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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午十點,彥子齊吹着口哨,心情輕鬆地踏進晶煌貿易公司,搭電梯至總經理辦公室樓層。

    “早,美麗的秘書,幫我泡杯咖啡,Thanks!”進入辦公室,先對秘書拋個媚眼,性感的薄唇揚起愉快的笑意,然後轉往自己的私人辦公空間。

    他宛如模特兒般的高身材,俊美的臉龐揚着温柔性感的笑容,讓已有老公小孩的女秘書仍不禁雙頰微熱。

    她的上司是個標準的花花公子,現年三十一歲,身為晶煌貿易總經理、董事長的獨子,加上俊帥的外表,對女人温柔大方,身邊女伴向來絡繹不絕。

    據聞,在她之前的單身女秘書都曾跟他有過曖昧,逼得董事長親自為他挑選秘書人選,最後找了已結婚生子還年長他十歲的她來擔任貼身秘書。

    這決定也是正確的,工作近半年,連她都時常無法招架他所刻意散發的費洛蒙,更何況年輕的單身女性?

    雖然他已有女友,但經常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伴仍有三五人,且常更換,即使如此,公司內仍然有不少女性員工為他神魂顛倒。

    難不成真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只是在他身邊工作的她卻不認為他是真正的壞。與其説他風流,倒不如説他博愛;他雖常不準時上下班,卻又有着令人信服的工作能力,並非只會享樂、一無是處的紈褲子弟。

    身為總經理的他絲毫不擺架子,對員工極其和善,無論男女,沒有人不喜歡親切的他。

    彥子齊坐在辦公桌前,翻閲桌上一迭待批的文件,邊喝咖啡邊從容工作。

    看到一份未達成的報告,他黑眸微眯了下,按下內線,“請開發經理進來一下。”

    片刻,開發經理匆匆奔進總經理辦公室,大口喘氣,心裏明白上司的緊急召見所為何事,忐忑的主動開口。

    “報告總經理,關於熾灩琉璃工坊一事,我親自去拜訪過三次,開出許多條件,可負責人完全不買賬,拒絕和我們洽談。”這件事已懸宕許久仍無進展,他已經盡力了,也只能老實呈報。

    “熾灩目前的負責人是姜紅吧?”彥子齊忽地想起什麼,撫顎思考了兩秒,微笑道:“這件事我親自去接洽,你去忙吧。”

    “呃?”總經理非但沒責備他辦事不力,反倒主動接手,令他既訝異又感動。“是,總經理。”他彎身九十度致謝後,恭敬退出總經理辦公室。

    彥子齊並非刻意要為下屬分憂解勞,而是想起昨晚跟女友吃飯時,女友看見雜誌上的一條琉璃項鍊,向他撒嬌討要這份禮物。

    雖然他身邊的女伴有好幾位,但正牌女友向來只有一人,他的現任女友是從事平面時裝模特兒的蘇蓉蓉,她個性温順嬌柔,很能討他歡心。

    他對女友向來大方,只要對方開口他皆樂意送禮,何況只是區區一條琉璃項鍊。

    都怪他答應得太快,沒注意到創作者是熾灩琉璃工坊的負責人姜紅。

    因晶煌貿易從事玻璃琉璃製品銷售,包括設計代工、建材、藝術玻璃琉璃及餐具精品等,不只有大型生產工廠設於大陸,與國內的一些知名琉璃工坊亦有往來。

    其中,熾灩琉璃工坊是由名氣響亮的李豪大師所創,幾年前父親有意跟他談合作,卻遭對方一口回絕。

    個性孤僻倔強的他把創作琉璃當作生命一般,不願創作被大量複製營銷,面對他的硬脾氣,晶煌只得放棄合作。

    記得李豪在一兩年前過世後,琉璃工坊便由他乾女兒姜紅接手。

    本來他並沒太注意熾灩的訊息,直到日前一位知名建築設計師欲向晶煌採購大批琉璃建材,並指名要熾灩琉璃工坊姜紅所創作的幾項作品,他於是讓開發經理去跟對方接觸。

    沒想到遲遲搞不定這件事,可見二十九歲的姜紅跟她師父李豪一樣,無法只靠金錢利益來説服,所以他還得找出方法解決這件事。

    而且他昨晚信誓旦旦告訴蘇蓉蓉下次見面時,會將她喜歡的琉璃項鍊“光華”親自繫上她頸子,如果在這小事上食言,可有損他的顏面。

    因此,於公於私,他都得親自去會會這位唯一師承李豪,才華洋溢的琉璃界新秀。

    彥子齊獨自驅車前往鶯歌,依地址尋找到目的地。

    在接近山區略顯偏僻的地帶,有一處紅磚鐵皮屋,感覺像座廢棄倉庫,可門口一塊巨石上面寫着火紅的字——熾灩琉璃工坊。

    將車停在大門外的空地,彥子齊下車,乾淨的黑皮鞋踏上門前雜草叢生的石板路。

    打量四周環境,眉心微攏,他參觀過不少琉璃工坊,卻是第一次看見如此荒蕪的景色,不僅雜草橫生,還有不少琉璃碎片堆棧在雜草中,有如一座座墳冢。

    他不禁懷疑,這裏真的曾是業界首屈一指的李豪大師的工作場所?

    踩過雜草、石礫,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玻璃碎片,彥子齊有些困難地終於走到敞開的鐵卷門外,探頭望向屋內開放的空間。

    整間房子約五、六十坪,前半部沒有明顯隔間,只簡單一分為二,右邊是吹制工作室,另一邊為窯爐工作室,後面則是辦公室。

    兩邊靠牆面佇立大型設備,坩堝爐、加熱爐、徐冷爐、電窯爐、脱蠟爐、真空機等,幾張工作椅、工作台,地上放置瓦斯及氧氣鋼瓶,水桶、磅秤、攪拌器、噴燈、吹管、鐵板、夾子……

    各種工具及材料混亂放在桌上、地上,灰色水泥地板上四處有石灰、硅砂、瑩光粉、金箔銀箔等粉末散落,還有一堆成品和半成品。

    他再度蹙了下眉頭,略顯懷疑地向前跨進一步,向凌亂的屋內張望,卻沒見到半個人影。

    “賊頭賊腦在看什麼?”

    突然的斥喝聲令他嚇了一跳,一轉頭,看見站在身後的女人,他頓時瞠眸愕然。

    女鬼!

    只見一張面無血色的臉,張着一雙泛着赤紅血絲的眼正瞪視着他。

    女鬼手持一根高過頭頂的長吹管,吹管頂端有燒紅的火球。

    兩秒鐘的驚詫後,他再細瞧了下,確定她是人不是鬼。

    額頭圈着髮套,束條馬尾的她看來是個女人,但穿着打扮完全不像女人,不僅脂粉未施,氣色糟得嚇人,身上的棉T沾有污漬,牛仔褲更有幾處磨破燒焦的痕跡。

    彥子齊從未看過如此邋遢不修邊幅的女人。

    女人原本惡狠狠瞪視他的大眼突然微眯了起來,然後説出一句嚇死人的話。

    “你!過來,幫我吹一下。”

    他張口怔愣,懷疑如此情色的話竟從她口中迸出來。

    “可惡!人都死到哪裏去了?竟然叫不到半個人來幫忙。”女人不滿地碎念,徑自大步跨進工作室。

    原本在廚房飯廳吃午餐的她,啃了兩口雞腿,突地靈光乍現,創意泉湧,丟下便當匆忙返回工作室吹制琉璃。

    可進行不久便需要人手幫忙,但她扯破喉嚨卻叫不到半個學徒或助理現身。

    她拿起吹管跑出去找人,一回身,卻發現有個男人在門前鬼鬼祟祟。

    不管來者何人,眼下亟需有個人幫忙,否則她突生的靈感怕下一瞬便要消逝無蹤。

    “喂,別發呆,快過來!”見他愣在原地,她忙走向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就往裏面走。

    “等一下,我是……”彥子齊硬被拉到工作椅旁,開口想澄清他的身分。

    “拿着,用力吹!”女人直接將支撐在馬椅上的長吹管交給他,再拿起箝子刀具蹲在另一端要為玻璃體塑形。

    “我並不是……”

    他想放下長吹管,女人卻不悦地抬頭瞪視他。

    “廢話等一下再説,先幫我吹幾下。”

    彥子齊額角微微抽搐,生平第一次遇到這麼強勢無理的女人,大少爺他雖從事琉璃製品貿易,卻是第一次被迫下海吹玻璃。

    奇怪的是,面對她的命令,他竟無法拒絕,只能動口吹。

    “用力吹!快一點!”女人受不了他的氣若游絲,若不是一時沒人手,她還真不想讓個外行人插手。

    彥子齊深吸口氣,含住吹管,將胸腔飽滿的氣奮力往管子裏送,就見管子另一端略成形的玻璃膏,突地像氣球般膨脹。

    “Oh,Shit!”戴着工作手套,一手以沾濕的厚報紙捧住玻璃體的女人,忍不住爆出粗話。“我又不是要做骨灰甕,吹那麼一大粒幹什麼?”她蹙眉站起身,一把扯過吹管,直接將失敗品往地上一扔。

    她煩躁地抓了抓已經夠凌亂的發,忙拿起另一支吹管預熱,靠近坩堝爐撈取適量的融熔玻璃膏,轉身走近一張馬椅,動作粗魯的跨坐在馬椅上。

    “看好,這樣吹。”握住吹管,她直接示範教學。“拿着,換你。”女人再次將吹管交給他,往另一端做塑形工作。

    其實吹塑工法並非一定要兩人合作,她經常一個人獨自完成,但這次的構思需不間斷地修整塑形,無法一邊吹一邊整形,不得已才找他幫忙。

    彥子齊再度被她指使,做着不情願的工作。

    女人瞬間全神貫注在熱玻璃體上,雙手不停更換工具,箝子、夾子、木板……

    她不時拿起噴槍加熱,旋轉、甩、拉、推交替着,時而沾取色粉、添加金銀箔,再以另一吹管沾玻璃膏架橋接底修整。

    過程繁複但她的動作卻是十分迅速,令人目不暇給。

    火爆粗魯的女人彷佛跟手中的赤紅玻璃體一起律動着,它旋轉時她的馬尾也跟着甩動。

    原本無血色的臉龐,在火焰高温下被烘得酡紅,一雙專注的眼眸熠熠生輝,幾顆晶瑩的汗滴自她光潔的額頭緩緩滑落。

    在她雕塑的過程中,她的人也跟着變化了。

    原本邋遢不修邊幅的她,逐漸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魅力及活力,令閲女無數的彥子齊看得有些迷茫。

    他從未見過這種類型的女人,第一眼明明毫不起眼,卻在此刻讓他感覺一種陌生新奇的美。

    也許是因為他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如此認真賣力的工作,彷佛將靈魂投入其中。她的神情跟着手中的作品一起變化,嚴肅專注的眼神,漸漸注入一股炯亮彩採,臉上的表情逐漸轉為柔和,唇角微微上揚,綻放一抹滿足的笑靨。

    只幫忙送出幾口氣的他,不敢出聲打擾專注在自己世界中的女人,只能定睛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看着原本像麥芽糖的熱玻璃膏,在她的巧手下迅速被塑造延展成一件複雜的藝術品,他曾親眼看過創作加工過程,卻不記得曾有如同此刻的莫名感動。

    看着她將創作成型的琉璃由吹管敲下,放進徐冷爐徐冷降温,之後取出成品,她一雙眼眸仔細地審視,彎起的唇瓣,滿足的神情,顯示她對成品的滿意。

    她將作品放置在工作桌上,坐在椅子上再度聚精會神,直盯着將腦中影像完整呈現的琉璃藝品。

    “請問你是……”彥子齊直到此時才開口,一開始以為她只是這裏的學徒,但此時卻不禁懷疑她的身分。

    “我想……就叫‘冥思’吧!”女人唇角再度微微揚起,緩緩閉上雙眼。

    “呃?”彥子齊錯愕,下一秒才意識到她在為作品命名。

    雙眼瞧向桌上的藝術品,老實説,造型雖細膩卻顯得抽象,看不出具體想表達什麼,而他本身對抽象藝術沒什麼概念。

    “嗯,應該滿切題的,頗有‘冥思’的靜謐、空靈和清透感。”就算看不懂,基於禮貌仍應表達一番讚賞,不過也並非全然的客套虛偽,方才親眼所見的製造過程確實令他感動。

    “請問你是姜紅小姐嗎?我是晶煌貿易的總經理彥子齊。”他從西裝口袋掏出名片,卻見女人仍閉着眼毫無半點反應。

    “晶煌對姜小姐的作品非常感興趣,希望有機會跟你合作,如果姜小姐願意出售着作權,晶煌有意將幾件作品量產製造,這將能滿足更多的琉璃愛好者。”對方雖未響應,彥子齊卻已認定她的身分,徑自滔滔不絕説着,儘管姜紅始終閉眼不理他。

    “請放心,我所謂的量產絕非粗糙的複製品,晶煌的蘇州廠擁有最完善的技工及設備,質量控管嚴格,即使是生產線量產的產品也會是藝術精品……”他話未説完,卻被打斷。

    “紅姊睡着了。”進來的助理張韻如開口道。“你剛才説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一雙眼不禁近距離打量陌生男子。

    這個男人不僅身材高,且非常英俊有型,可惜紅姊似乎將他當成隱形人。

    “睡着了?”彥子齊非常詫異地看着似在冥思的姜紅。

    她雖坐在椅子上,但手沒支着頭,雙手仍是輕放在作品兩側。

    這樣的姿勢也能睡着?還瞬間就進入沉睡狀態?

    生平第一次被個女人全然漠視,令他心中有種不舒服的感受。

    “紅姊已經三天三夜沒闔眼,她只要一專心起來,四天不睡覺也是常態,不過一旦放鬆,任何姿勢都能在三秒內入定沉睡。”張韻如解釋,剛開始她也被紅姊的神功驚嚇過。

    “那她何時會醒?”彥子齊輕蹙眉頭,在這裏耗了兩個多小時,難道要無功而返?

    “很難説,也許一天、兩天,也可能夢中突然被靈感驚醒,下一秒就會張開眼。”張韻如對帥哥投以抱歉眼神,不過直覺認為紅姊這一睡至少要一天一夜。“而且彥總經理,關於晶煌提議的事,紅姊已拒絕過了。”

    難得對方的總經理親自出馬,誠意十足,但她仍只能委婉告知殘酷實情。

    “沒關係,我明天再來。”他擺擺手,相信只要他親自出面,沒有事情會談不妥。

    第二天上午十點,彥子齊再度前往熾灩琉璃工坊。

    大門依舊敞開,他徑自入內,穿過凌亂荒蕪的前院空地,踏進工作室,卻看不到任何人影。

    正納悶時,他一個轉身,卻被站在身後的女人嚇了一跳。

    這次她手中持的不是長吹管,而是一支長掃把。

    “你,過來幫我一下。”姜紅直接拉起他的手臂,急忙走往院子右後方。

    一臉莫名的他只能被她強行拖着走。

    “你蹲在這裏,這支掃把給你。”姜紅將掃把交給他,示意他蹲在水溝邊。

    “什麼?”彥子齊瞪大眼,非常愕然。這個女人究竟想做什麼?

    “裏面躲了一隻受傷的貓,再不把牠抓出來治療,很快會蹺辮子。”她踩上加蓋的水溝蓋,在中間輕踏一下指出貓的位置後,忙走往另一端沒加蓋的洞口,彎身跪在雜草地上,頭探進水溝內,一手還拿着裝魚的紙碗探進去。

    “咪咪,快過來,給你吃魚魚,躲在那裏會死掉。”面對貓咪,她温柔呼喚着。

    這情景讓站在另一端的彥子齊更感詭異,那個動作粗魯、説話強硬的女人,這會兒竟可以發出軟綿綿、甜膩膩的聲音。

    “喂!你不要站在那裏發呆,快用掃把把牠趕過來!”她從水溝洞抬起頭,對他説話的語氣態度頓時截然不同。

    “我……”彥子齊蹙起眉頭,他一身高級西裝,怎麼可能學她蹲在雜草泥地上,探進水溝洞裏趕貓。

    “算了!我來,你擋着別讓牠逃走就行。”姜紅站起身走向他,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掃把,返回另一端,蹲趴下來。

    “咪咪,我不是要傷害你,快出來。”她將掃把探入水溝內,打算將蜷縮在裏面的貓趕出來。

    貓咪被驚嚇到,直接從另一邊竄跑出來,跳躍到半彎身站在洞口觀看的彥子齊身上。

    “啊!”沒料到貓咪會直接跳到他身上,一隻爪子還劃過他臉頰,他直覺便伸手捉住貓咪。

    姜紅立刻跑到他面前,伸手抱下他手中的貓。

    “該死!牠抓破我的臉。”彥子齊微怒,已經沒了想救貓的愛心,一心只想修理害他“俊顏失色”的可惡動物。

    “還好,只是爪子劃過,不是被牙齒咬到,不需打破傷風。”姜紅一手捉貓,另一手探向他臉頰,以食指將他左頰的一絲血痕直接抹除,對他的大驚小怪不以為意。

    “你……手不痛嗎?”看到她捉在左手的貓生氣掙扎着,往她的手背咬下一口,滲出的鮮紅血漬讓他一時忘了計較自己的傷痕。

    “會痛,不過牠的腿傷應該更痛。”對於手背的痛她完全不在意,只擔心被捕獸夾夾傷前腿的貓傷口已快潰爛了。

    兩天前她發現有受傷的野貓出現在院子裏,後來卻找不到蹤影,今天才發現牠躲在水溝裏,她怕把牠趕出來,牠又跛着腿逃跑,只好找個人來幫忙圍堵。

    “咪咪乖,我帶你去看醫生。”對於攻擊她的不友善野貓,她非但不生氣,還温柔摸摸牠的頭安撫。

    無視站在一旁的男人,姜紅徑自抱着貓快步走出院子,正準備叫出租車,剛好一位男學徒開車回來。

    “載我去獸醫院。”她直接衝向車前,令對方急踩煞車,還來不及響應,她便開了車門,徑自坐上車。

    不遠處,彥子齊看着前方車子迅速回轉,然後揚長而去,一臉錯愕。

    原本二度上門要來正式拜訪姜紅,結果只是替她圍堵一隻野貓後又再度無功而返。

    再一次被姜紅漠視的彥子齊,竟奇異的對她產生一些在意的想法。

    他伸手輕觸臉頰的爪痕,回想方才她指尖的温柔,心不由怔了下。

    她,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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