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點頭,“我不能讓我爹孃白白枉死。”
“那麼,你想好如何報這個仇了嗎?”
她抬起眼揪着他,“我、我準備偷溜進魏府,把魏世峯毒死。”
“毒死之後呢?”
“只要能手刃仇人,要殺要剮我已經不在乎了。”
“那麼我呢?你準備置我於何地?”
容小滿被問得一怔,眼神複雜的看着他。
“你又準備置阿寶於何地?”
她又看一眼伏在一邊的阿寶。
“我和阿寶視你為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你一聲不響的就打算一走了之,如果不幸死了,豈不是將所有的悲傷和難過都留給我和阿寶?
“小滿,你爹孃在天有靈,難道希望看到賀家的最後血脈為了一個魏世峯而斷絕嗎?”
“三哥……”
“容、小、滿,”他突然一字一句的喚她,一臉正色道:“你給我聽清楚了,就算想報仇,也要找合適的時機和地點才行,我不准你去冒險,做些讓人想揍你一頓的蠢事。
“從現在開始,你就給我在王府乖乖待着,至於你的真正身分,現在除了我,還沒有別人知道。
“魏世峯那邊,我自會找機會捉到他的把柄,既然你想讓他死,方法有很多,沒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以卵擊石。”
“可是三哥,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而連累到你。”
東方珞不客氣的哼她一聲,“你不想?晚了,我早就被你連累了。”
“啊?”
“早在三年前,你偷吃了我的小黃瓜那一刻起,老天爺就已經把我們的命運纏在一起了。”他認真的警告,“所以容小滿,你別想擺脱我,永遠也別想。”
隔天的早朝上,滿朝文武再一次見識當朝國師魏世峯,慘遭安樂王東方珞的刁難。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魏世峯的一個門生因為被人查出買賣官職,惹得龍顏極為不悦,本來這也是極小的事,只要將那個官員罷點,再罰上一頓,這案子也就了結了。
可東方珞卻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向皇上進言,説那個官員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簡直有辱國體,敗壞風氣,是極為不良的,如果不嚴加懲治,定不能杜絕此歪風,所以他提議將那官員抄家滅門,以做效尤。
魏世峯當場便道:“王爺,按我北嶽律法,就算買賣官職罪證確鑿,也不至於罪誅九族吧。”
東方珞忍不住哼笑一聲,“國師,什麼叫殺一儆百?什麼叫以身作則?什麼叫大義滅親?你身為國師,連自己門生都管教不好,要本王來説,這第一個當罰的,就是魏國師你。”
魏世峯被他氣得臉都白了,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過了好半晌,他終於緩過神,一頭跪在金鑑大殿上哭道:“還望皇上為老臣做主,雖然老臣的門生的確做錯事,可是誅他九族,這未免過於殘忍啊。”
“哼!再殘忍,又怎麼及得上你將賀將軍一家殺光殘忍?”
魏世峯一怔,偷瞧着東方珞。“王爺,老臣當年只是按旨意辦事而已。”
“按旨意?”他眯起雙眼,“據本王所知,如果不是你在先皇面前挑撥是非,讓先皇以為賀將軍監守自盜,相信賀將軍一家也不會無一倖免。”
“王爺,老臣並沒有挑撥是非,老臣只是就事論事……”
見兩人又有吵起來的跡象,坐在龍椅上的東方曜輕咳一聲。“朕這早朝是要談論國家大事的,可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
聞言,魏世峯乖乖退到一旁。
東方珞冷冷瞪了他一眼,也沒再吭聲。
不過當年賀子昂一案的確是很多武官心中的一個結,他們大都是和賀子昂並肩作戰過的將領,每次只要提起賀將軍,那些武官便會將滿腔的怒火指向魏世峯。
可憐魏世峯一邊要承受三王爺的刁難,一邊還要忍受眾武官不善的眼神,好不容易等到早朝結束,忙不迭就溜之大吉了。
東方珞也不急着為難他,他已經將當年不服賀子昂一家被斬的幾個官員的火氣挑了起來,對他來説,這就算成功了一小半。
退朝之後,他派人將那幾個武官召到酒樓吃飯。
幾個武官雖然不知道三王爺的目的為何,但一想到在早朝上,他將魏世峯刁難得老臉掛不住,還是非常高興的去赴了約。
東方珞這個人做事一向不拖泥帶水,把幾個武官召到酒樓後,一開口,就直接詢問他們對賀子昂監守自盜洪荒帝匙一案的看法。
既然要幫小滿討回公道,首先就要把當年的案子徹查清楚。
當年他年紀還小,一直留在鳳凰山當個閒散王爺,所以對賀家的滅門慘案知道的也不多,只能多方打聽。
幾個武官本來還有些唯唯諾諾,面面相覷,直到當中一個面容粗獷,看起來是個直腸子的武官打破沉默,誇讚起賀子昂將軍的為人,説他不可能監守自盜洪荒帝匙,其他人才紛紛跟着附和。
從賀子昂軍紀嚴明、鐵面無私到清廉愛民,總之,在眾人眼中,賀子昂絕對是個英雄,不戀棧權勢地位又忠君愛國。
東方珞細細聽着關於賀子昂的生平事蹟。
如此聽來,一個並不重視權勢地位的武將,確實沒理由將洪荒帝匙佔為己有。
那麼……當年那場慘案幕後的真相,究竟為何呢?
不知不覺,北嶽的老百姓們迎來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
中秋節象徵團圓和美滿,普通人家在這一天都會賞明月、吃月餅,皇宮也不例外。中秋前夕,便有大臣開始籌劃該以何種方式來宴請眾大臣。
容小滿之所以有幸參加這次皇家宴,自然也是沾了東方珞的光。
八月十五這天傍晚,東方珞大搖大擺的帶着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容小滿,出現在昭陽殿上。
朝中不少大臣都對容小滿的到來產生好奇。
話説,以前就有大臣提議讓三王爺東方珞早日成親,為皇家血脈添枝加葉,可東方珞卻甩都不甩,擺明了不打算娶妻生子。
沒想到今年的中秋節,他居然主動帶一個妙齡姑娘出席盛宴,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兩人之間關係匪淺。
容小滿原本就生得極其嬌美,舉手投足間有一份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再刻意妝點一番,更是美麗不可方物。
很多在場的大臣在看清她的模樣後,都忍不住在心底腹誹。
難怪三王爺這些年來始終不願娶妻生子,原來普通女孩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瞧瞧眼前這個姑娘,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和書中的仙子幾乎沒有區別,而且神態嬌柔、笑容可愛,一看就是個討人喜歡的人。
反觀魏國師家裏的那個刁蠻閨女魏金枝,雖然也算得上貌美,但與眼前這個姑娘一比,那真是一個在地一個在天了。
由於今天是中秋佳節,皇上已經下令,宴席間眾大臣無須拘禮,滿朝文武湊到一起無非就是圖個團圓和樂,皇上甚至讓一些官位比較高的臣子,將妻兒老小都帶到皇宮裏一起同歡。
一下子見到這麼多人的容小滿,心底難免有些緊張,因為這些朝臣之中,有幾個武官曾是她爹的部下。
雖然當時她還小,但每年回家探親時,都會在她爹的書房裏看到那些叔叔伯伯們。
她很擔心三哥將自己帶到這樣的場合中會被認出來,可三哥卻説,如果她爹的舊部屬真的敬重她爹的為人,是不會當眾指出她的身分的。
況且,他今天之所以把她帶到眾人面前,也有他的想法。
她拗不過三哥,只能隨着他進宮,向皇上請安。
坐在龍位上的東方曜依舊保持着淡定的笑容,揮手讓兩人起身。
這是容小滿第二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皇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雖然這位年輕天子,外表看似無害,唇邊又總掛着淺淺的笑容,但她總覺得他的心思絕對比十個三哥還要複雜。
一旦他知道她就是賀子昂的親生女兒,會不會當場翻臉,直接將她打入天牢?想到這裏,她臉色微微一白,本能的就往後退一小步。
似乎發現她的畏懼,東方珞隔着衣袍,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捏一下,給予讓她安心的力量。
容小滿偷偷看着他的側臉,略微驚惶的心被他安撫下去。
東方珞笑容滿面的從袖裏掏出一隻精緻的香囊,抬頭道:“皇兄前些日子不是説公事繁忙,總是熬夜看摺子,所以經常感到頭暈眼花,體力不濟嗎?”他笑着將香囊遞了過去,“這香囊裏放了幾昧安神強身的藥材,只要將它放到枕頭下枕上幾日,那些症狀很快就會消失。”
東方曜身邊的內侍太監趕緊走過來,將香囊給接過去。
他將香囊放在鼻端聞了聞,笑脱了弟弟一眼,“老三,你倒是有心了。”
東方珞搖頭,“有心的可不是我,而是我家小滿。”説着,一把將身邊的人兒扯了過來,“皇兄應該不會忘了,小滿的醫術高明,上回能救皇兄一命,也是她立下的功勞。”
不理會容小滿拚命向他眨眼睛,他又大言不慚道:“所以為了讓我北嶽的江山更加穩固,為了讓皇兄的龍體更加康健,小滿可是不辭勞苦,特地為皇兄配製了這幾味藥材,還望皇兄笑納。”
聽他説完這番話,容小滿在心底直翻白眼。那香囊裏裝的就只是普通的安神健腦草藥,根本沒三哥説得那麼誇張好不好。
而周圍其他臣子聽了,也覺得三王爺是不是太誇大其詞,按王爺這意思,若皇上不領那姑娘的這份情,難道北嶽江山就要滅了,皇上的性命就要沒了?
放眼北嶽,這樣的話恐怕也只有三王爺這種膽大包天的人才敢説。
正把玩着那隻香囊的東方曜聞言,微微掀眉。
“不管這香囊中的藥材究竟功效如何,容姑娘的這份心思,朕都領受了。”説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弟弟,“老三,你是朕的親兄弟,想要什麼賞賜直接説吧,何必這麼拐彎抹角的?”上回老三帶着這丫頭去自己的寶庫中搜颳了那麼多寶貝出宮,他不也是眼都沒眨一下,由着他鬧。
容小滿心底一跳,覺得坐在龍椅中的那位實在精明得厲害,又想到幾個月前,三哥帶着她跑到皇帝寶庫中,偷拿了人家那麼多好東西,不禁一陣心虛。
她本以為三哥在聽了這番話會象徵性的推辭客氣兩句,沒想到他竟大刺刺上前一步,拱起雙手。
“既然皇兄不喜歡拐彎抹角,那我就直説好了,其實這回會帶小滿入宮,也是想請皇兄成全我們的婚事。”
説着,東方珞當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抓住容小滿的手,“皇兄也知道,我和小滿幾年前結識於鳳凰山,兩情相悦,已經暗許終身,這些年來之所以拒絕眾大臣的保媒,並非我心高氣傲,而是在我的心裏,早有了合適的王妃人選。”
不理會她驚訝的表情,他一本正經又道:“所以趁着這個喜慶的日子,還望皇兄能為我做主擬旨賜婚,將小滿指給我,風光嫁進我安樂王府。”
話音落定,晚宴上的滿朝文武頓時安靜下來。
容小滿也被嚇得不輕。前來皇宮時,就聽三哥説,這回進宮有件大事要辦,她追問了半天,他就是不肯透露半點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