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少夫人呢?”捏緊手裏的一封信,藍靖橒罕見的動了怒。
“少莊主息怒!”小藍子瑟縮的抖着嗓,不敢望向面帶寒氣的他。“奴婢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午膳過後,少夫人拿了一杯茶給我喝,之後不知為什麼覺得很困,少夫人便讓我回房休息,誰知我一睡下,竟然睡到方才才被龍飛叫醒。”
心憐妻子在主子冷厲的神色下瑟瑟發抖,但龍飛又不好直接摟住妻子,只能替她緩頰,“少主,我看一定是少夫人對小藍子下了藥,才會讓她昏睡到我們回來,既然少夫人刻意不讓小藍子知情,就算少主再問下去,只怕也問不出什麼,依屬下看,不如立刻派人手出去找回少夫人。”
藍靖橒冷橫屬下一眼,“然後弄得人盡皆知.驚雷山莊的少夫人留書出走,好讓那些覬覦她的人能趁機擄走她是嗎?”
除了追查山莊裏泄露消息的內賊是誰外,他這兩日也在籌劃,預計明日請楊大夫對外説明情情的情況,以消弭近日愈演愈烈的傳言,但她居然在這關頭給他離家出走!
最教他震怒的是,她竟遺留下一封休書,以成全他和蘇水仙為由,把他給休了。
這女人……他發誓把她找回來後,非狠狠的修理她一頓不可,她以為在他的心裏,蘇水仙會比她重要嗎?
龍飛見他面色陰驚,遲疑的問;“少主,那現下該怎麼做才好,難道不去找少夫人了嗎?”
沉吟須臾,藍靖橒終於出聲,“還是要派人去找,但必須暗中行動,不能讓外人知道少夫人離家的事。龍飛,你親自挑幾個做事謹慎小心的兄弟,囑咐他們絕對不能對外泄了口風。”
“是。”龍飛領命,匆匆離開。
藍靖橒緩下臉色,啓口再問小藍子,“少夫人怎麼會知道水仙姑娘?”
“我也不知道,不過昨天少夫人忽然問起我有關少莊主跟水仙姑娘的事。”
“她問我跟水仙的事,那你怎麼回答?”
“我、我就……就照我所知的老實告訴少夫人……”她囁嚅的將昨天説過的話,再説了一遍。
他面色一沉,“然後呢,少夫人都沒再説什麼嗎?”
“沒有,她只是靜靜的聽我説,連一句話都沒插口。”糟了,她是不是闖禍了,不該多嘴告訴少夫人那些事。
“她今天也沒什麼異樣嗎?”
小藍子想了想,答道;“少莊主今早離開後,少夫人説想歇會,要我中午再過去,那之後她便一個人關在房裏,直到我送午膳過去給她。”
“你下去吧。”藍靖橒屏退了小藍子,隨後蹙眉細思,憶起今早忌情問他是不是有什麼遺憾,莫非,她以為當時他所説的遺憾是沒能跟水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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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日頭下,一人一馬立於官道上,遲遲不向前走。
只聽一個聲音不停的好言勸哄。
“馬大哥,拜託你,別鬧脾氣了好不好,你再不走,入夜前會到不了下個城鎮的,到時咱們就得露宿荒野了。”
鼻子噴了噴氣,馬兒仍無動於衷,低頭逕自悠哉的吃着路旁的草,彷彿它才是主人,而身旁站着的人只是它的僕從。
見哄了它半晌仍沒用,少年索性開始恐嚇,“馬大哥,聽説這兒半夜會有狼羣出沒,你不怕會被狼吃掉嗎?”
馬兒用前蹄傲然的刨了刨地面,彷彿在説我才不怕,看是狼兇還是我悍。
能想的法子都用盡了,它馬大爺就是不想動,少年沒轍的長嘆一聲,舉袖抹了抹額上沁出的汗珠,再次出聲,“馬大哥,如果你還不走的話,那我只好先走了,你慢慢吃吧。”倘若自個兒加快腳程,説不定還有可能趕在入夜前到達下個城鎮。
話落,忽聞身後有一陣蹄聲傳來,少年回頭瞥去,接着訝異的瞠目,因為他瞧見一個披頭散髮,沒有面目的頭顱。
微愕之後再細看,這才發現原來那人是倒騎在馬背上,他看見的是他的背影。
來人行經少年身側,瞅他一眼,再瞟向他身邊那匹兀自低頭嚼着草的馬兒,帶笑的嗓音隨口問:“怎麼了,馬兒使性子不肯走呀?”
“嗯,我在前面那個小鎮買下它後,才騎了幾里路,它就開始鬧性子,時走時停,我都不曉得該拿它怎麼辦才好。”少年好奇的睜大眸打量着倒騎馬的人。
那是一名披散着發,一身白衫飄飄的俊朗男子,他唇瓣掛着笑,一副十分隨和的模樣。
少年好生佩服他馭馬的本事,因為自己縱使雙手控着繮繩,也不太能使喚得動馬兒,但這人卻能安然倒坐着騎在馬背上。
打量那頭頑劣不馴的馬兒幾眼,白衫男子拋掉嘴裏咬着的一根草,發出哂笑,“你呀,對它太好了,才會讓它拿翹騎到你頭上,以為自個兒是主子你是僕人,來,看我的。”
男子跳下棕色坐騎,揪起少年那匹黑馬的耳朵,附耳過去嘀嘀咕咕的對它説了幾句話。
豈知那馬兒竟嘶鳴了數聲,馬眼睥睨的睞去一眼,彷彿在嘲笑他什麼。
“沒用呀,那換這如何。”他又揪起馬兒的耳朵嘀嘀咕咕的説了些話。
這次馬兒揚蹄興奮的鳴叫起來。
男子及時拉住繮繩不讓它跑走,“嘿,我就知道有用。小兄弟快點坐上去吧,這傢伙迫不及待想上路了。”
“你跟它説了什麼?”上馬前,少年驚奇的問。
“我第一次跟它説它再不走,我就宰了它做三杯馬肉吃,不過這傢伙硬氣得很,不為所動。”
“那第二次呢?”少年忙下迭再問。
“第二次我跟它説前面有一匹長得很風騷的母馬。”
“咦?”少年愣了下,懷疑他説的話是真是假。
“知道啥意思吧,食色性也,不止説人,在這些畜生身上也適用。”男子邊笑邊取出一根尖物遞給少年,“喏,這根木刺你收着,若是這馬再撒懶,你就這樣剌它的馬屁股一下,它就會跑了。”
“謝謝公子。”少年道謝,跨上馬兒。
“去吧。”男子鬆開繮繩。
少年馳騁而去,回首朗聲説:“謝謝公子,後會有期。”他清麗的臉上淡淡漾開一抹笑容,遇到這麼一個有趣的人,讓他覺得心情霍然好了起來。
少年便是離開驚雷山莊的忌情。
胯下的馬撒蹄飛奔,彷彿真要去尋那匹母馬似的,她不禁莞爾的搖首。
不知適才那男子説的那番話是不是真的,不過隨着馬兒的飛馳,她先前低落的情緒也飛揚起來。
雖然失去了驚雷山莊的庇護,但她相信,世界之大,必會有她容身之所。
入夜前,她進入沙縣,覓到一間客棧落腳。
“麻煩小二哥給我一間廂房。”
“好的。不過,咱們這兒規定須先會帳。”小二熱絡的招呼。
“好。”忌情取過包袱,準備拿出銀袋,驀然發現遍尋不到。“不見了,怎麼會?”
“公子沒帶銀子嗎?”小二神色冷了幾分。
“不,我明明有帶出來的,怎麼會不見了?”她低眸尋思,直覺認為不會是在官道上遇到的那位公子偷的,因為他看起來不像那樣的人,她繼續回想,最後一次拿出銀袋是在買那匹馬時,莫非是在那時掉的,抑或在那時被扒定了?
“走走走,沒錢的話就滾出去。”小二立刻沉下臉趕人。
“我……”
“咦,老大,你看那個人像誰?”客棧裏驀然有人出聲。
“像誰?”聞言,魁梧大漢轉眸朝忌情望去,覺得很眼熟,多打量了幾眼,他還未開口,便有另一人驚訝的説:“她不就是藍少夫人,怎麼會在這?”
忌情聞聲,也回首看去。
“啊,是你們!”
查出內賊居然是跟隨着楊大夫的一名弟子謝青後,他接着供出的話更令藍靖橒震驚,原來竟是蘇水仙收買了他。
查清一切的事情,藍靖橒冷着臉來到挹翠樓。“我沒想到情情的事居然是你泄露出去的,情情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見事蹟敗露,蘇水仙嬌顏含嗔帶怨幽幽的説:“你問我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知不知道我拒絕了多少達官貴人,因為我一直在等,等着你迎娶我回去。”
他聞言驚詫,不知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從不曾動過要納你為妾的念頭,甚至三番兩次勸你若有合適的人,就儘快從良嫁了,這樣,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無情的話狠狠打碎了她的夢,蘇水仙淚眼問:“你是為了救我才中毒的不是嗎?我不信你對我一點情意都沒有。”就因為當年他為救她而身中奇毒,險些喪命,所以她才始終堅信他是愛她的,也是在那一刻,她失了心。
藍靖橒沒料到那件事竟會令她誤會至此,連忙澄清,“當時那種情況是誰都會出手相救,何況,是我自己一時大意才會中了暗算,壓根與你無關。”
那時他是應一名朋友杜少月之邀至杜府做客,而蘇水仙是杜少月請去助興的歌姬。
誰知宴會正值酒酣耳熱之際,忽然有四名怪客闖進杜府,一來便朝眾人使出天女散花的暗器,眾人一時驚亂,他離蘇水仙最近,是以才會出手為她擋下那些飛竄而來的銀針。
接着,就在他幫着杜少月想擒下那些武功奇高的怪客時,他一個大意,誤遭對方暗算,這才會中了劇毒,而杜府也被劫走傳家之寶——一對血玉麒麟。
“你真的對我一點情意都沒有?”她不願相信這些年來都只是她自個兒在自作多情、一相情願。
“沒有。”他毫不考慮的答道。他不否認頗欣賞她的才藝,但知曉她做出那些事,此時的他對她只感到厭惡。
見她哀怨的瞅着他,藍靖橒索性把話説得更狠,以絕了她的心。
“今後我不希望再看見你,如果情情出了什麼事,我絕饒不了你。”
“少主,有消息了。”龍飛匆匆來報。
“她人在哪?”
“她在……”瞥見一旁的蘇水仙,龍飛趕緊壓低嗓音,附在他耳旁低語。
藍靖橒離開後,蘇水仙跌坐在地上,哀哀啜泣。
至此,她終於相信,他由始至終都不曾對她動過情念,全是她在痴心妄想,以為終有一天能被迎入藍家。
沒想到用盡心機,最後得到的,只是他那句狠絕的話,他再也不想看見她。
“水仙姑娘。”小婢見狀安慰她。“您別再傷心了,雖然藍少莊主不愛您,可是還有不少人愛您不是嗎?那些達官貴人、名門公子,有多少人捧着珍稀異寶上門,為的只是想博得您一笑啊。”
是的,還有人愛她,但那些全都不是她愛的,她愛的不愛她,這一生,她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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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咱們回來了。”人還沒到茅屋,雷吼般的大嗓門便先傳了進去。
茅屋裏的少年從牀榻上坐起身,發出一陣似要撕心裂肺般的劇咳,他拿着手絹掩唇,直到胸臆間喘促的氣息平靜下來,他才拿開手絹,不意外的看到上頭染了幾朵血花。
他心知自己恐怕來日無多,但他還有很多的事尚未完成,不甘就這樣帶着遺憾離開塵世。
他蒼白的唇瓣喃語着,“蒼天啊,只要再給言心一年就好,等辦完該辦的事,言心甘願就此死去。”
木江率先走進茅屋,興奮的道:“公子,咱們帶了一個大夫回來。”瞥見少年握在手中的白緝,他一個箭步來到少年身畔。“啊,公子又咯血了嗎?”
“不礙事,我不是説過了,尋常的大夫治不好我的毒,你們怎麼還……”言心望向隨着木氏四兄弟進來的少年,語氣忽地一頓,有點意外他們帶回的大夫竟是如此年輕。
木峯迫不及待的説:“公子、公子,我同你説,這個大夫可不是一般尋常的大夫,她是驚雷山莊的少夫人。”
“驚雷山莊的少夫人?”言心一雙烏眸睞向忌情,細細打量着,“莫非她就是近日傳言説身上的血可以療百毒的藥人?”
“就是、就是。”木海連連點頭,“不過藍少夫人身上的血經過八年早已沒了藥性,可她有一身好醫術,也許能解得了公子身上的毒。”
其實他們本來是不太相信她的醫術,但老二因誤食毒魚而腹痛如絞,痛不欲生,請來的大夫都説沒救了,而她剛好來到客棧想投宿,得知此事,主動説要幫他看看,而經她把脈之後,替老二紮了幾針,並服下她開的幾帖藥,老二竟然痊癒了,大夥這才信服她的醫術,因此求她跟他們回來替公子治毒。
忌情也打量着言心,她有幾分訝異於他清逸絕倫的容貌,見他神色蒼白、言語乏力,她輕聲道;“公子,可否先容我替你診脈?”
見四名屬下似乎都很信任她,言心便頷首。“那就有勞少夫人了。”
忌情探手細察脈象須臾,有些吃驚的看着她,“啊,原來你是……”
言心微笑的頷首,沒多説什麼。
忌情也會意的沒再出聲,專心的診脈,半晌,她輕蹙眉心,訝然啓口,“公子竟然身中四種劇毒,若是常人恐怕早已……”
見她竟能説出自己身中四種毒物,一聲心讚許的接腔,“早已沒命了。”
“沒錯,由於公子體質特異,這四種毒性在公子體內暫時還能互相牽制,所以才沒有立刻毒發身亡,不過若是沒有解藥,恐怕再撐不到十天。”
木山連忙問:“那麼少夫人可有辦法配製出解藥?”
忌情輕輕搖首,“我恐怕無能為力,若是這四種劇毒分開來的話,我就能有法子解毒,可現在它們混在一起,毒性變得很複雜,除非……”
“除非怎麼樣?”木海忙不迭問。
她沉吟的説:“除非能找到一種藥引,將我所開四種毒物的解藥綜合起來,也許就能解了公子的毒。”
木峯聞言嘆了口氣,“倘若那顆聖藥還在就好了。”
一説起這事,木江便滿腹怨氣,“都怪霍明那逆賊,當年教主那麼信任他,他竟恩將仇報,不僅害死教主,還讓聖女跌落懸崖生死不明。”
木氏四兄弟中素來較冷靜的木山出聲道:“都過去了,不要再提這些事,當務之急是要想法子救公子。”當年那場叛亂,也造成年僅兩歲的公子因此身負重傷,性命危垂。
公子是教主唯一的血脈,教中長老為了救他,使用了以毒攻毒之法,毒物雖能奪人性命,但若運用得當,也能成為救命良藥。
當時幾位長老使用三種毒物來治療公子的傷勢,原本這三種毒物在公子體內互相剋制,不僅能治療公子的傷,還能增加他的內力。
萬萬沒料到,半年前公子前來中土尋找煉製聖藥的藥材時,因誤試一味毒草,而破壞了體內毒物之間彼此的牽制,變成了難以控制的劇毒。
忌情眉心微動,“等等,你們是百毒教的人?”
“沒錯,我們是百毒教的人。”木峯應道。
言心察言觀色,發現她神色有異,謹慎的問:“少夫人,有什麼不對嗎?”
定定望住他們片刻,忌情緩緩的道;“我記得我娘説過,她是百毒教之人,她給我服下的藥便是百毒教的聖藥。”
“啊!”一時之間,茅屋裏同時傳來數聲驚呼,木海連忙問:“少夫人説的可是真的,你娘是我們百毒教的人?!”
“娘當年是這麼跟我説的。”
言心斂眉思忖,“你娘手上有聖藥,莫非,她就是當年落崖失蹤的聖女?”
木氏四兄弟歡天喜地的抱成一團,木江開心的大吼,“有了聖藥,那公子就有救了。”
見他們興奮成那樣,忌情委實不忍潑他們冷水,但還是不得不提醒他們。
“可那聖藥早就被我吃了呀。”他們應該沒忘了吧,事隔八年之久,那聖藥早已沒有藥性,要如何救他們公子。
木海喜極而泣,“不,那藥雖然被少夫人服下,但對我們公子而言還是有用的,只要少夫人的一碗血就好,公子就能解毒了。”
見忌情一臉疑惑,言心開口解釋,“我想你娘應該就是當年在叛亂中墜崖的聖女,”忽然握住她的手,神色有絲激動,“她是我的姑姑,所以説起來你是我的表妹。”
“什麼?”忌情愣住了。
“事情是這樣的,你坐下來,我慢慢解釋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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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飛,是這裏嗎?”藍靖橒下馬,環顧四周,茅屋位子山腰處,四周被密林包圍着,十分隱密,若不細察很難發現。
“應當就是這裏了,少主,我先進去瞧瞧。”四下沒見到有人,龍飛大掌逕行推開茅屋的木門。
誰知映入眸心的竟是兩個男人緊緊抱在一起的情景,他登時愕住了。
原本就算這兩個男子有斷袖之癖,也不關他的事,問題就出在,他一眼就認出那其中一個身着淡綠色衫子的男子,正好就是他家少夫人喬扮的。
龍飛回眸,看見站在他左後方的少主也瞧見屋內的情景,他一臉震驚,眸裏像要噴出火焰似的,直想活活劈了眼前那對姦夫淫婦,哦,不,少主這麼疼愛少夫人,就算少夫人真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想必少主還是不忍心傷害她,所以他會劈的人應該只有那個姦夫。
緊緊相擁的一對男女在不速之客擅闖進來之後,還捨不得分開,只是雙雙抬眸瞥去。
望見來人,兩入神色各異。
言心不曾見過藍靖橒,所以僅是不解的蹙起眉心。
忌情則一震,吃驚的看着對方,須臾才徐徐啓口。“你來做什麼?”
藍靖橒鐵青着臉凝視她,沒想到風塵僕僕的趕來,他看到的竟是心愛的妻子與別的男人抱在一起的景況,心頭彷彿硬生生捱了狠狠一鞭,疼得他幾乎要説不出話來。
“我真想不到才短短幾日,你居然就另結新歡!還是説,你在驚雷山莊時就跟他暗通款曲了?”他不願這麼想,但他倆的親暱情狀令他不得不做此想。
聞言,忌情顰眉,嗔惱的叱道:“你胡説什麼!”
“我胡説,那眼前這算什麼?”指着仍相擁的兩人,按捺不想拔劍砍了那男人的衝動,他恚怒的詰問。
不肯多做解釋,她只淡淡的表示,“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那樣是怎樣?”他沉着臉睨瞪她,要她説個明白。“説呀,是怎麼樣?”
傾聽片刻,從他們的談話中隱約得知來人的身分,言心開口想澄清,“藍少莊主,我跟忌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們是……”
忌情氣惱的插口,“言心,用不着跟他解釋,他愛怎麼想就隨他去想。”
“可這樣好嗎?他看起來很生氣。”言心小聲的附在她耳畔説,模樣看起來更親密了。
看在藍靖橒眸裏,熊熊的妒火竄燒得更烈。
彷彿擔心他還不夠憤怒,她接着説:“他要生氣就讓他氣去,我已經休了他,我跟他之間不再有任何關係了。”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吧,她都已經選擇成全他了,他還追來做什麼,怕她還不夠傷心嗎?
藍靖橒怒極反笑,大步上前緊緊的扣住她的腕,“你以為那樣就能休了我?笑話!自古以來只有男子休妻,沒有女子休夫的道理,只要我沒有休妻,你就永遠是我的娘子!”
龍飛看得膽戰心驚,深恐少主在盛怒中會不小心捏碎少夫人的手腕。
“少夫人,你就少説兩句吧,不要再惹少主生氣了,你快向少主解釋,他會聽你的話的。”
可惜他的苦口婆心忌情沒聽進去,“沒有嗎?那麼我便是第一個,凡事總會有人帶頭做。”被他握得腕上生疼,她輕咬着唇忍着,幽幽接着説:“我已經退讓成全你和水仙姑娘了,你回去吧,不要再來糾纏我。”
糾纏?他萬萬沒料到他藍靖橒有一天會被自己的娘子用這樣的話説他。
“我跟蘇水仙不是你想的那樣,在我心裏從來就沒有過她。”他怒道。
“我親眼看見了。”
“你看見了什麼?”
“事實,你回去吧,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説的了。”她必須快刀斬亂麻,再看着他,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搖原先的心志。
“你……”他惱得咬牙切齒,冒火的墨眸嗔瞪着她,但才從牙縫間吐出一個字,便有人闖進來,打斷他的話。
“公子,東西都準備好了.咦.藍少莊主,你怎麼來了?”木氏四兄弟手中各捧着一碗墨色藥汁推門進屋,見到藍靖橒有些意外。
忌情瞥他們一眼,望向藍靖橒,“你出去吧,我們要開始療毒了。”
“療毒?”他狐疑的瞅向四人捧在手裏的那四碗墨色藥汁,以及桌上的一隻空碗與一把短匕。
藍靖橒還未出聲,就聽到木江先説:“沒錯,原來少夫人竟然是咱們百毒教聖女所生的女兒,她的血正好可以救咱們公子。”
“你説什麼,要用情情的血替他解毒!”藍靖橒驚道。
“是呀,只有她的血才能清除咱們公子體內的毒物。”
藍靖橒怒咆,“我不準!誰敢讓她流一滴血,我就殺了誰!”一雙陰驚的眸掃視屋內數人,木氏四兄弟被瞪得一懾。
忌情被藍靖橒拉往身後,見他一副大有誰敢妄動,他就真的殺了那人的意思,她驀然鼻子一酸,喉嚨一緊。
看着他的背,她好想撲上前去緊緊的抱住他,但下一秒她立刻止住這想法,不可以,她不能這樣就動搖了,她答應過娘,要從此忌愛絕情的,她不可以,不可以再心軟,違背了孃的叮囑。
她嗓音微啞的啓口,“你別這樣,他們沒有強迫我,是我自願救言心的。”
他回眸痛心的説:“我説過不許你再這樣戕害自己的,你忘了嗎?”
“我……”他那心痛的眼神看得她的心也狠狠揪疼,“可是言心是我孃的親侄兒,我不能不救。”
“他是你孃的侄兒?”藍靖橒驚訝的睜大眼。
忌情總算肯解釋了,“嗯,原來我娘是百毒教的聖女,所以才會擁有那顆聖藥。”
“可是你的血裏早就沒了藥性,如何能救他?”聽她這番説明,他的妒火霎時消去了不少。
言心開口道:“這就是我們百毒教聖藥的神奇之處,服過那藥一年內,服用者的血能解各種劇毒,然後隨着時日過去,血裏的藥性會隨之降低,但永遠不會消失,第三年開始,直接飲用她的血即使無法再解毒,可卻變成了絕佳的藥引子,此後只要針對毒物的特性佐以適當藥材,就能解毒。”
木山跟着接腔.“聖藥的調製十分困難,由於藥材難覓,加上煉藥程序繁瑣複雜,因此聖藥往往須煉上十幾年,才能煉成一顆。”
“沒錯,待藥煉出來後,便會讓教中挑選出來的聖女服下,由於南疆多瘴癘之毒,聖女之血就成了最佳的解毒之藥,而服下此聖藥的聖女則終其一生百毒不侵。”木峯接着解釋。
木海接續下去,“十幾年前,聖藥甫煉成不久,教中長老將聖藥交給聖女後,便發生了叛變之事,以致聖女墜崖,聖藥也下落不明,這些年來大家一直以為聖女早已經死了。”
最後言心感慨的説:“沒想到姑姑竟流落到中上,還生下一個女兒,她自己沒服下聖藥,反而留給了忌情。”
聽完他們的話,藍靖橒還是攔在忌情面前,不讓她過去。“那是你們百毒教的事,情情的娘早已死了,不關情情的事。”
知道他全是為了保護她,忌情眼眶泛紅,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柔聲道:“橒哥哥,別這樣,倘若我不替言心解毒,言心會死的。”
墨瞳深幽幽的凝視着她,“我不想再看見你流血。”他可以不再追究他們適才相擁在一起的事,就當親人相認,一時情不自禁,但要他眼睜睜看着她再割開自己的手腕,他辦不到。
她抿緊唇,輕輕的握住他的手。
“可是我必須救言心,你別這樣,先出去好不好?”
“不好。”他頑固的拒絕,一把擁她入懷。
“咱們先出去吧。”言心見狀,朝木氏四兄弟吩咐。
“那怎麼可以,公子身上的毒……”
“等一下,言心。”忌情喚道,接着她在藍靖橒耳畔低聲説:“無論如何我都要救言心,所以,對不起,橒哥哥……”
“你……”藍靖橒只來得及瞪她一眼,然後眸兒一閉,頎長的身軀便驀地倒向她。
“啊,少主!”龍飛見狀驚問:“少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我點了他睡穴,龍飛,你先扶少莊主到隔壁屋子休息一下。”
“這……”
“快去吧,你別擔心,以他的功力,不出半個時辰應該就會醒了,我還有事要辦。”
見他不動,她使眼色讓木氏四兄弟扶藍靖橒到隔壁,龍飛只好跟出去保護少主。
言心笑道,“我真擔心他醒了之後,第一個要殺的人是我。”適才他説誰敵讓忌情流一滴血,他就殺了誰,那副冷絕的模樣,他可着實震懾住了,心想這男人不知對忌情用了多深的情哪!
她眸光幽幽,“我不會讓他動手的,我們開始吧。”
橒哥哥啊橒哥哥,你説出這樣的話來,是存心要我再也離不開你,要我死心蹋地的愛着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