在背上帶着她出府遊玩。

    曾有一年輕書生在山林中見到扇言騎着零厲奔躍的景象,回家後立刻繪下了“虎骨柔情”圖,一臉稚氣可愛的童女依偎在白額猛虎身旁,白額猛虎回眸望她,目光寧靜温和。這幅圖以罕見的含意和栩栩如生的工筆描繪,在畫坊間引起了爭購,竺州城百姓的奇聞軼事又添上一筆新鮮色彩。

    扇言喜歡有零厲陪,雖然爹孃給零厲蓋了一間房,但她總要他在身邊陪着,又不許零厲趴在地上睡,一定要他上牀和她同睡,可是零厲的身軀太龐大,她的小牀根本塞不下他,她便吵着爹孃給她訂製一張極大的雕花牀,就為了能抱着毛茸茸、暖呼呼的零厲入睡。

    由於虎的毛皮豐厚,非常怕熱,扇言又要求爹孃在後花園挖建一座大水池,以供零厲在天熱時戲水祛暑之用。

    他守護着她,她也以自己的方式寵着他。

    扇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病,而只要她一發病,零厲就會突然消失,消失的時間不一定會有多久,多長,但一定會帶回靈芝減輕扇言的痛苦。

    雖然零厲似乎已經成為了秋府的一份子,但是他的來歷對秋氏夫妻來説仍是一個謎,而且零厲除了扇言以外,從不屑與任何人接觸,對他們夫妻兩人的態度同樣冷漠傲慢,除了扇言,他眼中根本沒有任何人的存在。

    秋氏夫妻對於扇言和零厲之間的親密關係並不是沒有疑慮過,但是自從零厲出現在秋府的十年以來,秋府上下一直平安順遂,而且扇言和零厲之間的相處和玩耍方式都很天真單純,他們又會覺得是否過分多疑?

    可是零厲雖然有着虎的形貌,看起來像被扇言當寵物愛着,但他卻有一雙充滿感情的眼睛,而那眼中的深邃柔情,是最令他們不安的……零厲銜着一株靈芝草回到秋府時,已經是整整一個多月以後的事了,扇言病得幾乎下不了牀,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

    “零厲,你回來了……”看到他,她好開心,瘦弱的小手插入他濃密斑斕的皮毛,一遍一遍地撫摸着。

    “心口很痛嗎?很難受嗎?”零厲見她比一個月前病弱了許多,心急地跳上她的牀,俯卧在她身旁。

    “見你回來我就好多了。”她勉強笑了笑。

    “這孩子很不聽話,每晚非要偷偷坐在窗前等你回來,怎麼説她都不肯聽。”蘭卿嘆口氣説道,一邊熟練地將靈芝草切磨成泥。

    靈芝草一經切磨,瞬息間滿室清香,凡人聞了也會精神一振,神清氣爽起來。

    “我不是説過,靈芝園在很遠的地方,我不可能幾天就回來的,為什麼還要傻傻地等呢?”零厲低聲教訓她。

    “因為我很想你呀,你不在我好無聊喔!”她抬起虛弱的雙臂想摟緊他,但還是無力地軟軟垂下,只能用小臉蛋偎在他下顎下方一簇柔軟雪白的毛髮上輕輕磨蹭着。

    雖然扇言還是個孩子,這也只是孩子慣常用的撒嬌方式,但零厲仍感覺到一股温暖自心口泛漫開來。

    蘭卿看見零厲的眼神又是那般温柔,飽含着濃烈的情意。

    情意?!她突然被這兩個字嚇住了。

    “快把靈芝吃了吧,你會舒服一點。”零厲抬起頭用眼神催促蘭卿。

    蘭卿怔然回神,捧着靈芝草慢慢坐到牀沿,瞥見扇言小小的身子依偎着零厲巨大的身軀,雖然早已習慣了一人一虎的畫面,但此時她才剛被腦中竄過的字眼驚嚇住,一時間竟有些恍神。

    “零厲……你去的靈芝園究竟有多遠呀?”她用小匙一小口一小口地餵食扇言,有一肚子累積多年的疑惑想要問零厲。

    零厲沒有回答,他一向懶得回答任何人的問題,除了扇言。

    蘭卿見他的目光只專注放在扇言的身上,無奈地長嘆一聲。

    這麼多年來,不管她和秋定康問他什麼問題,他都是一副不想應答的模樣,所以儘管他們對他有滿腹疑問,也永遠得不到想知道的答案。

    但是面對扇言時就不一樣了,零厲會變得很多話,不管扇言問什麼稀奇古怪的問題,他總會耐着性子回答完。

    就像此時,扇言吃完了一日份的靈芝草,靈芝草的仙氣迅速走遍她全身的筋骨脈絡,她的臉色慢慢有了一絲紅潤,呼息也漸漸平順了,只聽見她轉過頭去埋怨地對零厲説道:“你這回去了好久,我從月圓等到月缺,然後又等到月圓了以後你才回來,我真的很擔心。”

    零厲凝瞅着她,只對着她説:“我已經儘量趕回來了,但是被守園的童子絆住,纏了好久,我也很着急。”

    他其實只到天界一個多時辰而已,但人間已過了整整一個月了,在天界多耽擱一點時間,他比她更心焦。

    “你受傷了嗎?我看看,在哪裏?”扇言坐起來,擔憂地在他身上尋找着。

    “我沒受傷,用不着擔心。”這回,他在靈芝園遇到的是道行最淺的碧水仙子,在他回覆法力時,碧水的阻撓對他而言根本不足為懼。

    璇璣娘娘座下有四大弟子,分別是奼月、雲青、朱日、碧水,四弟子各持誅妖劍、戮妖劍、縛妖劍、絕妖劍,奼月手中的誅妖劍已被他所毀,其他三人他更不放在眼裏。

    這回潛入靈芝宮,見守園的是道行最淺的碧水,他心中大啓疑竇,幾下交手,幾句試探,才打探出原來靈芝宮內的紫芝園已生成了十二株紫靈芝,這十二株紫靈芝約百年才長到了一尺高,璇璣娘娘預備將這幾株紫靈芝獻給王母娘娘,所以雲青和朱日兩人日夜看守,宮外的靈芝草園便因此放鬆了戒備。

    比起靈芝草來,璇璣娘娘更珍視百年紫靈芝,想必紫靈芝極其珍稀罕見,説不定對扇言身上的血咒有破解的幫助,他不禁開始打起紫靈芝的主意。

    “靈芝園很遠嗎?”扇言問了和蘭卿同樣的問題。

    “很遠,非常遠,所以我才去了那麼久。”他剛剛才和碧水仙子戰過一回,看在奼月的分上,他每回見到她的師弟師妹們總是隻抵擋而不攻擊,目的只是為了盜一株靈芝草而已,不過這回為了探問紫靈芝的事多耽擱了時間,差點還沒離開隔凡橋以前就變回虎身,法力全失,還好,在最後一刻趕回來了。

    “零厲去的靈芝園恐怕在天上吧,所以才會每回都去那麼久。”蘭卿以開玩笑的語氣説。因為零厲曾説過摘下靈芝草後三日內要服食完,否則就會變成凡草,所以她和秋定康才會作此猜測。

    零厲只是淡淡看了蘭卿一眼,沒有想回答的意思。

    “天上?”扇言異常好奇。“難道靈芝園在天上?真的嗎?零厲!”她的眸光閃閃,非常興奮。

    “是在天上沒錯。”零厲低眸深深看着她。

    靈芝宮是奼月修行五百年的地方,看守靈芝園是奼月的天職,然而這些對於扇言來説已經不存在一點記憶了。

    “零厲,你好厲害,你能去得了天上,天上是什麼樣子的?快告訴我!”扇言一臉新奇好玩。

    她對這個世界的所有知識全部來自於零厲,是零厲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終年覆蓋白雪的高山,還有一望無際的大海,高山上有飛禽走獸,大海里有魚蝦鱉蟹,那些她去不了的地方,零厲都會形容給她聽,現在聽説他連天上都去得了,她更是驚奇,更加崇拜起他來了。

    “天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和人間沒什麼差別。”他一向討厭和天界的人打交道,自從璇璣娘娘無情重懲奼月之後,他更是將天界全盤恨到骨子裏去,要他多説一點天界的事,他根本就不願意。

    “沒什麼差別?真的嗎?怎麼可能呢?”扇言可沒那麼容易打發。“你去的靈芝園是在雲上面嗎?你是怎麼上去天上的?你沒有翅膀啊,怎麼飛呀?書裏寫騰雲駕霧,你是那樣上去的嗎?”她以為她的零厲已經夠厲害了,沒想到還能飛到天上去,她現在的心情也跟着樂得要飛起來了。

    “等你精神好一點我再説,你先休息好嗎?”他怕自己在談起天界後會帶入太多心中的恨意,也害怕自己會失控,面對着年紀還小的扇言提起太多他們兩人從前的過去,那些恨、那些愛,都不是現在才十歲的扇言能夠體會明白的,所以他始終壓抑着自己,始終以虎身陪伴她長大。

    “我剛剛吃了靈芝草,現在精神好多了,快説嘛,我好想聽啊!”她的氣色確實好多了,抱着他的臂膀也有了幾分力氣。

    蘭卿起身默默地收拾另外三分之二的靈芝草,悄悄退出房門,把盤問零厲的任務交給扇言去,打算日後再從扇言那兒探問出結果。

    零厲凝視着她清瘦雪白的小臉蛋,用力深深吸氣。

    “你想聽什麼?”

    扇言微偏着腦袋想了想,天真笑問:“你是用什麼方法到天上去的?”

    “用法術。”他不想騙她,但她沒問的他也暫時不想明説。

    “你會法術!”扇言驚呼。“難怪娘説你一定不是凡虎,所以你是天上的虎嗎?你原是住在天上的嗎?那怎麼會到凡間來呢?”

    “我是因為你來的。”他温柔地説出事實。

    “零厲,我好高興握,我最喜歡你了!”扇言的感動是單純而直接的,她童稚的心靈不會去深究零厲為什麼要為了她而來。

    零厲在心中苦笑着。奼月從來不曾對他説過一句“喜歡”。他的胸口微微揪痛,分不清是什麼情緒。

    當初為了方便親近扇言,他只以虎身出現,從未曾讓她見過他變為人之後的樣子,倘若他變回了人身,扇言還會喜歡他嗎?“喜歡”兩個字是他從來不敢向奼月奢求的。

    “零厲,天上都住着些什麼人呀?真的有玉皇大帝還有王母娘娘嗎?”她的小手指卷着他胸腹前的白毛玩。

    “有啊,全都是討厭鬼。”他的厭惡毫不保留地滑出口。

    扇言驚奇地眨了眨大眼。“你見過他們嗎?”

    “沒有,那不是隨便可以見得到的。”他還沒到南天門,恐怕就被玉帝前的四大天王送上斬妖台了。

    “那你見過誰?”

    “璇璣娘娘。”他咬牙説道,硬是把下一句“那個惡毒的女人”咽回肚子裏。

    扇言的表情忽然怔了怔。

    “你想起她了?”零厲緊張地看着她。

    “也許爹孃曾經説過璇璣娘娘的故事吧,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她皺着眉頭思索着。

    “那……奼月的名字你還記得嗎?”他情不自禁地試探。

    “奼月……”她迷惑地回想着。半晌,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她的故事好聽嗎?你説給我聽!”

    零厲靜默許久,才説道:“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我再説給你聽。”

    “為什麼要等我長大?”她不解。

    “因為……那是一個壞妖怪欺負一個美麗仙子的故事,那個妖怪做的事情太壞了,你現在還小,不適合告訴你。”他沉重地閉上眼。

    “奼月就是那個美麗仙子嗎?”

    “是,她是很美很美的仙子。”是他唯一深愛過的女人。

    扇言好奇地追問:“那個壞妖怪是誰?叫什麼名字?”

    零厲頓時啞然。

    “你怎麼了?怎麼發呆了?忘記也沒關係,以後想起來再告訴我就行了。”她輕撫他的前額,天真地笑説。

    零厲呆呆地望着她。他對奼月所做的一切是那麼惡劣卑鄙,他能告訴她嗎?她本是天界仙子,他卻強佔了她,害她墮入輪迴,害她在人間受苦,這些事情告訴她以後,她或許就不會再喜歡他了……

    “零厲,你還會回到天上去嗎?”

    嬌嫩的嗓音將他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不住在天界,不會回去。”他是妖獸,不配住在天界。

    “那你以前住在哪裏?”從她有記憶起,零厲就在她身邊了,她竟然從來沒有想過要問他從哪裏來?

    “喜歡住哪裏就住哪裏,我沒有固定的居所。”一向都是看中哪一塊地盤就以暴力霸佔。

    “那你會一直住在這裏嗎?會不會突然不喜歡這裏然後就離開了?”她開始好奇他的過去,也開始擔憂他們的未來。

    “不會,我會一直陪着你,不會離開。”他向她保證。

    扇言放心地笑了起來。

    “零厲,我真的好羨慕你,你可以自由地到處去,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她悠然神往。“零厲,等我長大以後,你可以帶我四處遊玩嗎?你曾經告訴過我的那些地方,我都想去看一看。”

    “你先把身體照顧好,只要你的身體好起來,我就帶你去。”他忽然鼻酸,喉嚨有些硬嚥。

    扇言開心地點點頭,又問:“傳説吃了天上的仙草就會長生不老,你給我吃的靈芝草能讓我長生不老嗎?”

    “不能。”如果是她的父母吃了,或許能延年益壽,活上百歲都可以,但是她身上中的是璇璣娘娘的血咒,靈芝草根本解不了。

    扇言失望地咬着唇,低聲呢喃。“為什麼吃了那麼多靈芝草,我的身體卻總是好不起來?”

    零厲心痛地看着她黯然的神情,他去盜靈芝草原以為可以救她的性命,但是雲青童子卻説仙界靈芝草對肉骨凡胎沒有治療的效果,不過看在至少可以讓扇言的身體減輕些許病痛,咳血的症狀也能減輕一點,所以儘管費盡千辛萬苦盜來的靈芝草對扇言只有一點點的幫助,他也拼盡力氣還要再去盜,在他心底,他比誰都渴盼知道破解血咒的方法。

    他又再度想起了紫靈芝。

    百年才長成的紫靈芝,能不能破解璇璣娘娘的血咒?

    他陷入了沉思中,愈來愈想得到紫靈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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