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舞台上,女高音飆着高亢尖鋭的嗓音,唱出悲傷哀慼的曲調,舞台下,嶽語馨杏眸微瞇,再度神遊太虛。
忍不住想點頭的她,再度勉強撐開眼皮,視線抬高望向正前方舞台。
演員在唱什麼她一句也聽不懂,而這出名劇在演什麼她更是完全沒有看懂。
今晚再度見到羅仕威,她因他西裝筆挺、俊朗的模樣而心跳怦然,坐在車上的她既緊張又興奮莫名,視線不時偷覬着駕駛座上的他。
不得不承認,她一開始是膚淺地喜歡上他完美的外表,但在言談間,他温雅的談吐、紳士的舉止卻也令她更加欣賞。
他們偶爾交談,她仍是輕聲細語、有些羞怯地響應,甚至為了今晚的約會,她下午便跑去找陳姊求救,請黃秘書再幫她盛裝打扮一番。
原本不喜歡這種拘謹淑女的穿著,但為了表現出好的一面,她竟輕易的接受選擇改變自己,不想以隨興的模樣面對他。
直到進入國家音樂廳,她的心情仍是緊張亢奮,他購買節目表遞給她,帶她走往靠近舞台的VIP位子,讓她不禁有種虛榮感。
然而,當戲劇開演,她開始產生隔閡,演員唱的全是意大利文,雖然舞台兩邊有中文字幕,但她還是完全無法融入。
她甚至忽略演員賣力表演,只為了能專注盯着旁邊的白色字幕,不禁看到眼睛酸澀,感覺昏昏欲睡……
只是想到旁邊的男人看得認真專注,她如果不小心睡着可就丟臉尷尬了,所以每當意識開始恍惚之際,她便又被一絲理智捉回籠,再度張大眼瞪着舞台。
好不容易熬到上半場結束,如雷的掌聲後中場休息,她只想閉上眼沉睡。
「怎麼樣?妳覺得女高音演唱得如何?」羅仕威跟着觀眾拍完手,轉頭詢問一旁的她。
「欸?」有些神智矇矓的嶽語馨,被他一問忽地清醒。
「呃……」她眨了眨眼,輕聲道:「很棒,很感動。」一説完,她內心不禁為自己這虛假的言語懺悔。
「這是我第三次欣賞茶花女,前兩次都是在意大利的露天劇場,雖然演出場地差異頗大,不過這次受邀的演員、樂團水準都算不錯。」羅仕威神情愉快與她分享心得,稱讚優美的詠歎調,再一一談論威爾第其它著名的歌劇。
看歌劇讓嶽語馨乏味得想睡覺,但是聽他説話她卻半點都不覺得沉悶,即使他談論的領域是她全然陌生且毫無興趣的東西,她仍表現興致盎然地聆聽,時而點頭微微一笑,佩服他懂她所不懂的。
陳姊説羅先生個性很嚴謹,行事追求效率,不過她覺得他待人很温和,眼神温柔,談吐温雅,他比舞台上的任何演員還要發光發亮,更能引起她的注目欣賞。
很快地,中場休息結束,舞台再度拉開布幕,數千名觀眾目光專注於舞台前方,而嶽語馨又開始瞇眸打盹了。
為了不讓自己臣服於周公的召喚,她不時偷偷掐自己大腿,眉心微攏,有些痛苦地隱忍昏昏欲睡的衝動,甚至忍不住摀着嘴偷打了好幾次哈欠。
她的舉動卻教一旁不經意瞥見的羅仕威完全誤解了,以為她太過投入於戲劇中,因為難過而蹙眉,因為感動而淚光閃爍。
戲劇落幕,觀眾掌聲如雷,嶽語馨也賣力地猛鼓掌,慶幸三個小時的煎熬終於要解脱了。
忽地看見羅仕威遞上折迭整齊的手帕,她一怔,轉頭側望他。
「妳看得很感動投入。」他欣賞她單純的心,為一部歌劇自然流露的情緒。
「呃?」她先是一陣錯愕,眨眨眼,才發覺自個眼眶微濕。
「不是……」慘了,她是因頻頻打哈欠才會擠出幾滴淚,竟然被他徹底誤會,只是她沒勇氣説出真相,只能低頭一臉尷尬。
「單純的感動是一件美好的事,不需覺得不好意思。」他笑着説,將手帕放在她手中。
「我送妳回去,下次有表演再邀請妳來觀賞。」對於她今晚的表現、兩人的交談互動,他很滿意。
「呃?」嶽語馨訝異地看着他,他的意思是還想繼續約她?
她心怦跳了下,有着驚喜快樂,但也很想大聲説出——下次可以不要再看歌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