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一隻雪白纖手快速輸入電子鎖的安全密碼,輸入完畢,按下Enter鍵,鐵門輕輕地彈開。
外頭大馬路突然有幾騎年輕人呼嘯而過,纖巧的人影連忙停下來,又等了片刻,確定沒有其他動靜,才俏悄閃入門內。
豪宅內一片漆黑。
他還沒來吧?
電燈開關按下,繽紛絢麗的水日明燈乍然綻放光明。
已經有一陣子沒有人來過的豪宅,顯得有些冷清。
其實,元清綺也不知道這幾個月來是不是真的沒有人來。無論何時來到此處,冰箱裏一定有新鮮的食物,傢俱也光可鑑人,她甚至很科幻地想:平時這間大宅子無人的時候,是不是會有機器人自動跑出來打掃?
她把包包放在玄關旁的櫃子上。
雖然在這裏出入一年多了,她一直不曾好好打量過這間房子。潛意識裏,她一直覺得這個見證她失去初夜的地方是詭譎晦暗的——「招待所」這種名詞,聽起來就像政商名流用來開邪惡派對的地方,她也不過就是那眾多娛樂中的一種而已。
今夜,她第一次以不帶顏色的眼光來參觀這間豪宅。
沒有什麼奇怪的旋轉燈,或是按個鈕就會出現的情趣用品,它就只是一間昂貴的房子而已。
豪宅分兩層,一樓是華麗的客廳、餐廳、視聽室、廚房等公共空間,和一間客房;二樓有主卧室,書房,以及其他幾扇她從來沒有探險過的房門。
為什麼以前她會一直把這間房子看成恐怖的「豔窟」呢?
是心情吧!
在心理上,她一直抗拒着這裏,就像抗拒着那個把她帶來這裏的男人……
「抓到了。」
猛不期然,一雙手臂環在她腰上,她微一側頭,右邊耳垂立刻被暖熱地含住。
「不要這樣……」她縮起肩膀,臉頰又發燙了。
這男人有着蜥蜴般的復原力。旁人要休息三、五個月的傷勢,他竟然三週後就開始復建,一個半月已幾近痊癒。
這些日子以來,他依然極少和她聯繫,她感覺自己彷彿走在迷霧裏,隱隱約約霧的那一端有光芒,可是每當她以為篤定了,選個方向走下去,這陣叫「汪迎先」的迷霧又會飄過來,籠罩住她。
如果他還要她,為什麼過去四、五個月以來幾乎毫不聯繫?
如果他不要她,為什麼不放開她?
她才剛在新聞上看到他匆匆趕赴日本去推動飯店合建案的細節,突然之間就在手機裏聽到他的留言:「老時間,老地方見。」
她突然有些惱,用力掙出他的懷抱。身後的男人怔了一下,讓她掙脱開來。
「我還沒吃飯。」她冷淡地説完,徑自走進廚房裏。
汪迎先在原地站了一下,然後摸摸鼻子,慢慢地跟上去。站在廚房門口的他,衣袖挽到手肘,劉海有一小縷髮絲垂下來,看起來像回到家一樣的輕鬆寫意。
她悶不吭聲,從冰箱裏找出白菜,鮮肉和一些湯料,做了一鍋麪條。
「你要不要吃一點?」
「也好。」他做個無可無不可的表情。
元清綺開始覺得和他同桌吃飯不是個好主意。這個景象太……太家常了!不是她跟他在一起時應該發生的事。
她吃了兩口面,突然把筷子放下來,一張俏顏又青又白,時而掙扎萬分,時而蹙眉難展,過了片刻,終於一副壯士斷腕的悲壯神情,抬起頭堅定地對他宣佈——
「我要分手!」
不對,「分手」這個詞似乎比較適合交往中的男女朋友,他們兩人不是這樣的關係,她連忙換個説法。
「我、我是説,我不要再跟你這樣下去了,我以後不要再來這裏了。」可惡,氣勢差好多。
「哦?」額角的一道小疤讓他挑眉時多了幾絲邪惡的帥氣。
「所以如果你想委託討債公司來討債,就請便吧!但是,我不可能一輩子這樣跟你下去的。」她鼓起勇氣説。
「也對。」他同意。
「而且,我……嗯?你説什麼?」
他聳了下肩。「我們的確不能一輩子這樣下去,總要有個結果。」
「所以……你答應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她那副小白兔問獅子是不是不吃牠了的神情,讓汪迎先忍不住發噱。
他先慢條斯理把她煮的面解決掉。除了去她家早餐鋪買的早餐以外,這是清綺第一次親手做東西給他吃,他當然要捧場。
吃飽了喝足了,在他眼神強力的暗示下,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去泡了杯熱茶來。
終於做足了緊張氣氛,汪迎先放下茶杯,懶洋洋地伸展一下長腿。
「妳不想來就不要來了,這種事用勉強的,也沒什麼味道。」
他都已經勉強她一年半了,才來説這種事不該勉強?這男人真懂得如何把人活生生氣死!
「貸款的事,我還是會想辦法把欠繳的期數湊滿的。」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汪迎先挑了下嘴角,「隨便妳。」
「我真的會還你的!」她重重地強調。
汪迎先定定看她半晌,突然輕笑起來。「你笑什麼?」
「妳以為妳會在意自己還不還嗎?」
元清綺的眉緊緊的蹙起。他不是説「妳以為『我』會在意妳還不還嗎?」,而是「妳以為『妳』會在意自己還不還」。
「這是什麼意思?我當然在意!」她握緊拳頭。
「妳若真的在意,就不敢坐在這裏跟我討價還價了。」汪迎先怡然地啜了口熱水。「妳不過是仗着我喜愛妳罷了!」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震得她如若石人,動彈不得!是嗎?她……真的是仗着他的勢?他平直冷靜的眼光,讓她心底一陣慌亂,所有勇氣和堅持在一瞬間化為雲霧。他不可能是對的!若自己敢仗着他的「喜愛」裝腔作勢,只代表一件事!她根本就不再感到受脅與拒怕,所以開始敢對他恃寵而驕地胡來。
但,不是這樣的!她是痛恨他的!一切都是不得已!她在勉強之下才來到這裏,今晚更是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想和他抗衡……不是嗎?
她每一次認命出現在這裏,都是因為她告訴自己「我不來,他會對我們家不利」。如果她心底已經明白汪迎先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那麼每一次的肌膚相親,繾綣糾纏,又是為了什麼?
突然間,他就將她多時以來的保護紗直接揭去。
當她聽説他出事時的抽疼感突然生動不已。她若恨他,又為什麼為他的傷而牽動?
難道,她的潛意識裏早就知道他不會傷害她,所以才開始出現種種反叛的行為,甚至行為上都接受了另一個男人的示好?
一抹難堪的情緒,衝破了她一直緊抓不放的迷障。她無法再想下去!
「我……我要走了……」
天旋地轉間,她被抱進客廳,困在皮沙發裏,汪迎先不容她再躲。
「妳也要我!承認它,有這麼困難嗎?」他強悍地吻住她,大手不斷在她身上愛撫。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她激烈地咬他,捶他,打他,推撼他,所有以前想對他做的事情,再也不壓抑,不斷地向他施展。
他低笑一聲,也不斷地吻她,吮她,啃咬她,揉弄她,愛撫過每一個可以觸發她情慾的敏感點。
情慾和暴力融合,迅速引發滔天大火,他用力分開她的雙腿,不顧一切地撞進她體內。
「你……可惡!可惡可惡……太可惡了!」積壓多時的鬱怒爆發出來,情慾亦然。
這是一場激烈的暴戾的愛之舞。他們都褪下文明人的外衣,如兩隻初生的獸,赤裸裸地展現着最原始的激情。
她咬着他又舔着他,每一個齒印上都覆着香舌軟軟的舔弄。
「妳這隻小野貓!」
他捧起她的臀,兇猛地佔有。在強烈律動中,她仍然不斷捶打他。
「你過分!竟然這樣對我……過分過分!」
到了最後,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罵他以前的霸道作為,還是現在的不知憐香惜玉。
熱汗從他身上進流到她身上,他強烈地律動着,把自己不斷送進她深處,既佔有了她,也獻出了自己。
高潮來得又猛又快,他沙啞地低吼一聲,背心猛然抽直。她緊閉着眼,咬着唇想阻住激烈的呻吟,最終終究攔截不住。
在男性的低吼和女性的嬌吟中,兩人同時衝上相識以來最激烈的一波高峯——
餘韻裏,兩個人癱在沙發上沉重地喘息。
前所未有的高潮讓她過了許久仍然暈眩,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夠那麼野蠻,他仍然沉在她的體內,緊緊摟着她不放。
「對不起。」他低聲道,在她髮間印下更多的吻。
「過分……」她鼻頭有點酸酸的。
「有些男人是天生的感情智障。」他理屈地為自己辯解。
「笨蛋!白痴!惡霸!土匪!」她又找到力氣捶了他一頓。「你根本就不該那樣做……你、你若好好的問……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她委屈地哭了出來。
「寶貝,對不起……」他誠心誠意地道。
其實,遠在那個初見早晨,隔着早餐的人潮,他們已經互相凝望。
如果汪迎先是用正常手段追求她,他們兩人早就是相屬的一對,種種的尷尬委屈、不堪不願,根本都不會發生!
但是他卻選擇了最傷人的方法,讓他們既做不成情侶,又做不成仇人。她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到最後哭得聲嘶力竭。
「綺綺,我愛妳。」他吻着她的眉。「真的愛妳。」吻着她的唇。「愛妳這裏。」吻着她的鼻。「還有這裏。」吻着她的下巴。「這裏。」一路吻下去。「和這裏……」
「我不要你愛我!你走開!」她哭着捶他。
「我走得開就好了……」汪迎先嘆道。
他們又做了一次愛。
他用自己最温柔、最美好的情感,向她所遭受的種種委屈而道歉。
他們探索了彼此的每一寸,許多之前出於矜持和尷尬而不願做的事,這次都盡情地為對方而做,也讓對方盡情去做。
他是愛她的。
她,也早該愛上他的。
他們的性情有許多需要磨合的地方。他還是那個善妒、佔有慾過強的男人,她也還是那個希望他可以愛得再温和一點的女人。
但是,所有的迷障都褪去,沒有脅迫,沒有恐嚇,只有愛與温柔。
他們心裏早就有了彼此,也終於願意向對方坦承。
在這奇特的夜晚,他們有了最激烈、也最甜蜜的一次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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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迷障一起掀開之後,世界突然變得無限美好。
那一夜,元清綺盡情地對他發了一次脾氣,最後,汪迎先得到一段觀察期。
雖然這個結果不盡令人滿意,卻比他預期中的最糟情況好多了。
她不可能不愛他,否則在他連底牌都亮出來之後,就乾脆把他一腳踢開算了。既然願意給他觀察期,就表示她也放不下他。
汪迎先愉快地吹着口哨,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老大最近心情怎麼這麼好?」已經等在裏頭的鐘鋭嚇了一大跳。
他這沒什麼人性的主子最近老是動不動就停下來,對着某個東西發笑,然後,露出非、常、温、存、的眼神!老實講,他已經開始覺得就算天塌下來都不可能更令人意外了。
「你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嗎7」那串口哨立刻轉為一個冰寒的問號,多嘴的特助被凍得全身發僵。
「有有有,我能做的事可多了。」鍾鋭忙不迭捧着一堆簽好的公文,準備回自己的桌位去。
想了想,他在門口停下來,探顆頭進來問:「主子?」
「嗯?」他低下頭,翻看公文。
鍾鋭又走了進來,門在身後掩上。
「三橋那票人囂張到直接派台灣的手下動手了,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捱打嗎?」嘻皮笑臉的特助難得地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我們再不做些什麼,他們只會以為我們怕了,接下來不知道還會再做什麼事,或許跟日本警方已經到了有合作的必要了!」
「……」汪迎先深思一下,沒有立刻開口。
「我知道你是顧念總裁的份上,不過那是因為總裁也不知道他們以為你要當日本警察的線人,所以對你痛下殺手。一旦他知道了,總裁的個性不是會讓人家欺負到門上的人。」
「我比你更瞭解大伯。他是那種講究恩威並施的人,雖然三橋那邊是做得過分了,不過一開始他也認為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汪迎先牽了下嘴角。「依照大伯的個性,他一定會向他的老朋友張董討個公道,不過同時他也會希望我適度妥協。」
「人都差點被他們殺了,還妥協?」鍾鋭叫道。「或者你乾脆跟日本警方合作,把對方的巢穴給挖出來算了。」
「那問題會更大,我連大伯這個支援都會失去。」
所有走過江湖的人,最瞧不起的就是和警方合作的老鼠;大伯雖然已經不搞那一套,老習慣還是留着。他們可以跟「官兵」打好關係,互相利用,但是絕對不容許跟對方合作回頭來對付道上的人。
汪迎先就事論事地道:「大伯最可能的做法,是向張董施壓,要他向我道歉,這點很容易做到,他們只要找個小角色出來扇幾巴掌,再替我擺桌和頭酒,兩廂就算揭過了。至於我這方,只怕他還是會舊事重提,要我把『三橋』加入合建案的包工廠商之一,畢竟,這一切的起源就是因為我不肯保住三橋的飯碗。」
太離譜了吧?「那老大你自己有什麼打算?真的向他們妥協不成?」
「你説呢?」
那雙冷颼颼的黑眸,讓鍾鋭打了個寒顫。「聽起來,主子你已經有計較了,那就輪不到我來操心,我還是回頭當醉生夢死的小咖好了!對了,您的未婚妻大人又要來台灣探望您的傷勢了……」
啊!
汪迎先按了按額角,這個拿來安撫各方情緒、順便當當擋箭牌的未婚妻,他還真想不到該如何處理才好。
「你去替我接機,跟她講我人在南部忙,這幾天你就全權負責陪她!」
「喂喂,我好歹也是個堂堂的汪氏特助……」
「帳全算公司的,你要帶她去巴黎玩個十天十夜也行!」
「……我當然是要時時為主子分憂解勞的,您説了算!」馬上改口。
賺到的鐘鋭喜孜孜地離開辦公室。
汪迎先又好氣又好笑地靠回椅背上。
一想到那個未婚妻,他的笑意淡了點。
原本是打算再花個一兩年的時間跟綺綺耗,他是個實際的男人,生命中的每一分一秒都要發揮最大程度利用,所以在他的預想裏,這兩年時間沒有理由空白,一樁短暫但是對於他的事業有幫助的婚姻何樂而不為?
他知道他太過現實!女人大概都會唾棄他這種男人,但是他從來也不以好人自居。
他只愛他想愛的女人,只對那唯一的一個付出真情,其他女人是喜是怒、是幸福是傷心不關他的事。
現在,既然知道綺綺對他也有情意,他突然無法忍受再去對另一個女人虛以委蛇的想法。
一想到元清綺,那個讓他的特助看了「毛毛的」温柔笑容又出現了。
汪迎先知道自己完全不光明磊落,他簡直是連搶帶騙將她硬拐到手。
可是,若讓她自己選,綺綺一定不會愛上他。
他的外在條件在許多人眼中都是「上等好貨」,那個小女人想的偏偏和常人不太一樣。光看那個讓他妒火中燒的黃兆雲就知道了。
黃兆雲完全就是綺綺「在正常情況下」會喜歡上的男人——斯文有禮,温柔貼心,善體人意,簡而言之,娘娘腔一個!汪迎先不爽地想。
於是,他的潛意識運作得比理智更快。在初見的那一刻,他的直覺就告訴他,如果現在不先卡位,她遲早會被其他男人搶走。
再加上當時對愛情不信任的態度,他……就做了那個很愚笨的脅迫她的舉動。
他成為她的第一個男人,在她身與心的深處都烙下印痕。
幸好,綺綺也愛上了他。如果她沒有愛上他,這會是一場悲劇。因為他絕對不會放手,而她絕對不會快樂,最終兩個人只能兩敗俱傷。
只是現在的情況變得越來越複雜了,他必須把她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才行。
汪迎先細細尋思了一回,拿起話筒,撥出一個越洋號碼。
「哈囉,我汪迎鎧。」對方接起來,簡潔俐落,毫不拖泥帶水。
「是我。」他平穩地道。
「……嗯?你為什麼會打給我?」他堂弟沒花太久就認出他的聲音。
「我有件事得找你幫忙,你在『某些階層』的人面比我廣,或許你有辦法處理。」汪迎先不等他接話,迅速把目前為止的種種情況説了一遍。
他堂弟頓了一頓。
「等一下,讓我搞清楚。你和老爸的拜把兄弟弄僵了,那個人以為你和日本警方聯手要抓他小辮子,所以先下手打算除掉你。你不想跟對方妥協,又不想讓自己被人宰了,所以現在來問我要怎麼辦?」汪迎鎧慢條斯理地道。
「大致上來説是這個樣子。」
「我為什麼要幫你?」從小他們堂兄弟倆的交情就不是特別好,那些奇奇怪怪的家族流言更讓兩人關係緊張。
「因為你若不幫我,我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投向日本警方的懷抱。」
「哈哈哈——那就去啊!我祝你成功,以老爸那種烈性子,他才不管公司現在是誰在經營,包準消息一見報的隔天你就被踢出……啊,媽的!」
「答對了。」他温和地提醒。「我被踢出門之後,你猜這偌大的事業,大伯得去找誰回來接手才好?」
「……幹!」這次罵得更響。
「總之,這次就算利益交換,你幫我一次,我就幫你一次。」
「我有什麼事會用得着你的幫忙?」聲音不太爽。
「現在是沒有,以後你能擔保嗎?我在日本和東南亞都有深厚的人脈,有一天,或許你就會用得着。」
「……唔,好像有點道理。」頓了一頓,對端那頭還是嘲笑,「既然你人脈廣博,怎麼這點小事就擺不平?」
「我認識的都是正當的生意人,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們父子一樣,軟的不行來硬的,白的不行走黑的?」
「少來,你現在不就需要這些旁門左道了?」汪迎鎧懶懶地道。「日本專門在『喬事情』的那個山杉組老大是我賭場的忠實顧客,我們交情挺不錯的,我找他出面踩踩盤子,看是什麼情況再説。」
這傢伙,在拉斯維加斯混了這麼多年,還是滿口黑話。
「如果大伯那裏追問起來……」
「那是山杉組的人出來搶標,不干你我的事。山杉組在道上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憑三橋這種台灣過去混的半調子,料想他們不敢在山杉組的面前太囂張!不過你少不得要給人家一點好處。看在我的面子上,山杉組的人不至於獅子大開口,你們就包點中下游工程讓他們沾沾油水也就是了。至於你的合作伙伴,你怎麼説服他們答應,就靠自己的口才了。」
這表示,他短期之內不能和櫻井小姐解除婚約了。汪迎先終於明白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這種事未來不會有什後遺症吧?」汪迎先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杉山組的少主最近看中我飯店的一個歌舞女郎,兩人打得火熱。為了博美人歡心,就算叫他們少主不收錢出面調停,他大概也不會説個『不』字。」汪迎鎧輕笑。
「那就麻煩你了。」汪迎先道。
「對了……」他堂弟的聲音突然拖得長長的。
「怎麼?」
「你的感情生活最近如何7」他堂弟突然很有閒聊的興致。
「……拉斯維加斯的生活這麼無聊嗎?」管到他這裏來。
「晤,」對端有人搓搓下巴。「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東西叫衞星天線吧?」
「那又如何?」
「不才公司和家裏恰好都裝了這種東西,恰好也都收得到台灣的新聞台。」
「你到底想説什麼?」他沉住氣問。
一陣輕笑。「我建議你現在最好打開電視,自己看一看好了。」
電話掛斷。
他是什麼意思?
汪迎先皺着眉把話筒放回去。為了以防萬一,他走向後方專用的休息室,看看那小子又在鬧什麼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