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禮拜佳佳順利地結婚。蜜月回來後,她和寶琳娜見面。
“婚姻生活幸福嗎?”
“很好啊,連他睡前跟我講美國聯準會要降息一碼,我都會興奮得好像是他在我耳畔説情話。”
寶琳娜嫉妒地搖頭。
“更好的是,我們雖然才結婚幾天,已經慢慢形成了夫妻的模式。”
“怎麼説?”
“夫妻之間的相處慢慢會有固定的規則,一種你不可能和其他人有的方式。那種熟悉、規律、可以預測、可以依靠的感覺,是婚姻最幸福的一點。”
“我可以感覺到你很幸福。幸福的人的特點就是:講話都很模糊。”
“比如説,首先是‘位置’。他睡牀的右邊,我睡着時靠在他的胸前。走路時手一定要牽,進了電梯他讓我站裏面。坐飛機時他坐靠窗,早上起來我可以賴牀。看電視時我的頭躺在他的大腿上,約在外面時他從後面拍我的肩膀。戒指戴在固定的手指,拿下來前一定事先告知。婚紗照有一張要放在辦公室,他給我的附卡我永遠不會遺失。”
寶琳娜歎為觀止,“我結婚時從來沒注意到這些位置,惟一在意的只有馬桶的蓋子。”
“所以你們離婚了。”佳佳滔滔不絕,“其次是‘空間’。書架都擺他的書,櫃子都放我的鞋。客廳擺他的音響,卧房留給我化妝。洗臉枱上都是我的保養品,他永遠找不到刮鬍乳液。馬桶蓋他常掀起來,講了幾次後我不再期望他改。我在廚房做菜,他喜歡在旁邊觀察。他看A的決賽,我幫他按摩腳丫。他開車的時候,我喜歡用後照鏡來補妝。我shoing的時候,他跟在旁邊拿手機一直講。他若開始説需要一點空間,我就開始管緊他的錢。他若開始去做臉,我就要準備來捉姦。”
“聰明!聰明!”
“然後是‘順序’。晚上睡前我先洗澡,早上起來他先上大號。吃飯時他先飽,冬天時我傳染給他感冒。過年要先去他爸媽家問好,吵架後我的朋友先知道。他一定要先跟我求饒,我才會讓他回卧房睡覺。他一定要看起來比我先老,壽險的理賠額要比我的高。”
“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好!還有呢?”
“再來是‘分工’。垃圾我負責製造,晚上他慢慢分類好。早上的吐司我烤,水喝完了他燒。我負責吃葡萄,他負責吃香蕉。我的葡萄他負責把皮剝好,他的香蕉用途很多很巧妙。他放水讓我洗澡,洗完後他把塞住出水口的頭髮拿掉。我清理洗臉枱上殘留的牙膏,他去換即將用完的肥皂。出門時我拿鑰匙,進電梯後他按樓層的數字。他把衣服送去幹洗,我來記錄像帶哪一天到期。我負責消費他負責殺價,他負責提東西我可以撐着洋傘故做優雅。看電影時我去買票他去停車,進場後我拿爆米花他拿可樂。”
“是啊,”寶琳娜故做好心地接話,“幾年後婚姻變成沒有味道的口香糖,他負責説謊,你負責刻意遺忘。”
“你怎麼這麼悲觀?”
“我是悲觀,所以最重要的分工當然是錢。你們的錢有集中管理嗎?”
“我們的錢都由他管,放在一個共同賬户,我每個月的薪水都自動匯到那個賬户。”
“你薪水多少錢?”
“八萬塊。”
“不,你薪水四萬塊。”
“我薪水四萬塊?”
“你薪水四萬塊。至少匯到那個賬户的只有四萬塊。還有,錢為什麼要由他管?”
“他是MBA,比較懂這些東西。”
“你大學學什麼?”
“化學。”
“那你要去上EMBA,你必須有財務的主導權。”
“這有什麼關係,我的不就是他的,他的不就是我的?”
“這句話非常浪漫,相信它你的下場會很慘。”
“不會的,”佳佳笑笑,臉上的表情像黎明破曉,“我的就是他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們家所有的事都分工得很清楚,惟一不分工的是愛情。”
寶琳娜看着佳佳,第一次開始為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