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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2)

    「3」

    寒假只過了三分之二。

    純淵去醫院幫春緋拿藥路過診室被護士叫住,問着"你那個受傷的朋友怎麼沒來換藥,你通知她一下啊"。純淵回答着"可能忘記了吧"。

    他心裏知道這種事當然不能忘記,卻也沒理由打電話去詢問。最近煩心的事情太多,有些吃不消。

    前幾日沒神經的實習醫生將春緋眼睛的真實情況不小心透漏出來,純淵和蘇鏡希想打斷也來不及。以為她會接受不了,畢竟對於二十歲的人來説,這無疑是判了死緩。

    正恨不得將時光倒流回去,卻見自己那個深藏不露的妹妹沒什麼反應,半晌對着目瞪口呆的二人組,做了個勝利的手勢,又微笑:"對不起,你們的保密工夫太遜了,想瞞着我就換個維生素藥瓶嘛,現在凡事求助百度大叔很容易的。"

    蘇鏡希的城府遠不及春緋,憋了那麼久,情緒積累了過多,總容易變得脆弱,撲上去摟住春緋一邊哭一邊説:"麻煩精,等我年齡夠了,我們就結婚吧,我照顧你!"

    最後的結局當然是蘇鏡希捂着頭閃開一丈遠,春緋吼着:"你想的美,滾邊去,給我死心吧!"

    即使當事人看似很樂觀,這卻絲毫不能改變什麼。

    他可以想象到春緋趴在電腦前搜索那些藥品的名字,知道自己的情況後,心裏是多麼的難過。

    他發誓要把最好的給她,讓她變成人人羨慕的孩子,比誰都要幸福。

    如此的幸福。

    如今看來卻是如此的諷刺。

    他搶不過病魔,也搶不過時間。面前橫亙的是神的旨意還有上天惡意的玩笑。在外人口中形容的無所不能的哥哥,其實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純淵將下巴藏在圍巾裏,低頭前行,城市很喧鬧又很安靜。周圍都是枯萎的風景,身邊經過匆匆的人,毫不相干的人。他們每個人的心裏都裝滿了故事,眼睛純真或者滄桑,在巨大無比的人生中如一隻螻蟻。

    有個人喜歡走在他右手邊的位置,如水般微笑的雙眼,頭髮長而軟,膽小又善良。時常做一些傻事,有一段傷心的故事,覺得愛人比被愛更有意義。她像水,沒有人能劈開水,她是最易改變,卻又最不容易改變的人。

    習慣一個人獨自承受委屈,卻會挺直腰桿蠻橫的説着:我心疼你不行麼!

    記得自己嘴角止不住的上揚:那就拜託你心疼我了啊。

    純淵的腳步更加匆忙了一些,樓下停着一輛保姆車,他的腳步頓住,微微頓住。

    車上走下一個人,戴着墨鏡,家喻户曉的面孔。

    純淵微微低頭:"爸爸。"

    男人走上去拍拍兒子的肩膀:"我一會兒趕個通告,就不上去了"

    純淵想了想説:"嗯,有空我去看你。"

    男人面對兒子的臉,與他相似的輪廓,流着他的骨血,很容易就心軟。隔着墨鏡,卻也能看出純淵鏡片下的眼睛,沒有任何的温度。沒有在膝下承歡過的孩子,靠着微弱的血緣關係來維持的小心翼翼的親情。

    "我上次跟你説的事情你有考慮吧?而且你媽也給我打電話了,我們都鋪好了路子,你只要安心彈鋼琴"

    "爸爸!"純淵打斷他,"我已經想過了,我不想進入那個圈子,我要"

    "聽説你交了個女朋友。"

    "你和我媽現在關係很好麼?她連這個都跟你説。"純淵有些厭煩的別過頭,"可是已經分手了,她不會影響我的前途了,你們滿意了?"

    "純淵"男人倒是愣住了,"那件事,你考慮下吧"

    背後有踩到樹枝噼裏啪啦的聲音,女生想退到花圃裏已經來不及了。頭髮上還粘着枯草的葉子,一臉尷尬的蹲在冬青的茂密的枝葉裏,雙手纏着紗布不明所以的捂住頭。剛剛在樓下站了許久,聽到蘇鏡希和春緋的聲音盤旋着下來,慌忙躲到花圃中。想着怎麼上去敲門找純淵,就苦惱的一直蹲着。

    純淵見她那副樣子,父親又是目瞪口呆,以為是狗仔隊,正要招呼司機去搶相機。後來瞧見不過是個勉強算得上可愛的女孩子,被純淵拽起來,連偽裝的温和都沒有,很不高興的問:"你來了多久了?"

    橘梗近視眼厲害,卻不能戴眼鏡,這麼湊近了才看清戴墨鏡的男人,結結巴巴的喊着:"林林林林信啊!"

    「4」

    "你不是姓-安陽-麼?也不是跟媽媽姓-雲-,爸爸又是林信?"

    "是我養父姓-安陽。"

    "林信沒聽説過結婚呢,難道真的"

    "私生子。"純淵代替她的話,冷淡的回頭問,"你來做什麼?除了關心我的身世,還有何貴幹?"

    橘梗沉默下來。在來之前的路上,她還在想,自己做的這一切到底有沒有意義。也許他會困擾吧。只是譚非對她説,如果她不説的話,那麼別人永遠也不會知道。所以,即使自己是不受歡迎的人,也義無反顧的來了。她再也不想像對待母親那樣,因為説不出的話,而痛苦。

    "你上次問我,如果可以穿越的話,我要做什麼。我是來告訴你答案的。你也許覺得很可笑,但是我覺得有必要。"橘梗認真地對上純淵的眼睛,"我的答案就是,我要穿越到過去,在你母親懷着春緋的時候,去她背後推一把。然後再去推一把蘇鏡希的媽媽,毀掉這世界上一切可以牽絆住你的東西。"

    純淵吃了一驚,沒想到女孩會説出這樣的話。

    她抿着唇,眼睛泛着淚水:"無論如何,我都想跟你相遇,這就是我的答案。"

    橘梗説完鬆了口氣,剛才的氣勢早就沒了蹤影,又縮了脖子,退到門前説了句:"我走了,春緋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這到底算什麼。

    純淵覺得無力,那驚人的告白耳際,怎麼都揮之不去。蘇鏡希和春緋出去買了煮玉米,又從租碟店裏租了恐怖片。除了純淵,兩個人都興致勃勃,遇見恐怖的鬼出現的地方,兩個人同時捂耳朵又閉眼睛往枕頭裏扎。

    純淵被黎空召喚去吃了個宵夜,回來見兩個人東倒西歪,兩顆頭顱靠在一起,睡得像兩個孩子。

    而那個連路邊捱餓的小貓都可以搶掉她的便當的女生,説着,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會讓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本來應該覺得她心狠手辣,面目可憎,如今卻只覺得那蓄滿淚水的眼睛尤為動人。

    為了他,不惜變成兇手。

    她那些話也絕對不是因為不會發生,所以隨便説説。那樣的人果真是不可小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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