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醒來
豪華的單人病房裏,鄭偉謙頭上纏繞着厚厚的紗布,骨折的腿被高高的吊起,張海英靜靜的坐在病牀旁邊等待着他的醒來。
醒了嗎?鄭嘉倫從外面走進來,剛剛林玄璇已經醒過來了,他去看了一下,然後隨便問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象醫生説的那樣多處骨折,其他沒有什麼問題。
張海英搖搖頭,問道:玄璇怎麼樣,沒有什麼大礙吧?
恩,沒什麼大礙。鄭嘉倫到了杯水給妻子,然後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身邊坐下。昨天晚上真的是把妻子給嚇壞了,也把他給嚇壞了,還好沒事。
小雅呢?剛剛兩人是一起出去的,可回來怎麼沒有見到那丫頭。
我讓她先回去給媽報個平安,老太太在家裏怕是也一夜沒睡了。鄭嘉倫説着,用手揉了揉眉心,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沒閤眼,確實也有些累了。
張海英並沒有錯過丈夫臉上的疲態,輕握住他的手説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就好,偉謙醒了我再打電話給你。
我陪你。鄭嘉倫搖搖頭,其止是他一晚沒睡感到疲憊,她又何嘗不是呢。
這個時候沒有什麼話比這句話來得更加温馨,張海英也不再多説什麼,緊握着丈夫的手,兩人一起等待兒子的醒來。
方顏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帶着一臉的擔心和彷徨。見到他們夫婦二人平時的禮貌和客氣在這個時候全都忘了,上來就問:偉謙,偉謙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嚴不嚴重?説話的同時眼淚潛含在眼裏,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讓它落下。
鄭嘉倫夫婦對於方顏的到來着實是有些意外的,自從報紙的事出來之後她就沒有出現過,他們不知道她和偉謙在那之前發生過什麼。他們也問過偉謙,只是那孩子隻字未提,感情的事本來就很難講,不是當事人誰都無法直接的説究竟是誰對誰錯,就算是當事人也未必就能説清誰對誰錯。後來聽説她離開了上海,他們想這多少是和偉謙有關的,再後來林玄璇突然説懷孕了,所以兩家人也只能開始着手忙着他們婚禮的事,只是誰都沒有想的會有這樣一場車禍。
張海英看得出來方顏是真的擔心,也感受到了她對自己兒子的那份愛,直接給她讓開了路,説道:進去看看他吧。
看見鄭偉謙渾身是傷的躺在那,方顏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完全不受控制似的滾滾而下,方顏抬手隱捂着嘴,儘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聲音還是從那指縫中悄悄的溢出來,咽咽嗚嗚的。
張海英來到她身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説道:醫生説他身上有多處骨折,頭部也受到了強烈的撞擊,頭部的撞擊具體還要等他醒來才能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聽到這些,方顏的淚掉得更兇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方顏轉身對張海英説道:我想在這陪陪他。
她的眼神里帶這期盼和懇求,這是張海英無法拒絕的,好,你在這好好陪陪他,我們先回去一趟。
方顏重重的點點頭,像是在保證什麼似的。
張海英和鄭嘉倫離開了,病房裏只剩下他們兩,方顏在牀邊坐下,手輕輕的撫觸着他的臉。曾經俊美的臉龐現在裹着厚厚的紗布,因為摩擦留下了鮮紅的痕跡,這些傷口,方顏看着都替他感到疼痛。
她以為經過那天,他們真正的劃下了句點,以後她不會再愛他,即使再見也可以很坦然的面對,也許某天她還可以大方的祝福他們。在早上之前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可是,當她看到那份報道的時候,她的心就像是缺了一塊,被揪得生疼生疼的,那時她才知道什麼不愛,什麼坦然面對,什麼祝福全都只是她自己用來説服自己離開的方式,要是真的有什麼事情出現那全都不堪一擊,就像現在。
方顏將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感受着他的温度,像是隻有這樣才能確定他是真實存在的。
時間在這樣的一分一秒裏過去,方顏就那樣握着他的手,幾乎是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動都沒動,突然被緊握着的手開始動了動,方顏驚喜的叫道:偉謙!你醒了是不是。
鄭偉謙的眼睛依然沒有睜開,只是皺着眉頭,表情有些痛苦。
偉謙偉謙方顏在旁邊柔聲的喚着他。
鄭偉謙緩緩的睜開了眼,想轉身,卻扯動了傷口,疼痛馬上襲上全生,鄭偉謙痛苦的扯了扯嘴角。
別動,別動,別扯了傷口。見他如此,方顏急忙説道。
我在哪?虛弱的問道,聲音帶這沙啞。
你在醫院,你出了車禍。方顏用手輕輕的去撫平他皺着的眉頭,柔聲的説道。
醫院,車禍,鄭偉謙努力的回想着,他記得他和林玄璇坐在車上,兩人有些爭執,轉頭的瞬間看見一輛大型貨運車橫穿過來,那個時候再想剎車已經來不及了,兩人尖叫着,然後砰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隨着車子在空中飛了起來,然後重重落下,他依稀還記得他看見的方顏,想伸手去抓,可是沒有力氣,然後他的眼睛也越來越重接下來的他就記不得了。
偉謙,你有沒有那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方顏關心道。
熟悉的聲音飄進了鄭偉謙的耳朵裏,方顏是你嗎?他有着不確定,只敢輕輕的試探的叫道。
是我,是我方顏連連點頭,淚水也順着臉頰劃落下來。
得到確定,鄭偉謙嘴角困難的扯出一個弧度,不是很明顯,但是方顏知道,那是笑。
顏顏,開燈好嗎,讓我看看你。鄭偉謙伸手,想去觸碰她,卻找不到方向。
方顏的心因為他的話突然一噔,她沒有説話,抬頭看了看窗外,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中午,豔陽高照着,好不明亮。
第五十九章失明
醫生的辦公室裏,鄭嘉倫夫婦和方顏焦急的等待着檢察結果。
由於頭部受到嚴重的撞擊,而形成的血塊,從而擠壓着視網膜,所以導致患者的暫時性失明。主治醫生指着片子上的那一團陰影替他們解釋着。
失明!光是聽到失明這兩個字張海英的聲音就提高了八度。
暫時的。醫生好心的提醒到。
那什麼時候能恢復呢?相對於妻子的過度反應,鄭嘉倫倒是比較理智,想來是把醫生的話全都聽進去了。
這個就説不準了,可能過幾天就好,也有可能幾個月都好不了,這個很難有一個確定的時間。醫生坦白説道。
那有沒有什麼其他儘快恢復他視力的辦法?鄭嘉倫問道。
對對對,有沒有什麼其他辦法。張海英點頭附和着,總不能讓她兒子失明一輩子啊,應該會有什麼其他方法才對。
方顏也一臉期待的望着醫生,希望能從他嘴裏聽到什麼好的解決方式。
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在做開顱手術將血塊取出,但是畢竟是開顱手術,這一定是要承擔一些風險的。醫生很中肯的給出自己的意見。
開顱手術,要豈不是要在腦袋上動刀子,聽來都讓人覺得害怕。被醫生這麼一講,三個人都面面相覷了。
回到病房的時候,鄭偉謙閉着眼躺在牀上,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醒着的。方顏輕輕在牀邊坐下,用手輕輕握着他的,鄭偉謙的眼皮動了一下,卻依然沒有睜開,方顏知道他醒着。方顏沒有説什麼,就這樣輕輕的握着。
鄭嘉倫夫婦並沒有在這裏呆很久,也許是昨天晚上忙了一晚真的累了,也許是想多給些方顏和鄭偉謙獨處的空間,他們只是拜託叫方顏今天晚上留下來照顧鄭偉謙,説他們明天早上再來換班。
留下來照顧鄭偉謙方顏他自然是沒有已意見的。不過在此之前她還得給裴青打個電話。本來今天早上他們就該回北京的,因為她的原因,今天他們沒有走成。方顏知道現在這樣的鄭偉謙她根本沒有辦法可以安心的離開,所以或許她不應該在耽誤他們的時間了。
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的暗去,冬天的天色也總是要黑的比其他的季節要快很多。放開他的手,方顏起身拿了手機朝門口走去。在走廊裏,方顏撥通了裴青的電話。
喂。電話那頭傳來裴青的聲音,有些冷,卻是他慣用的語氣。
裴總,是我。
嗯。裴青淡淡的答應道,等待着她接下來要説的話。
我可能要在上海多待段時間,所以方顏將自己心裏想得説出來。
方顏話還沒有説完卻被裴青直接打斷,你這裏什麼時候結束就什麼時候回來上班,我和魏助理明天會先回北京。裴青的聲音不大,語氣給人聽來卻是不容拒絕的。
呃?對於他的話,方顏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這段時間的工資我會扣下來,就算是停薪保職了。裴青繼續説道。
啊!!方顏仍然有些在狀況之外,停薪保職,那是一般對於那些對公司比較重要的人的一種妥協的做法比較多吧,她一個小秘書也可以有這種待遇嗎?況且她才來了不過一個月。
怎麼,你還想要工資啊?對於方顏的反應,裴青半開玩笑的反問道。
啊!!不是不是不是我,我只是太過於意外了。方顏據實以告,她本來是想跟他辭職來着,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真是她沒有想過的。
呵,什麼時候回來直接給我電話好了。裴青輕笑着説道。
好,謝謝你,裴總。方顏真心的道謝。
兩人又説了些客氣的話,才掛了電話。
回到病房裏,鄭偉謙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那眼神沒有焦距亦沒有往昔的神采,顯得有些暗淡無光。
看他這樣,方顏有種想落淚的感覺,但是忍住了,很快的隱藏好自己的情緒,温柔的笑着走向他牀邊,握住他的手温柔的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鄭偉謙被握住的手明顯的一震,意外她的出現。他一直都醒着,也一直都知道她就在他的旁邊陪着他,只是他沒有勇氣開口同她説話,所以他裝睡了。他也清楚她的離開,可是卻依然沒有勇氣開口挽留,縱使他多麼希望她能陪在他身邊,尤其現在這個時候。他以為她離開了,於是他正在自己一個人在暗自悲傷的時候她又出現了。原來她並沒有離去,知識稍微走開一下。
我我以為你走了。從新抓在手中的温度讓鄭偉謙一下子就有了安全感,他緊緊的握着,他喜歡這樣被她握着的感覺,那是一種幸福的不知所措的感覺。
我沒有要走,只是去打了個電話。方顏簡單的説明了下自己的去向,好讓他能安心。
恩。鄭偉謙點點頭。
醫生説只是暫時性的失明,過段時間血塊散開了也就自然好了,我會陪着你。方顏繼續説道。
鄭偉謙並沒有回她所説的話,只是方顏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握着的手緊緊的回握住自己。
方顏淡淡的微笑開,欠身上前在他額頭落下輕輕的一吻,鄭偉謙的嘴角也散開了笑意。
你怎麼在這裏?身後林玄璇和陳含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來,陳含音看見方顏好不意外。
林玄璇坐在輪椅上,沒有説話,眼睛卻直直的看着方顏。
第六十章來訪
方顏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不過她卻在看見她們之後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的正牌女友現在就在她對面,那她現在是以什麼身份留在這裏?朋友還是前女友或者前員工?她不知道,她有些懵了。從在電視上看到他發生車禍之後她就懵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其他的她什麼都沒有想起,她忘了他身邊已經有一個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忘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可以給她幸福的人。
方顏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有些侷促不安,不是因為她們是林家的人,只是因為自己現在尷尬的處境,她覺得自己有一種介入他們之間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一直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討厭這種感覺。
你為什麼在這裏?陳含音上前逼近方顏,語氣是那麼的咄咄逼人。
看見方顏,陳含音莫名的有一絲不安,當年也是和這一張幾乎一樣的臉奪走了她的丈夫近乎全部的愛,雖然她贏了丈夫的人,卻輸了丈夫的心,這其中的心酸和苦澀是對人説不得的。如今自己的女兒和她的女兒又同時愛上了同一個男人,這是緣還是孽,想來是孽多點吧。
我方顏被問住了,想反駁卻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説。
你們這算什麼?難道方小姐不知道鄭偉謙和我們家玄璇已經訂婚了嗎?你這樣拉着他的手你覺得合適嗎?看見兩人的手那樣緊握着,這是她在他和玄璇之間從來沒有見過的。鄭偉謙總是對玄璇客客氣氣的,縱使兩人一起出現也沒見過他親暱的牽着玄璇的手,連她都可以感覺出他們兩人之間的那種疏離。可是現在再看他們兩好不親密,這在她看來好不礙眼。
聞言方顏忙的想抽回手,這握着的確不太合適,只是她越是想往回抽鄭偉謙握的力氣越是加重。
林玄璇依舊沒有講話,只是眼睛從方顏的臉上轉向了他們相互握着的手。
真是恬不知恥,什麼樣的人生什麼樣的種,這句話真是沒有錯的。見他們還握着,陳含音忍不住直接罵出了聲。
方顏還沒來的急還口説什麼,鄭偉謙已經先她一步直接罵道:滾,給我滾出去。他不允許別人講她半句,而且還當着他的面。當初林玄璇在逼問她的時候他就站在外面,那些話有多對於她來説有多難聽有多不堪,可是他愣是沒有進去幫她,後來向來有多麼的後悔,所以這次他不會範同樣的錯了,他會站在她這邊,堅定的牽着她的手。
你你別忘了玄璇才是你的未婚妻。陳含音瞪大了眼睛嗆聲道。
我不會和她結婚,答應娶她本來就是因為孩子,更何況沒有孩子。鄭偉謙面無表情的説道,當初林玄璇拿着驗孕單報告給他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世界突然暗淡無光,他和方顏真的恐怕是要結束了,迫於無奈定了婚,可是他很清楚自己始終是給不了她想要的愛。這次車禍對他來説像是有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車禍把方顏送回了他的身邊,車禍同時也沒了孩子。他承認他是自私的,他自私的不願意把自己的愛分給別人一點。
你鄭偉謙你陳含音怒不可止的衝上前,手指着鄭偉謙,手指有些顫抖着,顯然是氣的説不出一句話來了。
媽,我們走吧。林玄璇終是開了口,沒有太大的情緒上的起伏,就這樣淡淡的説道。其實她醒來的時候就知道假懷孕的事肯定是瞞不住了,之前拖人找關係才弄了那張懷孕報告,目的就想逼他就範的,眼看下個月就結婚了,現在卻出了這樣的事,她的計劃全都亂了,這是天意使然還是她和他之間真的沒有緣分呢。
什麼都好,都改變不了現在這樣一個事實,這次來本來就只是單純的看看他是否安好,既然沒事那就好。她看得出來方顏並沒有真的想報復什麼,只是上一輩的恩怨和鄭偉謙的關係她一直沒有辦法釋懷。
可是他陳含音那願意就這樣算了,可是話還沒講好又直接被林玄璇擋看回去。
媽,我累了,送我回去吧。林玄璇聲音弱弱的,可能真的是累了。
見女兒如此陳含音也不只能作罷,連走前還狠狠的瞪了幾眼方顏和鄭偉謙,那眼神好似想把他們給吃了似的。
待陳含音母女走後,方顏掙脱開他的手,自嘲的説道:我都忘了你還有一個美嬌娘呢。
顏顏?鄭偉謙不明白她這突來的轉變,她的手突然離開,沒有了那温度,這樣的轉變讓他有一絲不安。説來也挺可笑,他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有自信,可是遇上這個小女人,他的不安和不自信就全都暴露出來了。
現在算什麼,這算是我贏了嗎?算是成功的把你從她身邊搶回來了嗎?這算是對林家的間接報復嗎?經過剛才的一切,方顏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介入的第三者,他們之間有過孩子,她卻什麼都沒有,他們本是未婚夫妻,婚期都定好了時間,就在下個月,可她能,只能算是前女友吧。現在的她是不是就像她們之前説的那樣,是第三者,是狐狸精,介入他們,破壞他們。
我愛的是你,從來都是。對林玄璇只是因為責任,現在那責任沒了,我不可能回去她身邊。就算你沒有回來,沒了孩子我也不可能和她結婚了。因為看不見,鄭偉謙索性直接閉了眼,認真的説道。
你自私。方顏含淚控訴他,想起剛剛林玄璇離去的情景,方顏突然對她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同情和憐惜。
對,我自私的只想順着我自己的心走,自私的不想把對你的愛分給別人一點。鄭偉謙接着她的話説道。
方顏不再説話,只是站在旁邊看着他,她不喜歡這樣,可是不可否認,她的心裏多少因為他的話是有些欣喜的。
靜默了好一陣,鄭偉謙説道:我有些累了,留下來陪我好不好。説着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懸在半空,等待着另一隻手來握着。
方顏像是在掙扎什麼,好一陣才伸出手握住他的,感覺到她的温度,鄭偉謙嘴角泛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