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是個很繁忙的地方,每天要處理的案件不計其數,殺人放火分屍,那才是惹人眼球的大案子,誰有功夫來管這種小案子。於是,沒有意外的,蕭飛逸和李嵐兩人很快被扔進了刑部的大牢裏,很明顯地被貼上了“等待處理中”的標籤。
不過還算運氣,蕭飛逸和李嵐正好被分在相鄰的兩間,至少還能説個話。
“豆子,你沒事吧?”李嵐小聲地問,一想到他是為了自己才進來的,心裏就不由得泛起了一絲微甜的感覺,恍惚之間牢獄變得不再可怕。
“我沒事,就是肚子餓了。”他沒精打采地回答,沒有食物就沒有動力,這是蕭大人一貫的原則。
“九妹?”這時從旁邊的牢房裏傳來了一個微詫的聲音。
李嵐一聽這個聲音,更是大吃一驚,脱口道:“三哥??”
“真是你啊,九妹。”
那人往前湊了一些,藉着微弱的燭光,李嵐看清了他的臉,果然就是因謀逆之罪而被下到大獄裏的三皇子——李離。
她的心情頓時激動起來,連聲問:“三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犯了謀逆之罪?小青為什麼要這麼對你?她找到什麼罪證了?她為什麼要冒充我?怎麼要和飛鸞成親了??”
李離泰然自若地揮走了圍繞在腦袋邊的一堆小星星,慢條斯理地説:“九妹,你彆着急,你一口氣問這麼多,我怎麼回答你。”
“三哥,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我們都被關到這種地方了,能不着急嗎?萬一他們要用十大酷刑對付我們,哇,好可怕!”
“小青——被人控制了。”李離慢悠悠地打斷了她的話,“上次她來泰王府看我時,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那時我也是一時大意,所以沒想到會發生之後的事。不過那時我就覺得,她可能也會對你不利,因為你是和她換臉的人。”
“怪不得我總覺得她的眼神有點不對勁。”蕭飛逸插嘴道。
“飛逸你怎麼也進來了?”李離略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當然也是被小青害的,”李嵐轉轉眼珠,“你説小青被人控制了,那到底是被誰控制的?”
李離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這個人的巫術十分厲害,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三哥,你知不知道達哈棲?”李嵐忽然想到這個名字。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李離露出凝重的神色:“邪神安格拉之子達哈棲?你怎麼知道,難道是這次——”
“是啊,是美美告訴我們的。”李嵐乾脆原原本本將自己聽到的都複述了一遍。
李離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糟了。如果不找出幕後的指使者,一旦喚醒了達哈棲,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他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微微一愣,“難道,這就是那張‘塔’的真正涵義?突然而來的災難,令人措手不及,亦無法無法收拾殘局。”
“可是,豆子不是説過那張牌是有變數的,應該……應該有辦法阻止吧,三哥?”李嵐的臉色也有些發白。
“現在最好就是能找出到底是誰指使的,但是我們都在牢裏,沒有辦法出去。對方手段高明,無跡可尋,我現在也無法替你和小青換臉……”李離搖了搖頭,伸出一個手指晃了晃,“我看我們現在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什麼?”李嵐滿懷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三哥。
“睡——覺。”
喀噠!她的神經又開始斷裂了……什麼人啊。這種時候居然還能睡得着……
“我説——”蕭飛逸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現在到底有多少個王子了呢?難道真的已經湊到一百個?”
本來已經躺下的李離聽到這句話,忽然又“唰”的一聲坐了起來:“對了,連帶最後的那位拜占庭王子,一共是九十九位。這麼説來,還差一位!”
“那最後一位該從哪裏選?我看只剩下我國的皇子了……”蕭飛逸脱口道。
李離的唇邊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不錯,這最後一位,不是大皇子就是六皇子。”
李嵐露出了可以吞下兩個雞蛋的表情:“三哥,為什麼你這麼確定,你自己不也是皇子嗎?”
“不不不。”他搖了搖食指,“如果要喚醒達哈棲,只有身為王位繼承人的王子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其他王子是沒有用的。”
“那麼説,那個幕後的操縱者最後會對大哥或者六哥下手?”李嵐隱約感到背後寒氣陣陣,只覺得難以言喻的恐怖和危險,似乎在一步一步靠近……
“如果盯緊他們,説不定能發現些什麼哦?”
“那三哥,我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她再一次滿懷期待地望向了三哥。
“是的,不過介於我們還是無法出去,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他還朝四周望了望,壓低了聲音,“——睡覺。”
喀噠喀噠!她好不容易接上的幾根神經又斷裂了……
“我覺得還有比睡覺更重要的事要做。”在她極度失望的時候,蕭飛逸緩緩開口,又燃起了她快要死掉的另一絲希望。
“真的嗎?豆子你是這樣想的嗎?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嗯,比睡覺更重要的——”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當然是吃飯啊。”
“噗!”她吐血了。
極品果然是扎堆的……
夜,越來越深了。
身為金枝玉葉的九公主何時吃過這樣的苦,她縮在角落裏,神經緊張地注視着周圍的一切,牢房裏難聞的氣味她根本無法入睡。
哧溜——一個小小的黑影忽然從她的身邊掠過!
她的神經立刻繃緊了。
“吱吱!”幾聲小小的叫聲在角落裏響了起來,她的身體一僵,脱口驚叫了一聲,“這裏有老鼠!”
李離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喃喃道:“不是老虎就好。”
“小嵐,別擔心,反正你又不是千金碎香餅。”蕭飛逸睡眼惺忪地挪到了相隔的鐵欄杆旁,“我倒是餓得想吃了它們呢。”
他的話音剛落,老鼠們頓時驚慌退散!
“哇,豆子,你把老鼠都嚇跑了。”她不禁笑出聲。
“那你就不用怕了,反正我就在這裏。你要是害怕,就叫醒我,要是叫不醒,就伸手過來拍醒我好了。”他指了指鐵欄杆的縫隙,挽起一個純淨如泉水的笑容,“我會幫你趕走老鼠。”
“嗯……”她點點頭,“那我……”
還沒等她説完,蕭飛逸頭一歪,居然立刻又進入了夢鄉。
這個傢伙……她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穿過鐵欄杆的縫隙,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子。
在微弱的燭光下,他睡得是那樣的安詳,就好像一隻小小的兔子,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一下。
笨蛋,為什麼,我會……喜歡……你?
正在熟睡的他忽然動了動,順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臉上微微一熱,恍惚間聽到他喃喃地説着夢話:“好大一塊千金碎香餅啊……”然後,他就張開了嘴,啊嗚一口咬了下去!
啊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回蕩在牢獄之中……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晚上。
李嵐心有餘悸地看着手上的牙印,離蕭飛逸足有十尺遠。昨晚的那一下,實在是太恐怖啦!
“小嵐,你沒事吧?”蕭飛逸揉着自己腦袋上的大腫包,忐忑不安地問道,昨晚正夢到吃千金碎香餅呢,忽然就被悲慘的亂拳砸醒了……
“沒事才怪!”她輕哼一聲。
“你們還是早些睡吧,別胡思亂想了。”李離神情悠然地插了一句,“這裏倒也安靜,是個睡覺的好地方,不過要是有牀軟軟的被子就更好了。”
“三哥,你確定你是來坐牢的?”李嵐額上的青筋一跳,她怎麼有種他是來度假的錯覺?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兵刃相交的聲音,幾個面面相覷,同時湧上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種時候,這個地點,居然有這種聲音,難道是——
打鬥聲慢慢停止,只見一條人影“嗖”地竄了進來,幽靈般地在四周搜尋着。
藉着微弱的燭光,李嵐依稀看到那是個黑衣男人,雖然是蒙着面,可那身材和動作卻是極為熟悉……
“啊,小刀!”她脱口道。
那黑衣男顯然吃了一驚,“嗖”的一下又竄到了她的牢門前,低聲説話:“公主,這樣你都認得出來?”
“啊啊!小刀,真的是你!”李嵐激動地拉住了鐵欄杆,“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你呢,這不就是你在新羅時的採花大盜造型嘛!”
“咳咳……公主,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小刀扭過頭,趕緊岔開話題。
唉,往事不堪回首吶。
“小刀,你、你居然為了我劫獄!知不知道這是要掉腦袋的啊!”李嵐感動之餘有些後悔起往日裏對他的苛刻。
“保護公主是在下的職責。”他一邊説着,一邊揮劍砍斷了牢門上的鎖。
“小刀……嗚嗚嗚……回去之後我一定給你漲薪水!”李嵐抹抹眼淚,又瞧了一眼無精打采的蕭飛逸,“不過,他好像很沒精神哦。”
“哦,公主,不用擔心,橘公子讓我帶了這個。”小刀不慌不忙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朝着蕭飛逸扔去,盒子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優美的拋物線,不偏不倚地落到他的懷裏。
蕭飛逸慢吞吞地打開盒子,忽然兩眼放光,結結巴巴地説:“千……千金碎香餅!”他立刻拿一塊放進嘴裏,驀地站起身來,一臉興奮,“那我們還等什麼,快些出去吧!”
小刀利落地將他們拉了出來,趁着外面的守衞都被打暈,在月夜下展開了奪命狂奔。
“喂,我説小刀,你怎麼連個接應的人都沒有啊?!”李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橘公子説了他會來接應的,奇怪了,人到底去哪裏了??公主,你再堅持一下啊!”
差不多等到大家跑得快要斷氣的時候,終於在前方看到了一輛馬車。淡淡月光下,橘逸勢正姿態優雅地輕搖着扇子,嘴角含笑地看着氣喘吁吁的幾人:“太好了,你們都被順利救出來了!”
幾人差不多是淚流滿面地撲上去……
“橘公子,你跑到哪裏去了?怎麼這麼晚才來??”小刀很不滿地質問。
“哈……我只是在家裏耽擱了一些時間,因為要挑選一件和這輛馬車相配的衣服啊。你們看這馬車的帷幔是藍色帶白花的,可我家裏只有藍色帶暗花的,所以我又去店鋪裏新買了一件,你們看這件是不是比較配……”
他突然感到氣氛不對,周圍這幾人的眼神好凶狠咧……
“喂,你們怎麼……”
“豆子、小刀,還有三哥,你們説該怎麼辦?”李嵐露出了惡魔般的笑容。
被她點到名的幾位也綻開了詭異的笑容,異口同聲地迸出兩個字:“扁他!”
“哇,不可以碰我那英俊無比傾國傾城的臉蛋哦!!”某位公子慘叫一聲,立刻被一片噼裏啪啦聲所淹沒……
飽嘗一頓噼裏啪啦拳的橘逸勢,還是將大家都拉到了自己的府邸裏。大家躲進府邸後就開始商量對策,最後決定在反派發現他們失蹤之前,乾脆今晚就趁着夜色溜到兩位皇子的府中去查探個究竟。
為了讓大家安全地混進皇子府,三皇子李離特地捐獻出了他貼身珍藏的跳跳糖。跳跳糠,顧名思義,當然就是可令人身輕如燕,能夠輕鬆地從牆外跳到牆內,從牆內跳到牆外。
於是,大家為了以防萬一,分成兩支小分隊。橘逸勢和小刀一組,前去六皇子府;而李嵐則是和蕭飛逸一組,查探一下大皇子府裏的動靜。往好聽處説他們是擔負起懲處邪惡這個光榮使命的英勇之師,往不好聽的説……他們其實只是一羣烏合之眾。
月光光,風悽悽,天黑黑。
李嵐和蕭飛逸憑藉着跳跳糖的功效,不費吹灰之力就翻進了大皇子李允的府邸。兩人鬼鬼祟祟地在府邸裏摸索着,幸好他們之前都來過這裏,再加上每個皇子府都差不多,所以兩人小心翼翼地往內庭走去。
忽然,他們看到一個人影匆匆往長廊處而來,李嵐趕緊拉着蕭飛逸躲到假山後。這時,又有一人迎上去,輕聲道:“蕭大人,您總算來了,他們就等着您了。”
那個被稱作蕭大人的人似乎點了點頭,低聲道:“今天是最關鍵的時候,我因為準備必要的東西耽誤了一些時間,走吧。”
這個聲音——居然是蕭飛鸞的聲音!
她暗暗疑惑,一直以來,除了飛逸因為過於積極的赴宴,而被誤認為是六皇子派系,蕭家基本上是完完全全的中立派。飛鸞他,什麼時候和大皇子成了一派?
“我們跟過去看看。”蕭飛逸拉起她,偷偷跟上了蕭飛鸞和那個侍從。一直跟到花園的亭子裏,一不小心分了神,再回過頭來居然發現這兩人已經消失了。
“怎麼回事?這裏無處可去啊。”李嵐在亭子裏東摸西摸,“難不成真的飛走了?”
“再找找,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吧!”
“對了對了,之前我有看書説是有什麼暗道密室,難道這裏也有?”李嵐一邊説着,一邊瞎摸着亭子裏的石桌石椅。就在她轉了一下石椅上雕刻的花朵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亭子的地面瞬間裂開,居然出現一個黑乎乎的入口!
“哇,小嵐,你好厲害!”蕭飛逸笑眯眯地朝她伸出了大拇指,又看了看那個入口,“也許所有秘密都在這裏吧?”
李嵐微微彎下腰,注視着那望不到底的黑暗,低聲道:“豆子,你敢不敢去?”
蕭飛逸的眼睛變成了一輪明月:“當然。”
“嗯,豆子,我有預感,這次一定能揭開所有的秘密!”